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要再不站出来自辩,就算以后真相水落石出,父王也不会对你维护宗室受委屈,而感到内疚了。
快说话,快救我!
“你真是脑子坏了!”蔡奢看出来了,这个梁侯果然如他想的一般,不敢抵抗宁国宗室,空有打仗能力,到头来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这样的事情,在列国多得是例子。这个贱人原本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各种狡诈如狐,黑心脏肺,怎么来了宁国就突然信什么公正起来。真是脑子坏了!
蔡奢此刻看着这个旧爱,简直是倍觉丢脸。这么个蠢货,自己居然任命他为主将!宁王、太子酉、宁纠他们怎么看他?如何证明,这个庆以前并不是这样?!蔡奢一时间百感交集。
果然大殿之上,无数道奇怪的目光交织在一块,混合着宁纠的古怪低笑,令蔡奢脸皮都红了。
“王上。”
出乎蔡奢意料,这个梁国子,竟然真被这小阉人给触动了,只见他跨步向前,行了一礼,如云水流动,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臣的确是俘虏蔡侯等人的首功之人。”
宁纾暗舒一口气,安全了!
蔡奢瞪大了眼睛——他居然敢当场打宁太子的脸!?打宗室的脸!谁给他的勇气?他不就是个亡国之人么?!
宁纠喈喈怪笑,将蔡奢从震惊出拉出。对!证据!
“仅凭一阉宦之人的信口开河,梁侯就如此大言不惭,小人佩服。”蔡侯看了眼太子酉和公子纠,稳了稳心神,“我等一干几十人,都自认是公子纠所俘。梁侯抢军功的嘴脸令小国之人甚是吃惊。”
“梁樾,你说是你俘获的蔡侯等人,证据呢?莫不是你看这小阉宦长得娇俏,想据为己有?”宁纠挑着眉。
“梁侯,”宁酉也出声:“此事朝野关注,可不能空口为凭。”
梁樾笑了笑,言道:“但凡俘虏,皆有刺印。”
这众所周知,抓了俘虏后,列国都是这么干的。
听到这话,蔡奢抬手看了看手臂上的刺印,与其他将领的俘虏身上所印,并无什么区别,均是军中士兵随手将所用兵器烧红了,烫在他们身上的。
宁纾也抬起手臂,上面的烫印,因为成型时间不长,还有黑色血痂覆盖,而庆的肌肤白嫩,格外显眼。她与蔡奢难得意见统一。当时那么混乱,士兵各拿武器,这种东西能说明什么?
梁樾一拱手,朗声道:“樾麾下士兵,不论军衔,爵禄,所使兵器上皆有同一标识。所以,请蔡奢与庆,将手臂上的血痂撕下,让大王一观。”
原来如此,所以梁樾可以不惧他人抢功,只待众人疤痕成型,再突然发难,一切水落石出!这是他第一次作为宁国将领出征,早就防着别人坑害。
蔡奢一惊,看向公子纠,却见他也是没有想到的模样,不由汗水直下,看向太子酉,竟然只是云淡风轻!
太子酉什么意思?
他不管公子纠了?那自己该怎么办?
蔡奢没有动作,但是表情说明了一切。
而撕开血痂的宁纾,看着血肉模糊的烫印,却是眼前模糊了,这烫印的每一个笔划,高于肌肤上的凸显,都是无比熟悉,此刻一见如同刻在她心上一样。
她抬头看向梁樾。
那么久了,八年了,他还是念着她么?
她说这是平安符,他便用这个印记刻满全军的武器么?
八年前他为了被晋国荼毒的黔首,出使路上私逃,孤身入宁国,以求弭兵。如今出征前,将“平安符”刻满全军。
是他了。
虽然他长大了,变得轮廓更加棱角分明,看起来有些陌生,但是他还是那个有着古怪念头的少年。
只是,这不是平安符啊!是招桃花用的!
他没问过曲或者梁姬的用法吗?
宁纾看向被寺人捉住揭血痂,一个劲挣扎的蔡奢,嘴角有些僵……无语……
血痂揭开,一切真相大白。
蔡奢颓唐萎地,任胳膊上的血顺着手臂流下。
宁纠看了眼太子宁酉,冲宁王大礼以拜:“臣辜负了王上。没能抵受首功的诱惑,被蔡奢等人的花言巧语给蛊惑了。求王上责罚!”
这是说所有一切,都是蔡奢干的,他不过是顺水推舟,没能拒绝诱惑!
蔡奢心中悲愤不已:“我一个亡国之人,如何能有这等胆量?!”
宁纠冷笑:“你昨日众目睽睽之下曾经向我行贿,要将这娈宠庆送来服侍我,让我放你母亲免行牵羊之礼。被我拒绝后,更是做下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来讨好与我!说!你到底还有什么诉求?!还有什么妄念?!你如今难逃一死,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吗?!”
蔡奢因愤恨涨红的脸,渐渐平复,握紧了双拳,死死盯了盯站在一旁的宁纾。惊得宁纾下意识往梁樾退了一步。
蔡奢心里凉透,果然是狡诈如狐的小儿,竟然这么快就“慧眼识英雄”。这个梁樾不简单,经过此事,这小儿必定能得到梁侯的另眼相待,再次鸡犬升天也并非难事。
他忽地笑了,良禽择佳木而栖,是他执拗于旧日情爱,因爱生妒,做下蠢事,万劫不复。
“是的。一应罪过,蔡奢一人承担。宗室众人皆是为我蛊惑蒙蔽。求王上宽恕!”
宁纠松了口气,也对宁王言罪:“纠有罪,请大王责罚。”
梁姬想说什么,但是瞧见宁王脸色不愉,于是又咽了下去。
宁王最后直接下旨,斩杀蔡侯,流放蔡国宗室。褫夺公子纠人口八百户,转赐梁樾。
宁纾跟着梁樾走出宫门,心中既有雀跃又有酸涩,直把梁樾的背影看得快穿出个洞来。
“你是不是认识我?”梁樾上马前,突然问。
宁纾猛地卡壳,这个问题,她得想想才知道怎么编。她可没忘了,在这个人面前不能不带脑子说话。
“梁国太子之名,久仰。”她努力回想这具身体对梁樾的印象:“我亦是亡国之人,也曾为一国主将,对殿下抵御宁国三年不失寸土之事,深感佩服。”
不能被他发现自己曾经是孟季的事,否则会被当妖怪吧?
虽然一时不能让他说爱她,但是至少不能吓到他吧?
梁樾嗤鼻,不再理她。
宁纾倒也不以为忤。这个阉人庆是纯奸佞,靠卖色相上位,胡作非为,终于一个月就亡国了。与梁樾这样天命无法抵抗的失国相比,确实无可比之处。
到了梁质子府,宁王的赏赐跟封梁侯的旨意一起来了。
在众多人“恭贺梁侯”的呼声中,宁纾也觉得自己这次的任务虽然艰难,但是前途光明!
因为她知道梁樾还爱孟季!
只消帮他一起追忆孟季,就可以了!哈哈哈哈!宁纾越想越得意,在一众人的欢欢喜喜中,很是合群!
然而搬进梁侯府邸的第二天,她才发现,得意的太早了!md!这梁樾没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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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诱惑
庆的弟弟喜耷拉着脑袋, 双眼无神地随手拨弄着桌几上的衣服饰品, 这是梁侯送来的,窗外偶有燕子嘀嘀咕咕, 跟门外游廊里不时经过的仆妇一样, 片刻不曾停留,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香腻腻的味道, 是宁纾这具身体庆冒出的冷汗,一阵风刮进来, 香味顿时一消。
就在这时, 一个人匆匆走了过来,敲了敲门,催促。
“你们收拾好没有?”
宁纾抬了抬眼皮,是侍从礼, 进侯府的时候见过, 她翻了个身继续躺着。
礼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还当自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啊?这里是宁国。连蔡侯都被斩了!快点起来!君侯就要出门了!”
“我阿兄有经国纬地之才,君侯怎可将他视作玩物, 随意赠予他人?!要知道君侯能得首功, 我阿兄是唯一一个给他作证的!岂能得到如此待遇?!”喜终是憋到内伤, 憋不住了。
“什么待遇?你二人不过战俘, 要什么待遇?还有你!若不是你阿兄为君侯作证, 君侯将你赏赐给他,你早就被送去封地挖水渠,怎有机会在此忿忿不平?!”
几句话说的喜哑口无言,礼越发得意, 再次恶声催促:“庆,还不快起来?!难道你想让君侯等你吗?”
宁纾直接卷了被子把自己头脸一裹,浑身又气又恐惧,那个梁樾竟然要将她送去给宁纠!!
他明知宁纠是什么样的人!
他明知她那天为他作证后,狠狠得罪了宁纠!
他居然为了缓和与宗室的关系,将她推了出去!
是,她是打断了他日后卖惨的计划。
是,她把太子哥哥混同宁纠抢功的事给半道制止了,以至于他们没有得到严惩。
但是,她确确实实,扛着压力为他做了证!
这人居然这么报复她!他究竟是不是人!?
难道作为阉人庆,她就该乖乖等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