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顾箬笠懒得在意自己在京中的名声,可这不代表她不知道自己那跋扈妄为的名声,是谁故意传扬出去的。
如今她要还招,自然要把自己料理的清清白白。
雁声道:“郡主刚出门,不到一日,老太太院中就出事了。”
“嗯?大姑母这么沉不住气?”
“可不是。老太太养了十年的八哥,突然不肯进食,当天晚上,据说连着喊了几声‘错、错、错’,就毙了。”
顾箬笠摸了摸胳膊:“大姑母可真下得去手。”
“老太太宝贝那只八哥,总觉得它能活十几年,是一只长寿神鸟,哪知道突然没了,当晚就病了。随后,每一日都出些岔子,不是死了树,就是有麻雀、猫儿的尸体,莫名其妙出现。”
“虽然是小把戏,但我们家这位老太太,最是信这些,可禁不住吓唬。”
雁声连连点头:“可不是。随后老太太就病了,又没个主意。那日,大姑奶奶故意上门,送了老太太一对前朝皇室流出来的双耳瓶,哄得老太太跟她一同上山烧香。半道上好巧不巧,偏偏遇见了一位神医。”
顾箬笠忍不住噗呲笑出了声:“可真是花样百出。咱们家这几位,合该去战场上出谋献策才是。屈曲后宅,可真是可惜可惜。那神医说什么了?咱们老太太中了什么神奇的慢·性·毒·药不成?”
雁声睁大了眼睛:“郡主真是神机妙算。”
作者有话要说: 菘儿:又要去见外男!(气呼呼·jpg)
第15章 福星和扫把星
顾箬笠反倒吃惊:“难不成,真中毒了?”
雁声道:“没错,那位‘神医’告诉老太太,她中的这种毒,会让她头痛难忍。但只要闻到一种特别的药气,就会大大缓解。”
老太太最是贪生惜命,府里养着一位仙风道骨(白吃白喝)的老神医,每日都请脉,怎么会中毒?
顾箬笠敲了敲桌子:“还真是想不到。那个老太太专门从江南老家请回来的老神医,也是秦氏的人?”
雁声原本也不曾察觉这桩事,知道顾大姑在查之后,顺藤摸瓜,很快就查了出来。
“老太太原先就有头风之症,那时候,症状尚轻。后来不知不觉间,慢慢严重了,也就是这时候,大夫人和李大姑娘进了府。”
顾箬笠隐约倒还记得,那段时间,祖母见了她就十分不耐烦,总是说头痛难忍。随后,李新元进出的次数反倒多起来,有几次,老太太还点名想让李新元住在她房中。就连回乡下老家,也多次说,李新元就是她的福星,是家中的宝贝。
不必雁声细说,顾箬笠也猜到了:“这种药不会真的伤及老太太的身子,因为秦氏还要借老太太站稳脚跟。但用了这种药,老太太会头痛的厉害,再把解药放在李新元身上。只要李新元去请安,老太太闻到解药药气,就会舒缓许多。时间长了,再加上当年那个算命的所说的‘福星’一说,她就真把李新元当成了福星。”
“反过来,那几日,我身上或许也带了什么香囊之物,能让老太太头风发作。因此,她见了我就头疼难忍,更没有什么好脸色。”
顾箬笠小时常出入宫闱,这种香囊自然不会久戴。但老太太的性子,只要三五日功夫,埋下疑心,这就够了。
足够她相信那算命的所说,顾箬笠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尽亲长。
雁声道:“必然是如此。不然,老太太怎会无缘无故厌烦自己的血亲孙女?”
这是一套连环计,先引发头风,让老太太心中嘀咕。随后再偶遇一位“仙师”,对着顾箬笠和李新元的命格胡说一气,却坐实了老太太段氏的猜测,让她深信不疑。
——这么多年,她常把“福星”、“扫把星”的挂在嘴边,顾箬笠小时候不懂,年岁大了,心思渐长,多少也明白了。只不过,她也不再把老太太的看法放在心上了。
雁声劝慰道:“郡主,这么说起来,咱们家老太太也是被人给骗了。您小时候,老太太可是最疼您了。”
顾箬笠淡淡道:“她疼的是顾氏血脉,是长公主之女,是千金郡主,从不是我顾箬笠。”
顾家大姑这次的计谋也不复杂,和秦氏原先用的手段如出一辙。先是让老太太心中生疑,随后找来“神医”拆穿中毒之事,最后,也有一个“仙师”横空出世,重新算过李新元和顾箬笠的命来。
秦氏利用的是老太太的迷信愚昧,顾大姑利用的依然是这一点。
顾箬笠不过离家几天,这三个女人,要把顾家给拆了。
这时候,夜深人静,可顾府后宅里,大戏还没散场,秦氏一身素衣,凄婉哀怨,跪在老太太院门口。
老太太头疼的要命:“让她滚!这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东西,还有什么颜面见我?”
老太太发作厉害,可段嬷嬷不敢不劝:“老太太,她不肯走。这都跪了一个时辰了,本来就身子孱弱,这一胎毕竟是老爷的骨血,说不得是老爷唯一的嫡子啊!”
老太太冷笑:“她只管跪,跪死了,多得是清清白白的官家千金要嫁给我儿,谁稀罕她一个再嫁的寡妇?哪个女人不会生孩子?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她还敢用孩子来要挟我?”
段嬷嬷委婉道:“那自然不假,可咱们老爷毕竟也不年轻了。”
这倒是真的。将近四十了,也没能有个儿子。
老太太脸皱的像朵菊花:“那我也懒得见这个毒妇!你去让她滚回齐宁院,孩子出生之前,都不要出来恶心我了。要是孩子有什么闪失,她就带着那个小贱人一起滚出顾家。”
段嬷嬷原样和秦氏说了,没想到,秦氏坚持不走,一定要见老太太。
段氏到底想要孙子,松口让秦氏进来了。
秦氏揉着膝盖,依旧是那副软软弱弱的模样。
以往段氏觉得这个秦氏,性情软弱,又无母家,好拿捏。现在见了她这幅故作柔弱的样子,简直像吃了蝇虫一样恶心。
“今日白天,我那孝顺的大女儿想来把什么事都和你挑明白了,你以往做那些肮脏事,我也都知道了。事已败露,你害得我这么多年,把鱼目当珍珠,亏待我的亲孙女,害得我做了这么多糊涂事,你还有什么颜面见我?”
秦氏娇娇的咳了一声,细声细气:“老太太也不必怨怪我。说到底,您当初也是对我那可怜的若若心存不满,认为她克死生母,又连累亲父,若不然,您怎么会对这荒唐的命数之说,深信不疑?说到底,岂不是您自己愚昧蠢钝?”
段氏本以为她是来求饶的,没想到居然还敢这么说话,气的心血上涌,猛地捂住了头:“你,你这毒妇……我也就罢了,郡主这些年对你不好吗?她要知道你暗中害她,可不会放过你,陛下也不会放过你!”
“所以,就要请求母亲,为我遮掩一二了。”
老太太捂着要炸开的脑袋,皱着菊花脸,看傻子一样看秦氏。
“我疯了吗?替你这毒妇遮掩?”
秦氏拿出一盒药来:“母亲想来头痛难忍,不如先吃了药,再和儿媳说话。”
段氏瞪着药盒,忍了忍。
但太(特喵的)疼了。
段氏又瞪秦氏。
片刻后,段氏点了点头。
段嬷嬷将药送给段氏,用温水化了服下,片刻,头疼果然大大缓解。
秦氏把一整盒药,足足二十颗,全送给了老太太。
“母亲的病症倒也无妨,不过是头风之症,只要不再动气,好生调养,三日用一次药,便不会这样发作,难以忍受。”
段氏怒道:“我这样,还不都是你害的!你现在怀着我儿的孩子,也不动你,可生下孩子之后,你就自己请罪,看郡主和陛下能不能饶得了你。”
秦氏笑道:“若是母亲能替我求情,倒还好了。说到底,我虽做了些小手段,但母亲身子并没有什么实际损害,郡主么,我也害不到她。这些年,我对她视若己出,反倒是母亲,对她十分不好。陛下真要论罪,只怕会更怪罪母亲。”
段氏冷笑:“可我毕竟是她的亲祖母。”
秦氏轻轻捏起一颗药丸:“母亲可知道,这药里面都有些什么。”
段氏早让人去配置解药,自然知道,这里头都是些珍稀药材,只不过药材难寻,要废些时日,才能炼出药丸来。
“不过是些药材。”
“可还需要一味药引子。”秦氏抚摸了一下一丝不乱的软发,很是在意自己这孱弱动人的外表。“母亲,您知道是什么吗?从三年前,您开始用我进的这药丸开始,每次都用了这药引子。”
顾老太太头疼缓解,让段嬷嬷给她按揉着,舒服的瘫在榻上:
“你说的是什么?凭你什么名贵药材,我儿至孝,有什么是他寻不到的?”
“十香肉。”
段氏一咕噜,愣是硬生生的打挺坐直了身子,指着秦氏厉喝:“你住口!贱妇,闭嘴!胡言乱语!”
段嬷嬷忙将屋内侍女全都撵了出去,冷汗涔涔的守在门外。
秦氏靠近老太太,轻声细语:“母亲自然知道,这十香肉是什么。三年前,府中的名医就对母亲提过,唯有十香肉做药引,可以减轻您的痛苦。您当然不敢,后来用了我的药,也就不再想十香肉之事了。可您知不知道,这药里,最重要的宝贝,就是这难寻的十香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