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跟侍卫交代什么,凝烟一直等到他说完话,才弯着腰走上前:“石大人。”
石咏德本来要回去歇着,见来人一身宫女服制,才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
“大人,是我。”凝烟小心地抬起了头。
石咏德盯了她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她是谁,他急忙四下张望一眼,一把将她拉到角落:“来找本官干什么!”
凝烟一下子跪在地上。
她激动得面色通红,仰着头道:“石大人,奴婢找您找的好辛苦,还好这次狩猎,能让奴婢有机会再见到您……”
“少说废话,到底何事?”
凝烟咽了口唾沫,她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大人,上次的事奴婢后悔了,奴婢愿意听从您一切安排!”
没想到石咏德却冷哼一声,不屑道:“本官可安排不了了。”
他早就听说,青韵和她惹了长乐帝的厌弃,她们对他早已经失去了价值。
凝烟却一头磕在地上:“大人,您帮帮奴婢吧,奴婢愿意为您当牛做马,只供大人一人差遣。”
石咏德看着她表忠心的样子,摸着两撇八字胡,陷入了沉思。
长乐帝的子嗣,一直是他心头的一桩大事,如今难得有个不长脑子的丫头,敢不惧他的暴虐,如此坚决地要去爬龙床……
他沉吟一会儿,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瓶子,扔到她手里。
凝烟拿着小瓶子,疑惑地望着石咏德:“大人,这是什么?”
石咏德蹲下圆滚滚的身子,小声说道:“助情药。”
凝烟惊讶地睁大眼睛。
“这药无色无味,只有助情之效,不是那等孟浪的,因此中了药不易察觉。只要你引诱得当,皇上便不会发现,到时候……就是水到渠成。”他说完,拍了拍身上的土,又站起来,“今时不同往日,本官只能帮你这些,其他的,还是要靠你自己争取。”
凝烟怔怔地跪在地上,攥紧了手里的瓶子。
第23章 恣意
林子深处,树木郁郁葱葱,温柔的阳光从叶片缝隙中斜射下来,苏浔骑马穿梭其中,宛如林间精灵。
“又猎到一只!”她长箭发出,接着欢呼一声,从马上一跃而下,艳红色的裙裾在空中翻出一朵耀眼的花,晃得秦长宁回过神来。
他笑道:“不过堪堪半日,你的箭法就到了这个地步,实乃天赋绝佳。”
苏浔自小学什么都快,听到他的夸赞也不谦虚,只扬着眉梢笑了笑。
被她射中一条腿的兔子躺在地上瑟瑟发抖,苏浔上前,将它捡起来:“皇后娘娘要的三只兔子我都猎到了,等下还要劳烦世子帮忙送给娘娘。”
“没事,举手之劳。”
两人话音刚落,林中忽然传来草木摩擦声。
苏浔一转眼,隐隐约约看见前面有一个白色的大物在移动。
她眯起眼梢,盯了一会儿,兴奋道:“是一头白鹿。”
秦长宁也看到了,他从马上跃下来,低声道:“听闻今日石大人专门从奇兽饲养阁买了一个珍稀的彩头置于山中,想来这白鹿就是这个彩头了。”
白鹿在古代象征着吉祥,配得上做整个春日狩猎的彩头。
苏浔眯眼一笑,她要是将它送给昏君小变态,小变态一定会心情变好,说不定就原谅她了!
想到这,她举着箭就往林子深处跑去。
“小心一些。”秦长宁急忙跟着她深入林间。
离着白鹿越来越近,苏浔为了不被它发现,将腰弯得很低,以至于到了白鹿跟前,才发现它的后臀上插着一直箭。
箭下鲜血淋漓,苏浔一怔,难道已经有人盯上了这只鹿?
她还没反应过来,那头白鹿却发现了苏浔。
这头白鹿因被追逐过,一双鹿眼赤红,俨然发了狂,它一看到苏浔,顶着锐利的鹿角就冲了过来——速度快到苏浔连放箭瞄准都来不及!
“小心!”
秦长宁紧跟而来,瞬间足尖一点,将苏浔拦腰抱起,闪过这致命的撞击。
与此同时,一支利箭划破虚空,直直插进白鹿的腹部,血花四溅,白鹿登时倒在地上,抽搐片刻便一动不动。
苏浔靠在秦长宁怀里,望向箭来的方向,惊魂未定的脸色吓得苍白。
只见那本该在营帐的小变态,正立在马上,目光幽深地盯着她。
秦长宁反应极快,他将怀中的苏浔放在地上,朝着裴怀泠行礼道:“微臣拜见皇上。”
苏浔也回过神,这白鹿应当是被小变态射中一箭,逃到此处,而方才刚好是他追及而来。没想到她竟然盯上了他的猎物,苏浔急忙屈膝行礼,小声道:“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安。”
裴怀泠却骑在马上,缓缓朝他们走来。
马蹄踩在草地上,沙沙的摩擦声响在苏浔的耳边,让她心里发起慌来。
秦长宁看出她的紧张,在裴怀泠来到跟前时,替她温声解释道:“皇上,皇后娘娘命您的女婢前来射猎,没想到不小心,惊到了您看中的白鹿。”
看到他这一副袒护的样子,裴怀泠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望向苏浔,她正垂着头,云鬓微乱,鸦羽一样的长睫轻颤,似乎见到他就格外紧张。这一身红色的骑装勾得她韵致无双,玲珑婀娜,尤其那把纤细的腰肢,方才在秦长宁的掌下,不盈一握。
裴怀泠的眼底深处,晕上一层浓墨。
他唇锋收起,缓缓开口道:“现在猎完了吗?”
“猎……猎完了……”苏浔揪着衣襟,小心翼翼地抬头望他,“奴婢这就回去。”
裴怀泠掀起缰绳,又看了秦长宁一眼,他恭谨地站着,芝兰玉树,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他冷淡地撇开视线,调转马头离去。
苏浔见状,急忙跑回去牵起自己的马,一边上马,一边朝秦长宁说道:“世子,我走了,今日又承你一恩,日后找机会一定好好谢你。”
“举手之劳而已,再……”
他只说了一个再字,苏浔已经骑着马追着裴怀泠远去了。
“再会。”他轻声说完,等到那抹红色的身影消失在林间,他眼底的笑意,彻底消失不见。
……
苏浔坐在马背上,偷偷瞄了一眼裴怀泠的背影。
玄色的薄氅覆在他瘦削的脊背上,随着马背的颠簸,在空中划起冷淡的痕迹,越发显得他周身阴恻恻而荒凉。
苏浔鼓起勇气,追了上去。
“皇上,这林间茂密,您怎么一人前来?”
她小声问道,试图找找话题,缓和他周身散发的凉气。
裴怀泠却一言不发,连眼皮都没撩一下。
苏浔只好老实地噤了声,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穿过林间,回到营帐,苏浔下马的间隙,忽然看到一抹黑影,跟在裴怀泠身后极快地闪进帐中。
她惊呼一声,急忙跑进营帐:“皇上,奴婢看见有刺客进来了!”
她紧张地四下张望,裴怀泠乜她一眼,抬起手虚晃一下,一抹黑影从梁上跃了下来。
“这……这是暗卫?”苏浔看他一身黑衣,恭顺地跪在裴怀泠身前,结结巴巴问道。
她竟然不知道这小变态身边还有暗卫,难怪他敢一个人上山。她尴尬地挠了挠头:“是奴婢大惊小怪了。”
裴怀泠淡漠地望着她:“还记得自己是奴婢吗?”
苏浔急忙点头,她走到他身边,麻利地帮他更衣:“当然记得,奴婢永远是皇上的奴婢。”
她一口一个奴婢,心里却哼了一声,如今先这样哄着,等到她出宫就恢复自由身了。
正当她熟练地将他的薄氅解下来的时候,营帐的帘子忽然发出轻响,苏浔回头,见到凝烟端着一盏茶走了进来。
凝烟也没想到她在里面,本来紧张的面色更加紧绷,端着茶盏的手轻轻抖了抖。
苏浔见她面露诧异,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内殿的婢女了,是没有权利给皇上更衣的。
她抱着怀里的薄氅,一时僵在原地。
裴怀泠看着她满脸拘束,眼前浮现出她靠在秦长宁怀中自然的样子,脸色越发淡漠。
“既然记得,为何还穿着这身衣服?”
苏浔一低头,才发现自己还穿着这身不合时宜的骑装,她急忙道:“奴婢这就去换。”
然后弯着腰,极快地退了出去。
裴怀泠望着她逃也似的身影,眼中的浓郁的墨色更加暗沉。
……
凝烟将茶盏放在裴怀泠手边,屏息退到了门口。
她没有退出去,只是站在门内,虽然垂着头,余光却一直落在裴怀泠身上。
茶水散发着氤氲的热气,裴怀泠拿起来,缓缓喝了下去。
白皙的喉结上下滑动,凝烟看着,紧张地吸了口气,然后抬起手,解开了自己胸前的系带。
她尽量做得自然,仿佛是这带子无意间滑落,即便这样,内里的领口仍旧大开,藕粉色的肚兜一览无余。
算到时机差不多,凝烟屏息,走上前去。
裴怀泠双眸紧闭,一只手撑在额角上,长眉蹙起,已然是感觉出了不适。
凝烟佯装收拾着桌上的茶盏,手肘轻轻碰了下裴怀泠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