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换上了一身男子的袍服,就带上阿颜与府中的十数位护卫出了门。
一直到出了昌乐坊的大门,都无人拦阻,往日里来回巡逻的军士都没了踪影,便是她们一行人往朱雀街去,都没有遇上什么人。
“郡主,难不成真是出事了?”阿颜跟着她身边,小声问着,满脸的惶恐不安。
这还用说,王沅抬头望着北边的夜空,原本应该暗沉灰蓝的,偏偏此时被映得发红,虽听不见喊杀声,也可以断定,宫城一定是出事了。
两名护卫在前面开路,她与阿颜骑着马一路匆匆往北,径直往卫所而去,也试试看看有没有人知晓苏六郎的行踪。
可惜她运气实在不佳,才行了半路,就远远望见前方有军队巡回拦路,她不知是晋王还是秦王的人马,只能下了马,带着人转到了一旁的巷子里。
好在对方也没来追,应当是受了命令,只需守住此地便可。
“郡主,这可如何是好?”阿颜扯着她的衣袖,黑暗里看不清她的神情,但王沅觉得她一定是吓坏了,就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什么人!”身后的护卫低喝了一声,倒把王沅吓了一跳。
随即就有一人被她的护卫扭送上来,也不出声,王沅接过灯笼往他脸上一照,就觉得有点眼熟。
这烛光也让来人看清了她的面容与装扮,登时笑了出来:“小娘子,这可真是巧啊!”
见她没什么反应,就补了句:“我是严家七郎,小娘子可还记得我?”
在西州时纠缠她,被苏六郎打了的那个?
王沅把灯笼提高了点,果然就看见了俊俏的脸上嵌着对异色的眸子。
“着人把他打晕了,扔远些。”她也懒得与这人浪费时间。
“诶!小娘子莫急,可否听严某分说一二?”
一听说要把他打晕扔出去,严七郎有些急了,今夜这般好时节那可是难得,说不得就是他的机遇了。
他方才躲在角落里隐隐约约听见婢女喊了声郡主,这会也就大胆试探:“小娘子可是寿安郡主,与苏家郎君定亲的那位?”
这般年纪与长相,又出现过西州,严七郎不作第二猜想。
“严某眼拙,上次冒犯了郡主与苏郎君,也愿意将功抵过。”他笑了笑,脸上神色正经了几分,“郡主此时出行,若是要寻苏郎君,我却是有法子带郡主绕行的。”
王沅上下打量着他,这人一看就是无利不起早的,便是口中说帮她,说不定就是想讨些好处。
端看他这身份地位,应也不能与晋王扯上瓜葛,且听他如何说,若是真能帮上忙,给他些好处也不是不能。
她示意让护卫把严七郎放开,对方马上就站直了身形,揖手道:“还请郡主随我来。”
这人倒也是靠谱,被他带着在巷曲里转了许久,再出来,就可以看见方才灯火通明的哨卡被落在身后。
“严七郎若有所求,日后可来寻我。”王沅这会没心思跟他多说,上了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郡主不若带上严某?”
“且不说我行商多年,底层军士中说不定就有认识的故旧。郡主让我引路,又让我离开,就不怕我去给晋王殿下报信?”
借着昏暗的烛火,王沅分明看见他笑得得意,眼睛都半眯了起来。
那便带上,她倒是想到个别的用处。
王沅径直扯着缰绳出发,身后的护卫就把严七郎……驮到了马上,跟扛货物没什么两样。
便是行商,到底也是养尊处优多年,他哪吃过这苦头,这会为了搏个出身,也咬着牙忍了。
大约是不好的运气都耗在了方才遇见阻拦,接下来他们一行人就顺顺利利地到了宫城外西侧的卫所。
虽是已经入了夜,卫所里仍是烛火通明,金属碰撞声尖锐嘈杂,进进出出的军士都是面色严肃,一拨一拨的人马自卫所涌出,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王沅下了马,让随从在门口寻个人报信,很快就得知苏六郎这会刚好就在卫所,才回来不过半刻,就让她赶了个正着。
通报的人入了内,她也就在门口等着,不多时就等来了步履匆匆的苏六郎。
“阿沅!你怎地来了?”苏六郎换了一身盔甲,潇洒利落,脸上的不悦占了多半,只眸底藏了些许惊喜。
“我让人护送你回去,你回去后闭上府门不许人进出,也让府上护卫轮换值夜。”
他蹙了眉,难得的一上来就赶人,身上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
这时,他突然发现了王沅身后站着的严七郎,第一时间认出了他,满脸震惊:“阿沅,这人怎会在此?”
☆、晋江原创
“不过是路上遇见, 让他带我绕了路, ”她浑然不觉自家的醋坛子已经翻了,这会也实在是没有心思在意这些。
方才一路过来时,王沅就想好了理由:“我本是想来寻六郎,路上恰好遇见此人来投奔,说他得知晋王想在今夜对楚王动手。”
这是灵机一动把锅推给了严七郎,她很有些自信, 严七郎定是会顺着她的话说。
严七郎听了这话挑了挑眉, 心道果真是没来错,寿安郡主当真给他送了一份大礼。
想来是, 寿安郡主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 又不肯对苏六郎明说, 倒是让他冒领了这份功劳。
身为商者,巧舌如簧才是基本功, 他就顺着王沅的话,俯身行了个礼,编得也是像模像样:“严某行商, 与晋王幕僚中的一位赵姓郎君有旧……”
他是真的会说, 王沅忍不住腹诽着, 自己只给了些关键讯息, 严七郎就能编得连她这个始作俑者都差点信了。
时间退回到她快到卫所之前。
眼看着前方便是宫城外围的卫所,王沅下了马,让人把严七郎拎了过来。
又让其他人站得远些,直接问道:“我有一事需得严郎君相助, 若是事成,想必郎君可换了这身皂衣。”
时下有律令,行商者,出门需着皂衣,也就是黑灰色的衣服。王沅说让他换了皂衣,就是明言要给他个进身的机会,让他摆脱了商人身份。
这话听得严七郎眼前一亮,他立刻俯身长揖,态度诚恳:“还请郡主教我。”
再回到此刻。
苏六郎却是不太信的,他拧着眉听完了严七郎的一通胡扯,只是,此时正是宁可信其有的关键之时,所以还是听了进去。
他挥手示意让将严七郎拿下,对方也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一声不吭地被押下去,仿佛是确认自己一定会被全头全尾地放出。
“阿沅若是不愿回去,我也可将你安置到我在卫所值夜的住处,你让人封住门窗,莫要出来。”
就是现在让她回去,路上也不安全。
苏六郎始终手握着剑柄,交待之后就领着她往卫所内行去。
脸上的神色比平时冷肃了许多:“蓬莱殿失了火,急调了数队人去灭火,只怕是晋王已经动了手,今夜想必会有大动静。”
王沅望着他,“那六郎方才去了何处,又为何回来?”
“我本是被抽调去救火,不过,”他从怀中取出一物,示意给她看,“秦王遣人寻到我,让我去见他一面有要事相谈。”
这物件看上去,似乎是秦王常戴着的玉佩。王沅的瞳孔眯了眯。
不过,这档口,若是秦王有事,为何不是寻苏大将军,寻六郎做什么,她的神经剧烈地跳动起来,似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于是就伸手拿过了玉佩,左看右看,好像确实是秦王那块。
只是,细嫩的指尖仔细摩挲了数下,她就发现了不对,她指给了苏六郎看:“我虽是不曾把玩过秦王那块,但也知秦王腰间所系者,是他出生时圣人所赐。”
“到如今二十余年,他日日随身,想来把玩次数不少,可六郎你瞧。”她拉过苏六郎的手,让他的指尖滑过玉佩内的一处纹样。
“此处摸起来,是否有些割手?”
她下了结论:“这块玉佩,只怕不是秦王日常所系的那块,是新雕琢而成的。”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很机智的样子,王沅看了看玉佩,仿造的的确很像原物,可惜还是差在了细节,或者说,差在了没有精细处抛光的工具?
指尖尖锐的触感让苏六郎冷下了脸,他方才就有些疑惑,这会结合着方才严七郎所说,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既然是有人假借秦王的名义诳他出去,这熟悉的手法不作他想,显然是晋王。
而晋王选择先对楚王下手,原因不外乎有二:
一则,可令秦王痛失胞弟,心神大乱;二则,秦王名声不若楚王,若是楚王出事,原本支持二王的朝臣可能会动摇。
这时,他还能百忙中算计到自己头上,只怕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真正想影响的,应当是阿耶。
如何才能动摇阿耶的立场,让阿耶与秦王决裂,想必从自己身上下手是个不错的选择。
若是自己与楚王之事有关,自己与楚王有一人因对方身亡……
苏六郎眼中凝了寒冰,晋王这算盘,当真是打得响亮!
王沅看他沉默了半天,只能扯了扯他的衣袖,“六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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