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随着孔妙禾的这一声惊呼,他终于恢复常态,也松开了孔妙禾的手。
几人一一行过礼。
晏齐礼性格最为豁达,问晏子展:“这位是子展兄的……”
孔妙禾抢先开口:“回太子殿下,属下是王爷的暗卫之一。”
“花灯会鱼龙混杂,带韩尧兄他们出来太过引人耳目,所以由我出面,保护王爷周全。”
孔妙禾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据,简洁明了。
颇有风范。
晏齐礼有些惊讶:“没想到子展兄身边还有这样一位亭亭玉立的女暗卫,果然王府中藏龙卧虎。”
……
客套话既已说完,一行人也不能一直挡在人流之中,阻碍行人观灯。
五人边走边谈笑,孔妙禾默默落在最后。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果然还有一群人在暗中跟着他们。
应当是太子的贴身护卫,因不想引人耳目而躲在暗处。
三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难得相聚,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慢慢的,那位叫做贺兴的谋士也渐渐落于人后。
孔妙禾一点点靠近贺兴,同时还注意着前行的晏子展三人会不会陡然回过头。
她眼见着是最适合开口的时机。
偏偏毫无预兆的,晏子展回过头来,直直对上她的眼睛。
两人在万家灯火间对望,孔妙禾注意到晏子展头顶上的一顶兔子灯,上面还有似孩童所书的稚嫩笔迹。
与他周身的气度有些不吻合。
他遥遥看着她,倏忽向她招了招手。
人流攒动,她没听清他的声音。
却看得清他的口型。
他说着:“过来。”
孔妙禾微怔,晏齐礼和方婉宁也随之注意到晏子展的动静,各个转回头来,看着孔妙禾。
方婉宁一双细烟眉蹙在一起,双瞳间是抑制不住的不耐。
虽有面纱遮掩,但孔妙禾还是看清了方婉宁的模样。
其实她们并不很相似,除了鼻子与嘴唇有些状似以外,遮去下半张脸,两人的眉眼全然是两个人。
虽都是小家碧玉型,可方婉宁天生沾点愁思,眉头似乎永远似蹙非蹙,那双眼眸也永远有些楚楚可怜的哀思。
而孔妙禾不一样,就像她身上鹅黄色的衣裙,她是热烈的、明媚的,像七月里的向日葵,永远散发着光芒。
孔妙禾静静向晏子展走去。
她与他并肩,微微错开,淡淡说:“王爷有何吩咐?”
晏齐礼见到二人低语,自然与方婉宁说话,以免她受冷落。
一时之间,两两错开。
成了两排并行的人。
晏子展眉梢微挑,凑在孔妙禾耳边,低语问她:“为何要说自己是暗卫?”
孔妙禾微嗔:“那王爷要阿禾怎么说?说阿禾是方姑娘的替身?”
晏子展对她这有恃无恐、突发的小脾气有些惊诧,眼里也多了一丝玩味。
“还耍起小姐脾气了?”
孔妙禾干脆做戏做全套,将脸侧过另一边去,佯装微怒。
一边酸溜溜地说:“王爷还是别和阿禾搭话了,趁机会好好看看方姑娘吧,回去可就只能对着我这个赝品了。”
“哎哟。”
晏子展来不及回答,忽地听见前方一声惊呼。
原是方婉宁不小心扭到了脚。
孔妙禾还未开口,身侧的晏子展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加快了向前的脚步,十分自然地弯下腰,扶住了方婉宁。
孔妙禾看着两个姓晏的少年,一边一个,紧张兮兮地扶着明显看起来崴伤并不严重的方婉宁,关切问候。
她朝天空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呵,男人。
好在,如此小插曲一来。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闹的时候。
她正好站在贺兴先生外侧。
她明白,是书中剧情,盗匪出现了。
在盗匪沿街奔跑逃窜的途中。
周围反应过来的人群,四下大乱。
你撞了我,我踩了你。
一时之间人潮就将他们五人分成了两拨。
孔妙禾趁机拉着贺兴先生的袖子,将他拉着往晏子展他们的反方向跑。
一边跑,听着人群的哭喊声,听着风的呼啸声。
她也对贺兴先生说着:“先生,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记住了。”
“回去以后给孙侍郎写一封手书,告诉他,明哲保身,明日朝堂之上切莫出声。”
“原因我不可说,但请先生务必将话带到。”
“这关乎孙侍郎全族的性命,不可耽误。”
……
护城军的动作很快,且作为大俞都城的守卫者,他们各个都是顶尖高手。
不出半个时辰,盗匪落网,护城军全军沿街站哨,护卫百姓安全离去。
晏子展找到孔妙禾的时候,正是护城军巡城的时刻。
人群四散开来,主街没有人群阻拦。
他一人骑着一匹马,在街道上穿梭着。
他看见孔妙禾的一瞬间,脸上的表情松动了,眸光却更为深沉。
他翻身下马,上前抓住孔妙禾的手腕。
孔妙禾却在笑:“王爷是担心阿禾逃跑了?”
“不会的,阿禾早就跟王爷保证过,阿禾愿意留在王爷身边。”
他漆黑的双眸有深不见底的,浓浓的情绪。
他瞥了一眼孔妙禾身后的贺兴先生,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上前一步,紧紧攥住孔妙禾的下颌,逼迫她抬起头来看着他。
“孔妙禾,需不需要本王提醒你——”
“你是颐亲王府的人,是本王的人。”
怎么可以。
在危险突发的一瞬间,拉着别的男人当街疾跑。
第9章 “滚出去。”
孔妙禾看着眼前的男人。
一双如墨的双眸因染上怒意而在漆黑的夜里也有某种不可磨灭的光,他紧蹙着双眉,手下的力道也比平时大上许多。
孔妙禾被迫与他对视良久,动弹不得。
她艰难地动唇回答:“阿禾…只是拉错人了。”
晏子展眼中怒气未消,反而又添了几分审慎。
“拉错人?”他沉声问。
手上力道渐消,在给孔妙禾一个解释的机会。
“是呀,本来王爷就在我右手边,我就下意识拉着王爷跑。”
“谁知道,跑着跑着发现竟然是贺先生。”
“这才想起来——”
她伸出手来,握住晏子展捏住她下巴的那只手,轻而易举将晏子展的手拿开,却不松手。
她握着晏子展的手,嘴角含笑:“王爷看到方姑娘受伤,话都未说完就跑了。”
晏子展任由着孔妙禾拉着自己,他的目光渐渐放缓放柔。
忽地化作嘴边一抹淡笑:“你这是责怪本王?”
“阿禾不敢。”孔妙禾眨了眨如月的双眸,轻轻晃动了一下晏子展的手。
“你——”晏子展轻笑,一个字轻轻溢出唇边。
身后传来一声少女的喊声。
“子展兄!”
在听清声音的一瞬间,晏子展十分自然地甩开了孔妙禾的手。
抿了抿唇线。
孔妙禾动了动手指,之前的触感似乎还停留了一秒。
她看着晏子展转身向方婉宁走去,轻轻冷笑了一声。
方婉宁明明喊得是晏子展,偏偏要越过晏子展的肩,探头瞧了瞧身后的孔妙禾。
方婉宁浅笑着,端庄地向孔妙禾问候:“阿禾姑娘可有受伤?”
孔妙禾对原书中的女主角孔妙禾没有任何意见,因此也没有理由对她不理不睬。
她笑着回答:“没有,多谢方姑娘挂念。”
方婉宁点点头,这才偏过头,直接拉起了晏子展的右手。
“子展兄,阿禾姑娘已经找到无碍,你快快去包扎一下,否则你为了婉宁而无故受伤,婉宁心中十分过意不去。”
孔妙禾微怔,这才注意到,晏子展刚刚一直将滴着血的右手微微负于身后,她竟未察觉。
方婉宁两弯细眉拧在一处,嘴角下垂着,像是十分过意不去。
孔妙禾冷眼看着。
看到不远处将马匹停顿好,走过来的太子晏齐礼。
晏齐礼人未走至跟前,朗声说道:“婉宁所言甚是,皮外伤倒是不要紧,但子展兄还是应该赶紧包扎处理一下。”
晏齐礼走至方婉宁身侧,低下头朝她笑了一笑。
又伸出手来,轻轻挽了挽方婉宁散落的鬓发。
目光缱绻,说:“否则婉宁当真要惦记许久了。”
众目睽睽之下,太子殿下旁若无人的亲昵,令方婉宁微微红了脸。
她低了低头,带着小女子娇俏的语气,嗔道:“殿下!”
“您又打趣婉宁了。”
孔妙禾在身后默默看着,顺便恶趣味一般地欣赏了一番晏子展的表情。
他方才还对着方婉宁柔情似水,而后看着方婉宁与晏齐礼含情脉脉的模样,他的一双冷眸像是能凝出一柄冰刀似的。
多可笑。
这个男人前一刻还在质问她为何拉着别的男人。
而自己,却堂而皇之,在危险的时刻,下意识为保护自己的白月光而受伤。
孔妙禾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附属于他的物品,他要她绝对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