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嫣见过孟里王。”娇媚的声音让云希听得一阵发麻。
大殿里一片寂静,似乎都能听到公孙遏写字时,衣袖摩挲案头的“沙沙”声。
片刻后公孙遏才停了笔,抬眼间见东方如嫣还在下面跪着,方缓缓起了身,“哦,你来啦,起来吧。”
东方如嫣应该是没行过如此“大礼”,起身已显吃力。
公孙遏打了衣摆随意地坐在下方的位上,上下打量着东方如嫣,“我与你几位哥哥是见过的,皆是温文尔雅、气韵风流,只可惜天不假年。”
“若说样貌出众,各国之中谁不是观止大王,何况的哥哥们并无建树,大王可是雄霸一方天下,如此看来我的哥哥们实在不值一提吧。”
云希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这个东方如嫣比王后美艳,比她婉转,比靖瑶知进退,应该更深得大王的心,似乎每个人都能认清自己存在的位置,唯有她不知如何自处。
“哈哈哈。”公孙遏起身,“你既来到孟里,便把面纱摘了吧,我知道你们奥来的规矩,但在我这里就不必了,看着也是别扭。”
如嫣一听,先是一愣,慢慢喜了眉色,轻抬了玉手轻声道:“是,大王。”
说罢便解了右耳畔的巾纱,只是那巾纱两边由一对黄金螺钿卡子倒插着固定在发际中,如嫣试探了一下,并不能不乱妆容地拔下来,不上不下的,一时有些尴尬。
公孙遏见状,也只得求助,“云希——”
云希朝他撇了撇嘴,“大王,我可干不了这么细致的活,若我上手,怕是得为王妃拆掉重梳了。”
如嫣一听“王妃”那露出的半边脸立马飞霞,公孙遏见云希当真没有帮忙的意思,只好自己起身为如嫣拆了剩下一半与另一边的金卡,如嫣羞怯地接过面纱并不敢抬眼看公孙遏便弯身欲谢恩,哪知刚蹲了一半便栽倒下去,公孙遏忙伸手拉她。
“啊!”不待如嫣出声,倒是公孙遏一声惊呼跌坐在地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李开桂进来时,只见奥来公主侧倒在地上,大王跌坐一旁,而云希左右正不知扶谁是好。
李开桂忙上前搀起了公孙遏,云希便去扶东方如嫣。
公孙遏摊开右手,只见右掌赤红,似抓过了朱砂一般,如嫣与云希见状也是大惊,东方如嫣吓得连连叩头,“大王恕罪,大王恕罪。”
李开桂托起大王的手,直斥如嫣和云希,“这是怎么回事?”
云希哪里能说得清,公孙遏刚才的反应,像是挨了静电一般,只是这解释说来谁信,而且以公孙遏掌心的伤势来看也并不像。
“大王恕罪,大王恕罪。”如嫣仍在一声迭一声地告罪,公孙遏痛苦地掩了手掌,“起来吧……”
李开桂担心地,“大王,用不用请御医,会不会……会不会有毒?”
“不用!许是刚刚刺到卡子上了。”
公孙遏挥了挥手让李开桂把东方如嫣带出了大殿。
二人刚一出大殿,公孙遏如豹子一般腾地站起身来,窜到云希面前,只手扣了她的咽喉面目有些狰狞地,“这样你满意了吧?”
云希被他的举动吓得浑身一震,直直地盯着他那此时看上去一点也不美丽的脸。被他钳得有些呼吸困难,看东西也越来越模糊,直用双手胡乱地拍着他钢硬的胳膊,示意他放开。
公孙遏盯着她涨红的脸,计算着她承受的极限,在最后才放开她的脖子,云希跌坐在地上深深地吸着气,“你这个疯子。”
公孙遏也是气恼非常,将案上的竹简一把扫到了一旁,“哗啦啦”的声音,吓得云希爬起便欲跌跌撞撞地朝殿门摸去。
公孙遏见她舍了自己只知道要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脚抵住殿门,狠厉的目光射向云希,“上哪去?”
公孙遏左手紧紧地按在瑟缩的右手上,整个手掌还在痉挛地颤抖,云希似要触摸猛兽的幼崽一般缓缓地上前,轻轻地拉开他的左手并翻开他的右掌,只见整个右掌紫红色,皮肤紧紧地皱在一起,凸起的皮肤泛着白褶,云希轻轻地抚了抚,那掌心红肿着,而且非常烫,褶皱起来的皮肤硬硬的,公孙遏起初有些本能的退缩,但云希死死地拉着他的衣袖,鼻子一酸,眼睛有些泛红,“大王,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如早知,我定然亲自去摘那卡子,也不会让大王受伤。”
公孙遏哪里肯信她,冷哧一声,“要是早知道,你还能伸手?”
云希自责地,“大王您是万金之体,……何况上次在故安你也救过我,就算是报答,我也不会在明知有危险的情况下让您以身犯险啊。”
公孙遏一听,甩开她的手,扯回衣袖,“就是因为我救过你?”
“不然还能怎么样?大王不去追查凶手,何苦为难我。”
大殿只剩下二人,云希才不相信那是卡子的刺伤,明明他整个手掌都是红色的,她见公孙遏转回案前,双手执起竹简时,右手还有些颤抖。
云希知道东方如嫣新宠上位,何况还在计划两国联姻,怕公孙遏多心,忙解释,“大王,我并没有暗指谁的意思,我只是单指让大王受伤这事该查。”
公孙遏低头批阅,冷冷地道,“不用了,这事我知道是谁?”
“大王知道是谁?”
“嗯。”
“那大王……”
公孙遏指了指桌边蓝布蒙的一座“小山”,“你在那堆的信笺里给我找到关于东方止的记述。”
“东方止?”
“嗯,就是奥来国的大王。”
云希点了点头,弯身掀开蒙尘,只见里面是一册册的竹笺,她翻看了几册发现,这并不是大臣的奏章,而是类似于史记的册子。
起初她并看不懂这散碎的记述,待翻看多了,她方在脑中串起了那些历史。
原来这位奥来国的大王是个极为好战的,大约三十年前,孟里的老国主还在世,与这位奥来国便就两国边境进行着旷日持久的吞噬战。
东方止有四位王子战死在沙场之上,后来孟里国的国主缠绵病榻,孟里国也因此几乎失掉了北边的半壁江山,国都也由北地迁至现在的南郡,在公孙遏十岁那年,东方止的另外三位王子因各种意外相继离世,至此东方止身边只剩下七位公主,他是悲痛欲绝,自己的身体也是每况愈下,孟里国才由此收复失地,而后东方止虽是流连后宫,却只在晚年又得一女,也是个孱弱之体。
云希其间还翻看到诸如孟里国和沃泽国的姻亲关系,公孙遏的父亲娶得是沃泽国国主的女儿,也就是说公孙遏与现在的沃泽国国主浮屠密是表兄弟。
云希边看得出神,边将翻到关于奥来国史的册子按顺序逐一码放在一旁。
李开桂再次进来时见云希在御案后忙碌先是一愣,又见大王在另一侧案头小憩,轻声唤道,“大王,靖瑶公主来了。”
公孙遏连眼皮都没抬,“不……”
“靖瑶来了?”云希欢快地道,“快让她进来呀。”
李开桂为难地看着公孙遏,“这……”
公孙遏缓缓地睁开双眼,警告地瞪了云希一眼才道,“让她进来吧。”
李开桂这才转身出了大殿。
靖瑶弯身进来直奔案中,“靖瑶给大王请安。”
“起来吧。”公孙遏的声音从另一侧响起。
靖瑶一脸错愕看了看正坐当中笑吟吟的云希又看了看一脸悠闲的公孙遏,忙压了心思含笑,“大王,王后宫中备好了晚宴。等您过去呢。”
公孙遏点了点头对云希道,“你随靖瑶先去吧,别让王后久等了。我稍后便去。”
“好。”云希一听扔了竹简爽快地应着。
出了大殿,云希还陷在方才的国史中,不觉拉慢了步子,“靖瑶,大王又不能成亲,你说奥来国主将公主嫁来孟里是为的什么呢?”
靖瑶满脸惊讶地,“你怎么知道大祭司不能成亲?”
云希对着靖瑶莫名地不敢如实说是公孙遏告诉她的,只得避重就轻地,“我,我在西吉的时候听说的。”
靖瑶三分轻贱七分低叹地,“公主怎么了,谁跟你说公主就一定能嫁给个大王。”
云希自从知道靖瑶是个不得志的公主后,便从不敢在这个字眼儿上与她深谈,忙转了话锋,“靖瑶,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一定是想我了吧。”
哪知靖瑶仍是旧时脾气,早扔了她的手自顾自地朝前走,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公孙遏出了大殿,远远见云希驻足望着靖瑶的身影,便止了身边随行之人,独自上前,轻声道,“你是在等我吗?”
云希吓了一跳,转身道:“我会等着与大王结伴而行去见王后?”
公孙遏挑了挑眉,一脸那又怎样的表情。
云希白了他一眼,满脸写着那我一定是疯了。
“那好吧,我先走了,希望你能找对路。”
云希立马垮了一脸的“正直”甚没骨气地追上他,“我,我还是跟你同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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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洒亡魂
说是晚宴却并没有等到天黑,这里的人几乎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晚饭大概安排在寅时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