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骇人听闻啊……”一张慈父脸,瞬间苍老。
“不成,这事儿。我是肯定不同意的,闻律,不管你这做爹的怎么想?这婚事,肯定不成!”白洛英走进正厅,对着白雨,勉强挤出一笑。“雨儿啊,刚刚的话师祖爷爷就当你说笑,你看,你要实在不愿嫁人,那咱就再等等,这事儿啊,今儿就当没提过。”
不嫁,也比嫁错好啊。
白闻律似是意会到了师父的意思,白着脸勉强提力又道:“师父所言极是,是我这做爹的太着急了,瞧把孩子逼的。这事,我们就从长计议吧……”
“嗯嗯……”白洛英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点了点头,于是示意门下几个弟子离开。
白雷见事情有了转机,还不赶紧扭头跑,揉着身上刚刚被师祖掐红的印子,一路跑的呲牙咧嘴。
屋里白洛英白闻律师徒俩瞧着他那一副德行,更是红着眼牙齿咬得咯吱响。
“师祖,师父。弟子告退。”白风规矩的施了礼,后起身退去。
“弟子也先告退。”说罢,白雨也离开了明珠阁。
二人的身影刚出门外转去,屋里两个长辈却同时嘘出一气。两人互对了一眼,白洛英白眉一抖,苦笑一声:“你说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唉……”
…………
走出明珠阁的白雨和白风二人,一路上互不相看,一言不发。只是快走到青霆居的正门时,二人同时远远看见了那蹲在门柱下在地上画着圈圈的一个细小身影。
想这白风白雨两人凑对儿,白雷却无端受牵连,心中自然郁闷,又怕师祖厌恶,这才先跑到山路口上等着向师姐问个明白。他在地上画的专心,倒也没看到那远处走来的大师兄和师姐。
白雨脚下一停,凤眼微挑,向着身侧的白风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么?”
白风同时停下脚,目视远处,却始终未侧目看身边的人,冷冷吐出两字:“没有。”
白雨手中的花雨剑被巨力捏的吱吱响,眸光一凛。“你没有,我有!”说罢,两步走到白风的身前,目光相对,怒气又盛。“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白衣淡视着脸前的怒目,横眉微皱。“为什么这么问……”
“呵!”她挤出一丝讥笑。“白风,你好厉害,居然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依仗师祖和我爹对你的器重,就可以如此目中无人吗?”说罢,朱唇紧闭,暗暗切齿。
白风却未回话,只是默默回视着她,淡眉淡目,却是惹的对面的一副娇容,更加愤懑。“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何总是针对你?为什么我如此的讨厌你?好,那我告诉你……”
“我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让你那么恨他,可我却清楚的看见了,就在五年前。我看见他一脸的泪水,我看见他苦苦哀求,我也看见……你,绝情的,无情的,一掌将他推下了深渊。”
短短几句,怒目腥红的溢血。
只是那对面的白风,却依旧未动。
白雨身形高挑,却还是比大师兄矮了近一头,她挡在白风的身前,白风却依旧可以看到她身后的景象。
那是一个纤细瘦小的身影,整整五年的时间,却依旧没有什么变化,甚至好像比五年前更加细弱了。他蹲在地上,手指尖在土上指指画画,口中还在念念有词,时不时的,皱皱眉头或撅撅小嘴。
墨瞳中始终映着那一抹青衣的身影,时间好似停止了,只让他,很久,很久未动。
“白风,我不管你这次回来是为何事?我问过师祖,他根本没有命你回来,那么……你就是为他回来的?我不管你是出于愧疚也好,同情也罢,现在……你想做的也做完了,那么,请走,不要再出现。”
白风再抬目,却始终未回她一句,眼眸缓缓垂落,终不再看去那远处的一人。
…………
白雷抖了抖手上的土,拍了拍衣上的褶子,刚直起身就看见青霆居的山路上一个粉色的欣赏身影,刚欲上前唤她,没走两步,脚下一停。
这才看清,那不是一人,而是两人重合的身影,因为那二人身形都是修长,又靠的太近,容易教人看错。一粉一白,一高一低,白雷一眼望去,这才发觉那二人无论并排着站一起还是竖摞成一块,都是如此的完美,如此的登对,一个粉的超凡脱俗,一个白的一尘不染。
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一片土灰,人又矮,又穷,又挫,唉,直教人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唉,我就说嘛。”白雷低低说了一句。“师姐那气话哪能当真?”摇着脑袋,又用脚踩了踩刚刚地上胡乱画过的一片,回头再瞅了那远处的二人一眼,晃着袖子转身而去。
…………
白风再抬眼的时候,不知何时,门柱下空空如也,不见了那青色的一抹身影。
微微吐出一息,也不知是叹气还是松了口气,再对上眼前师妹的凤眸时,却已是清澈如前。
“你放心,我会走的……”
留下这淡淡的七字,为抚君心,又或是……
为抚我心。
…………
…………
是夜,月明无云。
崇华上峰的中路上,一个荒废好久的院子,菜园里杂草丛生,栅栏口的石磨上灰尘满布。院子里一颗花开正盛的桃树下,密枝的影子在月光下缠绵缱绻。
桃花树下,白雷赤脚盘腿坐在石桌之上,手里抱着个装满野果的陶土盆,伸手捞起一个果子丢进了口中,对着面前的一颗桃树,继续说道:
“所以说啊,这趟下来,咱还真是收获不小,别的不说,起码把命保住了啊!”
夜风晃过一阵,几片花瓣飘落而下,白雷一仰脸,一片粉嫩的花瓣却恰好落在了额尖。
薄唇微微扬起一笑。“你也觉得是啊!呵呵。”
桃树对无言,白雷却自顾自说的正兴,噘着果子,笑呵呵道:“所以啊,我总结咱这一辈子真是没白过,你说为啥?呵呵,我跟你说啊……”
“咱走过南,闯过北,名门正派跑过腿,邪教装神弄过鬼,火里来,水里去,生死全凭一张嘴。”
说罢,连自己都是一愣,接着爆出一串长笑,笑罢,还不忘加上一句。“哈哈,咱咋这么有才呢?”
风又在院子里盘旋一阵,卷地而起,掠上了屋檐。月光下,那一身的洁白被映成了银色,长发垂肩,迎风立于高檐之上。
耳边的笑声,眼前的画面,白风却是十分熟悉的,曾几何时,坐在那一抹青衣身边,听着这些絮叨话语的,就是自己。而且这一听,就是贯彻了他的整个童年。
那些年里,他只顾在那里调息,在那里运功,在那闭目养神,身边总会悄悄燃起一炷香,对面的奔流嘴一开就是整整一炷香,可香灭的时候,对面的啰嗦往往也就结束了。
原来只是需要发泄一通,然后纵他再坏的心情,再多的苦水,最后都会化成一脸的淘笑。
眸光远去,五年的时间,师叔院中的桃树果真粗壮了不少,在树下啰啰嗦嗦的人却依旧没变,只是,他已不再需要一个倾听的人,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学会倾诉了……
那青色渐渐融入了幽深的瞳中,沉入寒潭。也不知又过了多久,白衣收回那深远的目光,脚下微移,正欲转身离开,却又听得那桃树下悠悠的传来了一句……
“你说是吗?大师兄……”
那一瞬,青衣一脸开怀的笑容绽放在月光下,那笑容的对面,明明只是一棵伫立多年的桃树,而映在那明亮的双眸中的,却好似一道浅白的身影。
青衣笑着端起怀里的一盆果子,赤脚跳下了石桌,大步走开。
直到白雷起身离去,人去石空,原来就在他身子内侧的石桌上,摆着一个小小的香炉,只剩余烟袅袅,香烬灰落……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俺们大湿胸树洞功效的,通通跑去温习温习13章了啦!!!!】
☆、好事不出,坏事进门
白雷回到崇华的第二天,意外的起了个大早,闲着无事便到院子里的猪棚收拾干草。
这日清晨的阳光正好,白雷仰头看看那云雾中隐隐现出的雪峰,细眼眯成了一道,嘴角一扬。
“雷子!”
白雷寻声看去,院子外正走来两人,竟是多日未见的老六和老七这两只。白雷正兴,抬脚就准备去迎他二人,可没走两步,突又觉不对,脚尖一转,一溜烟跑回了屋内。
‘砰’一声!关上了屋门。
老六漠河和老七漠岩本是一脸的欣喜,见过白雷这反应,互看了一眼,满脸疑惑的走了上去。
“雷子!你咋回事儿,多日不见,怎么见着我兄弟二人就躲起来了呢?”漠河的老家在乡下,他爹是村儿里一个土财主。漠河没啥文化,向来是有啥说啥的性子,与白雷差不多。
老七漠岩则是山下镇子里商户人家的大少,心机重一些,寻思了一阵,和身边的老六说道:“师兄,我寻么着老三定是还没消我俩的气呢!你忘了,半月前在上峰路戒院里指证他在虹玉楼行凶的,可是咱兄弟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