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党羽不仅没有损失,反而颇有收获。
传言,二皇子为了这一局的失利,闭门在府好几日,十分消沉。
而大获全胜的太子晏齐礼则十分振奋。
这一日,甚至带了礼物,亲自拜访王府。
晏齐礼与晏子展虽是叔侄辈分,到底年龄相隔不多,又是一同长大的关系。
在旁人看来,两人亲近些本也合情合理。
因此不显山不露水的王爷晏子展与太子晏齐礼之间来往密切这件事,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也没有人能想到,只占了一个闲职的王爷晏子展实则是太子晏齐礼最重要的幕后拥护者。
两人并不避讳来往,晏齐礼登门拜访自然也没藏着掖着。
只是不巧。
“阿禾姑娘出府了?”晏齐礼讶道。
“是出去执行任务吗?”
晏子展拿起晏齐礼送来的小腕弩,在手中把玩着。
听了晏齐礼的话,一哂:“她那个三脚猫功夫,能给她派什么任务?”
晏齐礼没再追问,只想着孔妙禾兴许是办什么传递消息的差事去了。
他走到晏子展身后,看着晏子展将腕弩装在右手手臂上,抬起手臂来,微眯着眼瞄准。
“怎么样?这小玩意儿还不错吧?据说是达贡的制弩匠人所制,我花了些功夫才得到的呢。”
晏子展点了点头:“是不错。”
“我想着既然阿禾姑娘是暗卫,兵器她总能用得上,王府也不缺什么上好兵器,倒是这腕弩做工精良又便于携带,正好送给阿禾姑娘。”
“这一次,可全靠她的消息,我们才没中二皇兄的圈套。”
晏子展挑了挑眉,像是对这个说法不甚认同。
他轻轻勾起一边嘴角,摇着头:“这小玩意儿送给她,算是浪费了。”
晏齐礼没明白这话的含义,正微怔着不知如何接话之际。
不远处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笑声,晏子展瞄准着,听着声音,按下了腕弩的扳扣。
淡淡地说:“你等的人回来了。”
三柄短箭齐发,破穿空气,朝前穿梭而过。
孔妙禾刚刚踏进院门,便看见三枚短箭齐齐朝她而来。
她慌了神,一时之间反应的速度还没有箭的速度快,只来得及后退几步。
箭破空而来,向上飞跃而后又呈落地趋势。
最后,堪堪停留在距离孔妙禾鞋尖几寸之处,稳稳地插进青石板的泥土缝隙里,微微摇摆着。
孔妙禾心刚刚定下来,抬眸就看见晏子展似笑非笑,气定神闲地站在几尺开外。
孔妙禾:……
她忍住想要将地上那三柄短箭扔回去的强烈冲动。
上前走了几步。
乖乖行礼。
“太子殿下。”
“王爷。”
晏子展只瞥了她一眼就收回视线。
反而是晏齐礼笑了一笑:“阿禾姑娘来得正好,这次多亏你的智谋,我特意给你带了个小玩意儿来,你看看用不用得上。”
孔妙禾顺着他的目光去看,这才注意到那三柄短箭竟出自于晏子展手腕上的精巧的腕弩。
晏子展注意到她的眼神亮了一亮,不动神色地将腕弩取下来。
也不递给她,反而直接拉起孔妙禾的手,亲自将腕弩戴在她的手腕上。
一旁的晏齐礼看着二人,笑了一笑,只说:“对,阿禾姑娘快试一试。”
孔妙禾跟着师傅学武,主要是基本功以及练剑。
因此她对弓弩一类,一窍不通。
她由着晏子展亲自给她带上腕弩,只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而晏子展似乎全程没有注意她的表情,只是站定在她身后,忽地抬起她的手来。
以在身后环着她的姿势,一只手轻轻抬起她装好腕弩的那只手腕。
另一只手,轻轻握住她扣动扳机的的右手。
他微微俯下身来,孔妙禾能闻见他身上的檀木香,清清淡淡的,似有若无的,萦绕在她身后。
而后,她感觉到耳边一阵热意。
晏子展几乎是贴近她的脑袋一般,教她瞄准。
他的声音比平时还要低沉,在她耳畔无比清晰:“认真看前方。”
孔妙禾有些抗拒这样的亲昵,微微向另一边躲闪着。
而晏子展看清她的小动作之后,挑了挑眉,直接放下左手揽住她的腰身。
令她无处可逃。
“放。”他淡淡出声。
下意识地,孔妙禾扣下了手上的扳机。
三柄短箭呼啸而出,然而射程不如刚刚晏子展的三柄箭的一半。
并且四下散落着,甚至有一支根本不能立住。
孔妙禾皱了皱眉,这才回忆起来。
晏子展看起来清风霁月,但实际上兵法武学他也是强项。
他在十五岁那年,跟着镇国大将军出兵达贡。
作为副帅,与主帅将军配合得当,大获全胜。
在那一场战役中,他年纪轻轻就展露出带兵领军的惊人才能,连主帅镇国大将军都赞不绝口。
甚至班师回朝复命当日,镇国大将军就举荐晏子展在军中任职。
然而这一役,打响了颐亲王晏子展的名声,却击中了当今陛下心中的忌惮之心。
他神色凝重,不仅没有采纳镇国大将军的谏言。
更是干脆给了晏子展一个闲散官职,架空了颐亲王的权利。
他也从此失去了去沙场上展现能力的机会,男儿保家卫国,热血疆场从此与他无关。
而书中寥寥几笔曾记载过,晏子展最擅长的兵器便是弓箭。
孔妙禾发出短箭之后,晏子展便松开了揽住她腰身的手,微微后退了几步。
轻轻一哂:“这弩,给你也是无用。”
孔妙禾有些泄气,一时没忍住,回过头去,满含怨念地看了晏子展一眼。
反而是一旁的晏齐礼笑了一声,站出来打圆场:“子展兄太过严苛了,以子展兄的身手,这弓弩一物,恐怕无人能胜。”
“阿禾姑娘喜欢吗?喜欢便留下好了。”
孔妙禾不理会晏子展眼神里的冷嘲热讽,轻快地向晏齐礼行了一个礼。
笑得灿烂:“喜欢得很,那就多谢太子殿下了。”
晏子展看着她扬起的笑容,在无人察觉的时候,轻轻弯了弯嘴角。
嘴上却还是说:“高兴成这样?。”
孔妙禾没理会。
晏齐礼忙又对身侧的侍卫低语了一句什么。
侍卫拿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来,毕恭毕敬递给晏齐礼。
孔妙禾这才看清,盘中所承之物,是一件藕色锦缎裙。
“婉宁听闻阿禾姑娘相助,特意为阿禾姑娘挑选了一件衣裳。她是女子,出行多有不便,因此就由我转交了。”晏齐礼朗声道。
孔妙禾微怔,从侍卫手中接过衣裳,低声道了一句谢。
晏子展默默看着,说:“她如何衬得起这件衣裳。”
言下之意,这件衣裳送给孔妙禾也是浪费了。
那可不是。
这藕色的衣裙,只有他的心上人方婉宁才配得上。
她孔妙禾,一个粗劣替代品,根本不配。
孔妙禾强忍着,挤出了一个笑容。
“方姑娘如此费心,怎敢拂了她的好意呢?”
她如此说,晏子展自然无话可接。
而孔妙禾礼也收了,晏子展的冷脸也看得够多了。
她赶忙告退,晏子展垂眼看她,没有阻拦。
孔妙禾退下之后,晏子展望着她离开背影微微出神。
一旁的晏齐礼笑出声来,像是忍耐许久。
晏子展莫名:“?”
晏齐礼搭上晏子展的肩,笑道:“子展兄虽不常与人亲近,但待人一向宽厚,对待手下更是信任尊重,我倒是第一次见到子展兄如此刻薄刁钻,当真是有趣。”
晏子展被他说得眉心一跳,似乎不愿意承认。
“对待榆木脑袋,我向来如此。”他苍白辩解。
晏齐礼却不给他蒙混过关的机会,笑意促狭:“我看只有面对阿禾姑娘的时候,子展兄才会有这样的一面。”
晏子展微微蹙起眉来,也不愿意再谈,就要转身。
却被晏齐礼拉住。
“子展兄,届时春日围猎,定要带阿禾姑娘同去。”
“你若是不肯带,我亲自带阿禾姑娘去,坐我的辇车。”
晏子展淡淡出声:“带那丫头作甚,她只会惹祸。”
“就如此说定了,你不带,我亲自带去。”
晏齐礼笑着,轻快地拍了拍晏子展的肩膀。
“只有阿禾姑娘在的时候,我才能欣赏到子展兄与众不同的一面。”
晏子展:……
他的眉头又锁了几分,不愿意承认,却又不知如何反驳。
那个丫头。
刁钻任性,又不知礼数,甚至整日虚情假意,他根本难以看清她的真面目。
就这样一个顽劣女子,有什么值得他另眼相看的。
就这么说服着自己,他轻笑一声。
终究不过是。
因为她与婉宁有几分相似罢了。
否则,偌大的王府里,绝不会有她的容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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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
孔妙禾一回到屋里,就将那件藕色锦缎裙丢进了衣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