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见他说,“知道了。”
梁蘅月不得已看回他去,一脸茫然。
他怎么又……不开心了?
这个人不开心的频率不要太大好不好!不知道哪句话哪个表情不对,就能勾起他的火儿来。
梁蘅月赌气爬下床,背对着他硬邦邦道,
“哦!”
顿了顿,继续硬邦邦,“明日我就要进宫陪皇后小住,殿下以后可以不用再来了。”
她两种不同的神色在谢恂眼前交织出现。对她的独占欲快要蔓延到全身的每一根神经,对他叫嚣着,她把别人排在你之前。
不能这样继续下去。
要么他独自被疯狂侵蚀,要么让她只能看到他一个人。
可最终,他两个都没选。谢恂亦步亦趋地下床,跟到梁蘅月身后。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绕过她的后背,递到她眼下,
梁蘅月眼睛一亮,瞬间忘了她单方面发起的冷战,新奇道:“小鸽子?”
她从他手上抢过来,谢恂没用劲,任凭她轻易夺走。
雪白雪白的材质,尾巴直直地翘起,末端一个小缺口。
谢恂解释道:“只要吹响此物,便会有影卫听你差遣。”
梁蘅月一怔,下意识道:“你是要把你的影卫给我吗?那你呢?”
复职的旨意还没有下,她并不知晓此事,是以慌张道:“你不要我了吗?这是分手礼物?”
还未等谢恂说话,她含着泪把小鸽子塞回他手中,“我不要这个破东西!”
若她以后知道了这个“破东西”拥有着颠覆整个大晁皇室的势力,或许她会后悔此刻的轻率。
但是现在,梁蘅月很坚决。
谢恂轻笑一声,反问她,“你觉得可能吗?”
她抬起头,湿漉漉地看他。
心跳地像打小鼓。
是不可能拒绝分手礼物,还是……
不可能不要她?
他千万不要说是第一种。
否则她明天就去皇宫跳楼,给阿爹挣一份封口费。
片刻,他几句话告诉她要回西北的事。说完,像是认真考虑过一番似的,给她另一个选择,“你若不想要,跟在我身边也行。”
“真的吗?可是,”
宫里头,还有余杭那边?
他淡然道,“他们顾不上你了。”
梁蘅月闭上嘴。愣愣地看着她,心里头掂量这句话所代表的分量。
她声音很小心翼翼,“那我阿娘阿爹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只一瞬,从他手中把小鸽子重新抢回来。
她看着谢恂越来越沉下去的脸,自己的底气也跟着越来越不足。
许久,拽着小鸽子不放,弱弱道:“我等你回来……”
回应她的,是一个翻窗出去头也不回的背影。
梁蘅月撇撇嘴,握着手中的小鸽子,欢欢喜喜地躺回床上。
什么人嘛。
连阿娘的醋都吃。
*
次日她进宫的时候,韩厉竟也过来了,说是表哥表妹一场,要送一送她。
两人如那日一样同乘,梁蘅月却不似那日平静,局促得难受。
韩厉明知故问,“你害怕?”
她翻了个白眼,“你进宫去当人质,你不害怕?”
他也不恼,笑道:“即便皇后和圣上要吃了你,不是还有那个人护着?”
梁蘅月惊呆,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谢恂告诉你的?!”
韩厉得逞,笑得不住捶腿,“我说了谢恂了?”
……!!
“你!”梁蘅月反应过来,随手抄起一块如意糕扔到他脸上,韩厉躲闪不及,雪白的面孔被碎屑粘了一脸,他捻起一块手帕使劲儿擦,瞪梁蘅月,“这么凶!也不知道谢恂看上你什么了……”
心里想着,难怪这么多年,也没见他身边儿有几个女人,
原来是喜欢这种的?!
韩厉看向梁蘅月,眼神有些古怪,像是发现一个新物种,“皇后好不容易把持了前朝后宫,我看你一进去,她定是要后悔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梁蘅月皱眉。
她掀起帘子,发现街上安安静静,若之前百姓们议论纷纷,如今便只剩下道路以目了。
时而有重甲持械的兵卒路过。
韩厉解释道:“如今圣上不临朝,一应的机构由内阁统领着运行,而京城的防戍都则由太子全权掌管,等着燕王殿下一出了京,恐怕过不了几日,就要变天咯……”
梁蘅月没再说话。转眼到了宫门。
她扶着莺儿下车,韩厉是不能再往里送的,回程之前叮嘱了句安心,一切有人安排,便潇潇洒洒上了车。
梁蘅月跟在平夏姑姑后头,心中腹诽。
吓唬了她一路,又是“太子”又是“变天”的,她怎么安得了心?
到了长春宫正殿,梁蘅月眼见一路上各处都已经张灯结彩,悬挂了祝愿新婚大吉的装饰。一列小宫女举着贡品匆忙而过,突然,左肩被撞了一下。
“哐铛”一声,贡品摔了一地。平夏立即骂道:“没长眼的东西,冲撞了娇客,可让皇后娘娘如何交代?”
那小宫女跪在地上,边磕头变哭,“奴婢知罪!奴婢知罪!还请贵人饶恕则个……”
平夏看向梁蘅月,似是要她作主。
梁蘅月看向小宫女的发顶。
这声音,听着耳熟。
顿了顿,她淡淡道:“罢了,原也只是晃了一下,没事的。”
说罢,转身往正殿走去。平夏立即上前为她引路,唯独留下小宫女,抬起头,愣愣地盯着梁蘅月的背影。
皇后端坐主位。
梁蘅月规规矩矩行了礼,皇后笑着让她上前。
她握着梁蘅月的手,状似亲热。梁蘅月淡淡扫过,见她虽面上欢喜,可是难掩神态中的疲惫,眼白处更是有许多条红血丝。
明明长春宫中的一切都喜气洋洋。
她心中暗自盘算,笑着试探,“明日便是太子殿下与卢鸢小姐大婚,娘娘辛苦打点,可也要当心身子,”
“不然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也会担心的,是不是?”
第45章 成亲
皇后拍拍她的手背,笑嗔了一眼,“你只记挂着旁人,难道没想想自己?”
梁蘅月不解,怔怔地看向皇后。
平夏与皇后相视而笑,主动替皇后解释道:“娘娘这几日好生辛苦,不仅给殿下打点,还叮嘱着奴婢们务必给小姐也备好最隆重的贺礼呢!”
见她还没回神,皇后接着道:“说来你与余杭的姻缘也算本宫促成,过些天你们成婚,本宫岂有空手观礼的道理?”
正说着,忽然一个小宫女进来通传。皇后听了,冲梁蘅月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转而又道,“让他进来吧。”
梁蘅月正懵懵不知所谓,门口进来一个人。
月白的朝服,一贯的清风朗月,
是余杭。
他走近前,先不动声色地看了梁蘅月一眼,然后才对皇后行礼唱喏。
他就站在她身旁,身上熏着极轻淡的暖香,是桃花的气味。梁蘅月有些不自然,板着脸往旁边挪了半步。
余光瞥过自己身上的月白马面。
皇后眼瞧着身边这一对并肩而立的璧人,十分满意。顿了顿,她打趣道,“人家小姑娘才入宫,你就巴巴跑过来看着,莫不是怕本宫给她什么委屈受?”
余杭下意识地红了脸,没作声,反倒先偏头看向梁蘅月。
他的视线太明显,梁蘅月却没有回应。
盯着脚尖。
片刻,听见他声音有些晦涩,“……臣不敢。”
皇后只当没发觉他的变化,吩咐平夏让余杭带着梁蘅月去看看贺礼,便推说累了,回到内室。
西配殿。
平夏引路,余杭在前,梁蘅月带着莺儿在后。
莺儿注意到她的情绪,担忧道:“小姐,”她隐晦地看了一眼余杭,收回视线,“这件事真的……没有改变的余地了吗?”
梁蘅月想了想,没说话。
谢恂的事情暂时还不适合跟别人说,可是他从来没有骗过她。
她愿意相信他,一定会赶在他们成婚前回来。
平夏打断她们,指着一则礼单笑道:“金玉如意、宫缎宫绸,一应都只是小巧;娘娘的意思,是按照我朝的民俗,自明日起直至成婚,大人和小姐都不能再见了。今日倒是有缘,凑到了一处。不如大人与小姐一同游赏片刻,也算是娘娘对你们的恩典了。”
说完,竟直直离开。
两人静默了片刻,半晌,梁蘅月主动道:“我还有事,先……”
“别走!”
余杭声音有些涩,目光隐忍,“你就这么不愿意与我独处吗?”
梁蘅月背对他站着,头也没回。
他定定地看着她的后脑,然后移开目光,喃喃道:“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那日卢鸢污你与我私会,而我却没有坚定地站出来,所以从那时起你便开始误会我了?”
顿了顿,他眼睛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其实那日并非我不维护你,而是那时我地位卑贱,怎敢贸然……”“大人知道,我就放心了。”
梁蘅月神色很淡,“如大人所言,高贵之人才能生维护怜悯之心,而卑贱之人则应当绝情断义,一日不位极人臣,便一日不配去伸张正义,维护心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