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顶处,微探出一支细手,风中颤颤,瞬地又急抽而回。
"呜呜……救命,救命啊!天神、王母,土地、月老,天皇老子、地府小妖,甭管各路神仙小鬼了,来个主儿救救俺吧!倾家荡产,卖身卖肾,来世再报,以身相许随你挑啊!我就快小心脏呜呼了,天天儿的脚软、骨酥、心慌、肝疼,天知道俺还能撑到个啥时候啊?"
白雷心中默念一番,蹲在桌下的脑袋微微探出几寸,只见那窗外景色依然,半只鸟身都未见,嘴角一撇,一脸哀默地闭了窗子。
屋门被推开,一副已不再陌生的娇容出现在白雷面前,又是那如临春风的感觉,莞尔一笑:“既然怕,就不要看了嘛!”说罢,笑着落下那手中端着的果盘,熟络的坐在桌边削起了苹果。
白雷实在是搞不懂,搞不懂这软禁着自己的姑娘怎么会对自己这般的和颜悦色,热情开放。可探出一手摸了摸鼻下,那颗乌黑渗人的大痣还在,侧目再看看一旁的镜子里,两条粗如海带的浓眉,一脸麻斑。白雷忍不住一番摇头,没错,横看竖看这姑娘也不像个瞎子,上看下看,更不像个缺心眼的。所以,看上咱,是断然不可能了……
“我说姑奶奶,您这天天儿的往我这儿跑,又是送饭送水送水果的,多委屈您啊!我,我瞧这塔下面人群好不热闹,我看我还是别搁这儿给你们添乱了,要不和你们主子商量商量……把我放了?”
美人手下小刀快的不见踪影,不过几句话之间,一行细细的果皮整齐地落地,滑溜溜细嫩嫩的无皮苹果被她纤指巧捏着递了过来。“公子,说过多少回了,唤我青宁就好。还有,公子啊,我们这里好吃好住可是缺过你一顿啊?总比你在外面东躲西藏,被人四处追杀的好吧?说道这塔下热闹的景象啊,呵呵,青宁来了这些年还是第一回见胭阁如此热闹呢,这都是亏了公子你啊!”
“我?”白雷似有所悟,双肩猛地一缩,颤巍巍道:“你不会跟咱说,这帮人都是冲着俺来得吧?”
青宁见手中捏着的苹果白雷丝毫没有接的意思,微一耸肩,索性自己拿着吃了起来。“就是冲白雷公子你来得啊。不然还能是为啥啊?”
“俺滴个亲爹啊?”白雷二话不说,凑到那窗前,壮着胆子地又向下方忘了几眼,可惜距离实在太远,辨不清那红红绿绿黑黑白白中,是否有几个熟悉的身影,略显了焦急。“你们这主子到底是要唱哪出啊?总不是要把我关在这塔顶养肥了,然后开市卖了吧?”
“呵?卖?倒是个好提议,不过我们主子眼里不屑的金银,偏是喜爱江湖各路的英才俊杰,所以啊,不过是拿你做个幌子,然后寻个人才罢了?”
白雷不懂,摇了摇脑袋,眼珠子骨碌两圈,猛然一定。不知怎的,提到这‘江湖英才’四字,又来个‘俊杰’,小脑袋瓜中偏偏就是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缥缈白衣,顾盼神飞,犹如嫡仙降世……
“那个,你的意思是你们主子已经告诉江湖上的人,我……白雷,在你们手上,也就是……心思神铰也在你们手上,然后……愿者上钩啊!”白雷顿如醍醐灌顶,又是一惊,隐忍间只敢小声询问道:“姑奶,便是被你们寻到了绝世人才,又当如何?”
青宁朱唇微弯,斜出狡黠一弧,一口咬在那手中的水嫩苹果之上,痛快地咀嚼道:“姐妹们都盼了这么多年了,既然寻得……当然是先活剥,再生生吞掉了!”
“咕咚!”白雷重重地咽下一口,一滴冷汗,缓缓滑下,脸色阵阵苍白袭来,心中已是就地磕头连连:
阿弥陀佛,天神佛祖在上,昨天、前天、还有大前天俺说过地话通通收回啊!老天爷,保佑俺大师兄千万不要来啊!他、他、他他他要是为了救俺,一个万一或者不小心……在这狐狸窝里失了身,尼玛呀!额滴个亲爹哎……
那场面,那鬼哭神嚎、惊天动地、天翻地覆、万劫不复的场面……真真,要变世界末日了呀!
…………
…………
“咳、咳咳……”
“仙人,哦不,客官!您没事吧?”小童提着凉茶的铁壶又往那被溅出半杯的水杯中填了一些,笑着朝那被呛到的客观,好是殷勤地笑道:“客官,您定是第一次来这这儿吧?这些天江湖上的各式人物小的倒是见了不少,他们天天都在这店里徘徊呢,您,咱倒是头回见。”
“嗯,是初次到此。”前时被呛到的咳嗽,渐渐缓下。
小童见客人回了话,小脸瞬间笑开了花,两腮红扑扑地又近了一步:“听说这塔顶就是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又趋之若鹜的江湖败类——白雷呢!”红嫩小脸,一副谄媚状。
“……”
“哎!客官您是有所不知啊,听说这白雷是崇华派曾经的入室弟子之一呢!我原是不信,啧啧,可是哟,打从他来了啊,我天天儿早上一开摊儿天色蒙蒙亮的,就能听见那塔顶一阵阵杀猪般的尖叫,哎哟哟,我寻思,这白雷定是功力不凡啊……”
“……”英眉蹙起,薄唇晗白,指尖捏着瓷杯那处,隐隐传来几声脆响。
小童见那白衣仙人一脸沉思,已不再理自己,只好有些失望的忙去了别处。
杯中自是水满,人却再无心饮它。
白衣抬头又望,只见那塔顶处,两窗紧闭,空中风过云移,天蓝光灿,只是……心中阴霾渐盛,点点思绪,只与天色无关。
幽幽间,只是浅浅的一句:“这家伙,可是惧高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百斗酒宴,剑池金莲
作者有话要说: 已捉虫~
晨雾散去,清风徐来。
凌胭塔下已是人潮密密,三两结群四五成队急急的将脑袋探到那木栏中去,只见塔底一层的开阔处,搭起了几排长桌,桌上是摆放整齐的两排碗碟,宽口短颈,当中皆是晶莹满溢,长桌之下数十酒坛错落而置,桌边每隔五尺便立有一娇俏侍女,少女持舀而待,只等那桌上的酒碗一空就立即舀酒再满。
木栏内外隔开饮酒与看戏之人,外栏的人声杂杂,偶有几声或赞或嘲的笑声飘出,再观那场中豪饮一番的各路英豪,有的是脸上尽兴满足,有的却是叫苦不迭痛苦不堪。
“好奇怪啊!你说这胭阁到底耍什么把戏?师父还说在这里要‘过十关斩七将’才能上到塔顶,我还真以为是什么龙潭虎穴,还好是担心了一阵呢?这一看,倒有些像看大戏了!”娇嫩的声音,混在那嘈杂的人潮声中倒是醒耳。
“哎哎,小朋友,你也太沉不住气了。”人群中一七十左右的老汉,朝着身旁浓眉俊颜的小童,笑着说道:“你以为江湖响当当的胭阁就只会打打杀杀那么简单吗?既然这‘夺雷大会’能在凌胭塔里举行,好戏当然是在后头了。我告诉你吧!这所谓的‘十关七将‘,头十关都是胭阁散出来的烟雾,只有过了这试炼的十关才有资格踏上凌胭塔的十层,而后才有机会与那胭阁的七大护法过招呢!”
“要先过十关才能上十层?这么麻烦?我看这胭阁分明就是刁难人嘛!还有,这头一关未免太奇怪了吧,喝完满一坛的烈酒的才能过关?那要是碰上个没酒量的武林中人,岂不是冤死在这关了。你瞧那边那个江南的绝笔书生,酒没喝半坛人先吐一缸了,这算什么比试啊?太不公平了。”
说罢,清秀小童一指那长桌角落的一个青衣书气少年,只见那人左手颤指间捏着半碗的酒水正送往嘴边,还未碰到,脑袋一沉,‘哇’的一声,吐在了右手提着的缸里。
观此一幕的老者略点了点头,一脸深意地一笑,接着捋着胡子朝那塔边的一处微扬了下巴,说道:“年轻人,好好瞧瞧。”
只见那高塔之下的一方长桌旁皆是阵阵呕吐和叫苦声,原来那是最先开场的一桌,几个原本喝得还算起劲的壮汉也被身边的人和呕声乱了心神,犹豫地持着手里的酒杯脸色阴沉。而老者目光的焦点皆不在此,略过这群花花绿绿的江湖豪杰,惊现一抹白衣正端坐塔下,衣摆翩扬起一角,束发之下是俊秀不可一世的仙颜神姿,长长的睫毛微微轻合,薄唇只是微抿,捏在指间的酒杯被轻轻落下,微微点头示意那身旁的侍女再次斟酒。
那侍女似是恍然中一个回神,脸色霎时如火燎原,抖着手里的木舀洒了一半斟进碗里一半,就听见那清泉过隙般的男声说道:“多谢。”
“咚!”一声,是木舀掉落在地的声音,接着又是‘咚咚’几声,原是那同桌之上一颗颗脑袋撞击在木板之上的声音,原来又是几个‘醉’倒的。
而白衣却好似全然未觉事不关己一样,又是那细细抿着的薄唇,一个举杯,碗空酒尽。
“姑娘,请添酒。”
“啊……对,对不起。”很显然,这姑娘又走神了。未几,颤抖的双手更甚,洒出的酒水,沾湿了浅粉的绣鞋。
围观处的小童瞬时一个鲤鱼打挺,瞅了身旁那目光好生欣赏地老头一眼,蹙眉叫道:“酒、酒水什么的,都被那姑娘洒干净了,这也算啊?!”语毕,少年又发现此时自己心中的不公似乎完全没有引起身边一众看客的注意,于是少年又是一个蹙眉,垂着脑袋朝着身后一侧的一角红衣,努嘴道:“还以为不用拿针终于能活动两下筋骨了,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