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希大力地推开眼前的人,她不想看见那张脸。
她害怕!她怕眼前的这个人,倒不是因为他也掌控着自己的生死,而是因为他冷血。
公孙遏没想到云希会用这么大的力道推他,顿时敛了笑意,一把抓了云希回眼前,“你怎么了?”
云希把脸撇向一边,摇了摇头,“我不想看见你。”
“为什么?”公孙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也许这种连坐之法能在极大限度上震慑人心,可是它却是在以牺牲无辜的生命为代价。如果有人犯了重罪,他和他的家人或许会安心受死,可难倒就没有人铤而走险,孤注一掷。大王可有神通能查出这些更大的隐患?”
“如果我今天听从你的建议,你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吗?”
云希摇了摇头。
“奥来,沃泽,乌鲁的所有犯人、穷人会因我孟里的廉刑而不断地涌入,甚至原本畏怯者会无所畏惧。就像一条长河,污浊冲刷堤岸,总会磨去棱角带走泥沙,它才能有更宽更好的走向。”
云希觉得从某种意义上说公孙遏比自己清醒,她与他所处的地位不同,所想的角度也不同,她没有信心能改变这么大的格局,云希黯淡了神色,淡淡地道,“大王,你放我走吧。我予大王没有丝毫裨益,而且我也不喜欢……”
公孙遏俯身重重地吻在云希冰凉绵软的双唇上,云希一惊刚张了口,却又给了他可乘之机,公孙遏肆意的掠夺自然招来云希满身的反抗,云希被他桎梧在冰冷的城墙前,她的反抗只换来公孙遏更紧的钳制。
浓重的酒气传来,云希是最不受酒力的,只觉浑身发软,撑在公孙遏肩上的双臂也越发无力,脸颊与双耳迅速胀热到沸腾,公孙遏交错在云希纤细后腰上的双手越收越紧。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云希吓得用尽全力将他推开。公孙遏正享受在融化的美味中,这一推他倒没怎么样,云希自己却向后退去并撞翻了放在城墙上的长灯。
公孙遏退了两步含笑着站稳了身子,“这算你欠我的。”
云希突然响起无盐那句,“夜重楼高,小心才好。”
她又气又恼地瞪着公孙遏,“我欠大王什么?大王这是发的什么疯。”
哪知公孙遏深情地注目着她,一脸正色地朝云希伸出右手,“我只是希望你能在我身边。”
“为什么?”云希强压着烦乱的心跳问道。
“因为长灯着火了。”
☆、一句简史
云希和阿音回到了无名岛。起初日子过得是很开心的,可是无名岛毕竟就那么大,一日就可逛遍,久而久之日子过得就像被囚禁了一样。
“云希,这里太无聊了。咱们还是出岛去吧。”阿音无聊地坐在木板床边抱怨着。
“阿音,你就知道玩,岛上雾气这么大,不要乱跑,外面有什么好,处处受制于人,哪比得了在这里安安静静。”云希自从回来便哪里都不愿逛,整日缩在茅草屋里,这里就像她的一个壳一样。
阿音嘟噜着脸,满心地不情愿,她不明白云希这种仿佛她们一离开小岛,世界就会变成另一番样子的心情。
云希又拿出以往的招数将外面世界的可怕给她说了一遍,并嘱咐她千万不要离开自己。
次日醒来,云希的噩梦成真,阿音果然不见了!奇怪的是她们睡觉的房门从里面反锁着并没有打开。
云希打开房门呼喊着阿音四处寻找也不见她的踪影。却在果子树下遇见了公孙遏和一个小男孩,男孩手里拿着一个黄果子。
云希见是公孙遏心头一怵,刚要转身那男孩欢着声音指着她,“父王,她是谁?”
公孙遏望着云希,眼里有些吃惊,陌生与疏离……
云希的身子一震兀地睁开双眼,是梦!
“醒啦?”公孙遏清冷的声音传来。
屋子里很暗,“我这是在哪?”云希哑着嗓子问道。
“孟里、王宫、寝殿。”
云希一看外面仍然黑着,认命地合了双眼又睁开。
“你能松开我了吗?”公孙遏坐在床边,撤了撤手道。
云希慌张地撒开手,此时眼睛也适应了黑暗,分辨出这里是公孙遏的寝殿,“大王不是在书房看奏章,怎么会在我身边?”
公孙遏故作轻松地起身掌了烛火,“你梦到了什么,我在书房听见你梦魇的声音。”
“我……我梦见大王带着王子去无名岛摘果子……”
“我带着王子?”公孙遏执着灯罩的手一僵,“只有咱们三个人吗?”
云希点了点头,莫名地不敢跟他提起阿音,不知为什么,自从上次去西吉前,云希告诉了公孙遏自己的梦,而致他设伏石寿一事,她便不敢将梦到的如实全都讲出来。
公孙遏语气出奇轻柔地,“你再睡会儿吧。我要去上早朝了。一会儿让李开桂进来伺候你。”
“天还黑着呢。”云希脱口道,公孙遏脚步一滞,回望着她,云希忙道,“大王昨夜睡了吗?”
公孙遏朝她扯出一丝淡淡的笑,便离了寝殿。
云希辗转反侧,已不能成眠,她起身咕哝着,“这是什么时候了?”
哪知李开桂执了夜灯进来,“寅时了,姑娘要起吗?”
云希一惊,“李大人,你吓了我一跳。”
李开桂一脸委屈地,“我听见姑娘问时辰,老奴以为你要起了。”
“我那么小的声音你都听得到?”
云希虽然知道公孙遏的寝殿与书房声音相通,只是她刚刚真的只是自言自语,如果连这么微小的声音都能听到,那难怪自己梦魇的声音能吵到公孙遏了。
李开桂怕光刺到云希的眼睛将灯落在四五步开外,并熄了香塔里的香。
当那塔盖被揭起,一阵夹着甜蜜的药香味加重而来。
“这是什么香?”
“是迷罗香。”
云希起身,“你们大王好奢侈,在我家乡天然的香料贵比黄金。这样点上一夜,堪比烧钱。”
李开桂将未燃尽的迷罗香块捡了出来,放在香塔边上的银碟中,“大王向来浅眠,需要点香方能入睡,这迷罗香是为姑娘点的。”
云希听了心里有些愧疚,忙离了“鹊巢”,书房中灯火通明,应该是公孙遏昨夜在此操劳一夜,还未来得及熄灭。
“李大人,我,我能回别院吗?”
“当然可以,大王走时吩咐了老奴,姑娘你起来后让我亲自送你去别院,方便你收拾衣物。”
二人进了别院,屋子里已有了烛光,果然靖瑶总是起得很早。
“靖瑶,我回来了。”云希轻叩了房门。
“云希!”靖瑶眉开眼笑地一把拉了她进门。
云希见她内着湖蓝长裙,外着桃粉纱衫,云鬓一丝不乱,似早知道有人要来一般。
李开桂清着嗓子,“二位姑娘,大王说了,待你们梳妆完毕,去王后的大殿,等大王下了早朝,同去那里用早膳。”
“多谢李大人,您先请回吧,过会我与云希一道去。”靖瑶亲自将李开桂送至别院门口,才急碎着脚步回来,从里间给云希端了早已备好的芽绿长裙,“快换上,别的东西我替你收拾。”
“别的东西?你这是要赶我走吗?”
靖瑶笑着摇了摇头,“九月的祭司大会要到了,各国的国主和大祭司都会去禁林领神喻的。大王一定会带你去的。”
云希边换着衣服边道,“你怎么知道大王一定会带我去?”
靖瑶神秘一笑,“养兵千日,我知道就是了。”
云希见她卖关子不说,也不枉费口舌追问,“这个禁林在哪啊?”
“在蕃余。”
“蕃余?是什么地方?”云希见靖瑶打开柜子带了好多衣物。“这,这是要去好久吗?”
靖瑶幽幽地看了云希一眼,“把你的东西都带上,蕃余离这里很远。”
“哦。”云希回到里间发现除了她随身带的小布包,没有其它了。她趁靖瑶忙碌着,小心地打开小布包,那四个带叶的红果子和黄果子还静静地躺在里面。她仔细把它们包好,这份礼物她只想留给阿音。
靖瑶看云希这么快就两手空空地出来了,有些诧异。
云希摊了摊手,“我没什么行李,路上实在缺东西再向你借。”
靖瑶一听,又打开柜子多拿了些衣物,替她加大了行李包,“我不去的。”
“你不去?为什么?别再往里塞了,着实缺什么,买还不成吗?”
靖瑶手上不停,只平静地,“蕃余原来是个国家,很早就亡了。现在那里只剩下一片禁林,只有每三年各国的大祭司和国主到蕃余去领神谕才会有人烟,寻常百姓是不去的。”
大祭司?云希对这个称谓一直没有什么好感,更别提神了,与其说领什么神喻,倒不如说是散布巫术。
二人到达无盐的大殿时,天刚蒙蒙亮。无盐起得有些晚,还未梳洗。
“云希姑娘,你跟我进去一同伺候王后梳洗吧。”
“翠儿姑娘,云希手生,怕不周全,还是让我去吧。”靖瑶起身道。
“我们能由着她在王后头上伺弄吗?不过是端个水,递个簪子之类的。有什么干不了的。”翠儿立了眼睛板着脸,“至于您,我们可不敢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