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膳处的人手脚麻利,不一会儿那只被饲养的死去的白鹿就变成了一盆炖鹿肉。庖厨将其中的精华乘在白玉盘中,放在食盒内,递给苏浔:“这是皇上的,趁热吃味道更鲜美。”
苏浔便垂头丧气地拎着食盒往回走。
走到半路,迎面遇上气喘吁吁的李温。
“青韵!”李温揉着跑得发疼的肚子,双目铮亮地望着苏浔,“是公公我眼神不好,从现在起,你依旧是皇上的贴身女婢,不要再去外殿了!”
苏浔疑惑地望着他。
“还发什么呆,快去营帐,皇上找你。”
苏浔便稀里糊涂地跟着李温,回到了营帐。
裴怀泠正撑着额角,卧在榻上闭目养神。
李温拉着苏浔进来,上前谄笑道:“皇上,青韵来了。”
裴怀泠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几乎要把自己缩成鹌鹑的苏浔,他本来有些烦躁的心情,莫名变得轻松起来。
苏浔顶着他的视线,进退难安。脑中时不时会迸现出那羞耻的一幕,苏浔实在不想面对他,只恨不得挖个地缝把自己埋起来。
还是裴怀泠淡淡开了口:“手里拎的是什么?”
苏浔一听,急忙把手里的食盒放在小几上,飞速打开食盒:“回皇上,这是司膳处做的炖鹿肉,您要不要吃一些?”
还没待裴怀泠回应,李温就皱着眉上前闻了闻,说道:“那群奴才定然没告知司膳处,今日皇上不能吃鹿肉。”
苏浔下意识问道:“为什么不能吃?”
“皇上方才昏睡过去,是因为火气太旺,这鹿肉又是补肾壮阳之物,皇上是不能……”他说到这,忽然卡了壳,一道冰冷得扎人的视线忽然落在他的后背上,李温咽了口唾沫,“奴……奴才这就去司膳处告知。”
他说完,埋着头慌忙逃离了这恐怖之地。
苏浔尴尬地盯着那盘鹿肉,方才李温那句话,信息量有点大。
原来,她逃出去后,小变态竟然昏睡过去,原因,还是因为体内憋着火气……
他宁可把自己这脆弱的病体憋坏了,也让自己滚出去,苏浔可不信他是什么正人君子,只想起来很久之前她和玉心说过的一句话——他不行……
他不行啊……
苏浔顿时怜悯地望着他。
裴怀泠回视着她,目光阴恻恻起来:“你在想什么?”
“奴婢只是替皇上可惜……不过皇上放心,您乃国之真龙,这种隐疾一定会好的,以后定然子孙满堂……”
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脸紧张地住了嘴。
裴怀泠默然半晌,薄红色的唇角忽然扬起一抹诡异的笑。他从榻上站起来,缓缓走到她面前,削瘦的五指拢上她如瀑的长发。
“朕不等以后,现在便试试吧。”
第25章 洞房
鼻间沁满独属于他的浓郁药味, 苏浔吓得面色发白,她努力往后仰着头,结结巴巴问:“皇上, 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裴怀泠顺手撩过她的一缕发梢,凤眸中闪着诡异的光晕。
“你在质疑什么?”
苏浔惊慌得攥紧了手, 她刚刚不该戳穿他的, 谁知道小变态这么在乎。她涨红着脸, 努力修补方才的失言:“皇上,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是……是……”
“你是什么意思, 朕试一下便知。”
他那张苍白病态的脸,带着奇异的俊美, 渐渐贴近苏浔的脸。
苏浔睁大了眼睛。
那个放肆的吻犹在唇畔, 当他削瘦的指尖, 缓缓滑到她颈间的衣领上,苏浔惊叫一声, 一把推开他,屈膝便跪到地上。
“皇上放过奴婢!”
“你在怕什么?”
裴怀泠歪着头,戏谑地望着她。
苏浔紧紧攥着裙摆,心中只剩一片悔恨, 果然是不能对男人说他不行的!
他望着她,不紧不慢道:“你不用怕,朕会对你负责。”
苏浔彻底吓呆在原地。
正在这时, 营帐外面忽然传来通传:“皇上, 石大人求见。”
裴怀泠眼中的戏谑渐渐敛去,他坐回榻上,淡声道:“他来的正好……让他进来。”
苏浔见状, 急忙从地上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奴婢这就退出去!”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裴怀泠轻嗤一声,不经吓唬的小东西。
石咏德进来的时候,正巧碰见苏浔慌张地跑出去,他的眼睛眯了眯,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来,一进营帐,他就跪了下去,说道:“微臣恭喜皇上。”
“爱卿何意?”
裴怀泠懒懒地倚在紫檀椅上,撩起眼皮望着他。
石咏德谄笑道:“恭喜皇上喜得爱姬。”他早就打探到,凝烟下药后被皇上踹了出来,倒是青韵在里面留了半晌,石咏德便觉的青韵和皇上定然成事了。
没想到裴怀泠却冷笑一声。
这笑意不达眼底,格外阴森,冻僵了石咏德脸上的笑,他缩着脖子垂下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你倒是关心朕。”裴怀泠拿起旁边空了的茶盏,在手心里转了一圈,接着“啪”地一声摔碎到地上。
碎片溅到石咏德的衣摆上,他扑通跪在地上,胆颤心惊地望向裴怀泠。
裴怀泠看着地上的碎片,接着说道:“关心到给朕下药的地步。”
石咏德顿时惊慌地哆嗦起来,皇上竟然知道了,不可能啊,那药无色无味,药效都只是助情而已……
裴怀泠漆黑的瞳仁中,浮上厌恶。
他这具身子病弱,本就是将死之躯,助情之药再弱,于他也是极为霸道,他生忍着,更遭到了狠狠的反噬。
他清醒之后,便知自己这情形怪异,一查,就查出了那婢女和石咏德的勾当。
石咏德见事情败露,更不敢推诿,一头碰在地上:“皇上的子嗣关乎江山社稷的安稳,而今皇上继位十年,膝下无子,微臣实在担忧,才出此下策……是臣愚钝,臣知错了,请皇上念在臣的一片苦心,饶了臣一命……”
他说着,又重重磕了两个头。
石咏德如此关心他的子嗣,做何盘算裴怀泠一清二楚。
他倚在紫檀椅上,望着他磕红的额头,敛去了眸中的情绪,缓缓道:“起来吧,朕不怪你。”
石咏德跪在地上抬起头来。
裴怀泠面色看不出喜怒,石咏德胆颤心惊地从地上站起来,试探地说道:“皇上,微臣真的是关心您的子嗣……”
“朕知道。”
“皇上深明大义。”石咏德见他面色如常,以为自己逃过了这一劫,不由开始顺着杆子往上爬,“皇上莫嫌微臣多嘴,您的子嗣问题一直是朝中群臣的心头大事,如今难得您有了爱姬,不如……”
裴怀泠淡淡地望着他,
石咏德莫名升起了几分勇气:“不如您给她位分,早日让她生一个堂堂正正的小皇子。”
“好。”
裴怀泠一笑,嗓音清冷地落下,几乎没有犹豫。
石咏德一脸惊喜地笑起来:“臣恭喜皇上!”当朝皇后是个摆设、空虚已久的后宫再次充盈起来,皇上的子嗣还会远吗?
等到石咏德喜不自胜地退下去,裴怀泠撑着眉骨,唇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
尘埃落定之前,那个逗趣的小东西,他可是一定要捆在身边的。
……
春日狩猎结束,浩浩荡荡的队伍披着夕阳的余晖,回到了大祁宫。
苏浔跪在安神殿中,愣愣地看着手里明黄色的诏书。
她竟然被册封成妃了?这什么狗血的发展?小变态脑子进水了吗?
方才李温笑眯眯地走进来念了这张诏书,苏浔起先还不信,等她夺过来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整个人便彻底懵了。
李温站在一旁,笑道:“韵妃娘娘,皇上在里面呢,快进去谢恩吧。”
苏浔懵怔地站起来,握着诏书,机械地走到内殿。
裴怀泠正在书案后握着一卷书,垂眸看着。外面李温宣诏的时候他定然听得一清二楚,然而他却闲适地坐着,仿若浑不在意。
烛火映在他苍白的脸上,阴影投下,她看不清他的眉眼,苏浔握紧诏书,闷声问道:“皇上这是何意?”
裴怀泠眼皮都没动一下,瘦长的手指翻过一页书,淡声道:“你不愿意?”
苏浔垂下头,她当然不愿意,她可是要出宫的人!
可是,她不敢这么说,她抿着唇畔,不情不愿道:“不……不是……只是……”
“不是便可。”裴怀泠冷淡地打断她的话,“退下吧,后续的事情李温会操办。”
苏浔只能咬着牙,闷声道:“是。”
她烦闷地出了安神殿,心中实在是匪夷所思。
小变态的后宫都被他杀尽了,已经空虚数年,苏浔可没有这么大的自信,能迷得小变态破例将她抬成妃。
她紧紧揪着自己垂在颈前的碎发,烦躁地跺了跺脚。
“韵妃娘娘,您在这呢?”李温不知道何时,又悄咪咪地出现在她身后。
苏浔吓了一跳,转身看着他:“李公公,怎么了?”自从她被晋升为娘娘,李温对她的态度好得过分,让她十分不适应。
李温弯着腰,恭声道:“娘娘,明日举行封妃典礼,今夜您好好歇息。皇上将无央殿封给您了,从今往后,您就住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