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入宫寿元大长公主发现后,当下白了脸,她本不想多留,可偏那凌燕气焰嚣张的紧,仗着林若吟的恩宠,吃醉了酒说好些胡话,都是折辱皇后冯襄的。
不巧被寿元大长公主听了个全乎,当下恼羞成怒,当着众人的面掌掴了凌燕好几下,更是胆大的冲去紫宸殿与皇帝对峙。
寿元大长公主身为皇帝的皇姑母,地位是摆在那的,皇帝也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妃嫔而惹恼自己的皇姑母。
他依着寿元大长公主的意思,将林昭仪降为美人,迁宫去了冷僻的揽月轩。
“那凌燕也是不识抬举,腊八祭礼本没有她一席之地,若不是她那表姐恩宠优渥也进不了宫。”刘氏蹙眉忿道。
苏阮羽睫翕动,婉声道:“杨监丞夫人性子如此,只可怜了林昭仪被连累了。”
刘氏轻声嗤道:“我瞧着是活该,妹妹或许不知,那林昭仪是使了狐媚手段才从哄骗的陛下让她举行祭礼,若没这事,她这昭仪位子做得好好的,来日生个皇子公主,那也是贵妃。”
“但她却不知足,费尽心思落得这般,也是她自作自受了。”
苏阮安抚道:“姐姐不要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刘氏身为王妃鲜少这般失态,可见昨日之事有多么严重。
这林若吟入揽月轩也是应了小说里的剧情,她知道,那林若吟是被人陷害的,腊八祭礼并非她有意为之,看来宫里的斗争也开始了。
刘氏舒了口气敛去心上浮躁:“我也不当回事,不过为皇后娘娘不平罢了,阮妹妹,之前我从凌燕口中听说,你曾与林昭仪有过恩怨?”
苏阮扶额拭去额间薄汗,尴尬回道:“是有过,只是后来我被罚去了掖庭院,这事也就了了。”
“阮妹妹,你还是当心些吧,那林昭仪许不是什么善茬。”刘氏温声提醒着苏阮,随后又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误了你们用膳,若不是宫里有事绊着,我早来你这坐坐了,阮妹妹,你也得当心你的身子啊,这小产最伤身子了。”
送别刘氏后,阮钰宁对苏阮道:“阮儿,那林昭仪到底与你有什么冤仇?”
她听了刘氏的话,有些困顿,她只知道苏阮在宫里犯了错,也不知是惹到了什么人。
苏阮思绪翻涌一时也道不出什么,她随口道:“没什么的阿娘,都过去了。”
“阿娘,这个时辰善儿也该醒了,您去瞧瞧吧,免得他找不到您哭闹。”趁着阮钰宁未言语什么,苏阮忙话锋一转。
阮钰宁也想起来尚在暖阁里贪睡的苏善,她唤了跟随的婢子,赶去了暖阁照看苏善。
阮钰宁与苏善用过午膳后就回了苏府。
而常晏从宫里回来已是夜深,他疲惫的紧揉着眉心,靠在软榻上。
苏阮方出浴,拢了寝衣赤着一双莹白的玉足走向他,常晏抬眸伸手揽过她。
他抱着苏阮嗅着她沐浴后那股馥郁,他道:“明日我要出陵南一趟,需要三天。”
苏阮捏着衣衽,软声道:“三天,你是要办什么事?”
“没什么,小事罢了。”他说的坦然,环抱着佳人他汲取着佳人身上的幽香,“阮阮,等我回来,我们补洞房花烛吧。”
苏阮娇躯一凛她正色道:“你是当真的吗?”
常晏郑重的说道:“当真,你若不愿我不会强/逼你。”
“可是为什么?”她不过是一枚棋子,莫名被送进相府目的就是为给常晏添堵的,可这些时日常晏不仅待她极好,更总爱轻薄她,她实在不明。
“你以为我是戏谑你吗?阮阮,其实我早就心悦你了。”他敛了神色说的一本正经。
苏阮讶然,她惊悸道:“可我哪哪都不出众,你心悦我什么?”
常晏闷声笑道:“不知阮阮可还记得,掖庭院的那两个侍卫?其中一个不巧是我。”
苏阮转过身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常晏,过了好半晌她才恍然,“你,就是那个被我泼了泔水的侍卫?”
她捂着唇惊愕的喃喃:“天啊,那人明明是……”
那是她刚穿书时的事了,因为原主之前洗坏了贵人衣裳,她便从浣衣局去了掖庭院。
在掖庭院头一日她去倒泔水的时候不慎弄脏了一名侍卫的衣裳,因是夜里昏暗瞧不清,她致歉后就逃了,之后虽见过几次不过二人交集也不深啊。
“很不巧阮阮口中的侍卫正是你的夫君。”常晏笑言。
他可忘不掉那日的景,他入宫觐见与皇帝商议要事准备回府,途经掖庭莫名被泼了一桶酸臭的泔水。
本依着他的性子,早就发落了那宫女,不过苏阮做了坏事就跑没影了,他是个喜洁净的,受不住身上那股子味道,便回去相府了,熟料他愣是洗了三天才把那臭味洗掉,那三天他连早朝也不敢去。
苏阮皱着眉,忿然道:“原来那时的侍卫真是你!”
她就说哪有侍卫那般轻佻自傲的,她都赔礼道歉了还追着不放。
见佳人嗔怒常晏上前轻搂着,温声抚慰:“那事都过去了,如今你我是夫妻,不该上下一心吗。”
常晏不提尚可,提及此苏阮无名火涌上心头,她闹起了脾气:“那你说,你娶我是不是也是为了欺负我?”
“如今的我,哪里敢欺负阮阮阮阮不欺负我便好。”
男人的声调软柔似和煦的清风徐来令她无法抗拒,苏阮这才说道:“那好吧,我不气你了。”
“那阮阮,洞房一事……”唯恐惹了自己的小娘子,常晏唯唯诺诺试探的问着。
苏阮玉指轻勾袭在她若隐若现粉圆上男人的大掌,挑开后她朝着常晏嬉笑,意味不明的说道:“等你回来再说吧,我乏了要睡了,你自便吧。”
常晏垂首黯然扶额,薄唇微微勾起,他的小娘子还是上钩了。
积雪消融化作冰凉的水润湿了青石砖地,年关将至林立在街道两旁的亭台楼阁皆张灯结彩,放眼望去整个京都一片红火。
丞相府朱红大门外停着一辆雕梁画栋的马车,常晏玄色锦袍着身,披着狐裘玉冠束发立于朱门前,他身旁的苏阮娉婷的身姿全裹在白锦兔毛斗篷里。
雪纷纷攘攘飘落,晶莹的雪花缀在狐裘上,常晏执着苏阮的手情意绵绵的道:“阮阮等我回来。”
苏阮点了点螓首,目送着常晏踏上马车,随着马车渐行渐远,她心头的大石算是搁下了。
她昨日浅眠心烦意乱的紧,昨夜常晏与她吐露心意后她有些茫然,这三日恰好让她好好想清楚,她到底对常晏是怎样的心意。
……
马车驶出京都,宽敞的舆驾里常晏正闭眸小憩。
顾书昀坐立难安,狭长的眉时而皱起时而舒展,“相爷这回去绥江你可有几分把握?”
常晏沉声道:“不足三成。”
绥江有一玲珑阁汇集了众多侠客,他们各自在江湖上都颇有名望,碍于宫中形势只得流转在玲珑阁。
坊间传言玲珑阁阁主为皇亲国戚,但无人窥见过阁主容颜,神秘如此更引人遐想。
此去绥江常晏为的就是见一见玲珑阁阁主,欲将玲珑阁收入麾下,朝堂一向波云诡谲,多少双眼睛觊觎着他的位子,他都知道,阿谀奉承趋炎附势之人不下少数,大晏的官员已如浮木在偌大的江海里浮沉不定。
顾书昀心有不安叹声道:“听说那玲珑阁阁主也是个狠戾之人,凡是踏足玲珑阁的人有去无回。”
若真如常晏所言,那他们去玲珑阁恐凶多吉少,稍有不慎会丢了性命。
常晏睁开明澈的清眸,“纵是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否则二月二江州一行,许是我们的死期。”
这几日在早朝,他总觉得言启似有不妥,言启平素端的是昏庸无能的态,可近来他凡事调度有方,连奏折也是亲自批阅,自言启登基来,是从未有过的,这其中定有谋算。
几个时辰后,车夫吁声响起马车骤停,常晏与顾书昀一同步下马车。
雕梁画栋的楼阁赫然出现眼前,顾书昀不由惊叹:“果真是大手笔啊。”
玲珑阁足有二十丈高,层台累榭伫立在绥江正中,四角飞檐上各自缀着金玲,朔风呼啸而过响起悦耳清冽的铃声,红砖瓦上还安着蛟龙及猛兽。
两个小厮打着灯笼挺拔的站在朱漆门前,他们眼神狠厉的目视着他们。
常晏缓步上前,小厮迅捷的站在他跟前,面无表情的喊道:“非玲珑阁人,不得进出,还请公子离开。”
顾书昀不屑道:“这位是当朝丞相,你去知会你们阁主一声,问他见不见,若不见我们走便是。”
两名小厮面面相觑一时打不定主意,随后那位小厮言说:“我去禀明阁主,你们且等着。”
小厮一去便是半个时辰,雨雪渐大常晏狐裘上也附着了厚厚一层雪。
小厮匆忙跑了出来,对着常晏行了揖礼:“阁主说,请相爷入阁一叙。”
推开朱漆的大门,一阵阴风袭来,小厮提着灯盏慢悠悠的走着,引着二人来到曲折的甬道,越过甬道登上玉石台阶,通向一间小屋。
踏入屋内,里头昏暗一片须臾,壁上的烛火一一燃起,照的一室通亮,依稀可见一个男人执折扇负手而立,悬梁之上垂挂着一柄镀金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