她等了一忽儿,未等到程承池开口说什么,却见纵儿自门外进来,一进门,便扑到姚遥怀里,拱了拱,道:“纵儿和大爹去前院得了好些好东西回来。”
姚遥慈爱地抚了抚他前额的发丝,柔声问道:“谁与你的,均是什么?太过贵重的,便不好收了。”
“嗯。”小人点点头,道:“是些金银的小雕件,不是很重,应该,不会很贵重的吧。”纵儿如此说着,偷眼又去瞧程承池。
程承池瞥见他的眼神,在旁接口道:“贵重与否,他一个程府正经小少爷,收下也便收下了。你莫教的他太小家子气了。”
嘿,姚遥这个气呐,这人生来是对谁都没好话呀,还是单单只对她?她瞪了瞪眼,方要接话,却见程承池一抬P股,眼皮一耷拉,说了一声:“走了。”人便甩了甩衣袖,极快地离开了。
姚遥还没反应过来,程承池带着门口那三侍卫早便就没了影,姚遥一句话哽在喉咙里,噎了半晌儿,四处找茶才给咽了下去。只是当着孩子的面,不好拍桌子发泄,否则,否则也不能如何。姚遥吞吞气,如此无奈地想到,话说,这时代待久了,忍功愈发渐长了。
程承池的心情终于好了些,每次瞧着那个老是装得一本正经死板着脸的小妇人被自己气得双颊泛红,咬牙切齿的生动模样,便有一种舒服感,原来,欺负人也是一件满有意思的事呀。程承池昨日被女人戏弄的恼怒感终于淡了下去,他整了整脸,心境略微平静地向紫荆院行去。
新换的紫荆院守门婆子那是带着万分的敬意以及十万分的尽心尽责再看护着门院,那家伙,远远地瞧见程承池过来,便眼睛一亮,极为恭谨地施礼称呼,外加拜了个年。程承池却只随意地点点头,带着侍卫直向院里行去。守门婆子眼神暗了暗,但立时又恢复正常,一人在内,一个在外,时刻严密地关注着里头发生的情形,时不时地,还会换岗一下,这消息总要换来大家的实惠才不会招怨的,不是?
程承池重步向门口行去,自有婆子殷切地打帘子。屋内的春枝和翠烟虽睡得迟,但因一直心内忐忑,哪里会睡得实?早在门口婆子高声问好时便睁开了眼,待程承池进屋之际,翠烟已是慌乱地侍候了春枝大致梳洗了一番。
前一夜,春枝因谋划心内所想,未曾吃得什么,今晨又错过了用饭时辰。此刻,那窗外已是大亮,但她只觉前胸后背贴得紧,但半分饿感也无,应是紧张与恐惧填满了她的肚腹……
26、第24章
程承池阔步迈进屋内,自寻了一张上位椅坐了,抬手挥了挥,门便自外关得紧了。翠烟抖索着给倒了茶,便“扑通”一声跪地磕头,颤声说道:“公子饶命,是奴婢瞧着太太凄苦,寻了些香粉与鹿血粉给用了。奴婢绝无坏心,忘公子体察。”
程承池挑眉瞧了一眼跪地的翠烟,一眯眼,厉色看向春枝,春枝瑟缩一下,委□姿,柔道:“公子,翠烟如此行事,妾身虽然不知,但她一片忠心为我,妾身知公子爱惜忠义之人,便就饶了她吧。”
翠烟伏在地上,头未敢抬半分,抖声求道:“公子恕罪,公子恕罪……”
程承池冷眼瞧着这对主仆演戏,半晌儿,才道:“翠烟既是认了,那便按规矩责罚,来人。”程承池高声喊来门口待命的婆子,冷声吩咐道:“将翠烟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随后略一沉吟,阴声续道:“正好我营里缺了不少军妓,无处充数,打完了板子,若还有命,便卖去军营里充妓吧。”
翠烟听了此话,早瘫在地上,进来的婆子听令称是,上前便要持了翠烟出门,此刻翠烟灵魂才归了窍,嘶声道:“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太太,您救救烟儿,太太……”
春枝那面上哪还有脸色,听得翠烟叫得如此凄惨,才勉强壮了壮胆子,嗫嚅央道:“公子,妾身就烟儿一个贴心的婢子,千里迢迢自大理跟来京里,此次她确是大胆了些,但念在她……”
“行了。”程承池不奈地打断她的话,挥了挥手,那架着翠烟的婆子会意,忙堵了惨嚎的翠烟嘴使力将其拉了出去。随后,程承池盯看着春枝,冷笑两声,道:“你倒也有些手段,着实收了几个心腹,大理的翠香,翠青,还有个翠什么来着?哦,翠玉加上这个翠烟并她们家里的,能用的倒也不少了。”
春枝头上的汗已汇成了珠儿,心已撮成了一小片儿,程承池所述的这几人,正是她给自己留得后路啊。她哆嗦半晌儿,正要分辩几句,却听程承池道:“我既是容了你的那点小手段,你便该知足才对。好,倒是越发长了你的贪欲。”说罢,他斜乜了一眼已是青白脸色的春枝,哼声道:“瞧你耍的这个拙劣小伎俩,真是入不得眼。”
语毕,他起身,理了理衣袖,背手俯视春枝,道:“老实些,我便还容你在这程府的院子里,待大理的事端了了,你还可以回大理过你舒服日子,否则……”程承池一顿,眼睛眯了一下,轻道:“你该庆幸你命好,与怀堂有些关系。”言罢,程承池“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直至程承池身影完全消失,门被看守的婆子完全合上之后,才听得在地委成一团的春枝“啊”地一声痛哭出声,她边哭边诉道:“老天待我不公啊!公子,不能这般对我啊!我不要做被圈养的狗啊……”诸如此类,在哭泣中声中含混地喊了出来。
程承池耳听得这番言语,不禁皱了眉,他在院外雪地上略顿了一下,却未做何行动,只摇头离开了。
玉竹院内的姚遥听来传话,也皱了眉,不过,她倒不是对春枝那些个不中听的话,她对的是程承池心肠的冷毒,虽说除夕夜那日春枝做了些小动作,但好歹是他睡过的女人,就当是添添情趣有何不可?怎么就反应这么大?你反应大点也没关系,也对好主要犯罪人吧?怎么春枝就能轻拿轻放了,反倒替罪羊翠烟,又是打板子又是充军的,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这辈子真是彻底被毁得干净。
这个时代,赋予他们男人的权利太多太大了,很多时候明明是滥用,却也无可奈何,尤其相对女人来说……
初一夜,程府饭厅,程府所有的主子又坐齐了,一共就四个,这是程承池交待的,说是除夕夜没吃好,定要再补上一顿。姚遥从此话之中听出些微的谴责意味,不过,她一向心宽心大,过耳便忘,人嘛,要懂得装傻充愣,释放自己的压力。
这顿饭吃得挺安生的,喝酒的人就程承池一个,酒壶只在他跟前儿,姚遥盯死了老太爷和纵儿,好在这回他们也捞不着。这一老一小老老实实地吃饭,喝汤,虽说那眼睛偶尔还飘向酒壶,到底还是没胆明抢。其实吧,老太爷入席时曾要求过吃酒,不过,程承池眼神犀利地很,一个扫过去,就将老太爷的要求打了回去,老太爷虽说未再开口,可那顿饭吃得却是颇为委屈,幽怨地眼神时常抛向程承池,弄得姚遥偶尔瞥见也跟着浑身起粟。
好在,老太爷饭吃得快,完了,他也坐不住,姚遥便命人将其搀了回去。纵儿吃得也快,吃完了,东瞅瞅西瞧瞧,P股也有些拧,姚遥瞧了,忙快吃了几口,却听席上程承池发话了:“纵儿吃完,便先回去吧。”
“我也吃好了。”姚遥放了筷子,道:“大公子慢慢用,我带他回去。”
程承池未曾接话,只淡淡地看向她,问道:“我未用完,留一人对一残席,你若觉得礼数过得去,也可以走。”言毕,执了酒壶自斟一杯,抬手一仰而尽。
程府饭厅颇大,一席桌面却只坐了四人,本就显得异常箫索,此刻独留了程承池坐于桌旁,除了这箫索,竟又多了凄冷。姚遥想了想,便招手唤过被屏到门外的丫鬟将纵儿抱回去,嘱咐了洗漱过后,取桌上的大字让纵儿描上一回,再让他随意去耍玩。丫鬟恭敬领命,领着纵儿下去了。姚遥才坐回桌旁,道:“那我便再坐一会儿。”语毕,又挥手唤来仆役撤换了几样菜式,天冷,菜也凉得快。
程承池只点点头,却是未曾抬眼看她,只拿了酒壶自斟自饮。姚遥枯坐了一会儿,觉得甚是无味,却也不好再提要走,便执了箸挑着换上来的好菜又叼了几口。吃了四五个菜式,姚遥便真是饱了,她抬眼看看程承池,瞧他喝得甚欢,一壶接一壶的,却是一没说话的意思,二没散席的意思,颇让人有些无奈。
姚遥撇撇嘴,将视线调向窗外,夜空清远,只有星子点缀,但繁星闪烁,倒也颇为热闹,偶尔还有几朵烟花炸亮凑趣,姚遥瞧得出神,想着上一世那如白昼般的五彩夜景,虽是将那夜空掩得灰蒙,毫无景致可言。可这会儿,夜虽成景,但心内却只余寂冷,她不由地轻叹了口气,黯了面色。
“什么事?很难办?”程承池仍就喝着他的酒,眼也未瞧姚遥,竟是知晓姚遥轻叹的那口气。
姚遥转回视线,正了正色,回道:“没什么难办的事,都挺好的。”
“哦。”程承池随口应了,俯身拿起酒坛向酒壶里倒去,却是倒了半晌儿,只倒出小半壶来,那十斤一坛的酒,竟都被其喝没了,姚遥诧诧舌,虽说这时候的酒是粮食酿,酒精浓度不是很高,但十来斤,老天,喝水也是要喝半天的呀。姚遥叹服了一下程承池的膀//胱容量,随后,静待他说散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