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如此想要求死吗?”愤怒过后,他面色复杂地问道,气息渐渐弱了下去。交出了手上的底牌,又牵涉到皇家谋篡之事,她已经是没了活路。
这话引了王沅难得的一笑,清清淡淡的笑容,没有任何其他的含义,“我与你们,到底是不同的。”
可这话已经没人回答了。
寝殿内的龙形香炉中燃着馥郁芬芳的香料,有白色的烟雾自龙首吐出,在空中凝结盘旋。
她在夕阳的余光里慢慢走过寝殿,她的身后是死去的帝王。走到了殿门处,她顿住了脚步,眺望远处的圆日,忽然一笑,唇角就淌下细细的血线。
该回家了啊,她用丝帕拭了拭唇角,不知道这会府中可还有位俊秀的郎君正等着她么。
“郡主,郡主,到时辰了,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眼睫颤了颤,王沅慢慢地睁开了眼,就看见了梳着少女发髻的阿颜,正笑着唤她起身。
怎么回事?她不是服了毒,去寻苏六郎了吗
怎么又醒在了她未出阁时的寝居里?
浑浑噩噩地任着婢女伺候打扮,她去给老夫人请了安,尝了混了九练香的天花包子,听了王元娘不经意的挑拨。
接着就在玉堂春里见到了柳箐与卢娴,她们果然又是讨论起那位顾二郎。
她又被抽离了出来,冷眼瞧着‘她’走出了玉堂春,接着果不其然就被撞掉了帷帽。
这一次‘她’依旧没有看见,可她看见了,看见了那位凭栏而立、星目灿亮的郎君,他正抚着心口,喃喃道:“感觉这心仿佛要跳出来了一般?”
他还年少,不曾经历后来那些生离死别,也正是意气风发,一日之内,便可打马看尽洛京花。
他不记得她,不记得他们的前世,可他仍旧对她一见钟情。
六郎,这才是我们这一世的初遇吗?
王沅睁开了眼,这回,她终于看见了满面疲乏的郎君。
他正小心翼翼地用银匙给她喂药,因为她终于睁开眼而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阿沅,你现在感觉怎样,可还疼吗?”他有些焦急地问道。
随后就被骤然起身的小娘子扑到了怀里,她微微颤抖着,攥紧了他的前襟,一言不发。
苏六郎只当她中了箭,此时吓坏了,就将药碗递给了一旁的阿颜,避开了她的伤口拥着她,轻轻抚上她的背,小心地拍着,低声诱哄:“卿卿先把药喝了,任你抱多久皆可。嗯?”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七返膏……就是花卷!!!
感谢小天使 ZOE 的营养液~
我,我今个比昨天多好多字(理直气壮ing)
~
阿沅和苏六敲不容易的,叹气,写着写着自己的眼睛都酸了……
☆、疑惑
她扑在了苏六郎的怀里, 鼻尖萦绕的, 是百和香,香味淡雅尾调清甜,混合了他身上的气息,不再是梦中那个苏六郎,阴郁沉默、衣衫再不曾熏过香了。
不过,前世那个‘她’, 真的就是自己吗?
王沅有些疑惑, 难道说,她竟是一连穿书两次, 还是说, 她在书中重生了这一世?
她攥着苏六郎的前襟出了神, 郎君的怀抱干净温暖,仿佛在为她驱散梦中绝望悲凉的阴霾, 整个人仿佛沐浴在了暖暖日光中,久违的安宁与和缓。
不想了,再想那些做什么, 她与苏六郎都还好好活着, 便是当做一场梦吧, 左右, 梦中之事再也不能复现。
幸好她这次来的早,也幸好她想起了书中的剧情。
她与自己达成了和解,半阖着眼,手上的力道也松了开, 感受着怀抱她之人,正在有节奏地轻拍着她的背,觉得自己仿佛一只被顺毛的狸奴,懒洋洋地想在瘫在阳光下让人挠挠肚皮。
不知不觉,就又睡了过去,抓着布料的手也渐渐滑了下去。
这次,终于能进入黑甜梦乡了。
苏六郎抱了怀中的小娘子许久,安抚着她的情绪,一旁的阿颜给他使了好几次眼色,都被他当做未曾见。
等怀中小娘子又昏沉地睡了过去,他才慢慢地将她放在了床上,示意阿颜出去说话。
“苏郎君,郡主还没有喝药呢!”阿颜有些着急,怎地就这么让郡主又困了过去的,她都睡了许久了。
苏六郎不自觉地抚了抚太阳穴,他这两日几乎是一直守在王沅床边,统共睡了没两个时辰,前额也是在隐隐作痛。
可看着阿颜也是确实在担心她,就开口道:“阿沅已经退了热,药汤也是补血之用,等她醒了再喝便是。当务之急,还是让她好好睡上一觉。”
“可……”阿颜动了动唇,有些犹豫,来回绞着手,“郡主已经睡了许久,好不容易醒了,还要让郡主一直这般睡下去吗?”
苏六郎回头望了望寝居内,看到榻上隆起的起伏,眼中就添了三分笑意,“之前阿沅失血过多,一直发热,后来又好似做了噩梦,这会好不容易才安稳歇下,让她好好休息也不比喝药差什么。”
想到让阿沅受此苦楚的源头,他望着驿馆庭院里中的桂花树,才修剪了枝丫,断口处露出了白花花的木茬。
这让他下意识地摸到了腰上悬挂的佩剑的剑柄,自西州出发,他便一日不曾解下,可到底还是没护好阿沅。
他的声音也冰寒了下来:“让明思派人回复阿耶,便说我照料阿沅,稍晚些时日回京。”
“只伤到了跟着苏六郎身侧的小娘子?”
一道阴沉沉的男声响起,下方跪伏的部曲就瑟缩地低了下头,颤巍巍地回禀道:“回殿下,下手的原是想一箭射杀苏六郎,却是被那小娘子以身挡住。”
上首被称为殿下的青年郎君面色不善,他斜侧着头,一脸厌恶地看着下属,“我倒是不知自己养了一群废物,行此暗杀之事,还能让个手无寸铁的小娘子阻了去!”
见下方之人几乎贴到了地上,他的怒火更炽,忽而把桌上的物件掀翻了一地,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一时死寂,只闻屋角处,莲花形状的铜制更漏里传来了叮咚的滴水声。
一旁老者则是气定神闲,他年纪已大发丝灰白,仍是精神矍铄,又坐在了晋王席下的首座,在一众瑟缩沉默的幕僚中格外显眼。
“如今拦截苏琉一行人的事情败露,顾相公可有法子教我。”
晋王将目光瞄向了顾相公,语气已经平静了下来,此时他最担忧者,苏琉一行人回京,抖露出他们策划的前事。
若是能拖一拖就好了,晋王眯着眼,只要再拖一个月,或许是半个月,大事已定,他们便是进京也无用了。
“何必多事,”顾相公手中捻玩着一黑一白两枚棋子,这是他这些时日新得的爱好,“苏琉便是回京又如何?”
“他此次是回京述职,一路皆是有人监视,边关也无异动,并无可能偷偷带兵回京。”
“圣人已经把控不住朝政。当务之急,殿下要将京畿的守备军都握在手中,以备万一。届时,便是秦王矫诏,也可清君侧定洛京。”
顾相公随手将一枚棋子抛到了桌面上,圆润的棋子滴溜溜地转了数圈才落定,他似乎也根本不在意自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之语。
分明是在明示,若是有了意外,晋王大可逼宫篡位。
这番密谋自然是传不到王沅耳里,她也就只知道,接下来这一路竟是真的平安无事。
事实上,自上次出事,她就坚决拒绝了苏六郎再单独出行,也戒掉了每日开小灶的点心。除却必要,根本不再露面,两人在剩余随从婢女的层层护卫下,很快也就回了洛京。
王沅径直回了稍南的昌乐坊,那里有她名下的私宅,也是王三郎声称,她养病的所在。
此处她去西州,对外就是声称得了风寒,需得静养。
风寒之症,没准是会过人的,自然也没人的敢来试探。
“阿沅可还觉得疼吗?”
苏六郎正搀扶着她进了寝居,这里都比照着她在王府的布置,已经收拾得干净清爽。
“我已经无碍了。”王沅试探地动了动受伤那侧的手臂,钻心的疼痛让她……连眉都没蹙一下,她温和道:“六郎也该去问问苏大将军情况如何了。”
她没有提自己受伤之事,因为此时提及了,也没有证据,偷袭他们之人又早已咬舌自尽,身上也没有任何可以追查的线索。
不如忍下,且待日后秦王或是楚王上了位,再好好追这笔债,她在心里记了一笔。
虽是挂心她,苏六郎也是着急知晓洛京如今的情况,况且他入城前还收到了秦王的口信,邀他一晤,这会也是耽搁不得了。
“那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让阿颜小心伺候着,记得按时换药。”
他殷殷嘱咐着,浑然不知此时他在王沅的心中,简直变身成了絮絮叨叨的老父亲。
“六郎快去吧。”
王沅微微笑着回他,自从她中箭昏迷之后醒来,就不太吝惜用些小动作表达一下,譬如此时微微勾起唇角看着苏六郎。
显然对方也是十分受用的。
这里是阿沅的私宅,内中的仆婢也不敢多嘴多舌,苏六郎心理建设一做好,就伸手轻轻拥上她,唇瓣在她的额发上印了一下,飞速印下,一触即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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