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微抬,轻拍在那纤细的肩头。
“四师兄!师父既然派大师兄来了,还叫我们来干嘛呀?瞧,我们都没上场的机会了。”
“那不是更好……”白雾深意地一笑。“我对这喝酒啊,还真提不起什么兴致。”
白晴小脑袋一歪,对着师兄的耳边又道:“可是,同门这么久我还真不知大师兄酒量这样好,四师兄你可听说过?”
“小傻子,就你不知道呢!瞧瞧他左手。”
语毕,白雾的视线朝着那白衣的身影又去,这时白风杯中的酒又空了,抬手持杯间可见他左手始终垂落一侧,袖角虽是半掩却也能隐隐看到他手掌和指间的凝红。虽不明显,可与右手的白皙相比还是有些不协。
怕他不明,白雾又道:“传闻内功修炼到极高的境界,习武之人可以操控体内各种气的流动,当然,酒气也不例外。先封住自己的灵通穴,闭天观,运力凝气于身体的某一点,只要完美的控制好气的扩散,酒意就不会冲上头。正是千杯不醉之意啊……”
白晴双眼一亮,显然为这闻所未闻的高深功夫动了心:“师兄,你也会吗?”
“当然不会,我只是听说过……”说罢,又笑。“凡人若是没有你那大师兄的惊世天分,这本事……起码也要练个七八十年呢!”
“哦……”白晴又是出神地看了那远处的白衣一会儿,接着又从胸前掏出一青色小瓶,在白雾面前晃了两下说道:“师弟我虽比不上大师兄,也没有神功,不过……我有化酒丹哦!有了它,再烈的酒也能当白水喝下去哦!”水嫩的脸蛋,耀目的秀颜,晃动在艳阳之下。
“这样啊,那就让师兄来替你试试吧……”
这边,一红一青渐渐走出了围观的人群,走进了酒气熏天的试炼场。而早先入战的白风,最后一碗酒饮尽,轻拭了嘴角掸衣而起离了桌边,只见他步履依然,仙姿不减。前时为他斟酒的侍女一路将他引进的塔内,只见凌胭塔内一层四面通透,无墙无门,远观只是一处露台,台外还是相拥挤满的看客,只见那些看客目光直直的盯于厅中,七个少女等分而立,各个花季妙龄,娇俏容颜,任拿出一个都是人群视线的焦点,可偏打那翩然一抹白衣现于正厅,众人视线的焦点早已是恼羞带涩地缠在那洁白之上。
正厅中间横放一长案,案边立一紫衣女子,年龄看似较厅内七人稍年长些,那女子微上前几步,步履轻飘一眼便知是习上乘轻功者,微微作揖:
“出于本赛的惯例,还望公子恕奴婢唐突,请问公子师承何派?”
“崇华派。”
那女子闻言眼中闪过一道急光,却又转瞬即逝,再将白风从头到脚打量了几番,又道:“公子,您是首关出线的第一人,这是赛前说定的奖励。”说罢,一旁的两个侍女协力端出一木盘,盘上是一坛红纸墨坠的酒坛,女子又道:“此酒乃七十年雪窖冻藏花雕,是百年名酒酿家红氏的遗世孤品,若要说价,此酒当是无价。还请公子笑纳。”
厅外一群簇拥者,皆是哗然,有的垂涎欲滴有的则是眼成钱孔。偏就是那离酒最近的白风,长睫毛略扬扫过四周扫高高檐单单就是没有看那盘中的酒坛一眼,未几,又道:“我只是要见你们门主。”
女子婉笑而道:“那还有接下来的九关,然后便是由奴婢带公子上十层,七门长老各守一层,公子若真有本事,通的了十七层宝塔,自然可以见到门主。”
“……”白风未语,眉眼间却已是淡淡的不耐烦。“接下来当如何?”
“这酒……”
“留给下个出线的吧。”
…………
晌午将之,艳阳渐攀,人群中却未有几个因为回家吃饭便误了看戏的,晌午这场,才真正可以说的上是有些看头的,大多赶来凌胭塔抱着看好戏的态度而来的父老乡亲,这才将将有了兴致,各个挨着挤着的向那荷塘池边探着脑袋。
话说这凌胭塔四面环水,东南西北各有一座石桥将陆塔相连,莫看这池中水浑难辨,这浑水池子却有着江湖盛名的‘剑池金莲’一称。江湖上多少人只是久闻却难得一见,难见的自然不是这浑水而是那池中深不见底的‘神剑’和‘金莲’。
此关不再是把酒之间可过,可说是真正高手级的试炼。浑绿的池水之上不见莲花一朵,只偶有几片厚大的荷叶浮于水上,虽无莲却有藕,此藕正是令无数江湖人士竞折腰的‘金莲藕’,话说这金莲藕乃世上难寻的解毒良药,此藕通体为金,皮坚而肉硬,将其研细入药可解天下寒毒,另有暖身驱寒提升内力之神效。金莲藕可称千金一只,多产自南海在中原更是少见。然,最为令人瞠目的其实另有他物,就是那池中以守莲著称的‘剑池鱼’,此鱼与池中浑水皆是由南海运来,外界传言道这剑池鱼齿尖牙利食人分肉,曾有妄图夜盗金莲的贼人前来,却各个非死即伤,终是未果而归。
凌胭塔下人群窸窣,或惊或兴,都等着看那接下来的一幕幕惊心动魄抑或血腥的场面。虽未见过剑池鱼的样貌,只凭传闻也让外人觉得这一关必是凶险非常。
侍女依旧是只将众人领到了莲池边,一众酒赛的出线者各个皆是脸色红润,嗝气溢酒,脚下的路还未看清,几个醉酒的赛者中已有几个一头栽进了水中。
“噗通通~”几声,就在那落水处,惊见几条银色鱼身翻过,身形好似水中狡兔一般灵活,未几,水下浑浊又盛,掉下水的几人也不知是被池水惊醒还是被身上的刺痛所牵,一个个鲤鱼打挺般死命地向岸边游,靠近岸边的几个习武之人,也有些好心肠的于是纷纷拉了一把,这一拉才发现,浑浊的水中翻着汩汩的血色,被拖上岸边的落水人身上多了几道明显的割痕,不深不浅,皆是二三寸的长度,道道都是触目惊心。
众人大惊。
看来,剑池鱼食人的传言是虚,但这利齿伤人却是实,要从这水中取得金莲,确实不易。一个个原本意气风发,豪气十足的侠男武女,皆面露难色,踌躇连连。
池边一角,一个青衣小童粉面含笑,圆眼细眉,娇嫩欲滴的好似个水娃娃,手里紧抱着一个红纸酒坛,颔首低声说道:“四师兄,这个、这个,真是宝贝呀!金莲藕哎,以前白辰师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我弄到一支呢!也不知道要是从这儿弄到手了是不是真归咱们所有啊……”
小童身后一抹红衣俯首上前,低声问道:“这回可不是给我喂颗药就行了,剑池鱼?金莲藕?嗯……倒是有点儿意思了。”说罢,一抹诡笑斜斜攀上。
白晴笑着紧了紧手里的酒坛,点了点头,仰面又道:“有这坛酒啊,就算让大师兄抢尽了风头,师祖他老人家也会好好夸奖我们一阵了。可惜哦,白辰师叔不在,你也知道他是最好这个口的了。”
“嗯。”红袖拂来,轻点在纤弱的肩头,嘴角缓下:“师叔知道你的心意,便也该知足了。”
“嗯。”粉颊笑着又点,却在扬起间又好似看到一物,瞳目一怔。“咦,那个……”
白雾随着他高扬的视角看去,只见那直耸如云的高塔顶端,一颗芝麻大小的黑点似在频频跳动,白雾细眸观了许久,实在看不清那远在云间的一点究竟是个什么,于是问道:“是何物?”
白晴水汪汪的大眼细了又圆圆了又细,摇了摇头:“不知,只觉得那点,好似……有些眼熟。”
“眼熟?天下芝麻可都是一般黑。”
“那倒是……”白晴笑着,收手紧怀,嫩脸好是不舍的磨蹭在那酒坛之上。
…………
天清气朗,风来云掠,只见那凌胭塔顶端的木窗之前,一颗黑色的头颅畏畏缩缩,欲探又回,挣扎多时却也只露出了半长小脸。
“公子,怕你就不要看了嘛!”青宁笑着饮尽了杯中茶水,接着走到白雷畏缩在角的窗边,脑袋一伸,半个身子便探了出去。“看什么呢?”白雷煞白的小脸一惊,看着那悬出在外的半边身子,下意识的一把便揪住了她的裙摆,叫道:
“啊啊啊啊!救、救命啊——!”白雷惊的眼泪已飙出了一半。
只听不急不慢的一声娇笑,随风入耳:“你叫什么?又不是把你悬出去了。”
白雷不松,手下捏的更紧,一面红着眼说道:“我可不傻!你要是掉下去了,这孤男寡女的,还不都当我把你推下去的啊!”语毕,倒也不知是否白雷那激烈的作风真的打动了贪玩的青宁,只觉手下的衣裙渐松,再抬头,探出的大半个身子已回到了屋内。娇容含笑,直盯着白雷道:“公子,你可真有趣。”
‘有趣个蛋!’当然,这句白雷实在心中暗暗骂出的。
待青宁消停下来,白雷又忍不住地扒住窗沿向着下方看了一眼。
“公子,你怕成这样,却还有胆子凑热闹,看来还是高度不够嘛!”
白雷撅起小嘴,靠在窗沿上,眼眸却定在了下方密密麻麻的一群小点中,脸色微缓:“我只是……看见熟人了。”
“呵?熟人?”青宁似是不信的挤出一笑,又探了探身子,细看了许久,只见那墨绿的池水旁所谓的人影不过是模糊的几粒芝麻小点,除了颜色分明的几件衣服,五官模样什么的实在难辨。青宁只当他是说笑,便拍了拍他发憷的小脑袋:“你的熟人?在哪呢?你看得可是仔细啊?可别认错了人!”青宁的意思当然是那些黑白彩芝麻的大小均是一般,若是常人的双眼,还不颗颗都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