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檀偏着头,两只漆黑的眼珠满是狐疑,“你,真无家可归了?”
“你看我行李都打包好了,能有假吗?”
她是最尊贵的公主,怎么会沦落道无价可归的地步?司檀自然是不信。可反过来看,她如此地位,竟是连自己的婚事都不能做主,也确实值得同情。
司檀瞧不出真假,也不知如何作答。转头见闻亦并不言语,便猜着他并不是真心要撵她出去。思量之下,司檀点了头,“那……好吧,你随便住就是!”
薛云希面上立刻收了哭相,笑眯眯地自木箱上爬起,“谢谢表嫂,表嫂可真好!”语毕,又转脸狠狠瞪了一眼闻亦,“不像某些人,见死不救,哼!”她撅着嘴,面着闻亦颇多幽怨。
她忽然嘚瑟地摇头晃脑,司檀这下真真确定了:她方才是卖可怜装的!
得了允许,薛云希面上阴郁不在,藏不住弯起的唇角,就差高扬起尾巴来。她一边招呼着仆役前去收拾院子,一边极显熟络地自添一盏茶水慢饮。待瞥见闻亦黑着的一张脸,薛云希眉间蕴起笑意:“表嫂同意的,气死你!”
“你若不安分,我随时可以丢你出去。”
薛云希轻嗤一声道:“小样儿!”
搁在之前,她自然不敢放肆。可眼下有表嫂在,能得意一时便是一时,总要散了胸口的闷气才行。
思及此,薛云希眼波在二人身上飞快流转,贼兮兮凑向司檀:“小表嫂,我在外住的不习惯,也睡不安稳。要不,我今晚搬来跟你睡?”
“这……”她们,什么时候熟络到这种地步了?
不等司檀作答,闻亦一记冷眼丢了过去,“你是真想我现在动手将你仍出去?”
就喜欢看他哽喉隐忍的模样,薛云希憋着一肚子的笑意,道:“借一晚怎么了,小气!”
☆、习惯使然
“我不止小气, 还懒。”闻亦抬眸,“尤其懒得管闲事。”
“别啊,你怎么会懒呢?”薛云希转脸面向司檀, 轻挑秀眉道:“我表哥勤快着呢, 是吧小表嫂?”
司檀并不想拆台,也不究她话中深意, 只下意识点头回应说:“嗯,他很好, 不懒。”
心中所想, 司檀如实回应, 并不掺虚言。于她,闻亦自然哪里都好。对她万般周到,会讲故事, 会教她画画,就算静默不言,看上去都叫人分外安心。这样的好,她无法否认。且他并不懒, 一点儿也不。
这样毫不掩饰的夸赞来得猝不及防,同时也酸得薛云希浑身不舒服,她狠抽了嘴角:“看吧, 表嫂夸你呢!你就乐得窜上天吧!”
“自然。”闻亦听之格外满足,不管薛云希说什么,心花怒放的他都不再与其计较。
大抵是闻亦先前拒绝的言辞惹了她不快,薛云希抓了他的软, 恨不得顺着一直挠下去。可一想到往后还得需要他,再是不满也得暂时忍下。言语奚落过一两句,勉强还了处于弱势的闷恼,加之抗不过他二人合为一的“攻势”,待心头稍觉舒爽一些,也就识趣地闭紧了嘴巴。
司檀明白闻亦并非真的要撵人。要不,她哪里有能耐做得了他的主?可她也确实猜不透对这婚事,闻亦到底作何看法,他又因何来的那么大火气。
用了膳,崔管事着府内仆役收拾了一处院子出来,薛云希自觉成了第一步,正暗自欣喜,也不管院子好赖,咧着嘴便搬了进去。能有机会推了婚事,确是比任何事情都来得重要。
夜来露微浓,清月莞然。打发薛云希离开,闻亦去了书房。司檀在廊下小坐,百无聊赖时,拿藤枝轻戳着迎风晃动的兽首壁灯。
绕过曲折檐廊的偏远书房,司檀仅去过一次,隔着木门,她也看不真切那里有些什么。她只知道这藤萝院中,闻亦最是常去的也就那两处。
她只当他是忙公事,到底是没问。哪怕心头存着的疑云从未曾散去过片刻,她也不问。
因她知晓,闻亦若是想让她知道的、能让她知道,他不会隐瞒。既不会,便无需她好奇强行探知。
待闻亦的身影缓缓靠近,司檀丢了藤枝,小跑着便迎了上去。带着温热的两手抓向一侧宽袖,双靥浅弯,眉眼如悬空弧月:“忙完了?”
“嗯。”
“你说要去半个时辰,这已经都超了一刻。”司檀瘪瘪嘴,明显不满。
壁灯灯昏昏余下几盏,映的她纤长卷翘的长睫尤为齐整乖顺。闻亦含笑,温然道:“这么说来,让你多等一刻,确是我的不是了!”
“知道还那么慢!”司檀拽着闻亦沿着檐廊慢行,她小步走在前头,只留了背影给他。说这话时,声音微低,倍显娇嗔。
“好好好,往后我当谨记,再不让你多等半刻,可好?”
“我才没等你!”司檀脸上染起红霞,隐藏在暗影里,并不太明显。
她能计算着时间等他回院,与他来讲,左右都值得欣喜。她的依赖日渐强烈,她的不舍亦是与日而增。如此来看,他也该是满足。
闻亦轻声而笑,一双晕着柔光的眼睛紧锁在眼前的小小身躯上,如明月姣姣,似旭日灼灼。
听到身后清浅如风的温润笑声,司檀转头回视了一眼。“又笑我!”她低声抱怨一句,拽着闻亦衣袖的手又紧了一些。
透过藤萝花穗,月光倾一地斑驳清影。几上燃起的灯火晕开圈圈光环,混合明月之辉,轻柔之中,濯濯清宁。
廊下并坐,清凉入骨。司檀仰头望一眼悬空半月,安然沉静的心头,忽然漫起一重馨甜。她隐在袖中的温热两手缓缓伸出,如初出山林的鸟儿,似惊似喜地探出一点来。
怯怯搭上闻亦的手背,寒凉让司檀肩头发颤。可她并未移开,犹疑一刹,再进一步。“闻亦,你手一直这么凉,觉得冷吗?”她转过头,如星辰闪耀的一双黑玉眼眸,眨巴着望着闻亦。
冷?八百年前他的肉身葬于雪间,魂灵亦是冰封而存。八百年来他的灵力汲取寒气,融寒而生。适于冰天雪地的人,如何会冷?
闻亦正要摇头,司檀两手间的温暖传递进来,携着阵阵酥麻,撩拨的他不舍抽离。稍作迟疑,他回望着灯火下司檀清透微红的两颊,貌似真切地点了点头。
他真的会冷?
夏日炎热,这样的冰凉可消去暑气,确实是好。可现已入秋,夹带寒露的萧瑟凉风之下,他浑身还是这么冰凉,他衣衫又显单薄,想必是冷的。
秋季渐凉,想她自己先后已经几次着寒,恐闻亦再如她一般。司檀深信,且心生不忍。略微一顿,小心捧起他带着冷气的两手,“我不觉得冷,可以给你暖暖。”说罢,便托起这双手徐徐往自己两颊递送过来。
寒凉触及皮肉,透过筋脉缕缕入骨。原本映着微弱火光的滚烫脸蛋,顷刻间如同浸入冷水。
好冰啊,比起前些日子,好似越来越冰了。司檀止不住吸了口气,两只还有余温的小手不停歇地揉搓着,像是要拭去这份冷寒。
“还冷吗?”她轻呵一口热气,问道。
温热的气息犹如柳絮挠心,使得闻亦神经骤然绷直。“冷!”他语气微浅,显得尤为可怜。
司檀并未觉出异样,使劲捂着他的手,道:“这样呢?”
“还冷。”
“那我挪近些,再暖暖就不冷了。”说着,她往闻亦身旁靠了靠,将他冷冰冰的手贴在自己颈窝处,想让这分冰凉散的快些。
可不知为何,去了又来。如此来回,没能驱走闻亦身上的冰冷不说,司檀自己倒开始因凉气入侵,瑟缩抖动了。
“还冷吗?”
触上柔滑如玉的温软,闻亦的手是怎么也不想抽回来了。她如此天真,说什么都深信不疑。被这么认真揉搓着,他总归是惭愧的。
这样暖心乖巧的她,闻亦愈发觉得自己太过自私。他迅速抽回了手,揽臂将司檀打颤的身子拥进怀中。
“不冷了。”他说。
“可我冷啊!”越贴近他,觉得浑身都像是结了一层厚重的白霜,司檀禁不住一个接着一个的打着颤。
而今已入八月,寒气渐盛。随天气变化的,还有他周身的冰冷。司檀只是常人,没有灵气护体。这多日来,她宁可咬牙将忍也不刻意远离。这份情义,已然如火灼烧心间,似予他千万般厚重。
尽管不想,思虑再三,闻亦还是松了手……
而后的许多日,他也如此。
司檀发觉他忽然有意躲避她的靠近,隐有意识,也不与他生气。夜里昏沉渐入梦境之际,自觉地就摸索着钻进他怀里。
心安无关温度几许,习惯使然。便是真的置身雪山之巅,心暖则暖。
自薛云希入住府内,原还想着她性子略急,并不会在此长留。不曾想,她竟是出奇的安静。平日里,为求闻亦能出手救她于水火,除了来藤萝院闲逛一圈,也会陪着司檀聊上几句。除此之外,她就是待在自己院中,偶尔无聊,会对着花木挥舞几下银鞭,或者拉着一众侍卫练练身手。
期间周太后着人来接,说是婚事已定,请她务必尽快回宫。可她一气之下挥鞭子将人赶了出去,是怎么也不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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