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脸上一寒,莫名地扫了眼窗外,接着又回过头,说道:“师祖爷爷,只有这事……弟子无法听从,若师父师祖要降罪,弟子也甘愿受罚。”
“什么?”白洛英一头银发炸起,拍案而起。“雨儿!你都快二十了,你现在是还有人围在身边跑,可又有几个是真正了解你,能包容你的,再者说了,那些个贩夫走卒真真是配不上你啊!”
“师祖……只有这件事,恕弟子无法从命。”纱裙一撩,双膝落地。
“你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你和你大师兄青梅竹马,感情当是无比深厚才是啊!见你们年小时互不对眼,我只当是你二人懵懂害羞,还想着要是你们能结下良缘,彼此当甚为欢喜呢!”
凤眼一抽。“回师祖,完全不是害羞,就是看不上眼!”
白洛英还是不信,依旧不愿放弃这段大好姻缘,蹙眉又道:“我可告诉你啊,雨儿。宫里传出的可靠消息,上到贵妃家眷下到大臣远房,可都眼巴巴瞅着你师兄呢!你要是一时赌气,以后误了终身,可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明眸半合,嘴角微扬。“与我无干,任君取用。”
白洛英一脸白须气的呼呼乱飘,可又拿她无法,心中一狠,便又说道:“不行!便是你以后怪我也罢,养育你一场,总不能看着你变老姑娘,一身幸福就耽误在我崇华了。无论如何,二十岁之前,都要将你嫁出去!”一脸的坚决。
白雨闻此,先是一怔,接着缓缓起了身,掸了掸裙角的尘土,再抬头时,脸上竟不再是先前的寒凉。连那向来对自己视力极有自信的白洛英也不确定是否上了年纪看花了眼,好似……白雨刚刚,扬起一丝‘笑’?!
轻柔的声音,再次清晰无比的传入白洛英的耳中:
“师祖,这便不用您费心了。大师兄虽好,但却不入我白雨的眼,如果要嫁,我心中早已有了人选……”微顿,接着,缓缓咬出两字:“白—雷!”
“嘶~”白洛英猛一个底气尽抽,半口唾沫卡在喉咙口差点没将他呛死。这时,却见那爱徒白雨上前一边俯拍着师祖的后背,一面风轻云淡的说道:“师祖,弟子绝不是在说笑!”
“呵,呵呵~”跑腔走调。白洛英通红着一张老脸,抽着风的扯出个今生最最难看的苦笑,多想他这一笑过后,眼前的爱徒会笑着回他句,‘师祖,人家骗你的啦’,然后扯出个俏皮十分的鬼脸儿。可是,他知道,那才是绝|逼的白日梦啊!正是因为她是自己最爱的弟子,所以白洛英更加清楚,白雨是个什么样的人。
又一个穿堂风过,白洛英一身老骨头一个哆嗦,那瞬间,躬身垂首的他似是苍老了许多。
且说那一阵穿堂风还没过境,屋外恰时又传来一声巨响。
“咣当!”
白雨闻声探去,三两步上前将门一开,就看见那白雷,面如白纸,抖如幼兔,下巴大开,双目瞪出了框外,正是一副遭过‘天打雷劈’后的景象。
再观他那双颤腿之下,一地碎瓦玉液,风过时,酒香飘散……
作者有话要说: “咣当”白雷还是把那坛子无价好酒给费了。
这下,倒是不用再为它有没有毒伤神啦。。。(因为更伤神的来了)
话说,阁子提示:认真地童鞋们定发现了,有毒的不是酒啊,此酒无毒哇,有木有!嘘~就表告诉白雷了,阿弥陀佛,可怜滴娃儿~
☆、一场相争,两处相思
崇华上峰路的‘青霆居’是一脉南北方向的断崖,势成斜坡,地势险要,却也是整个崇华山风水最好的地界。
明月阁地处青霆峰的最南头,这里供奉着崇华历代掌门的牌位,同时也设有现任掌门执政要务的书房,这一代的掌门是当年白洛英的入室二弟子白闻律,此人四十岁出头,终生未娶,只得一养女——白雨,更是将她视同己出如珠如宝。只是白闻律为人忠厚老实,做事循规蹈矩,相比他之前的掌门白洛英,自然是少了些魄力和霸气,然而他老实低调的作风,却又在江湖上得了个‘谦闻君子’的称号。
青衣长袍,掌门玉冠,往日里常年不变的一副招牌慈笑,此时却不见了踪影,微黯的脸上是一双紧蹙的眉毛。
“白风,你倒是说说雨儿到底哪里不和你心意了,你们幼年时青梅竹马,如今看来,无论是模样还是脾性,甚至是内在修为,那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啊!为师不通,为师实在是想不通啊!”
白风跪在堂下,一身的凛然正气,久久,只回了一个。“师父,弟子不孝。”
“可是……”白掌门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头皮上紧的发痛,正欲再劝两句,半伸的手指一抖,停在了原处。
屋子里划过一道若有似无的轰鸣声,说不出是具体的什么声响,可那震人心肝的内力,却是将这明月阁里的师徒二人好一震撼。
“师父的借力传音?”白闻律讷讷道。
白风侧头一听,亦点了点头,二人心中得到了统一的答案,同出了明月阁,欲探个究竟。
一路走来,长廊尽头那阵阵内力的传音,却是一波强过了一波。
白风二人还没踏进那‘明珠阁’的门内,就看见门外老老少少三人乱成了一团。
那时的白洛英一脸的怒气,银丝白发之下五官都扭成了一团,再不是平日里‘仙风道骨’的一副模样。再说那白洛英手中正提着的一‘物’,确切的说,是正被他撕扯在手中的,不是旁的,正是那崇华上下知名的问题人物——白雷。
白洛英一手撕着他的耳朵,一手狠狠地在他身上拧了几下,听到手中的白雷哇哇大喊也依旧充耳不闻。
白雨站在屋内的门边,依旧是神色淡然,看不出一点的情绪。
再观那明珠阁门前的地下,一片破瓦残浆,一股子陈年佳酿的味道扑鼻而来,只可惜,如此好酒,却便宜了土地公。白洛英、白雷二人的一番纠缠,更是将那洒了酒的地上踩的泥泞不堪。
“啊啊啊啊——!师、师父!大师兄!救命啊!耳、耳朵要掉下来了。”白雷一眼瞥见了廊外刚赶来的白闻律和白风,赶紧伸手求援。
白闻律一怔,身边的白风则是快了一步上前,先开口道:“师祖,不知发生了何事?”明眸微抬,正看见那一脸通红正在师祖手中四肢乱晃的白雷。眉头微紧,抱拳又道:“师祖,还请息怒,弟子听您已是心跳急促、血络胀塞,如此极不利您养生之道,还请师祖……保重身体。”
白洛英一听‘养生’二字,果然有所动容,这时白闻律也上前,同是一拜。“是啊,师父,前些天你思虑过重,身子弱了些,别再动气了。”瞥了眼一脸鼻涕泪水的白雷,叹了口气:“老三,可是你又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惹你师祖生气啦?这才刚进门,你怎么就……”
“呜呜,呜……”白雷见手中死捏着自己脸皮不放的师祖松了手,赶紧用手将脸捂起来,一面哭诉道,“日子没发过啦!在外面受一肚子冤枉气,回来,还、还联合起来冤枉我。这次,这次我也是受害者啊!”
白闻律一听,倒是蹦出一笑。“你受害了?你倒是说说,害你的是谁?”
没想到那白雷眼珠子叽里咕噜几下,落向了眼前,不偏不倚,正是白闻律一侧的白风。
“我?”白风亦是惊诧。
白雷却点了点头,委屈的小嘴刚一张开,却被身边师祖的一个佛掌糊了过来。
“别听你这劣徒瞎扯了,与白风无关。”说罢,身形一移,眼神中带着几丝忧伤,眸中闪光。“闻律啊!你养的好闺女啊!你天天儿的给她喂的都是些什么啊?”斜目略过屋内,正是那一脸淡然事不关己的白雨,目光收回,又是几番隐忍,才道:“你闺女不嫁白风就算了,她、她她她,说什么‘非要嫁给白雷’这样的混账话。你你你,你说这像话吗?”
“嫁,嫁……”后面‘白雷’那两字,生生被白闻律给吞进了肚里。一把推开那眼前的白雷,也不顾他一脸正要辩解的样子,三两步跨入了明珠阁的正厅,一脸的愕然:
“雨儿?此话当真?”
凤眼微扬。“千真万确!”字字铿锵。
她这四字一出,白闻律却是一脸遭了雷劈的惊骇状,细看了眼前仙子般的闺女一眼,又回头看了看白雷。
只见那小子非但没有一丝的受宠若惊,反倒是一副吃了屎的模样,脸色臭到了极点,脑袋摇的比拨浪鼓还快。
“这、这这这。”白闻律脸色愈白。
说道他这个羡煞旁人的养女白雨啊,外人眼里那是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天身就是富贵命啊!每年又是武林中人又是朝廷中人,各种家世显赫的公子哥都快把这崇华的门槛踩烂啦!可偏偏,一年拖一年的,那些大家的公子们都已成了亲了,自己的姑娘却还是没有挑上眼的。
这五六年里,白闻律为人父可是没少操心啊,白天思着念着如何发扬崇华训导弟子,夜里一想到这闺女都快20了还待字闺中,那叫一个辗转反侧啊。前两年,白洛英这师徒俩合计了很久,寻么着这么好的姑娘一直不愿出嫁,定是心中早有人啊,猜来猜去,可不就落到这崇华首屈一指的白风身上了。思及白风这五年来不是闭关就是入仕,白雨哪还有心思看别人啊,好不容易把白风盼回来了,谁承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