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姐儿又道:“二姐那边一日也能有一百多文钱呢,两日就是两三百文钱了,就是不知道明儿能卖出去多少面包糠。”
五姐儿道:“那就有九千五六百文钱了,要是明后二日能卖出去二十几斤面包糠,十两银子就凑齐了!”
六姐儿道:“就是差个几百文也没什么,额娘那边必定是有的,原就说好了,玉格一个月给九两银子,九两银子呢,真不少了。”
“而且这才用了十二三天!”
两人盘算完,相对着傻笑起来。
“阿玛和额娘他们知道了,一定也会高兴得不行。”
“下个月说不定咱们能挣二十两!三十两!”
“下个月就要过年了,咱们的生意一准儿好做,腊月二十七还有大集呢。”
“下下个月也不差,下下个月有元宵节,也是热闹的时候。”
“咯咯咯咯。”两个人说完,又相对着傻笑起来。
玉格也被她两逗笑了。
但账不是这么算的,下个月佐领府上的冻牛乳和面包糠,一共能得四两六钱银子,二姐儿那边就算每日一百文,一个月三两银子,一共就是七两六钱,剩下的二两四钱,得卖一百二十斤面包糠,每日卖四斤倒是不难。
只是比起炸牛乳的暴利来,这些到底都赚得太少太慢了,尤其开春后,她们没法子再卖炸牛乳,到时压力就会比较大了。
不过有一点五姐儿和六姐儿没说错,从下个月二十七到下下个月元宵,这样热闹喜庆的日子,是最好做买卖的时候,不能错过了。
“等下个月,就把面包糠的买卖交给额娘和大姐,她们在家边做边卖,也好把握存量一些,咱们三个再想别的法子。”
六姐儿凑上前来,眼睛亮晶晶,“咱们做什么?我正觉得往后在家卖面包糠,有些闲得没劲儿呢。”
玉格伸手推开她的脑袋,她可不觉得闲。
“后天再说,先睡觉,等还了这个月的银子再说。”
这个月是最仓促,也是最辛苦的一个月,后面就会越来越好了,当然,挣钱就还是会辛苦。
两天的时间眨眼就过,终于月底了。
这一日,多尔济特意请了休沐在家,又期待又紧张的看着玉格。
其实,他大可不必担心,玉格脸上虽是微微笑着,看不出什么,可五姐儿和六姐儿两个站在玉格身后,已是笑得像两朵花儿一样。
玉格交给多尔济一个不算大的荷包,多尔济打开,里面竟都是碎银子。
“这?这些都是佐领府上赏的?”
平民百姓可少有用碎银的,只是赏银就接了十两之多?那二姐儿每日摆摊赚的那些钱……
多尔济的呼吸收紧,佐领大人竟这样看重玉格?不,不不,是皇上,皇上竟然这样看重玉格。
玉格摇头,“不是,这些是我到钱行去换的。”
玉格说着笑了起来,“也是到钱行去换钱,我才知道,如今钱贵银贱,九百多钱就能换一两银子。”
见玉格果真拿出了十两银子,陈氏几个心里彻底放松下来,皆是笑意盈盈,坐在一旁,听他们说话。
五姐儿笑着插话道:“其实我也觉得铜钱比银子好用,铜钱价值几何清楚明白,既不用担心缺了斤两,又不用担心别人造假。”
六姐儿嘟嘴道:“在钱行拿钱换银子,钱行还要额外收钱呢。”
三姐儿笑道:“那不也比拿一万个铜钱去还钱便宜?”
六姐儿点头,那倒也是。
所以玉格把铜钱换成碎银,就是为了省钱?多尔济有些迟疑不解,“这里头,哪些是领的赏?你手里还剩多少钱?”
玉格略微想了想,大约明白了多尔济所思,她正想要好好说这事儿呢。
玉格扫了一眼金姐儿和银姐儿。
金姐儿触到玉格的视线,怯生生的低下头,抱紧了银姐儿。
玉格想了想,这事其实也不用瞒她们,毕竟这事若泄露出去,她若是不好了,她们也难得好。
“阿玛额娘,这些都是做买卖赚来的,没有什么看重和赏银。”
“什么意思?”
玉格心里生出淡淡的厌烦,她其实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很讨厌同样的事情说两遍,正要强压下烦躁解释,五姐儿转身关上房门,和六姐儿你一句我一句的将事情摊开说明了。
五姐儿道:“玉格说,这不叫骗,咱们说的都是真的,至于别人要怎么想,咱们也没法子。”
六姐儿嘻嘻笑道:“玉格说,这叫春秋笔法。”
多尔济和陈氏几个俱是听得愣住,“那你还敢应一个月还十两银子?”
六姐儿道:“可是这不是还上了吗?这才半个月不到呢。”
五姐儿道:“玉格说了,不答应,人家就要怀疑了,大约也是为这,玉格才把铜钱都换成了碎银,只是没想到这铜钱和银子的兑换比例是一直在变的,倒叫咱们捡了个便宜。”
六姐儿笑着接道:“玉格说,这叫意外之喜。”
说完,姐妹两相视一笑。
玉格心底那点子浅浅的烦躁,就这样在姐妹两一人一句的解释中消弭平息,脸上也重新带出笑来。
“原来如此,”多尔济又是高兴又是怅然,握紧手里的荷包,看着玉格很是感慨道:“难得玉格儿这样仔细,连这样的细微处都思虑周全。”
玉格道:“阿玛快去还钱吧,和小舅舅那边也解释一下,同连叔或是旁的人来往,不能带出傲慢来,既然认了亲戚,就要当作真正的亲戚走动,否则就是结仇了。”
多尔济点头应下,自出门去还钱。
玉格转身看向低着头,还在愣神儿的陈氏,“额娘,额娘?”
陈氏神情呆滞,玉格唤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有些恍惚的应了句,“嗯?什么?”
玉格轻轻皱眉,“不是额娘叫我留一会儿,说有事要同我说吗?”
陈氏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她是这么说过,但陈氏嘴唇嗫嚅半晌,又含糊道:“其实没事,也没什么事。”
玉格等了一会儿,眉头皱紧,转瞬又松开,道:“那正好,我有件事想同额娘和大姐说。”
玉格让大姐儿几个都找位置坐下,先对二姐儿道:“这几日二姐那边做得很不坏,往后摆摊车的事就交给二姐,我们几个就都不管了,二姐做一个账目出来,只月底的时候,把账目交给我就行。”
玉格话还没说完,二姐儿就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哪行啊,我不行的。”
玉格对二姐儿也对陈氏劝道:“左右只有那么几个字,不难学,再说二姐往后要嫁人,也是要当家理事的,这些正经该学起来。”
陈氏点头,“玉格说得对。”
二姐儿微微红了脸,“那也该大姐呢,大姐……”
陈氏先不赞同道:“大姐儿年后就要嫁人了,哪好再抛头露面的?”
二姐儿又慌慌的道:“那、那还有金姐儿,金姐儿今年也十五了。”
陈氏阖着眼当没有听到,这银钱买卖的事,她哪里放心交给一个外人。
六姐儿皱起眉头,对二姐儿心心念念想着金姐儿,满肚子不高兴。
三姐儿四姐儿几个对视一眼,也只当没有听到。
玉格接着二姐儿前头的话茬,“大姐这边,我还有别的安排。”
几人都凝神看了过来。
玉格道:“往后面包糠的生意就由额娘和大姐操持,这账就由大姐来做,既不用出门,也练了本事,一举两得。”
大姐儿点头应好。
陈氏嘴角抿出笑,眼底闪着水光,“我的玉格总是这样,处处妥帖。”
三姐儿坐起身子笑道:“那我和四姐儿呢?”
四姐儿虽没有说话,不过眼神也带着询问。
陈氏张了张嘴,想说三姐儿和四姐儿明年就要选秀了,也不好抛头露面,这几日也是情况特殊,但想了想,又咽了回去,没说什么。
玉格将陈氏的神色瞧进眼里,对三姐儿和四姐儿笑道:“三姐和四姐的针线活最好,还是在家做针线,不过我要的东西比较多,时间上也有些赶,所以两位姐姐若是做不过来,就帮我请一些绣娘帮忙绣,这请哪些绣娘,工钱如何,绣活如何分配,以及布料针线的花费,就都托付给两位姐姐了。”
三姐儿原本听说只是做绣活还有些失望,一听到后面这一长串事,顿时生出无限的兴趣和干劲儿来。
“还是做荷包么?你要用多少荷包?都要些什么料子什么花样的?”
玉格笑着摇头,“不是荷包,嗯,不全是荷包,这事儿有些复杂,晚点我同二位姐姐慢慢说。”
三姐儿余光扫到屋子里的金姐儿,笑着坐了回去,“好,一会儿我和四姐儿去寻你。”
玉格笑着点点头,端起茶碗喝水。
听着各人都有了安排,六姐儿憋不住了,扯住玉格的袖子摇晃,“还有我呢?我和五姐呢?”
玉格被她晃得洒了些水,笑着无奈的道:“那你先说说,你有什么长处?”
六姐儿两手捧脸,极其厚脸皮的凑上前道:“我长得好看,我可爱。”
三姐儿掩唇咯咯笑了起来,“你这脸皮,是要双手托着才托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