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晏温声应道:“是,今后小婿一定好好照顾她。”
阮钰宁叹声:“我本也不怨苛责相爷你,当初陛下赐婚,我们才收了圣旨,还不待准备些什么,阮儿就从宫里抬到了相府,我却是连她一面也未见。”
苏阮是阮钰宁头一个孩子,打小养在身边似明珠一样捧在手心里,只可惜她教养无方把她养成了跋扈的性子。
当初苏阮要去选秀整个苏家都是不允的,可她偏是要去还绝食相逼,拧不过她才送她选秀,没想到她因此得罪了宫里的贵人被罚去了浣衣局,他们本也想使些银钱让她出来,家中的长辈却道让她进宫吃些苦头长长记性。
她身为人母多有不舍,虽心疼倒也做不了什么,好在苏阮现在性子沉静许多,更是嫁与了人中龙凤,也算是给了她慰藉。
在两人谈话这会儿,苏阮已经抱着苏善去院里野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披着暖和的狐裘玩着地上的积雪。
阮钰宁走到廊下,见姐弟两这般笑道:“这两孩子,就知道野,幸亏阮儿腹中没有孩子,若不然我还真担心这丫头。”
常晏凝望着在雪地里嬉闹的两人,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或许多年后这样的冬日里,嬉闹的人是两人的孩子。
瞧了一会常晏对着阮钰宁道:“岳母还是回屋坐会儿吧。”
阮钰宁颔首道:“也好,这姐弟两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住呢。”
骤雪初霁银白的雪遮住了小径,苏阮疾步走在这白皑的小径上,追着前头的苏善。
“哎呀善儿!别跑了!”
苏善迈着小短腿跑的极快,顷刻就跑没影了。
苏阮停步四处寻着苏善的踪迹,“善儿?你跑去那里了?”
“阿姐,我在这里!”苏阮寻声找到了苏善,蹲身拢了拢他身上的小狐裘,细声细语的说道:“你怎么跑这里了?”
苏善白胖的手指指着那处破落的院子,他好奇的歪着脑袋问道:“阿姐,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怎么这么破啊?比咱们府里的马房还破呢。”
苏阮抬眸望去,惊愕的小脸煞白,这不是那常老夫人待得院子么,她慌忙抱起苏善就要往回走。
才走了没几步苏阮面前多了几堵人墙,他们凶相毕露的瞪着她两姐弟,是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你们要做什么?”紧抱着苏善捂着他的耳,苏阮平和的问道。
粗壮凶悍的男人充耳不闻,他从苏阮怀里抢过苏善,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苏善。
苏善吓得撇嘴要哭,那男人又变戏法一样的掏出了一方帕子捂住他的嘴,苏善就在苏阮眼皮子底下被迷晕了过去。
苏阮戒备的平视着眼前的男人,她退后了几步离他们有几丈远,“你们别乱来,这可是相府。”
男人不语把苏善像丢小鸡似的丢给了一旁的人,径自上前一把攥住苏阮的皓腕,用着蛮力拖着她进了东苑的屋子。
东苑的屋子还似她初来时那般,阴冷幽暗不说,在这严寒的天里,更是莫名有着刺骨的寒。
男人丢下苏阮后就走了出去,屋里晦暗的烛火摇曳不定,隔着帷帐常老夫人身着锦袍头梳华髻,端坐在软榻上。
少顷她站起身子,缓步走向苏阮,她淡觑了苏阮一眼,旋即从髻上拔下一根银簪,趁苏阮不留神,用着簪子沿着苏阮的颈子蜿蜒轻轻划着。
苏阮白嫩的玉颈上赫然浮现一道血痕,常老夫人甚是满意自己的杰作,她病态的笑着,“你瞧着和那死去的贱人一样,都是下作的东西,该死。”
苏阮纹丝不动,她沉声道:“老夫人命人掳妾身到这来,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告诉你什么意思。”常老夫人掷落手中银簪,“我既动不了常晏这个孽种,那就只有可惜你了。”
她佝偻着身子吃力的弯下腰,勾起苏阮的下颌,“那个孽种本不该活着的,若不是我的晖儿心存善念,我早把他掐死在襁褓里了。”
“对了,我想你也不知道,他可是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娘,这样的人,你继续留在他身边,你还能活命吗?”
苏阮清眸微敛,不置可否,良久她轻启朱唇,“哪怕妾身不死在相爷手里,恐怕今日也要命丧在老夫人这了。”
常老夫人嗤笑道:“你倒是个聪敏的丫头,我故意带你来这其实还有一层缘故,我就想看看,那孽种对你到底存了什么心,是否与你有情意。”
“妾身是陛下赐婚,相爷也是奉旨行事娶得妾身,至于什么情意,是老夫人胡思乱想了吧。”苏阮从容的回着,刀架在脖子上了,她断不能畏怯,就算不为自己,她也要苟且留一条命去救苏善。
常老夫人使劲捏着苏阮的下颌,亟欲捏碎,她恨之入骨的喊道:“你这个贱人,给我闭嘴!”
她忿然的喘着粗气,许是被苏阮气到了,她吐息甚是紊乱,她倏地松了手,大声尖叫着:“都是沈菀那个贱人,若不是她生了常晏这个孽种,我常家何至于如此,我的晖儿啊,我可怜的晖儿……”
常老夫人喃喃自语着,轻挥衣袂扫落了案几上的琳琅的陈设,掉落于地的物饰掷地清脆。
常老夫人癫狂的模样令苏阮心头一颤,但她镇定自若的半跪在地上,望着她那一举一动。
近乎疯魔的常老夫人神色诡异,她踱步了许久,骤然停步,睁大了那双布满血丝显得有些可怖的凤眸,她侧过身子手握一把匕首走向苏阮。
“沈菀,你果然还活着,给我去死吧!”银光一闪,那锋利的匕首直直的刺向苏阮。
苏阮起身想逃但为时已晚,她浑然不知被下了迷药,她身子软作一团,连起身的力气也全无。
“闹够了吧,祖母。”正当苏阮以为在劫难逃的时候,清冷的男声入耳,拂去了她心头慌乱。
修长的手攥着那把匕首,常晏冷冷的挥开常老夫人的手,染血的银白匕首顷刻掉落在地。
常晏扶起倒地的苏阮,对着常老夫人道:“孙儿曾告诫过祖母,孙儿的事不劳您费心,不过看样子祖母年岁大了,记性不大好愣是忘记了。”
常老夫人鹤发散乱,她目光呆滞的垂首看着脚上的绣鞋,她低笑着:“常晏,我自问杀不了你,不过你切莫要记着,你当年犯的错,苍天可鉴!你这个孽种会遭报应的!”
紧接着常老夫人口里渗着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她身上那件锦袍,她虚晃着身子双眼一翻倒在地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倚靠在常晏怀里,亲眼见着常老夫人死在面前,苏阮心里有着莫名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
常晏单手搂着苏阮,轻声问道:“没事吧。”
苏阮摇首,软着身子在他怀里,“没事,只是老夫人她……”
常晏睨了眼常老夫人的尸首,不苟言笑的道:“我会让她走的体面的。”
“咱们走吧,这里我会命人处置的。”横抱起苏阮,常晏带着她离开了东苑。
作者有话要说: 常晏:想吃吃不到,我太难了。
苏阮:谢谢大大,感激!
无良作者:哎嘿,没事没事,下回要不要来个小白脸热被窝?
苏阮:好啊好啊!那副冷脸看久了,不想看了。
无良作者:安排安排!
(某丞相拿刀架在某作者的脖子上)
无良作者:额,我们是1V1的甜文,不搞这些,相爷,请把刀拿开,谢谢……
第30章
至晚阮钰宁与苏善留宿在了相府,常晏特意让婢子腾了一间暖阁出来与她们母子。
对于苏阮颈上的伤阮钰宁没有多问,苏善醒来后懵懵懂懂的也不晓得什么,直嚷嚷着肚子饿,相府里一片祥和,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晚膳时苏阮刻意避开了阮钰宁,说自己身子不适躲进暖阁里歇着了,屋里暖炉烧炭的声音劈啪作响,常晏闭眸斜躺在软榻上,骨节修长的手垂在榻沿,丰润的指尖淌着猩红的鲜血,滴落在玉白的狐毯之上绽若艳梅。
苏阮走近瞧见了,取了一方干净的帕子,在盛水的铜盆里润了润,再蹲身轻轻擦拭着男人那印着两道伤痕的掌心,她闷声道:“你是傻子么?自己手伤了也不晓得包扎,幸亏方才阿娘没看出,若不然我看你怎么回嘴。”
常晏狭长的眉倏地睁开,一股温和的暖流滑入他的心房,娇软如玉削春葱的纤指隔着帕子似鸿羽轻抚他的伤处。
苏阮喃喃了许久,尚不知常晏早已睁眼。
仔仔细细的擦拭清了那双大掌的血迹,苏阮长舒一口气,她扔下手里染血的帕子,挽起袖子起身去闷户橱那寻着采青搁着的金疮药,在屉里翻腾了好一会儿,苏阮才找到那金疮药。
握着那小小瓷瓶,苏阮疾步走到常晏身边,拉起他的大掌为他敷药,却被男人反圈住手,她诧异的抬眸,眼神触及他的眸,那眼里柔意欲将她溺毙。
她慌乱的撇首,无力的挣扎了下,“你干什么啊,我给你敷药呢。”
常晏不语,拉着她坐上他的腿,苏阮猝不及防被拉入男人的怀里,手里的瓷瓶一个晃荡掉落在地上,白色的药/粉洒落一地,掩盖着那殷红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