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永宁县主一时脸色更难看了,站起身只留下了句“谁要你们多管闲事”后便冷着脸离开了。
众姐妹望着永宁县主那离开的背影,禁不住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良久才听有贵女说道:“我看此事牵扯甚多,还是算了,若是追究起来……”
“这有什么,大婚那日往来众多,谁又知道是咱们干的!”
“姐妹最重要的是什么,讲义气!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小姝独自一人黯然神伤?!”
“可这……”
“别可是了,连太后都偏向那个燕国公主,如今小姝可只有我们了……”
……
老嬷嬷们倒是动作利落,不到两日便已将改好的嫁衣送到了西偏殿,柳月拿到嫁衣忍不住先打开瞧了瞧,料子是细滑又垂顺的云锦,外袍用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金凤,当真是繁复又精巧,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柳月这才将那嫁衣收起,谁知就在折起那衣袖的一瞬,她瞧见那衣袖里侧有一块指甲大小的血迹。
嫁衣染血本就不吉,她旋即便收起了那嫁衣,出了西偏殿去寻老嬷嬷。到了尚衣局,一路打听才知老嬷嬷正在屋内歇息,柳月敲了许久的门也不见有人开,心头生疑,便直接推门进了去,看到老嬷嬷额角还有血迹,倒在地上人事不知,吓得她登时便放下了手中的嫁衣,跑到了老嬷嬷身旁,轻轻晃了晃她的身子,“嬷嬷……”
可任凭她如何摇晃,都不见老嬷嬷醒来,她心底一惊,一手探到了老嬷嬷鼻尖,这才发现老嬷嬷竟早已没了气息。
柳月一时又慌又乱,忙喊着请太医,双手都忍不住微微发抖,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柳月侧头瞧去,却见来的并非是太医,而是总管太监……
她还没明白到底是什么回事,便听那为首的太监尖着嗓子说道:“谋害他人性命可是死罪,带走!”
……
因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绯棠睡了许久才醒,西偏殿,久久不见柳月,推开门正想询问,便听又宫侍一路小跑匆匆来报,“不好了五公主,李嬷嬷意外身亡,柳月姑娘因当时在场,已被押送到了掖庭,涉及命案,恐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绯棠登时一个踉跄,最后还是靠着门框在站了稳,面色一白,“怎么会?”
“李嬷嬷屋子里的杯盏中查出了被下了迷药,而那些宫人恰好也在柳月姑娘的枕头底下搜出了迷药。”
“我去看看她。”绯棠也来不及仔细打扮,就要跑出西偏殿,谁知还没等行至门口,便已被宫人拦了住,“五公主,德妃娘娘不准五公主出这西偏殿,还请五公主谅解。”
她被软禁了。
屏退了宫侍,回到了屋子里,绯棠抱膝蜷在地上,只觉得一阵无力感忽的涌上心头,她如何都没想到德妃竟会来陷害柳月。
她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坐到了日头西斜,夜幕来临,还是送饭的宫侍替她点上了烛火,房间里才有了一丝温度,桌上饭菜可口,可她却分毫未动,甚至直到半夜三更,她都还未起身,好似忘了周遭的一切……
还是“唰”的箭矢破空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那箭矢不知从屋外何处飞入,不偏不倚的射入了她头顶上方的床头上,箭身上还有纸条,她打开一瞧,心霎时便沉入了谷底,指尖都不由跟着颤抖。
这是旧日里裴桓经常用来联系她的方式。
纸上什么都未写,一片空白。
裴桓在警告她……
第32章 要挟
柳月和李嬷嬷无冤无仇, 又如何会平白无故的去杀害李嬷嬷,绯棠仿佛又想到了上一世的恐惧,柳月为了护着她,遭了小人的算计, 种种矛头指向她们, 而她们却无计可施, 她想强行救出柳月,却发现柳月早已惨死在了狱中。
心底发冷, 身子也不由跟着颤抖,她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开口唤了一声门外的侍婢, 而后又趁着那侍婢不注意之际,击向了那侍婢的后颈。
她换上了那侍婢的衣衫, 又梳了同样的发式, 抬头望了望窗外的夜色, 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而后垂着眸子,端着那桌几上的饭食出了门。
冷月悬空, 秦武身形如鬼魅一般飘进了殿内, 看着桌几旁端坐的身影,恭身行了一礼, “幸得殿下命人留意那几个内侍,那几人买通了尚衣局负责打扫的小太监, 栽赃嫁祸给了柳月姑娘。”
叶祁抿了抿嘴角, 淡淡的应了一声。
秦武又说道:“那几个内侍这些时日与端妃的人走的甚为亲近,属下怀疑,此事背后之人便是端妃。”说罢, 又不禁皱了皱眉头,心觉此事有些不妥,后宫中向来少不了明争暗抢,可多数也都是为了争宠获得赏赐,端妃栽赃嫁祸给燕国公主,于她自身又有什么好处呢!
旁人不知,可叶祁当是知道这背后的弯弯绕绕,后宫人多眼杂,又牵扯甚多,有燕国的暗线并不奇怪。可怪就怪在这一次,他们竟暗害起了自己人……
思及此,叶祁脑中蓦地闪出一个想法,莫不是,裴桓竟以此来威胁她,她不愿,他便以她身边之人相要挟……
而过去那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得已……
他登时便站起了身,目中光芒闪动,“备轿,入宫。”
月色皎皎,绯棠直接去了掖庭,拿着预先准备好的金叶子,买通了守卫,一路畅通,转过两个弯,终于见到了柳月。
即便都已到了十月,可在牢房中,却仍是阴暗潮湿,空气中夹杂着一丝凉意,显得这里愈发憋闷。
瞧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柳月眼眶蓦然一红,嘴边的话正欲说出口,可再一看到绯棠身后跟随的守卫,不禁又将话咽了回去。
牢门轻启,守卫退了下,见无旁人,柳月眼眶中的泪霎时便不受控制的溢了出来,她既委屈自己莫名其妙被人陷害,又怨自己没用总给绯棠平添是非,一时倒有些不知要说些什么好。
绯棠伸手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别慌,一定会有别的法子,如今你只管告诉我,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见绯棠的目光澄净丝毫未乱,柳月的心头一时也多了几分安定,当下便将事情的前后经过一字不落的说给了绯棠听。
绯棠听罢,心头忍不住一声轻叹,一切都做的那么天衣无缝,若是再找不到证据,只怕不出三日,柳月便会丢了性命。她微微沉思了一瞬,心头却猛然想到,她或许应该去老嬷嬷的房里看上一看,若是没有打斗的痕迹,那足以说明下手之人便是身边熟悉之人……
打定了主意之后,绯棠又安慰了柳月几句才离开。夜色之下,她直接去了尚衣局老嬷嬷的住处,推开半掩的房门,她才看到屋内竟还有一个人影,竟是叶祁。
宫中向来有规定王侯外臣和皇子不能在宫中留宿,如今亥时已过,若是被他人瞧见,定会惹人非议。她一时有些惊讶,“殿下如何会在这里……”
夜色之下,她的一双桃花眼眸显得益发盈润透亮,叶祁微微怔了一瞬,旋即便移开了目光,一双眸子落在了桌角上,神色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不用担心,既是没做过的事,早晚会水落石出。”
他的身姿在夜色之下显得愈发挺拔修长,绯棠望着他,心头忽有一股暖意涌出,他这是在……安慰她?
这么晚了,他断断没有理由跑到尚衣局来,除非……他是在帮她。
她不禁上前一步,站到他的身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叶祁问道:“殿下如何知晓柳月是被冤枉的?”
浅浅的香气越来越近,让叶祁心底忽有一丝凌乱,“此事处处蹊跷,存在诸多可疑,本王身为皇室之人,定不能让奸人逍遥法外。”
他这番话说的义正言辞,可绯棠心里却还是觉得他明明是在帮她,许是这黑夜中多了一个人的存在,让她心底也随着多了一分安定,她当下便拉了拉他的衣袖,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笑意,“多谢……”
叶祁别开了头,可那衣角却还任由她拉着,“已命人打听过,这些时日只有几个宫里的内侍出入过尚衣局,李嬷嬷平日老实本分,此番命案并非寻仇报复。”
绯棠低下了头,她当然知道,裴桓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人命在他的手中微贱的好似鸿毛……
她的手不禁越攥越紧,叶祁也觉察到了那股力道,顺着望了过去,只见到了她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他收回了目光,“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吧。”
绯棠抬起头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却又听叶祁说道:“最多三日,都会变好。”
绯棠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夜色之下,他身上的凉意竟也淡了几分,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好似又回到了旧日,他也是这般告诉她,“都会变好,无须担心。”
正如叶祁所说,不出两日,内侍局便已查清了事情的经过,原来竟是尚衣局里的一个小宫侍不满李嬷嬷当众训斥,便起了歹心,嫁祸他人。
柳月死里逃生,一时做事不由得更小心翼翼的几分,婚期将近,只盼着能早日出了这杀人于无形的后宫。
时光眨眼便至腊月中,天气转冷,宫中甬道上的人迹也不由少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