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前被梦魇乱了心神,甚至追去了西州,最终还给苏六郎挡了一箭。
但到底也是因为自己,这才让刺客有了可乘之机,如今她也已经让苏六郎意识到了晋王所谋划之事,剩下的,就看他的了。
就算她这会跟过去,手无缚鸡之力,指不定还是拖累他,不如养足了精神,等着看明日的定局。
退一万步讲,即便苏六郎真的再次被晋王设计成功,也没有即刻的性命之危,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明日事,明日再烦恼吧。
躺在床榻上,她阖上眼沉沉睡去,终于,一夜无梦。
廿二日早,天晴,有云。
因着与阿颜同榻的缘故,对方一起身,王沅也跟着醒了,外面还是静悄悄的,她昨日睡得沉,也不知夜半有没有厮杀声。
这倒是这些时日以来,难得的好觉了。
阿颜在屋里翻了半天,才寻到了一把梳子,虽是不敢明说出来,神色里明晃晃地对苏六郎有了些嫌弃,看得王沅有些好笑。
她抖了抖衣袖,把盘发的玉簪握在了手里,笑着安慰着:“阿颜的嘴上都能挂玉壶了,莫急莫急,回去了我便让人给你寻一盒子发梳。”
“苏郎君也太不讲究了,郡主日后可要费心收拾了!”阿颜终于抱怨出口,心下一舒畅,脸上又笑了起来,“我先给郡主挽发。”
等她们都收拾好了,又等了许久。
这屋里连壶茶都没有,还是阿颜拎了茶壶从窗口喊了护卫去寻了水来,才让两人润了润喉,可这早食确是没处寻。
感觉有点饿,她有点想吃天花包子,想吃玉露团,还想吃七返膏……
也不知道苏六郎这会怎地还没有回来。
她正胡思乱想着,就听见门外有脚步声近了,叩门三声过后,就是熟悉的清朗嗓音:“阿沅?你起了吗?我回来了。”
都这个点了……她肯定起来了啊!
王沅才站起了身,就看见阿颜飞快地跑过去搬开了东西,又拉开了门,就看见苏六郎拎着个油纸包进了屋。
她眼前一亮,一看就给她带了早食来!
苏六郎把油纸包摆在了桌案上,“阿颜你下去用些早食,这里有我便好。”
“瞧瞧,我给你带了你喜欢的玉露团来。”苏六郎笑着拆开了纸包,一朵浅黄绿的玉露团就绽放在她面前,他用匕首切了一小块,就递给了她。
接过了点心,王沅有些疑惑,“六郎这是?”这是打哪弄来的,以及他怎地一夜都没回来。
看看他现在这模样,眼中有血丝,眼下留阴影,下颌上布满新冒出来的青色胡茬,一看就是忙了一夜。
那现在外面情况如何了?
一时之间太多问题,她就简单概括了问。
可偏偏苏六郎就是能听得懂她话中未尽之意。
“昨夜赶了过去,当真是救下了楚王,他也是被造假的玉佩骗了来,所幸只受了轻伤,养养也就无碍了。”
“倒是救下楚王之后,阿耶传了话,让我拿了信物往城外守备军一趟。天亮方回,路过时里坊,想着你还没有用早食,就给你带了些。”
虽是一夜忙碌,苏六郎心情却是不错,三言两语给她分说了昨夜的行踪,这让王沅也轻松了许多。
连眼里都有了笑意,她垂下眸,开始慢慢地进食。
果然还是应该相信他的,这不,还是成功了。
苏六郎也是饿了一夜,这会就跪坐在她对面,跟她一起用早食,时不时还看她几眼。
他昨夜先是打斗救人,又来回城内外,自然是累得不行,这会也没什么心思说话。只是这般看着对面的小娘子,心情就变得极好。
而王沅显然也是猜到了些内情,别看他说得轻松,不外乎是不想她担心罢了,实际上不定如何凶险疲累,所以这会自然就不会烦他。
两人不是头一次一起用膳,倒是头一次在没有其他人的屋内一起用膳,虽然没有什么交谈,但气氛却是温馨祥和的。
等王沅抿了口水,用帕子擦拭一下唇角的时候,苏六郎扣着桌案开了口:“晋王只怕是不死心,需得几日局势才会明朗。我这就送你到步政坊的巷口,再安排人护送你绕路回去。”
他先起身,过来搀扶了王沅一把,顺势把她揽在怀里抱了一下,只是想感受一下她在怀中的温软,很快就撒开手,“阿沅回去之后就关了府门,莫要再冒险了。”
王沅只来得及感觉脸颊上一凉,是碰到了他身上的金属盔甲,很快又被他松了开。
鼻间挥之不去的,除了昨日烟熏火燎的味道,还有些血腥味儿。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见他行动如常,才安下心来,“那我便在家等你回来。”
话一出口,就觉得好似说的有些暧昧,不过,她与苏六郎本就是未婚夫妻,这有什么。
一想到这里,她就理直气壮了许多,“六郎可要早些回来。”
“是是是,都听阿沅的,”苏六郎笑了开,凝视着她的目光里星光点点,“等事定,我一定早些把阿沅迎回府,如此也可让你日日这般催我归家了。”
这话是打趣,可王沅听了却感觉到针扎般细细密密的疼痛,突然又想到了原剧情里的话:“颤巍巍的手自怀中取出一方锦帕……至死还攥着心悦之人为他绣的帕子……只是他再不能回去娶她了……”
她抬眼望苏六郎时,眼里就有了些水光:“苏寻舟,”这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唤他,“君子一言,你可不要失约。”
她已经为他避开了原剧情里引发不幸的所有节点,他若是还能出事,她一定会看不起他的。
他若是还出事,这回她才不会再苦苦地念他一辈子,还苦心积虑替他报仇,一定把他忘得干干净净。
她的语气郑重,苏六郎也收敛了笑容,右手抚上了她娇嫩如雪的脸颊,擦掉了一滴不知何时滑下的温热泪珠,认真应道:“我对阿沅,以前不曾,以后更不会失约。”
王沅没开口,只轻轻点了下头。
心里想的是:骗子,明明上一世就失约了。
可她看看眼前的人,也不能否认,他说的全是出自真心。那些过往,也只有她从支离破碎的片段里窥得少许,怨不得他。
他们一行人慢慢地走到了步政坊附近,前方就是黄土夯成的高大坊墙,内中则是无数高高翘起的檐角,另一侧则是醴泉坊的坊墙,隔了数十丈远,空出行路来。
正要话别,就有苏明思匆匆忙忙赶来,下马之后就喘着气行礼道:“郎君,郎主正让人到处寻你,据闻晋王已经带着人马就要冲入禁中!”
“阿沅且归家去,莫回头,等我!”苏六郎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抛下这句话,就骑着马远去,留给了她一个背影。
王沅望着他的背影许久,直到身边阿颜开始催促,才拉着缰绳转了方向。
且归家去归家去,院落里满架的蒲桃都紫了,还等着她回去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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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人说起这场惊变,往往会将之与开朝时太/宗夺得皇位的一役相提并论,甚至认为这一场惊变的反转更为精彩。
起初,晋王欲害其弟楚王,并嫁祸与苏大将军第三子,以图离间苏家与秦、楚两王。熟料竟被识破,苏小将军还反救了楚王性命。
晋王不忿,又暗自仿造虎符,试图号令京中守备军队,欲以武力逼宫。
廿二日,及禁中,风瘫于榻上的圣人竟又清醒过来,痛斥晋王借道士献上有毒丹药,分明行弑父谋逆之事。
当时是,晋王所带军士竟纷纷倒戈!
盖因另一半虎符竟是握在了苏大将军手中,且他早已暗令其子早于晋王去传了令,正待此时。
这一场惊变以晋王落败,贬为庶人赐自尽告终,与其结党的朝臣也都被流放千里。
只是无论史官如何笔下生花,将这一段描绘得惊心动魄,王沅也都是后来才知晓的。
那天她回了府后,也没有闲着,就招呼起了府中的婢女,把院中架子上的蒲桃都摘了下来,兴致勃勃地要酿酒和做果干。
不过等一串串的蒲桃在白叠布上整整齐齐地摆放后之后,她才想起了,上次苏六郎摘的那串,她尝了几颗,好像是有籽的。
一想到晒干或者小火烘干的蒲桃干堆成了小山,然而一嚼就被磕了牙……
这个画面太美,她还是拒绝吧,果干计划也就此破灭。
那便酿酒吧,她吩咐人在院中搭了个临时灶台出来,又令人取了些盛酒的器具。
不过等她检视了一下,就发现这些器具虽是带了盖,但难以达到密封效果,不由得就有些丧气。
一旁的阿颜看她来回折腾,只听从她的吩咐做事,也没去劝她,直到其他的婢女来禀告说已经备好了郡主的午食。
阿颜才近前,带着祈求的语气,“郡主,该用午食了。”
可这会王沅正拿着某个瓷罐的盖子发愁,虽然这个罐子最合她意,但看看这个盖子,密封技术达不到,怕是酿不出酒来,也就没注意到阿颜比平日轻了许多的声音。
“郡主!”
阿颜这下猛地拔高了些声音,引得王沅回头看她,眼神如平日般清淡的,一下子就让她泄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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