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不知道,上次我被娘娘责罚,永宁县主还曾为我求过情。”
“这有什么,在这宫中受过永宁县主恩惠的还少吗?县主心善,不用你我多言,大家皆知。”
“就是不知日后永宁县主会嫁给何人,万万不要是那些风流花心之辈……”
“这还用说,自然是誉王殿下,你没看一连几日,永宁县主都在文渊阁为誉王殿下添茶研磨。这份情谊,可是旁人别的过得?”
“可……”
“燕国公主不过初来,哪能比得过县主和殿下这么多年的情谊,你没看,县主主动为殿下帮忙,可殿下却不忍其日日辛劳,才差人将永宁县主送了回去……”
……
声音渐渐飘远,直至远不可闻,绯棠才回过神来,不由又想到了那日的所见……
安乐公主握上绯棠的手,正想说些体己话,抬头便见卫琮和永宁县主一同走了来。
瞧见卫琮,安乐公主“噌”的一下便站起了身,面带几分娇憨的笑道:“卫琮哥哥,永宁你们来了。”
方才的话显然也被卫家兄妹听了去,卫琮倒是神色如常,还是一如既往的雍容闲适,可反观永宁县主,似乎面上就有些不悦了。
安乐公主哪明白这其中缘由,忙说道:“我做了重阳糕,你们快来尝尝。”
卫琮睨了绯棠一眼,旋即微微拱手行了一礼,“公主,臣还要忙着去见陛下,若是误了时辰便不好了。”
安乐公主见状,那面上的笑就有些挂不住了,可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道:“卫琮哥哥有公务在身,自是先忙公务要紧。”
卫琮行礼告退,倒是永宁县主站在亭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安乐,哥哥只是有事在忙,你放心,这些糕点,我一定会差人转交给哥哥。”
闻言,安乐公主这才恢复了几分笑意,几人又说了几句话之后,永宁县主便说还有要事,要先离开。
连一向迟钝的安乐公主都觉察到方才的气氛有些古怪,她也没再说什么,反而像绯棠讲起了这几日,她都在忙什么。
转了几个弯,永宁县主准备去寻哥哥,结果却在半路上,意外遇见了宁王。
她和宁王并没有什么交情,她微微行过礼后,便欲离开,谁知却被宁王唤了住。
古树下,悄无人迹,永宁县主耐着性子,“不知殿下所谓何事?”
宁王垂着眼,唇边勾出一抹笑意,“县主是个明白人,自会知晓是何事。”
永宁县主眼底闪过几分思量,再一抬头时,便见宁王在她耳畔低语,她听闻微微有些惊讶,宁王却毫不意外,反道:“若本王是县主,本王愿意一试……”
见永宁县主久久不语,宁王笑得云淡风轻,“本王等着县主的答复。”
……
夜幕西垂,天边挂了轮清月吐辉,紫云殿一派灯火通明,赏菊插茱萸,当真是好不热闹。绯棠挨着安乐公主和其他几位公主坐了下,在她印象当中,这场宴席倒是甚为平静,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之事,唯一的一个小插曲似乎就是端妃不知误食什么东西,忽然腹痛不止,中途离席了。
不过倒也没有什么大碍,并未惹起什么波澜。
往来宾客渐渐多了起来,行人往来间,绯棠一眼便瞧见了叶祁的身影,今日他穿着一身墨色长袍,眉似浓墨,鬓似刀裁,遥遥若高山之独立,愈发显得不近人情,身旁太子不知在说些什么,他的目光落在那杯盏上,久久未曾移开。
桌几上菜式各样,佛手金卷、桂花干贝、三鲜瑶柱、芙蓉玉翠点珠莲子汤……各具特色,在烛火的映照之下,益发显得精致可口,可绯棠却提不起多大的兴致来,倒是那一旁的菊花酒送来的淡淡香气,惹得她不由多饮了两杯。
梦中之事真假掺半,亦让她有些分不清这些真真假假,若梦中之事为真,一年之后,陛下身子渐重,宁王野心渐显,愈发沉不住气,太子自是不会任由宁王为所欲为,两派党羽相争,又有裴桓在中挑拨,最后大梁皇室反倒落得个两败俱伤,宁王通敌叛国,被贬为庶人,而太子却因触发旧疾,最终与世长眠……
整个大梁皇室之中,只剩叶祁堪当大任,可他却冒着性命之忧,跑去了大燕……
杯酒下肚,她只觉得胃里有些辣辣的,她又顾自斟了杯酒,一双桃花状似不经意的瞥向了叶祁,眼底旋即露出几分轻笑,若是没有她,只怕他会过得更好。
绯棠酒量极浅,几杯下肚,面上便已透出几分酡红,盈盈烛光,映在她白生生的小脸上,显得一双眸子益发清澈明亮。
她还欲再斟酒,却忽听安乐公主在唤她,她闻声侧头望去,谁知,却在这时一不小心打翻了身后侍女手中的菊花酒,她来不及反应,那一壶的酒便已尽数浇在了她的衣裙之上……
见此情形,那侍女忙跪在地上磕头认错,绯棠有些晕晕乎乎,一旁的安乐公主赶忙掏出娟帕起身替绯棠擦拭裙上的酒渍,却还是无法弄干净,只得对着柳月和身后的菊儿说道:“还不快扶着公主回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御前湿了衣裳,的确失礼,柳月和菊儿赶忙应了声是,一左一右扶着绯棠,悄悄出了紫云殿。
这一切当真都被叶祁瞧在眼里,今日的她着实有些反常,他何曾见过她喝这么多的酒,虽说菊花酒并不醉人,可猛然喝了这么多下去,身子哪里吃的消,更可况,一切都太过巧合,若是在这背后还有其他……
他收回目光,眸色幽深,杯中酒一口下了肚,强压住了心底生出的那丝烦闷之意。
若真有什么其他,又关他什么事儿呢。
一殿的喧哗,唯有叶祁周身仿若笼罩着一层孤寂,太子见弟弟久久不语,在旁关切道:“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叶祁连头都未抬,又是一杯酒尽数饮了下,可他喝的越多,脑中却仿佛越是清醒,酒壶渐空,心底的沉闷之意却丝毫未减,反而更甚。
默了一瞬,他终是起身出了紫云殿。
站在叶祁身后的程景有些不知是该跟上去,还是该守在这里。这时,便见太子目光中似是若有所思,沉声道:“不必去了,在这里守着便好。”
程景应了一声,却还有些莫名其妙,他方才瞧着他们主子并无什么异常,且一直在和太子攀谈,如今为何又独独出了殿,他心底一时有些丧气,怎么殿下反常的时候总是在他当值时……
不远处,永宁县主瞧着叶祁离开的背影,隐在衣袖之下的玉手攥的一紧,指甲嵌入手掌中,才让神思冷静了几分。
夜风寒凉,月色皎洁,相较殿内的喧哗,这里则安静了许多,绯棠穿的单薄,冷风从衣袖间灌入,她并并未感觉到冷,反而还有些舒爽。
柳月缩着身子,侧头瞧见绯棠面上的晕红,是醉酒的模样,又摸了摸绯棠的额头,触感冰冰凉凉,心头不禁有些担心,若是因此又勾起了病根要如何是好?
菊儿似是瞧出了她的顾虑,在旁体贴道:“柳月,这夜风这么冷,你不若去把公主的披风拿来给五公主披上吧!”
柳月心觉不妥,她瞧着绯棠此时有些迷迷糊糊,万一在生了意外……
菊儿又道:“这里离紫云殿这么近,我在这里等你,你快去快回,不会有问题的。”
柳月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绯棠说过,这后宫之中的每个人都不能轻易相信……她该寸步不离的陪着绯棠,可会去福康宫的路上那么远,绯棠的身子当真无碍吗?
菊儿又继续在旁劝道:“柳月,你还信不过我吗?我们公主和五公主走的那么近,若是我有心加害五公主,哪里又会等到这时,你若不放心,不如我去拿……”
柳月侧过头见菊儿神色无异,心头又一番衡量,这才同意了菊儿的话,一路跑向了紫云殿。
皎月在云间若隐若现,见柳月没了踪迹,菊儿扶着绯棠走向了路的另一头。
坐在屋顶上出来透气的卫琮,瞧着菊儿的行径,心觉有些反常,便随着一同跟了上去。
果真有意思,不过出来透透气竟还有好戏看……
屋宇相连,菊儿转了好几个弯,最后在一处荒废的院子前停下,又四下望了望,见并无其他人在,这才推开了院门进去,不多时,又独自一人出了来。
院外虽破旧凋敝,可院内打扫的却甚为干净,此时一角正燃着烛火,隐隐约约可见人影。
绯棠被放在了木榻上,此时脑袋已是昏昏沉沉,宁王的目光在美人的身上逡巡,美人玉面娇容,双颊霞红,艳若桃花。
若不是近来叶祁折了他太多羽翼,他又如何愿意走这一步。
宁王的目光落在那隆起的丰.腴上,胸腹间有气血上涌,他一步步朝木榻走去,眼中有暗火涌动,望着绯棠,就好似即将得到了泼天的权势……
绯棠躺在榻上,脑袋昏昏沉沉,只觉得浑身好似没有一丝力气,自己好像身在一片汪洋大海中,寻不到一丝可以安身立命之所……
宁王欺身而下,正准备解开美人的衣衫,便听有“吱”的一声传来,他还来不及去看清是谁,后背便遭到重击,登时晕了过去,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