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桓沉着声道:“是谁?”
那侍者有些始料未及,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誉王。”
裴桓还未语,便听怀中的美人率先开口道:“五公主倒是好福气,听闻大梁的誉王可是那皇室中生的最好看……”
绯离还要再说下去,便见裴桓不知何时已变了脸色,看着那一双黑眸愈发漆黑冰冷,吓得她登时便住了嘴,起了身,在一旁垂头不语。
鼻尖的香气久久未散,听了传信侍者的话,裴桓脑中登时便浮出一双桃花眼眸,看着他的目光中,充满了仇恨……他想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可越往深处想,头便愈发的疼痛难忍。
一旁的绯离见此忙关切道:“殿下……”
裴桓旋即便挥开了她的手,揉了揉额角,他听了太多关于叶祁和她的传闻,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做到毫不在乎,可表面那佯装的不在意终究只是伪装。
这样的自己当真十分令他厌恶。
他不欲再去想此事,当即便挥了挥手,命那传信侍者退了下。
第31章 陷害
晌午才过, 绯棠才喝下了柳月端来的一碗药膳粥,便见安乐公主风风火火的进了门,“嫱嫱……”
绯棠顺着声音瞧去,见是安乐公主, 嘴角绽出一抹笑意, 起身迎了过去。
两人许久未见, 这一见话也不由多了起来,安乐公主本就是爱说话的性子, 是以多数时候,都是绯棠在听,安乐公主再说。
听着安乐公主提的最多的便是那个画师, 绯棠眼底的笑意不由更多了几分,两人若果真有意, 想必太后娘娘也会想要去促成这段佳缘。
安乐公主讲到画师, 讲到哥哥和母妃, 最后提起了菊儿, 原本的兴致勃勃,立马染上了几分落寞之色。
谁能想到陪伴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婢女竟能做出这种事来, 人非草木, 这么多年,终归是有情谊, 又怎能一下子便凭空消失。
绯棠握上了她的手,正准备好言安慰, 便又听安乐公主说道:“嫱嫱, 左右也无事,咱们不如去掖庭瞧瞧吧!”
绯棠虽未去过这个地方,但也知道那是大梁皇宫中用来关押犯错的宫人的地方, 不知为何,提到这个地方,她便想起了孝贤皇后的婢女翠桐也曾被贬入了掖庭。
她见安乐公主满心期待,旋即便点了点头。
掖庭位于皇后中的西北一带,位置很是偏僻,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富丽堂皇,这里的景致显得有些颓败,被贬入掖庭的宫人都是犯了大错的宫人,不管在外边有多辉煌,到了这里都是一个样子,头发绑着简单的发髻,没有一丝一毫的额外装饰,穿着一身灰色宫装,从睁眼起,等着他们的便是做不完的活儿和将将能填饱肚子的馒头素饭。
掖庭总管一年到头来都难得能见到一个贵人,此时见到两位公主,立马十分谄媚的迎了过来,“见过两位公主,不知奴才有何能为两位公主效劳的地方?”
安乐公主打量完了四周不由皱了皱眉头,她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旋即一边朝内走去,一边说道:“你只管忙你的,不用管本公主。”
那掖庭总管见费力不讨好,也只得悻悻然的住了嘴,又担心两位公主在他这里生了意外,便默默的跟在了两人身后。
才走了没两步路,安乐公主便在一口古井旁瞧见了菊儿,如此寒冷的日子里,她的一双手浸在冷水里,被冻得通红,正在低着头洗着衣裳,瞧着那衣裳成色,竟都是些宫侍下人的。
从轻轻松松的公主侍婢沦落到最低贱最劳苦的奴役,想必这事儿搁在谁的身上都不会好过。
安乐公主瞧在心里,只觉得颇不是滋味,一时不由得顿了住,再也迈不开一步。
掖庭总管瞧瞧打量了一番安乐公主,见气氛有些不对,忙低声呵斥道:“公主来了,还不快过来给公主请安。”
小院中零零散散的宫侍这才停下手里的活计,像个木头人似得上前跪在地上行礼,“见过公主。”
菊儿跪在人群中,一见到安乐公主,霎时便有些红了眼眶。
在被关禁闭的那段日子,安乐公主可没少听到菊儿的坏话,甚至她也因此想清楚了很多东西,原来过去的那些巧合通通都不是巧合,不过是有人在她背后推波助澜罢了。
安乐公主瞧都未瞧菊儿一眼,转身便出了小院。
走了没两步,不由又顿住了身,朝那掖庭总管说道:“她们都住在什么地方?带本公主去瞧瞧。”
掖庭总管领了命,忙弓着身子在前引路,一路转过两个弯,便看到一个屋舍,推门而入,入目的便是一排狭长的通铺,每一处的棉被都叠的整整齐齐,安乐公主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屋子里居然还可以睡这么多人,旋即问道:“她们都睡在这里吗?”
掖庭总管恭声道:“回公主,掖庭宫人身份微贱,有能遮风的屋子便已是很好了。”
安乐公主一时陷入了沉默。
掖庭总管见安乐公主不语,心中便猜测她多是舍不得自己曾经的婢女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便又补了句,“昔日就算是先皇后身边的宫侍来了这里,也都是住在这个地方。”
皇后的身边人可是宫中最高的等阶,可犯了错不也还是一视同仁!
绯棠听到先皇后这几个字后,不由朝那掖庭总管望了去,而后听又听掖庭总管絮絮道:“当真可怜,翠桐姐姐一向本本分分,哪成想最后竟染了疫病而亡。”
安乐公主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掖庭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好端端怎么就染了疫病?”
“当时负责出宫采买的小太监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染了病,他的衣物不小心混进了掖庭中,招给了翠桐姐姐,当时翠桐姐姐染了病,便被抬到了拐角那间杂草屋,然而没出几日,人便没了……”掖庭总管年岁不大,生的细皮嫩肉,此时一番话说完,还不忘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惜了秀英姐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要好的姐妹丢了性命,自己还伤了膝盖,如今只能在掖庭了却残生……”
听到翠桐还有关系亲近的姐妹健在,绯棠一时心中疑狐更深了,若是关系当真亲密,德妃又怎会容她活到现在?
一时寂静,安乐公主也未再多言,当下便拉着绯棠一同离了开,临走还不忘丢下了一只珠钗,对着那掖庭总管说道:“给她们换些好点儿的饭食。”
掖庭总管将那珠钗举过头顶,连忙点头,直至两位公主不见了身影这才直起身来,将那珠钗塞进了衣袖里,转身走进了旁边的茅草房。
“都说了吗?”
“公公放心吧,娘娘的命令奴才怎敢不从,一切都已准备好,只等着五公主主动送上门……”
这日晌午,铜镜前,绯棠拿着银梳还在有一下没一下梳着头发,望着案几上的一只发簪,思绪渐渐有些飘远。
种种情形都在告诉她,掖庭似乎是最后的线索,她应当去瞧一瞧,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一想到那掖庭总管,心头便愈发觉得此事有蹊跷,那总管瞧着年岁不大,如何对十多年前的事记得那般清楚?更何况,关于先皇后的事后宫一向讳莫如深,一个小小的太监总管,如何胆敢在一个外人面前提及此事……
还在发怔间,便见柳月身后跟着几个宫侍一同进了门,柳月笑道:“公主,这些都是德妃娘娘新送过来的珠宝首饰。”
绯棠侧头瞧去,只觉得那些珠钗发簪当真华丽精致,玲珑珍珠步摇,翡翠如意玉镯,孔雀金钗……皆是上品,她本想拿起那只白玉簪仔细打量,可触到那锦盒的一瞬间,她又收起了手,简单的道了谢之后便命那些宫侍退了下。
谁知这边还没等走,那边又有老嬷嬷捧着嫁衣而来,说是来看看嫁衣是否合身,嫁衣穿脱甚为繁琐,加之又是德妃命人送来,绯棠便已身子不适为由推脱了过去,几个老嬷嬷见此也只得退了下。
门口外,柳月见老嬷嬷神色有些欲言又止,担心其回去会受责罚,便喊住了老嬷嬷,拿了一件绯棠穿过的旧衣给了老嬷嬷用来比对,老嬷嬷连连道谢,又好一番夸奖之后才出了福康宫。
日头正盛,一品阁里,几个贵女坐在包厢内在闲话家常,黄梦清终于能嫁给心心念念的夫君,面上不时扬着笑意,在听到身旁小姐妹的夸奖后,心头那份得意一时更盛了。
饭菜上桌,道道精致,皆是这里的招牌,可席间却无人动筷,观永宁县主状态不佳,黄梦清不由在旁安慰道:“小姝,日后总还会有机会的。”自古哪个王爷不是三妻四妾,得宠一时寻常,谁又能得宠一世?!
见永宁县主不语,其他的小姐妹开始在旁附和道:“要不是身份摆在那里,誉王妃如何能轮得到她?!”
“就是,长得一副狐媚样子,整日那娇娇弱弱的,也不都做给谁看。”
“小姝,你莫泄气,我看誉王殿下对那燕国公主似乎并无意,咱们日后总还会有机会,别……”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见永宁县主神色有些不耐,“你们邀我来便是想说这些?”
见永宁县主生气,黄梦清忙好言解释道:“自然不是,她一个燕国来的,到大梁才多久,对我大梁的规矩定还不熟悉,我们想着让她在大婚那日出出丑,也好帮你出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