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帝王心术运用娴熟,除了梁姬,连对子女都从不上心。怎么可能有闲工夫见个小阉宦呢?必定有其他原因。
使者不说,被问急了,就回复一句:“贵人有所问,你必谨慎回答,若有疏漏,恐小命不保。”
瞧他说的严重,宁纾想了想又问:“蔡侯可在?”
使者道:“在。”
那么她大概能猜了。
不论蔡奢说什么,她都要谨慎,都不可随波逐流。
果然入见,在父王的为政殿,宁纾见着了蔡侯并宁纠,以及梁樾、梁姬,还有父王、太子哥哥!
“小人,拜见陛下!”宁纾颤着身子,连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父王死后被谥为庄王,是武成不遂的意思,他身后,朝政为外人所把持,宗室毫无权利可言。但不能否认的是他此生开战无数,克敌无数,灭国无数。是个非常可怕的人。
宁王“嗯”了一声,很轻。
但是大殿之上,静的可怕,连吹进来的风声都很大很大。
宁纾站了起来,并且按照父王的喜好,低头不去乱看。
“我问你。”梁姬娇柔魅惑的声音从上首之座处传来:“你可是蔡国最后一战的主将?”
宁纾依旧低头,恭敬道:“是。”
“主将?哈哈哈,就你?”梁姬像是听了什么特别好听的笑话,拉着宁王不断地揉肚子,哎呦哎呦的。
蔡奢的脸也非常黑。
“小人惶恐,令大王、梁夫人见笑了。”蔡奢上前一步。
宁王被宠姬缠着,笑了笑,见宁纾一丝羞恼都没有,似是比蔡侯还要镇定。
“今日叫你来,是为一桩公案。你要据实回答。”宁王正色。
宁纾再次称是。
“你与蔡侯,究竟是谁俘虏的?”
不等宁纾回答,蔡侯一礼而拜:“是公子纠俘虏了我们。”
他的目光瞥向宁纾,恰好与她四目相对,里面带着嗜血的兴奋!
她还当他认命了,原来,此人的报复心如此重!
这是宁纠与梁樾争军功的现场!谁抓了主将和国君,谁就是首功。梁樾与梁姬汲汲钻营要往军队伸手,而宁纠又对她垂涎欲滴。两头都是厉鬼,俱是不能招惹!
而蔡奢却是勾结了宁纠,要害死她。
若她说是梁樾所俘,那么宁纠丧失首功,面子里子全没了,连圣宠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处处抢人功劳,撒谎成性。那么宁纾必会遭到他打击性的报复。别说梁樾会不会护着她,就算护,又愿意护她多久?
若她说是宁纠所俘,那么她将被宁纠折磨致死。
所以蔡奢敢根本不与她串通,直接撒谎。就是要逼死她!
宁纾一勾唇角,只可惜,她不是阉人庆,而是只有区区几个月任务生命的宁纾。
她一勾唇角就要开口。
却听太子哥哥突然说:“庆。你看好了。你左边的这位,是公子纠。出身宁国宗室,军功至伟,人品尊贵,人人推崇。而你的右边这位,是上大夫梁棠。是先梁国太子。你看清楚一点,究竟是谁俘虏了你。可不要认错哦。”
宁纾闻声看向太子哥哥。
他这么说,是在提醒她,宁纠的身份比梁樾尊贵许多。也不可得罪许多。若她真是庆,必定是要选择宁纠的,因为选择他,为宁纠赢得首功,必然会得到赏赐,因为是太子作保。太子宁酉比起宁纠来说,信誉和风评要好上不知多少倍。
蔡奢冷哼,手指甲不自觉划起了地面:居然太子肯出面!这个贱人,竟然运气这般好。
宁纾看着温润如春风化雨般的太子哥哥,又看了看志得意满的宁纠,最后把目光锁在了梁樾身上。
梁樾的目光湛湛看向她。
宁纾深吸一口气,指向梁樾:“是他,他俘虏了我和蔡侯。”
“庆,你真是疯了。”蔡奢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在太子作保的情况下,有活路不走,走死路的!
宁纠大喊起来:“此人说谎!蔡侯所言才是实情!”
太子宁酉皱了皱眉,目露深沉,对宁王一礼:“不知道是否是儿臣的话,误导了这个庆。以至于他胡言乱语,攀咬旧主。儿臣请详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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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你是不是认识我
宽阔的为政殿里, 义正言辞的发言, 让宁纾的耳朵振聋发聩。
太子哥哥在陷害她,在帮宁纠说瞎话, 在打击梁樾姐弟对军队的伸手。
这一认知, 还是令她有些难受。
披着阉人庆的皮,站在父兄面前, 不能相认,已经很惨了, 还要被亲哥哥陷害, 一股委屈油然而生。
她记得生前这次首功就是梁樾,当初还以为有什么阴谋诡计、暗箱操作。这回成了阉人庆,倒是肯定以及确定,首功是梁樾没错。
只是当初, 她听太子妇嫂嫂的只言片语, 并不晓得中间有这样的波折,也不知道后来又是怎样度过的, 但是既然结果在, 那么说出真相, 相信梁樾会处理就可以了!
“我没有胡言乱语。”宁纾不再看太子哥哥, 依照庆的残存记忆, 一指蔡奢:“我与蔡侯被俘的时候,一同被俘虏的还有蔡国的宗室并许多近臣。究竟是何人胡言乱语,不妨详查。”
此言一出,宁纠目不转睛地看向殿中跪着的阉人庆, 只见他虽是一身脏污尘土,也难掩容色艳丽,要不是上身□□,几乎是人都会当他是好女。美人无根……美人也没有脑子,可惜了。
而此刻,宁纾的指尖戳上蔡奢面孔的方向,却见他眼底露出诡异的笑意。
不对劲!
“王上!,阿樾确确实实是首功之人,有人证在此,还要被污蔑,真是太欺负人了!”梁姬嗲声嗲气的声音,很是甜腻烦人,却令宁纾发毛的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噗嗤”,果然,宁纠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夫人,”他不怀好意地侧了侧头:“此人不过是个佞幸出身的娈童,他的话也配做证据?”
被宁纠指桑骂槐,梁姬顿时拉了脸,还未等发作,便听太子宁酉补充说:“夫人有所不知,方才蔡国宗室并一干近臣均作证公子纠才是首功之人。供词画押,已呈报父王。只剩下这’主将”阉人庆尚未查证。”
听到这里,宁纾便听蔡奢喝道:“大王面前,证据确凿,你还不说真话吗?!难不成我们所有人都胡言乱语?!”
怎么会这样?!
供词画押?什么时候的事?
若说蔡国宗室那群人,听蔡奢的。那么那些近臣呢?那么多人,居然一夜之间都签字画押了!怎么这么快?
宁纠之前还威胁蔡奢索要阉人庆,等一回都城就变成与梁樾姐弟抢首功了,怎么转变也这么快?
她忽地看向站在父王身边的太子哥哥,只见阳光穿透过窗棂,光柱投射在他的身上,浮尘在光柱里沉沉浮浮。
是他吗?
太子哥哥很是聪慧,她以前总听母后夸奖他,听嫂嫂崇拜他,只当她们是王婆卖瓜。但是此时此刻,性命攸关之际,母后和嫂嫂的话突然浮上心头。
“大王,不如将此人上大刑,看看他背后之人,指使他污蔑重臣,究竟是何居心,是何等无耻!”宁纠盯着阉人庆,见他因意外而慌乱的神情,于是满意地从眼睛里露出嗜血的光芒,仿佛猛兽看见了受伤的羊羔。
不想这阉人庆只慌了一下,就转头看向梁樾,满脸全是信任和坚信不疑!
???
宁纠简直觉得这个庆,可能真脑子不正常,这个梁樾自来了宁国后,就是个闷罐子,除了传说中躲在梁姬身后放冷箭外,从不与人当面冲突。难不成为了个阉人,胆敢对他和太子酉有什么意见?
宁纠暗自冷哼:这首功,他抢了就抢了,先不说谁是主帅的问题。单他一个梁国亡人,也配与他抢?
宁纾自进大殿以来,虽然看见了梁樾,却始终不敢与他对视,实在是,难为情。也真是奇怪了,上午在都城游街一圈练出的厚脸皮,居然在梁樾面前根本顶不住,一见他,她就扛不起阉人庆的皮。
不管这奇怪的心理是怎么来的。此刻宁纾盯着梁樾:出来说句话!
出来说句话!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热切,引得梁樾与她四目相对。
快出来说话啊!
宁纾示意。
可是那人的眼睛里全是淡漠、疏离,和审视。
宁纾突地有一种惶恐袭上心头,万一梁樾现在不站出来,怎么办?万一,他任由宁纠他们冤枉,再拨乱反正,让父王对他们姐弟内疚怎么办?那她现在岂不是危险了!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若是真失败了,她可就完蛋了!畜生道永世轮回!
不行,不能让他袖手旁观!
宁纾也顾不得自己现在这幅模样带来的羞涩了,一个劲冲梁樾挤眉弄眼:“梁侯,真相究竟如何,你说话啊。陛下收到那么多签字画押还提审我,为的就是维护军法公正。你到底在顾虑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