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棠目光看向了叶祁,只觉得穿着一身戎装的叶祁,也是格外的好看,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反而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冷漠气息。
几人相互之间行了礼,又客套了几句话后,正准备道别,却未成想,正在这时,忽有暗箭朝着几个姑娘家的方向射了来,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
三个姑娘家,除了永宁显著之外,哪曾亲眼见过射人的箭矢,此时早已吓得是一动都不敢动,简直就是个活靶子。
绯棠更是有些不知所措,此时手脚早已是一阵冰凉,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慌乱之际,她便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飞来,替她挡下了疾驰而来的箭矢。
那些箭矢从不远处的石桥上发出,想必那些刺客定然躲在那石桥之后,虞宋一个示意,便命手下的禁军前去包围,那几个刺客见刺杀毫无进展,又恐遭包抄,性命不保,便匆匆逃了开来,那一深深黑衣很快便隐在了夜色之下,再也不见了踪迹。
这边几人见没有了性命之忧,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到了谢之后,又说了几句话,几人这才离开。
河边上,经过方才的一片混乱,此时已经平静了许多,天上那一轮明月依旧皎洁如山间雪。
虞宋看向叶祁的眼神似有深意,“你刚刚……”
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叶祁虽是在为三位小姐挡剑,但可是在燕国公主身前。
却见叶祁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三位公主相比,自是燕国公主最为尊贵,涉及战事与两国和睦。”
虞宋:“……”那么快的时间,就只有一瞬,竟还能想到那么多?
福康宫中,东偏殿,小侍女早已为永宁县主铺好了床褥,梳洗完毕,永宁县主这才躺在了榻上,久久都未睡熟,脑中所想的全然是方才河边旁的那一幕。
她总以为叶祁对她如此冷漠,是天性使然,却不成想竟是因为他的心头早已有了她人。
这样的夜晚,绯棠亦是未曾入眠,脑中想的也是荷塘中的那一幕,可转而又有些淡然了,叶祁之所以先来救她,怕也是因为她的身份吧!若和亲的公主出了事,大梁和燕国又要如何来交好呢?
夜色寂静,树影深深。
誉王府内,燃着的烛火还久久未熄,叶祁看着那烛火,一双眸子幽深又冷峻,手下虽放着一本书卷,听他却一眼也未瞧进去,今日之事,当真蹊跷,如何就在他和虞宋当见到三位公主时,有刺客来行刺。
且三位公主久居深宫,又如何会有仇家来行刺。就算来行刺,选择人多之时,于他们才是最有利,断断不该才小河边动手。
他的脑中忽然涌出一个想法来,排除了仇家之外,非财非色,那便只有是自己人了,可又是目的为何呢?
他还在思索间,便见秦武和秦景已经进了门。
他们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之下,显得格外清晰,“殿下,属下已查明,近日永宁县主和黑市那些人走的很是亲近……”
叶祁闻言,眉头一蹙,永宁县主……
天上浮云似白衣,簇拥着骄阳留下一地光辉。崔嬷嬷一大早便来了西偏殿,开始教授绯棠学习新的规矩。如今宫中众人虽还不知燕国公主所嫁何人,但也心知所嫁之人必定非富即贵,故而也不敢过多怠慢。
有的宫侍闲着无趣,为了打发时间,甚至还在私下里偷偷下注,可巧今日就被柳月撞了个正着儿。
看着围在廊柱下的几个宫侍,柳月有些莫名其妙的走了过去,站在他们身后围观道:“你们在干什么?”
几个宫侍闻声一抖,回头瞧见是柳月,又不禁纷纷松了口气,面上陪着笑道:“柳月姑娘你来的正好,要不要来一注?”
……
听到宫侍的一番解释,柳月心底忽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女儿家的亲事何等重要,可眼下成婚在即,她们却不知要嫁到哪,而日后的生活又会如何。
下注人选不过都是皇室之人,听着几个宫侍谈论的兴致勃勃,柳月心里念叨了好几遍,最后深吸了一口气,褪下了手腕上的玉镯子,押在地上,“我赌誉王殿下!”
几个宫侍闻言却毫不意外,“柳月姑娘好眼光,誉王殿下的确是选的最多的。”
柳月正想问原因为何,便听不远处有声音传来,“都不干活在这儿做什么?小心被张公公看见,仔细你们的皮!”
几个宫侍见状霎时便吓得收起了地上的东西,又是说好话又是求饶的四散了开。
方才说话之人,被几个宫侍唤作冬儿姑娘,听到这个名字,柳月才知,这是永宁县主的人,她的面上露出一丝和气的笑意,谁知口中的话还不待说出,冬儿便已冷着脸走了。
柳月定在原地,还有些没想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人家。
正巧这时有宫侍回来取方才遗落在地上的铜钱,见柳月还傻站在那里,不由安慰道:“柳月姑娘无须挂怀,冬儿打小就那个样子,你莫放在心上。”
柳月不解问道:“永宁县主打小就住在皇宫中吗?”
“是啊,太后娘娘宠爱,甚至还恩准永宁县主入宫和皇子公主们一同求学,对了,永宁县主在旧日里,便和誉王殿下走得甚为亲近,平西大将军军功赫赫,还真说不准,陛下会不会给两人赐了亲事……”
小宫侍见柳月不语,又忙着说道:“柳月姑娘,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赌注收下了,你放心,日后定会少不了你的。”
晌午时分,福康宫的小厨房里,绯棠还在前前后后的忙活着,到底是在太后的宫中,小厨房里的东西一应俱全,灶上瓦罐上飘着白气,发出“咕嘟咕嘟”声,整个屋子里都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柳月进门时,便感觉一股热浪扑面,“绯棠你在做什么?”想吃什么同她讲便是,哪里用她亲自来做。
绯棠抬起头,瞧见是柳月,眼底带出了几分笑意,“我见太后娘娘这几日胃口似乎不太好,便想着给太后娘娘做些好清淡不易积食的羹汤。”
倒不是刻意去讨好,只是她总觉得,太后待她很是亲近,她不能平白承了这份恩宠,也总要为太后做些什么。
毕竟在这后宫之中,假意之人遍地,真心之人难得。
柳月看着她,主动拿起了她手中的蒲扇,蹲在灶火旁,笑道:“我陪你。”
四目相对,已是太多默契,不用多言便已心意相通,像是想到了什么,柳月顿了顿,忍不住在绯棠的耳畔说道:“绯棠,大梁皇室众多,这么多人,你喜欢哪个……誉王可好?”
绯棠有些不自在的避开了柳月的目光,一双眸子落在那跳动的火光上,“这如何是你我可以决定的。”
柳月有些不服,正欲说些什么,便见绯棠已站起了身,一手拿起了瓦罐盖子,舀起一勺羹汤放在鼻尖闻了闻,“差不多了柳月,咱们这便给太后娘娘送去。”
柳月:“……”
太后恩宠,绯棠来时可不必通传,她一路轻车熟路,还未进门,便已听到了太后的爽朗笑声从屋内传出,附和着还有永宁县主那清脆悦耳的声音。
绯棠登时便顿住了身,心头一声轻叹,只道来的不巧,正打算再原路折回去,可里面的声音却勾的她有些挪不开步子。
永宁县主:“太后娘娘可还记得在永宁小时候,永宁写不好字,被娘亲责罚一事?”
太后声音低缓柔和,“哀家当然记得,见你不见踪影,你娘心急,那晚找遍了整个皇宫,最后还是祁儿把你带了回来,哀家还记得,似乎就从那次之后,永宁开始变得乖乖听话了……”
“永宁不喜练字,最后还是多亏了誉王哥哥相助,永宁才练就了今日的一手好字。”
……
绯棠站在窗外,不禁又想到了旧日她在承王府中的所见,永宁县主何止练得了一手好字,那字迹还有八分肖像叶祁。
叶祁的字遒劲有力,可永宁县主身为女儿身,笔力却丝毫不逊色于男儿,必定是经过了好一番的磨练……
她还在发怔,便听周围已齐刷刷的说道:“见过德妃娘娘。”
走廊下,绯棠微微侧过头,见是德妃,忙跟着行了一礼。
今日德妃打扮的甚为寻常,一身妃色宫装,愈发显得温婉宜人,此时德妃上前,笑着将绯棠搀起了身,“五公主为何在这里站着?”
绯棠面上微微有些窘迫,正准备随便寻个借口离开,便听屋内太后的声音已传了出,“可是嫱儿也来了?一同进来吧!”
有太后发话,绯棠也不敢不从,只好随着德妃一同进了去。
行过礼数后,德妃坐在一旁的软塌上,瞧着两个小辈都在,不由打趣道:“如今母后这里是愈发热闹了,安乐本想也随着臣妾一同前来,可奈何被太傅罚写了经书,恐得到了明日才能写完。”
提到安乐公主,太后的面上也不禁带出了一丝笑来,“安乐一向调皮,如今也难为她肯听太傅的话。”
对于女儿的心事,德妃当真是再清楚不过,平西大将军名声赫赫,掌有一方兵权,若是安乐当真能嫁与卫琮,倒也的却是一门好亲事,于儿子也大有帮助,“女儿大了不由娘,臣妾如今只盼着日后安乐出嫁不要惹得夫家厌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