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心眉抓了回来,任由农庄那些男子肆意侮辱,严刑打骂和折辱之下,心眉也抵挡不住,将秦氏想知道的,全都说了。
可秦氏还不肯放过她,将心眉关在农庄,任由庄农欺辱。这数年,过的生不如死。
雁声雁羽昨夜将心眉带回来后,她得知要见顾箬笠,便将所有事告诉雁声,自尽了却了。
“当年秦阿娘救我,对我说,您有一个女儿,就和我一般大。假如她遇到危险,您也希望有人能帮她一把。您让我千万保护好自己,不为别人,也为了自己的娘亲。”
“你说,傻丫头,你想想,你娘亲在家里望眼欲穿的等你回家,像乳燕归巢一般,重新回到她的怀抱里。你可万万不能让她伤心。”
“我告诉你,再没有人等我。”
“这世上,等我回家的那个女子,已经不在了。”
“此时想想,你每一句话,都是如此的打动我心。”
“你说把我当成你的女儿,拼了命的救我。我便把你当成自己的再生之母。”
“纵然我的母亲不可替代,可我的的确确是对你抱着那种难以取代的孺慕之情。”
“你抓走心眉,欺辱她虐待她,是因为你要学我的母亲。你想知道梨花白糕怎么做的,想知道,我最喜爱的童谣怎样唱的。想学着我母亲的神态,她的喜好,然后你一步一步,打动了我的心。你救我的时候,对我说,你也有一个女儿,看见我就想起了她,所以不愿意让我被匪徒伤害。”
“我顺着你的话,想,我也有一个娘亲,她像你一样温柔,世上无双。”
“我的娘亲,她世间无双。你算个什么?”
顾箬笠掐住她的下巴,手劲之大,将秦氏的脸捏出了红印:“当年你到底救我一命,我暂且不发作。你只管好生养胎,平平安安生下我的弟弟或者妹妹。可是,从今日起——”
顾箬笠双眸泛红,沉沉的一字一句:
“你再做梨花白糕,我就剁了你的手。你再唱那首曲子,我就拔了你的舌头。你再穿这些衣裳,我就剥了你的皮!”
“你满京城里传扬我飞扬跋扈,目空一切,你猜猜,我敢还是不敢?”
顾箬笠连夜离开了顾府。
齐宁院慢慢泛出了火光。
秦氏瘫倒在雪地之中,看着红光之中的衣裳,浑身发寒。
她为了模仿敬宁长公主,这几年舍弃那些靓丽、鲜艳的华服,成日穿的素淡清雅,方才,顾箬笠仿佛疯了,将衣裳全都倾倒而出,一把火点着了。
“她知道了……她要是告诉陛下,那我就死定了,我和元儿都死定了。”
绘青浑身发抖:“大夫人,我们怎么办?要不,带上大姑娘,连夜跑吧!”
“不!”秦氏猛地摇头。“我现在跑了,就什么都没了。你听见了吗?她刚才说了,看在我救过她,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只要我生下儿子,兴许,还能留在京城。”
秦氏猛地站起来,让绘青放火:“去拿火把来。”
绘青拿来火把,秦氏疯魔一般,将齐宁院烧了。
绘青道:“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就说今夜失火,老夫人那里,不要透露顾箬笠已经知道了。今晚,我们就搬到西偏院去。”
绘青道:“可是西偏院又小又破,几年都不曾修缮,还有一股霉味,这冬日如何住人?”
秦氏却仿佛寻到了一条活路:“她只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是念旧情的,不然,怎么会让我取代了长公主,嫁进顾府?我毕竟救过她,只要我惨一点,再惨一点,她自然心软。走我们去西偏院,只要她心软,只要她不告诉宫里,我就还有机会。只要我过了这一关,我还是顾府的夫人。”
密云山脚下,顾箬笠勒住马匹,淡淡问:“晓风过去了吗?”
雁声道:“已经带人过去了,已经将顾府团团围住。那人和李家大姑娘除了在家中养胎,哪儿也去不了。”
雁声忍不住问:“郡主,孩子出生之后,您打算如何?真要放过她吗?她可差点害死了您。”
顾箬笠利落的翻了个白眼:“你想什么呢?我的命金贵,心眉的命就不是命吗?这些年心眉吃的苦,也要有人来赔。种因得果,秦氏做了什么,就得什么还报,又不是我害得她?是她自作自受。”
雁声松了口气:“郡主不曾心软就好。”
第17章 大兄
清晨,一辆马车停在城门内,守了许久。
银瓶坐在车外,给车里的林菘买了两烧饼,自己咔哧咔哧一会儿也啃完了两个。
昨夜下了一场大雪,今早天却放晴,积雪早已开始融化。
林菘看了一会儿书,忍不住问:“她是不是不出城了?”
“肯定会回山庄。”银瓶道,“我守着呢,主子,我瞪大两狗眼瞧着呢!要是小郡主出城,我一定能看见。放心吧,我机灵着呢,只要我看见小郡主,就立刻跑过去,假装偶然遇见。”
林菘又接着看书,没翻一页,不耐烦问:“那她怎么还没出来?”
“主子就耐着性子再等等,这才过了多长时间?”
片刻,银瓶掀开车帘进去,一脸赔笑:“小郡主昨夜……好像又连夜上山了。”
林菘忍了良久,闭了闭眼:“出去!”
银瓶连忙滚出去,片刻,小声问:“那主子,我们还去泓玉楼吗?您不是说想吃胭脂鹅脯?”
林菘把书砸到了她头上。
谁想吃那甜腻腻的肉?
顾箬笠连夜来回,山庄之内无人知晓。翌日盛宝珠来叫她去山中抓兔子,但顾箬笠睡的憨憨沉沉,惹急了还把宝珠也薅进了被褥里,怎么也叫不起来,只好作罢。
顾箬笠这一场好睡,直等到晌午,才精神抖擞的起了。
盛不疑用小刀削着树枝,给几个小丫头做弓箭,笑问:“怎么睡到这么晚?”
盛宝宁哼哼:“昨晚做贼去了?”
顾箬笠心情好,不理会她,还试了试弓箭:“抓贼去了!”
盛宝宁拿眼睛白她:“满口胡话。”
盛不疑把三张弓箭都试了试,道:“你们要抓活的,这新作的就合适。若是用我的大弓,中者必死。”
盛宝宁没什么精神,她不爱去书院,也不爱去抓兔子,虽然喜欢往外边跑,但更喜欢看看胭脂水粉。但她又怕盛不疑,又怕顾箬笠,只好蔫蔫的提着篓子跟在后面。
宝宁嘀嘀咕咕的打退堂鼓:“都说了,带几个护卫家丁,就咱们几个,能抓得到吗?别到时候空手而回,也太丢人了。”
盛不疑带着她们几个往林子里边走:“别的不敢说,兔子肯定能抓到。早之前我就让人在林子边种了不少萝卜白菜,入冬以后,也故意不收。等到下了雪,兔子找不到吃的,一定会过来偷萝卜吃。别动……”
顾箬笠惊喜不已:“有兔子脚印!”
宝珠宝宁都一窝蜂挤过来瞧:“真的有脚印!兔子真的跑来了!那兔子呢?活的兔子呢?”
盛不疑看着挤在一起的三个毛茸茸的小姑娘,忍俊不禁:“我们动静太大,兔子已经跑了。”
盛宝宁抬头,果然看见远处几抹灰点,嗖的一下窜进了林子里。
她懊恼的推了宝珠一下:“你看你看,都是你,看什么稀奇,叫的这么大声,兔子都被你吓跑了。”
盛不疑失笑:“没事,这才刚进林子,下过雪,是最好抓的。”
他可没指望,真的能带着这几个小祖宗抓到兔子。以防万一,他昨日就布下陷阱,到时候去陷阱里捉回来就是。
顾箬笠已经蹬蹬往林子里边跑了,盛宝宁追在她身后:“你轻点,不要这么大声,兔兔都被你吓跑了啦!”
顾箬笠转过脸,面无表情:“盛宝宁嗲精。”
宝珠抱着自己的小弓咯咯直笑。
盛宝宁被顾箬笠说了,恼羞成怒,化悲愤为速度,跑的最快。盛不疑就在后面不远不近跟着,看着三个丫头疯跑,觉得自己像个放鸭子的。
正跟着,突然听见宝宁一声尖叫。
盛不疑大惊,几步快跑过去,只见几支羽箭正对顾箬笠而来。盛不疑拔出长刀,利落的拍掉羽箭,沉声一喝:
“什么人?滚出来!”
与此同时,身后的陷阱之中,盛宝宁又叫了一声。
宝珠护着顾箬笠,二人缩在树后。
盛不疑张弓搭箭,立即反击。他方才过来,也不辨方向,随意辨别了一番,三箭齐发,林中很快传来呼叫声。
盛不疑对准林中一抹红色,冷声道:“还不滚出来!”
那红色没动,也没敢再还手,大概被盛不疑这狂风骤雨一样的箭法给吓懵了。
盛不疑恼怒非常,他本是带妹妹们出来散心,还是在自家庄子里,谁想到会碰到这种意外。
他三次搭弓,一连放了九箭,那人衣裳都被钉在了树上,嗷嗷鬼叫不停。
“住手!你知道我是谁吗?”
“别放箭了……啊,救命啊!”
盛不疑再次冷喝:“滚出来!”
片刻,那红衣少年才挂着惊吓出来的眼泪,委委屈屈的从大树后面转了出来。
盛不疑早认出他身上穿的流心锦,但故意装作不知他的身份,冷厉道:“双手抱头,慢慢过来!再不老实,我手中的弓箭可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