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雷的小脑袋虽被娇人的纤指按在手下,却仍顽强地点动了一下。“喏!就是池子边的那个‘白芝麻’,是和旁边的‘芝麻’完全不同吧?那当然!那是俺大师兄。”
青宁分明没有回他的话,白雷却好似自言自语的正兴,前时还抖动不已的脑袋也安分地停靠在那里。青宁细眉一挑又是仔细的端详了一番,未几,只得摇着脑袋的缩了回来,再看那一副看的专注的白雷几眼,淡淡回道:“嗯……我听闻,入了头层的确是有两名崇华派的弟子,该都是你识得的。”
白雷似乎不但自言的出神,旁人的话也听不进了,俏立的小脑袋一歪,只淡淡叹出一句:“哎哟,大师兄咋会来这里呢?”
☆、庸人多忧,危火系情
着墨玄机沉剑池,不立俏荷非金莲。
晌午已过许久,紧围在池边的一群看客却是各个精神抖擞面显惊色,四周更是静的可闻针落。众人目光死死的盯着一处,浑然到忘我,全神至贯注。
只见一袭白衣长曳,衣角轻别在腰间露出一双灰白的布靴,洁白的身影稳立在一支细长的竹竿之上,浅黄的竹竿轻泛水上,载着一人,破水而去,浑浊泛绿的水面上只留下一行浅浅的水痕,缓缓,又荡漾开来……
这是何等的轻功,何等的身形,何等的仙人哇!只待那一抹白色在接近宽大荷叶的一瞬间,脚下一个轻点,翩然跃上。衣摆飘然滑落,却在空中惊略过一道手影,再观,滑落的衣角又重新别回了腰间,一身整齐无暇落至那荷叶之上。
“嘶~”周围一片,同是齐刷刷的倒吸口水声。
此时的白风正专心于脚下气的控制,自然无暇顾他,未几,腰间寒剑出鞘左手持剑右手提鞘,身子又是一起,翩然再落时,却是双手向下,持剑的一手惊然如水朝着那浑浊的水中凝立一旋,再挑起时,只见那剑尖处竟缠着几根类似藤蔓的黑色物体,而那些黑色的枝末竟然挂着一团黑泥似的固体,白风微提手下,池水冲过那颗硕大的黑泥,随着一块块泥水的褪去,再看那团黑泥已露出了一角的金色,映着那正午的阳光,居然有些刺眼。
就在众人各个瞠目结舌正欲鼓掌叫好之时,谁料,就在那白风身旁的水面,一只‘长剑’竟从水中冒了出来,速度之快,来势之极,堪比武林中使剑的高手,细观下才知这竟是一只鱼而不是人。白风何等身手,是鱼是人又有何区别?一双星眸虽在右手的金莲藕之上,然左手的剑鞘却反旋而下,不是向着那剑鱼击去,而是瞬间划过了水面,身子又是一个腾起,恰此时,那从水中跃起向着白风身下而来的三尺剑鱼匆匆与他错身而过,白风未停,手中的剑端急速抖动几下,缠在剑身的那几条藤状物接连落下,最后,左手一伸,那颗被洗的露了半个金身的莲藕不偏不倚,正落在了白风手中,此时跃起的身子也将将落下,又是那不偏不倚的几率,脚下前后而分正踏上了那来时的一条竹竿。
圈圈涟漪荡起,渐去渐远……
“呼……”
“唉……”
几乎同时,两道出气声从那凌胭塔十七层的门窗内,迎风叹出。
白雷莫名地抬了抬头,这才发现,就在他紧扒的窗框上不知何时斜坐了一人,浅紫长裙半露窗外,扬起在风中,似要随时连她人也卷下去一般。
白雷一口气刚叹出,接着又猛吸了一口,一只手瞬地就握住了那另一半垂在屋内的裙角。“我说青宁大姑啊!您就行行好让我多活几年吧!”
青宁高坐在那窗边,只淡淡斜来一眼,笑道:“有这么厉害的高手来救你,你就是想早点死,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吧?”
白雷起初还是一脸得了便宜的偷笑,听完后面这句,手中紧握的纱裙却是一紧,另只手悄悄探到了胸前的位置,同样紧紧握住了前面的衣襟,眉头深锁,叹出口长气:“唉……生死这回事儿啊,有时候,也要看命的。俺现在,虽是生不如死地,不还是照样歹活着?”
青宁一怔,一脸吃错东西的表情,似乎是连日来第一次从白雷口中听到这么意味深长的说辞,竟一时有些分不清是真还是玩笑了。粉颊微露同情之色:“说什么……生不如死,未免严重了些。”说罢,却见那白雷仍是垂头未语,青宁初见他语塞的时候不免有些生疑,正欲上前探去,却不料那白雷刚垂下没多久的嘴角猛地随着脸蛋又是一个高扬,嘴巴高高撅起顶着鼻下的一坨黑痣,画着一脸委屈地嚎道:
“打从来了这儿,俺是脚长鸡眼腚生疮,那叫一个坐立两不安啊!你说,是不是生不如死?”说罢,白雷一手板起脚丫,一手捂在了腰下。
前时还有些同情之色溢出的青宁,嘴角一抽,瞬间有了想左脚一抬将他踹下去的冲动。又看着他那一脸无赖的样子,淡淡,抿起一抹无奈的笑:“还真是一个死样子……”
“嗯?”白雷扑闪了两下牛蛋眼。
青宁却一手撑在了嘴边,捂去了半脸的表情,让人看不清楚。“没什么。”淡淡三字后又转脸向外,一双清澈的水眸看着那高塔之下,前时移开的目光再次回到了那池边的一抹白衣之上,那时远远只看得见白衣已上了岸再次被侍女领进了塔。于是,眸光便凝结在白色消失的那一角塔檐,久久,未在离开……
…… ……
艳阳从三竿缓缓降下,燕去檐空,风中暖去寒来,明黄色的天空染上了点点青蓝,凌胭塔下看戏的众人开始渐渐散去,到不是因为天色的缘故,而是那他们最想看的人和戏已经完结了在外的十场,那一抹引人万千瞩目的洁白已顺利进入了凌胭塔内,众人只能是望眼欲穿,带着心中浓浓的遗憾却也只能随着暗下的天色黯然离场……
再说那凌胭塔内,塔上十二层处,烛火被圈圈点亮,一袭鲜红的长袍被火光映成了橘红,与他一旁的青衣,映衬的倒是夺目。
“小五,饿吗?”红衣细眸微弯,面上仍是浅浅的一笑。
嫩颊带着两团粉红,使劲儿摇了摇。“四师兄,我不饿!看你打得开心,我看得也开心呢!”
白雾苦笑着摇了摇头,又见他始终抱在胸前的一大坛酒,微蹙眉:“太沉了,放一会儿吧!”
“不不不!一点也不沉,而且这酒好香呢!我这么闻着一路,感觉都要醉了。”说罢,又紧了紧手里的酒坛,似又想起一事,便又向着白雾问道:“嗯,你说大师兄到哪一层了啊?我觉得刚刚那一层的五行七宫八阵,真的有些水平啊!这胭阁还真没那么简单,后面的一定也不容易吧!刚刚要是没有四师兄你在,我啊怕是要七八天也找不到门道呢!”
白雾笑着点了点头,似有些意犹未尽:“是啊,真是挺对我口味的。不过,大师兄的五行之术也不在我之下,可以说除了医术,他在崇华我辈之中已是样样居首了。”
白晴听到‘医术’二字,先是一震,接着便两颊泛红地垂下头:“那、那是师兄他本身对药物毒物就太敏感,再加之他修炼的内功惧热……”
白雾还未说完,只听那十三层的一处门窗被缓缓推开,一个身影从窗外猛地掠了进来。
白雾反应极快,一个转身,迎面对窗,一手持剑早已将青衣小五掩在了身后。
“莫怕,我是十三阁的守卫——浅浅,呵呵,试炼就要开始喽。”
白雾和白晴闻声看去,这才见是一娇小女子,与前时三层所见的每一个守卫一样,皆是面巾掩了半面,不同的是,这女子是以黑巾掩面且一身都是劲衣黑装,从头到脚都看不到第二种颜色。黑衣女子的身后,又落下两人,皆是侍女的打扮,未掩面,静立在黑衣之后,垂首不语。
白雾这才缓卸下了一身的杀气,微抱拳道:“抱歉,只是……姑娘怎从窗外而来。”
黑衣仅露的眉眼皆是一弯,笑道:“因为公子要随我一通去外面比试哦!这层比的,正是轻功……”说罢,微侧身向着窗外一指:“公子可准备好了?”
白雾点点头,接着,二人皆是一纵,同时掠出了窗外,就在同一时间,白雾最后的一道低声随风入屋,徐徐而至:“小五,有事便喊我。”
“放心吧!四师兄——!”白晴笑着喊回了一句,也不知,那不见身影的四师兄是否听得清楚。
屋内再次安静了下来,白晴无聊的四处张望了一番,目光终停在了那窗边的两个侍女的身上。那两个女子看似也是与他相仿十五六的年纪,二人同时发现白晴那一张稚嫩却清秀非常的笑脸朝着这边投来,两颗心扑通了几下,赶紧躲开了那灼人的目光。
白晴却是浑然不觉对方的尴尬,反而一脸的灿烂笑容,向前蹦了几步:“姐姐们,我叫白晴,你们好啊!”
…… ……
此时的白雾,疾风飞掠在高塔的屋檐之上,十三层的塔檐甚是奇妙,每寸瓦片上都立着些细细密密的粗木枝,有的脆弱非常,有的却很坚硬,渐暗的天色下白雾只能靠摸索,脚下的轻功更是发挥到了极致,即便这般,还是不如那黑衣女子了解这塔檐的地形,只是少一个松懈,就会踩碎脚下的脆枝,更不用说在这里与她过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