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平饶有兴趣地挑起眼皮看着他:“你想做我妹夫?”
靳飞:“……!!”
即使天还没亮,借着灯火的光,周围人亦能看到靳知事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起来。
靳飞恼羞成怒,叫道:“你他娘的放什么狗屁!”
他一回头,就见一旁的家丁想笑不敢笑的尴尬神情,再去看萧旷,萧旷转开了视线,但嘴角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正好取刀的家丁回来了,靳飞气急败坏地抽刀出鞘,上前扯开滕平的衣襟,将刀刃按在他肩头,咬牙切齿地道:“你到底说不说?”
滕平:“解药在绿色的那个瓶子里。吃一粒就够了。”
靳飞拿起绿色的瓷瓶,从里面倒出两粒,塞进他的嘴里:“你先吃下去!”
滕平没有反抗,平静地把药吞了下去。
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不见有什么异状,靳飞才将药交给家丁,去为大石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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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萧旷开始审问,他们一共混进来多少人,找了什么人做内应,助海贼脱狱……对于这些问题,滕平都是有问必答,坦诚得简直不像是在被审问。
内奸除了魏五外还有一名士兵,本来要靠他制造些意外来引开众人注意,方便魏五偷窃钥匙,但正逢有人带了吃食来与众人分享,他就没有出头。
至于魏五倒也不是故意隐瞒还有一名内奸之事,桩子只要求他找机会偷出钥匙,没有对他详细说明整个计划。
当问到他是否是足生拓平时,滕平懒懒一笑:“阿梨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萧旷皱了皱眉,滕平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他要真的是足生拓平,阿梨就也是足生义隆的女儿。如果他的身份败露,阿梨是霓东人的事情也会为众人所知。但这样一来,他倒是更为确信滕平就是足生拓平了。
“你们救出那名少年叫阿津吧。他是谁?”
“赵津,赵直的侄子,他自己没儿子,收赵津当儿子。”
萧旷略一思索后问道:“既然你们已经有了准备,赵直要救他义子,为何不让内应偷出钥匙,放赵津走呢?”反而大动干戈地攻打岑港与岱山,将他引走后再让赵安生等人伪装成岱山岛上来报讯的人呢?
滕平有一个短暂的停顿,之后才道:“那时候还没准备好。”
萧旷冷哼一声:“你们潜入定海卫已经有段时日了,那时候岣山岛还未被打下来呢。其实赵直不知道你们在定海卫,你们来此也不是为了救赵津。足生义隆和赵直起内讧了?”
滕平意外地看他一眼,随后复归满不在乎的神气:“也不能说是起内讧,只是各管各而已。”
浙东群岛对足生义隆来说,只是个住了几年的地方而已,想走就走了。对赵直来说却既是家园,也是经营了几十年的根据地。
赵直希望足生义隆留下来,一起对付萧旷。足生义隆却不肯与他共患难,直接带着部下跑了。赵直失去强助,处境愈加艰难。
之后足生义隆仍然向赵直要船要武器,赵直自己船只武器都嫌不足,又对足生义隆不肯留下相助自己而抱有怨恨,便回绝了他。
双方虽未直接撕破脸,却已是貌合神离。
滕平虽未明说,萧旷大概能推测出八、九分实情——足生义隆让滕平来救赵津,未必是出于善意。只要赵津在他手里,他向赵直要武器船只,赵直还能不给么?
只是没想到……
“第一次没能救出赵津,他们把萧夫人劫去了。没想到萧将军冲冠一怒为红颜,竟把整个岣山岛都打下来了。”滕平带着调笑的口吻说道。
萧旷没笑:“但你们还是劫了狱。”
“是他们。”滕平纠正了他,“我已经不打算动手了,但萧家军虽然打下岣山岛,赵直可没有死,他的部下也没死绝。他们劫了押运粮草的车队,混进城里来。我呢,只是没来得及出城而已。”
萧旷眉梢微动:“因为阿梨?”
“是啊,她本来答应相助我杀了你的。也不知是为了谁,突然改了主意,反倒要谋杀起亲哥哥来。”滕平说是不知为谁,视线却瞥向靳飞,显然有所指。
靳飞的脸又涨红了:“放你娘的狗臭屁!阿梨不可能答应帮你的!”
滕平的嘴角轻勾:“我娘就是阿梨的娘。”
靳飞:“那是她倒了十八辈子的霉,才投胎到你们家!”
滕平:“妹夫,别这么容易动气。对身体不好。”
“谁他娘的是你妹夫!”
萧旷抬手,按住靳飞的肩膀。靳飞强忍住怒气,却再也不想和这可恨的家伙共处一室,气呼呼地出去了。
萧旷凉凉地看了滕平一眼,他的目的显而易见。“出了这门之后,你别再胡言乱语。我就尽我所能,保你性命。”
滕平的嘴角弧度加深:“和明白人说话就是省心。萧将军一诺千金,我是信得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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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亮了起来,萧旷召来士兵,将滕平押送去卫所,同时通知熊昊焱。
熊昊焱得到消息,匆匆赶来,一进门便急急道:“那个杀手抓到了?”
萧旷道:“正要等熊指挥使过来审问。”
熊昊焱一愣,知道萧旷这是让功劳给他,给他机会将功补过,不由心生感激,朝萧旷做了一揖,诚恳地道:“多谢萧将军!熊某人以前多有失礼之处,萧将军却宽宏大量并不计较,实在是让人愧疚……萧将军以后只要有任何用得到熊某的时候,尽管开口!”
萧旷淡笑着点了点头。
“不知萧将军是怎么擒住他的?”
萧旷语气平静地道:“他溜进我住处,意图刺杀我。”
熊昊焱惊讶得瞪圆了眼,随后哈哈大笑:“这个贼人真是胆大包天!不过还是萧将军武功厉害,反将贼人擒住了。叫他刺杀不成,反倒自投罗网!”
萧旷笑了笑,没有说实际上不是他擒住滕平的。要是提及阿梨用药迷倒滕平,反而难以解释滕平为何会喝下了药的水,不如不提。只要找到内奸,就已经能还阿飞与阿梨清白了。
熊昊焱也没这闲心多聊,立即升堂提审滕平。
滕平并未翻供,除了咬定自己姓滕名平之外,其余都坦白直言。不仅供认出内奸,还供出那名叫阿津的少年就是赵直的义子,也是这回海贼最想要救出来的人。
熊昊焱审犯人还从未审的这么顺利过,顺利得简直让他怀疑供词的真实性。
不过稍后提审魏五与另一名内奸,得到的供词细处都能互相印证。且一出事熊昊焱便将司狱司的上下兵吏都单独关押起来,并无机会串供,可知滕平并未作假供。
内奸既已找到,逃走的牢犯以及潜入的海贼也大多被擒获,还抓住了赵直的义子!
熊昊焱头上的乌纱帽很有可能就此保住了,不由得心情大好。
他对萧旷的感激也是由衷的,退堂之后便邀请萧旷到他府中作客,说要设宴招待。
萧旷微笑婉拒:“心领了。不过近日遭逢多变,我不太放心留内子一人在家。”
熊昊焱也不勉强,笑着道:“那就改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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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缕阳光还未穿破清晨的薄雾,杭州城已经苏醒了。主要街道上车马如龙,人流如织,两边绿树成荫,商铺如林,吆喝声四起。
轿中的苏若川却半垂眼眸沉吟着,无心观这繁华盛景。
就在昨日,杭州府数十名官员联名写了封告状信递交郭御史,信中说浙东参将萧旷仗着自己战绩显赫,骄狂嚣张,违抗上官军令,包庇纵容下属与家奴,欺压军民,搅得民不聊生。
第166章 【诬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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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旷行到半路,远远见家中丫鬟慌慌张张地小跑过来,不由心下一沉,催马过去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夫人,夫人又晕过去了!”
萧旷双腿一夹马腹,偃月轻嘶一声,疾驰起来。
到门前,他不等偃月完全停住便一跃下地,疾步往里走。
箜篌正守在前院,见萧旷归来,急忙迎上前:“将军可回来了。”
萧旷边向内走边问:“她什么时候头晕的?”
“午后就开始了……”
萧旷怒道:“为何不早来告诉我?!”
箜篌慌忙解释道:“那会儿姐儿晕得并不是太厉害。姐儿说她歇歇就好,奴婢们便扶她进屋歇息,接着去请大夫。”
“大夫怎么说?”
“大夫不在,僮儿说大夫被人请去北坡乡出诊了,姐儿说等大夫回来,可等的时候姐儿晕得越发厉害。小侯爷急了,亲自去找人,说不把大夫找到不回来。小侯爷前脚刚走,您就回来了……”
说话间他们到了卧房,屋子里琴瑟与另外一名小丫鬟伺候着。
萧旷两步走到床边,见沈童双眸紧闭,那对秀气的长眉拧了起来,本来光洁的眉宇起了皱褶,显然正忍受着极度的不适。
他俯身将手掌贴上她发红的脸庞,心疼地连唤两声“阿瞳”,她却毫无反应。
“我去追书岩,把大夫找来。”萧旷丢下这句,大步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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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书岩也是骑马赶路,到了城门口却被拦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