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人见此悦然而笑,也不再逗弄,掌中凝聚的灵力携透骨阴风,朝着司檀卷去。
司檀无法动弹,如待宰羔羊缩在角落。那团向她袭来的灵力托起了她蜷缩的身子,一阵不太陌生的轻灵如同厚重的棉花,将她重重包裹。
她想要挣扎,可那团围困着她的奇怪暗芒邪乎的很,就算是她用尽了力气,也无法挣脱出去。
她觉得,这次,可能真的逃不掉了……
这股围拢在她周身,明明绵软的暗紫云团,此刻像是雄狮,正吸取着她最后的几分力量。
一股如破土春笋般的力量自体内抽离,司檀感觉两臂开始麻木无力,肩头也软塌榻的,就连身上流淌的血液,也似乎凝结了起来。
神识越发涣散,目光混混沌沌。司檀强力支起眼皮,却只瞄到了一阵微弱的昏黄光线。
她是真的没力气了……
好在,不会有疼痛。
眼前朦胧的闪现一张温软轻柔的脸,司檀唇角微动,艰难扯出一抹清浅的笑容。像是满足,又像是眷恋、或者是无奈。
正当她昏沉欲睡之时,一道清冷白影似闪电破空,在洞中显形之后,扬手放射出一道白光,将那团环绕在司檀周围、将要团簇收拢的暗芒击溃。
灰衣人正以全部的灵力来吸取司檀体内封存的凝灵珠,毫无防备,便被他人从中拦截。那好容易有冲破之势的力量,再次返回了她的体内不说,他未能及时收回的灵力被顷刻间打散,因此大损。一股火热翻涌,自他心口处蔓延至喉咙。
他收掌凝气,冷眼看向来人。见他一身银丝白袍,领口绣着青藤暗纹,便以为是低于他修为的同类。道:“先来后到,阁下是忘了规矩吗?”
来人并未理会他作何看法,腾身跃起,将徐徐下坠的司檀稳当接入怀中。
不待他查看司檀伤势,灰衣人聚集所剩无多的灵力,卷起洞中存积的水汽,向二人袭击过去。颗颗水汽凝结,像是剔透晶莹的珠玉,齐整而有序。
白衣翻转,阔袖悠然轻扬,这攻势轻松被一道白光阻下。须臾间,珠玉化作细碎冰碴,回旋之际,毫不回避的袭向灰衣人。
灰衣人暗道一句“不好”,翻身欲避开。可灵力损去大半,动作稍显笨拙轻慢,避开一道,还有另外一道……
“都是要凝灵珠的,你何必如此阴辣?”灰衣人接了多条冰碴,似是不可思议的望向他。
“我不要凝灵珠。”他轻轻揽着司檀绵软冰凉的身子,余光扫过灰衣人,道:“我要你的魂灵!”
灰衣人闻此大惊,瞠目不解地盯着他的脸。昏昏明光之下,他长眉夹带阴狠之气,一双凤眸炯然,墨绿利光如箭林,幽深而显阴邪。
旁的他瞧不出,可这双眼睛,他识得……
灰衣人不可置信地将视线落在他怀中的小人儿身上。这样天差地别的二人,是如何相识的?她,又是他的什么人?
不待细想,白光划过,直往他面门袭来。灰衣人眸光一转,闪身躲避已来不及。
已经死过,还会在乎魂灵何处安放吗?
灰衣人抱着必死的心态,迎面承接了这一道灵力,同时,趁他未收手,用尽最终的力气,掌风化作银钩,直击陷入混沌的司檀。
可这道掌风还未达司檀身前,便被挡在外沿。灰衣人含恨怒视着立于石板上的二人,化作微尘,而后消失不见……
“七七——”
忽然听到一声轻柔的呼喊,司檀像是恢复些知觉,努力撑起眼皮,却没什么力气地又耷拉下去。
许久的费力抵抗,她勉强能发出低弱的声音,道:“闻亦,是……你吗?”
紧紧环着她的人,退去了瞳孔中的墨绿暗芒,垂眸之际,温和地看向她毫无血色的脸,并不应答。
不是闻亦来了吗?可这透过衣衫传递过来的冰凉温度,是他啊。
司檀闭着眼睛,有些难过地低声呜咽了起来……
闻亦还是没能找得到,他是不是,还不知道她丢了呢?
他颤颤伸手,抹去自她眼角滑下的泪珠。她已经在这阴冷潮湿的云天洞中待了两日,衣衫尽透,恐怕寒气要趁此侵体。不能再耽搁了!他默声抱起她瘫软的身子,快步往洞外而行……
止了哭声,司檀还是感觉眼皮沉重如铁。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顺着那股子清凉,往里缩了一些。
忽觉冷风自耳边急速而过,司檀的眉头皱了又皱……
许久的挣扎,她的眼皮终于是撑得开一条缝隙。她努力抬起下颌,透过这难得的窄缝,仰头望去。
“七七,别怕!”
真的是闻亦来了?司檀迫不及待地想要辨出他的模样。
“是你?”待看清那张脸,司檀掩去失望之色,唇瓣微勾起笑意。八岁那年,从暗室将她救出的人,她原以为他不会出现了,还因此难过了许久。直到得了话本,寻到了安慰,那分难过才稍有缓解。
没想到,他还会在危难时如仙人一般出现在她面前。
司檀动了动无力的两手,抓着一块白袍,问道:“你总是会救我的命,你是、荷仙吗?”
语气虽轻,可满满的,都是殷切的期待。
“不是!”
他回答的很干脆,宛若一盆冰水,自上到下,将司檀浇了个透。
“不是……”司檀呢喃着,语气中明显是有些失落。许久之后,她稍显虚弱地说:“没关系,不是……我也能记得你。”
神识迷蒙之中的她,没能觉出那环在她腰间的手默然颤动着。连同那双低垂着的眼眸,也隐有苦涩积聚成潭,与暗夜之中蔓延开。
若世上有荷仙,他真愿自己是荷仙。能鲜活地活在她记忆中,纯善的,可以随时护她周全的荷仙。
可惜,他不是……
注定了不会是,也不可能是。
☆、疑惑渐深
以灵力取珠, 极耗损气血。清醒不足一刻,司檀再次昏睡了过去。
在阖眸前一瞬,她还心心念念着, 闻亦是否能寻得到她。或者, 会不会在府内等她回家……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云天洞, 居大梁最南端的鸡鸣山,与怀安相距数百里。常人若飞马疾驰, 期间就算不做半刻停歇, 也要五六天时间才可抵达。
更何况, 她的忽然踪迹全无,寻亦无处可寻。她自己都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丢了多少时日。
回到宣平候府,晨曦将近。阴雨连绵之后,朦胧且显湿腻。
于石屋静候着的胡冥与魑阴、魅无三人,默然守着台前一盏忽明忽暗、烁烁闪闪的铜灯。灯芯现绿光, 灯焰圈圈发白,如蛇似龙。
忽闻院中异动,铜灯焰火乍然盛于之前, 约腾起五寸之高。胡冥掌心翻转,砖墙开合,显出一道窄缝出来。待看清闪进何人,他慌忙上前, 道:“总算是按时归来,将军可安?”
“我没事。”他将司檀轻放在暗室内的平展石板上,又倾身细心查看了她的身上是否有他伤。
好一番细致探查之后,只见她两魂完好,七魄未损,除了衣衫潮湿,气血亏虚之外,还算无恙,这才稍稍的安下了心。
好在无恙。提起的那口气,总算是有了着落点。
昏沉中的司檀神思并未完全懈下,拽着那块白袍的手松也不松。这分不安犹如利钩隐刺,狠狠戳痛着他原就被内疚自责填满的胸腔。
覆向她紧绷的一手,昏沉中的司檀似是眷恋这分冰凉,那攥紧的五指渐渐放松下来。隐约中,连同她的呼吸声都变得清浅且绵长。
胡冥瞥一眼室内沙漏,心下着急,可又不忍打搅。百般纠结之下,递了个眼色给魅无,也好让他劝说一二。
魅无微叹口气,壮了壮胆子,道:“大人,夫人现已脱险,还请尽快宽心。眼下时辰不早,万不可再耽搁下去。”
魑阴:“我留下来照看着她,大人快去罢。”
他自然知晓为何不可耽搁,转眸望一眼火焰渐弱的铜灯,又将蕴着柔软温情的目光落回合目沉睡的司檀身上。
他终究,无法以真容与她相守,哪怕已逾八百年光景。
在未曾找到她的这八百年,他从不曾发觉自己是那么的贪婪。
他原以为,只要她能活着,在任何一处都好。
她活着了,他却是忍不住的想要找到她,要担心她是否会有危险,会不会受了委屈。
待真正找到,他又想要留她在身边,保护她,珍惜她,补偿她。
如他所愿,用尽一切办法将她留在身边,让她成为他的妻子。他明知不可,却又想要与她相守一生。
而今,他觉得一生太少,生生世世都不够……
他深知人是贪婪的,不曾想,他自己远比人还要贪婪千万倍。求的更多,要的更多。
“将军,寅时已过,再等下去,要来不及了。”胡冥道。
许久的眷恋凝视,他点头,算作对三人急切等候的回应。
沙漏将尽,天将放明。胡冥知晓不可再耽误下去,得了令,便示意魑阴开启石屋机关,自台上端起铜灯之后,躬身往里而去。
一开一闭,阴寒袭来,如数九冰雪降临。石屋趋静,空冷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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