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学到老也打不过燕夕。”
“诶!你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岳梦鸢叉腰瞪她,“病人就该有病人的自觉啊,别没事就把讨厌的人挂在嘴边。”
兰宁刚要说话,外面突然爆出一声巨响,把三人都惊了一跳。
“怎么回事?”岳梦鸢跳了起来。
兰宁凝神静听,一波密集的靴声由远及近,随后刀剑铮鸣,隐约还有重物坠地,似乎就在围墙外边。
简府门口守着的是云霁亲指的京骑,既然打起来了,莫非惊逐城内还有袁烁的党羽?
岳梦鸢性急,冲出门正好看见两个京骑士兵路过院子,连忙上前问道:“两位小哥,外头发生了何事?”
那两人显然没料到会突然蹦出个人,面露凶光。
不对,他们不是京骑士兵!
靳幽脸色一变,闪出门外向岳梦鸢扑去。
“小心!”
兰宁也反应过来,袖中疾射出两枚冰针,奈何右手有伤失了准头,只封住一人,眼睁睁看见另一人的剑刺进了靳幽腹中。
“不——幽姨——”
她身形如电掠至靳幽身前,将所有内力灌注于掌心,追风逐影的一刹那正中刺客胸口,他狠狠撞在墙上,狂呕了几口血旋即毙命。
男人们此时赶到了院子里,见这一地伤的伤死的死,几乎停止了呼吸。
云霆率先飞奔上前抱住了兰宁摇摇欲坠的身子,她肩头迅速被血洇湿,范围还在不断扩大,想必伤口又撕裂了,还挣扎着往靳幽那走,一时痛得钻心,歪倒在云霆怀里。
燕夕也及时拖起了岳梦鸢,发现她只是擦伤了手掌,煞白的脸色才渐渐缓和。
“三哥,快帮我看看幽姨……”
靳幽背对兰宁躺着,她看不到情况又无力动弹,急得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下。
在云霁的角度先看到一滩血,再看到她的脸,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母妃?”
他抖着手按住她腹部,然后飞快地点了她周身大穴,然而血流出的速度并未减缓多少,他紧紧抱着靳幽的身体,几乎快要失去理智。
岳梦鸢一双满是鲜血的手在身上乱翻,扯出一个丝囊,将药丸挤到了靳幽嘴里,却不见她吞咽。
“想办法让她吞下去!”她转头冲燕夕疾声道,“快去我房里拿药箱。”
云霁托着靳幽的下颚往上仰,终于见她喉头微微一动,随后立即抱着她进了房间,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床上,腹部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显得十分狰狞。
云霆知道兰宁放心不下,一边帮她压着伤口一边扶她坐在房内的椅子上,她痛得脸色发白,眼睛却未离开靳幽一刻。
人影连闪,药箱已搁在了桌子上。
岳梦鸢拿白布随意擦了擦手,也顾不上让他们避嫌了,放下帘子剪开衣服,开始缝合伤口。
银钩穿丝,从血里进肉里出,线一寸一厘地短了下去,身下已成了血海。
缝好伤口之后岳梦鸢马不停蹄地掏出了牛皮卷轴,唰地摊开在床边,一排长短粗细不同的银针出现在眼前,只见她下针如落子,没有半分顿促,精准地刺入靳幽的手脚与胸腹,一套针用完,她已汗如雨下。
血止住了。
因为伤在腹部,必须两人合力才能包扎好,云霁毫不犹豫地抬起了靳幽的身子,岳梦鸢弯着腰均匀地洒上药粉,随后迅速缠上几圈绷带,完成的一刹那腿一软,跌入背后燕夕的怀里。
“幸好没伤到内脏,血止住就好说了,我去开个方子……”
她手上全是伤口,颤得笔都拿不稳,燕夕一把夺过,道:“你说我写。”
写好之后岳梦鸢把方子交给了婢女,转过头要帮兰宁看伤,兰宁微微摇头,让她先顾着靳幽,她权衡之下把药交给了云霆,然后让燕夕用轻功带着她去后院熬药了。
云霆撕开衣角露出半边香肩,伤口果然裂开了,方才打斗时不觉得,现在疼起来真要命,又是一阵换药和包扎,兰宁软软地靠着云霆,雪白的额上满是细汗。
房间里静默了好久。
“宁儿,她究竟是谁……”
云霁背对着众人,身躯僵直,声音低沉而失力,但理智已经回笼了——床上这个人,绝对不是他的母妃。
兰宁看着气息微弱的靳幽,忽然害怕再不说就晚了,那双眼睛不知还会不会睁开。
她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云霁。
“三哥,她是靳妃娘娘的孪生姐姐靳幽,也是你的亲生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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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在严刑拷打之下还活着的死士终于招供了,他们是袁烁花了大价钱从江湖上请来的杀手,目标是两位皇子,至于怎么潜进城的就不用说了,守军里一定还有没清干净的细作。
据探子回报叛军军饷吃紧,袁烁还敢掏出这么多钱去请杀手,也算破釜沉舟了,想必袁哲的死对他打击很大,只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两位皇子毫发无损。
然而简府这几天真是阴云笼罩。
靳幽还昏迷着,全靠千方灵犀丹吊着命,兰宁伤口撕裂只能卧床休养,最轻的岳梦鸢每天两头跑,也快累得不成人形了。
男人们都已经失去了理智,一心只想抓住袁烁千刀万剐。
“现在简府已经暴露了,王妃她们必须马上离开这,一旦大军开往墨城就一点屏障都没有了。”
“怎么走?”云霆沉着脸反问,“两个重伤一个轻伤,等走出阆州边界命都没了。”
云霁断然道:“大军哪都不准去,必须给本宫守住这惊逐城,等援军也好,袁烁跑了也好,不能再让她们出任何差池。”
“可是殿下……”燕夕还欲再劝,被他挥臂拦下。
“父皇那儿本宫来交待,你只管去清剿细作,再多调些人来,我要简府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是,殿下。”
燕夕匆匆离开了府邸,书房里只剩云霆、云霁和谢询三人,平时点子甚多的谢询酝酿了半天,似有满腹心事。
“王爷……”
云霆知道他想说什么。
陆无忧消失了一阵,实际上是去了墨城,去做什么自不用多说,按理现在应该完成任务了,却迟迟没有消息传来,谢询怀疑她反悔了。
“本王明白你的意思,横竖现在陷入了僵局,再等几天罢。”
云霁疑惑地问:“你做了什么?”
云霆把奏折扔给他,“我派陆无忧和闪卫去墨城了。”
“你说什么?”云霁动作一滞,“你相信她?”
“宁儿相信她,我相信宁儿。”
云霁冷哼道:“你惯着宁儿胡来便罢了,怎么自己也不清醒?这都多少天没音信了,多半是没着落了。”
云霆没说话,眺望着院外桦树高耸的枝桠,即便叶已掉光,仍然顽强地伸展着。
陆无忧,可别让本王失望。
是夜。
如果要用两个词来形容现在的墨城,应该是草木皆兵,风声鹤唳。
一波又一波的巡逻兵在大街小巷穿梭,密集得仿佛校场操练,沉重的靴声吵醒了宁静的夜晚,手中盛燃的火把将整座城照得亮如白昼,盖过了星月之光。
恐怕远在北方的天都城皇宫都没有这般严密的戒备。
袁烁这几天有些焦头烂额,惊逐城的投降和袁哲的失利让袁军人心惶惶,再加上军粮吃紧,不少人都当起了逃兵,被抓回来的当众处以了极刑,杀鸡儆猴之下暂时止住了叛逃的趋势。还有那场失败的暗杀,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说,激怒了云霁和云霆,还不知他们会怎么反扑。
怪就怪在云霆好死不死地出现在惊逐城,陆无忧根本没上报,若没他根本不会有这些事,很可能幽州已经全境拿下了,真是该死!
他自己明白,目前并没占多少优势。
虽然亲兵十五万并无损耗,但白城和惊逐城有三万多士兵投降,京骑现在与袁军旗鼓相当,实力不相上下,如果再招来了黑云骑之类,后果不堪设想。
不能与他们硬碰硬,擒贼先擒王,拿下两位皇子形势就要反转了。
琉璃花灯下,袁烁老谋深算的脸忽明忽暗,不知又有多少毒计在脑海中酝酿,全都指向了惊逐城的简府。
忽然,窗影一晃,似有团黑雾飘过,他顿时警觉。
“谁!”
推开窗棂,柳枝曳进来一半,调皮地搔着他的掌心,他抬目四望,月华之下一切无所遁形,林影幢幢,罅隙露白,似乎没什么可疑之处。
他略微安心地转过身,一把冰冷的长剑顿时架在了脖子上,他浑身僵硬,抬头一看,那个纤瘦的黑影十分熟悉。
“无忧……?”
来人揭下面罩,无甚表情地盯着他,正是陆无忧。
袁烁暗自定神,佯怒道:“无忧,你这是做什么?竟敢拿剑指着本王!”
陆无忧冷笑:“这与王爷相比恐怕算不得什么吧,我至少还给了王爷反应的时间,王爷可是没知会我放冷箭了。”
袁烁立即不假辞色地反驳道:“胡说!本王怎会对你放冷箭!你这是哪听来的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