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海压低声音,“昨天白日里,云希姑娘对西吉太子有些冲撞,我是怕她此番失踪是与西吉的人有关。”
安康拉了他至一旁,“急也没用,大王早就离开神殿带着西吉王一起祭天去了。”
“那眼下怎么办,西吉王和王后都不在,宫里还有谁是主事的?”
安康骨碌着眼睛,“要我说,这是好事,趁着他们不在,我与你四下转转去。”
说罢交待了一声,便与福海分头找去。
祭天的位置应该是不远,云希靠在床头可以听见角号呜呜的低沉声音。她原本还想去看看古代祭天的场景呢。还有公孙遏会不会穿着奇怪的装扮。只可惜都让石寿给破坏了。
云希突然想到了无盐王后,石寿说无盐与西吉王差不多的年纪,那也就五十岁左右,虽然这在她看来也够老少配的,不过为什么她看无盐的样子足有七八十岁。想当初来西吉的路上,她记得福海说过大王登基时无盐看上去还是美艳的。这公孙遏就算按照石寿的说法十年未变,登基应该也不过一二十年的事情,怎么无盐就能变化那么大。
公孙遏莫不是真的有什么采阴补阳之法?
云希甩了甩头扼杀了自己被石寿带偏的脑子,什么采补之法嘛,无盐和公孙遏都说过他们从未住在一起。这真是一对让人费解的夫妻。公孙遏当初力排众议,执意要娶无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眼看着晌午将近,好长时间外面没有动静了,云希扭动着早已麻木的双手,却是白费力气。就在她胡乱抓时,床头垫子下面有一个硬硬的东西硌到了她的手。
云希摸索了半天才将那东西从垫子底下翻了出来,她握在手里摩挲着,这是一块方型的玉佩,正面是一条龙,龙鳞层层叠叠,玉佩的背面是光滑的。
云希突然想到了她做的那个梦,之前她也跟公孙遏说过,虽然从她见石寿的第一眼起,就觉得石寿特别像梦里那个要杀她的人,但是那毕竟是猜测,在梦里她没有看清那个男人的脸,但是她清楚地记得他腰间佩戴的那块血目龙牌。而她刻意观察过石寿腰间挂的青玉牌,那是一块两面素净的无事牌。
如果现在这个玉佩上面的龙眼睛上真的有一块沁色,那真的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只可惜她现在手反绑在身后,没有办法将玉佩拿至眼前仔细看看。
正琢磨着怎么能挣脱这束缚时,只听殿外石寿的声音回来,“母后快来便是了。”
西吉王后无奈地道:“寿儿,换下吉服,我还要陪大祭司去进午宴,你引我来你宫中做什么?”
云希一听石寿回来,忙将玉佩掖到自己后面的腰带中藏好,自己假装睡着的模样。
石寿独自引了王后进了内室。
西吉王后一进内室见一女子被绑在床边先是不悦地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这有什么可看的。”
石寿拉着她上前,轻声道,“母后好好看看她是谁。”
西吉王后近前仔细一看,“她不是大祭司身边的人吗?怎么在你寝殿里。寿儿,你好大的胆子!”
石寿将王后按坐在一侧的椅子上,“母后放心,我没有动她。我只是抓她来问几个问题。”
“胡闹!这要是让公孙遏知道你抓了她身边的人,岂是儿戏!”王后哪里还能坐得住,站起身来哄劝,“寿儿,母后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万一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母后还怎么活?”
石寿安慰道:“母后放心,她根本不是公孙遏贴身之人,不过是个普通宫女罢了。紧张什么。”
王后道:“公孙遏是孟里的大祭司,怎么会有贴身的女人,能近身伺候的宫女已是难得,你好糊涂!”
“母后,儿子清醒着呢,你说公孙遏会不会早已失去了神喻,他此番前来,会不会是故弄玄虚?”
“此话怎讲?”
“母后想想,大祭司是不能婚配的,他身为大祭司却执意娶了先王的女人,也许早已经失去神喻了。无盐当年不就是因为嫁给了孟里王才失去大祭司身份的吗。”
“寿儿,你的意思是公孙遏这些年来一直是在假传神喻?”王后狐疑地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这不可能,今天上午他不是以大祭司的身份在祭天吗?”
石寿独自坐在椅子上哧声,“母后,祭天之事步步都是按照例行程序走,别说他去,就是我去一样也能装下来。”
王后至儿子身前,“寿儿的意思是……”
石寿拉过母亲,“母后,我怀疑公孙遏早就失去大祭司的身份了,这些年他总出宫定是在寻找新的继承人,或者他不敢对外公布只是因为害怕大权旁落。”
王后摇了摇头,不肯相信地,“这不可能。无盐失去大祭司身份那年公孙遏才十岁,无盐连祭司的传承仪式都没能授成,还是公孙遏自己去领了神喻才获得的……”
“那又怎么样?”
“之后无盐虽然做了孟里的王妃,可是却没有诞下一个成活的子嗣,这一定就是大祭司失身的惩罚。无盐犯过这么大的错,她又怎么会引诱公孙遏犯下同样的错。若真是两情相悦,大可以先让公孙遏光明正大的卸下神职,再做他们的神仙眷侣去。公孙遏那么精明的人,也不会犯这么得不偿失的错。”
石寿一听,踱着步子,“可是,他娶无盐这都快十年了,如无逾越之举,就为了在后宫里放着?还有……”
石寿扫了一眼云希未动,悄声说,“母后,这都十年了,你看公孙遏可有变化?”
西吉王后一听,压着声音,“我与你父王也不解,为何公孙遏容颜不变呢?”
石寿道:“我听人说,这十年里,公孙遏出了王城就常戴着一个面具,莫不是真有什么长生不老之方?”
王后听了半晌才迟疑地,“这事也奇怪,公孙遏说无盐王后久病不能成行,若他真有什么长生不老的方又怎么会让无盐久病在床。”
石寿自己心里也有些打鼓,之前云希说过无盐看上去七八十岁的样子,比她正常的年龄看上去都老。
屋里正是诡异地寂静时,殿外侍官唤道,“王后,殿下,咱们得马上回前殿了。”
王后一惊抚了半天胸口,为难地道,“寿儿,这姑娘怎么办?她会不会跟公孙遏说自己被抓之事?”
石寿扫了云希一眼,对着王后面露凶光地,“母后放心,等过了今天吉日,我便让她消失的人不知鬼不觉。纵使公孙遏发现身边少了人,也定然找不到尸骨。”
王后拉过儿子,“寿儿,此等大事,行事千万小心些。希望她不是公孙遏身边什么重要的人。”
石寿扶着王后朝外走,“母后放心吧,那时下车之时,你没见她笨手笨脚的模样,被公孙遏推下马车吗?你且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也许回头连公孙遏都查点不出少了这么一个人。”
☆、血目龙牌
公孙遏刚刚脱下厚重的祭司长袍,李开桂便领了福海进来,还未说一言福海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公孙遏身边,“大王,奴才把云希姑娘看丢了。”
公孙遏蹙着眉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福海,“什么时辰的事儿,怎么丢的?”
福海颤抖着身子先磕了头,“奴才不知道云希姑娘什么时候离开的,早晨去请起时,人就没在。出来查看时发现,院子里的角门是开着的。”
“派人去找了吗?”公孙遏扔了闷热的长袍,长舒一口气,倚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饮了一口茶问道。
“找了!奴才们一直在找。”福海抬起头迟疑地看了看左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公孙遏道:“起来上前回话。”
福海忙爬起身子,至公孙遏身边俯身道,“奴才和安康在寻找时,撞到了一个宫里的小厮,他匆匆跟奴才说我们要找的人在太子宫中。”
“哦?”公孙遏若有所思地,“对方是什么人?你找时人可暴露了?”
“没有,奴才和安康没对任何人说起过此事。对方说完这句话就跑了。我们不认识这人。”
公孙遏缓缓地放下茶盏盘算着。按他所猜云希也应该在石寿手里,不过,这个通风传信的人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会是什么人呢?
福海见公孙遏半天不语,也没有半分着急的模样,试探地道:“大王,这会不会是个圈套?”
会是个圈套吗?不会的。云希这个饵是他布好的,石寿能咬勾皆在他的意料之中。
公孙遏料定石寿不会抓了云希又放出风声来故意引他上勾,他没有那个胆量!
劫持他身边的人,这是死罪。这应该是西吉宫中有人欲借他的手除掉石寿?会是什么人想置石寿于死地呢?西吉王儿子不少,出类拔萃的并不多,石寿资质不高,而且向来专宠骄纵,遭人嫉恨是在情理之中。
公孙遏叫李开桂唤了元夜进来,对他耳语一番,元夜点了点头,“属下明白,马上去办!”
云希正在床上左右扭动,想把身后的双手松动开,只是石寿这扣子绑得熟练精巧,任她怎么尝试都没能成功。正在她焦急万分之时,只听身后的窗子有轻轻开启之声,随后是轻轻的落地脚步之声。云希起初心里有些害怕,再细听下去,却是没有声音了。不禁心中有一丝期冀,难道是公孙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