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打来帝都?!
泾州大成这般模样,横穿泾州,即便是修为无边、破空飞升的圣德大帝也要缩上一天一夜的地!诚然,西北军敢这么牛气哄哄地反了,里头肯定有些修道的大能在,可要一路打来帝都,岂不是至少要——
“你还有约莫一年的时间。”孔雀将酒盏放下,一双暗蓝的眼睛直直地瞧着窦蓝,“这一年,可足够你强得打败那慕容仙师、于皇宫之内如入无人之境、最终取了皇帝首级?”
窦蓝心头一凛。
是了。
在战将之阵里,凭着孔雀的护佑挺过了百年,还莫名其妙修了一颗妖丹出来,她就有些自视甚高了。
她的对手,不仅仅是江重戟,不仅仅是那帮虽然手脚功夫很厉害却依旧算是凡人的黑衣阁众,也绝不仅仅是那个百无一用的皇帝。
她或许会对上成千上万装备精良的军人,被称为“帝都第一人”的慕容仙师,和他藏在暗处的门徒们。
胜算?呵。若是正面遇上慕容,自己逃出生天的几率或许不足三成!
孔雀的话一下子点醒了她。她哪儿还有余地感到心急?她该抱怨时间永远不够用才是!
“谢师父提点。”窦蓝对孔雀工工整整地行了一礼,转身便向外走去。
今晚,明晚,之后的一年,她都不打算睡——
“砰。”
木门在她眼前猛地关上了,差一点儿就夹到她尖尖的鼻子。
“?”
窦蓝回头,见孔雀撑着下巴看她,神色难辨:“决定去苦修?”
“是。”
“当年,是我允你百年之后大仇得报。”他的表情分不清喜怒,眼色却有些逼人,“你只顾着自己苦修,便从来不问,我凭什么允你?”
窦蓝一愣,下意识便回答:“师父已收我为徒……教我许多,还救了我数次……”
原本窦蓝是想,无论是作为严宁庵主还是她的师父,孔雀都堪称全民模范业界良心,不能再做得更好了。而家仇,是她窦家自个儿的事儿,自然是要她窦家人去了结,不应太过依赖他人的力量。
可一说到“救了我数次”,她便想起那些黑得不能再黑的历史,尤其是她天天腆着脸要孔雀追在她身后帮她穿衣服的那段——
她恍惚觉得自己的耳朵兹兹冒出了两道烟。
红脸乌鸦与黑脸孔雀相互瞧着瞧着,终于,后者的脸色被对面那一片喜庆的红给熏得和睦了些。
他挥挥手:“罢了罢了。你爱怎样便怎样去。”
窦蓝表面镇定地点点头,几乎是用上了战斗的速度出手拉开门就要往外逃。
……诶诶诶?
木门纹丝不动。再拉,还是纹丝不动。
乌鸦姑娘回头,眼露凶色、颇是不敬地望向自家师父。
“你那什么眼神儿,嗯?”孔雀站起身,微微皱着眉,居高临下地朝窦蓝很不满意地瞟了一个眼风,“明个儿好好向狐姑借来庵规,抄它个百十来遍的——亥时就寝,卯时起身,现下,亥时已然过去一半了。”
窦蓝匪夷所思地望着孔雀那一脸“我很宽厚”的表情,心中就像有一千只大花公鸡喔喔叫着飞奔而过。
孔雀越说越来劲儿:“你现在翅膀长硬了,当着我这庵主的面便公然违逆庵规,你倒说说看,为师要怎么罚你才好?”
话音刚落,窦蓝就整个腾空而起,反抗不能地被咕噜噜滚到了床上,鼻子恰好埋在软软的枕头里。
“师父,咳,”她有些狼狈地爬起来,也不顾自己脑袋上还顶着一张枕巾,“时间已然不多——”
“睡。”孔雀一挥手,屋内烛光便熄了,夜的墨蓝色一下子便铺了开来。
他一爪子啪叽把奋力爬起来的小乌鸦又打回床垫里,用被子闷住她,自个儿也凑上去,两双眼睛离得极近。
“明儿别怪我把你练到哭。”
说完这句,孔雀便毫不客气地把被子卷走一大半,滚去一边睡了。
徒留窦蓝绷着身子,维持着双手拉被子被子罩口鼻的仰躺姿势好一会儿,才将被子往下推了推,深深喘了几口气。
师父要是个女师父,就再完美不过了,窦蓝想。
就没那么多歪七扭八的糟心事儿。
☆、【十七】将军之死
【十七】
此次起兵要反的,是个叫拓跋一山的西北藩王。这些西北大汉们生性勇猛,骁勇善战,可无奈西北贫困已久,无利刀,无战马,纵然有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修道者相助,整个儿的战力还是差了皇家军一大截。
偏偏,西北军现下的情势一片大好。
“双方胶着在鹤城,已然有三个月余了。皇家军已是强弩之末,破了鹤城,西北军直指帝都也就是个时间问题。”薄薄的水层诡异地矗立在半空,上头浮现的是青耕的影像,“那拓跋一山是个人才,他一个人肚子里的心眼儿比一百个人加起来的还多,调兵遣将的手法堪称鬼魅。要我说,江老将军能在鹤城同他纠缠了这么久,是相当不容易了。”
“……回天阁有一名极擅卜卦的门人,昨儿才给江老将军卜了一卦。门人说,他的星轨从百年之前突然就变了,从原先的平顺安稳之态一路急转,大抵在这些天将会彻底坠入死门。” 青耕脸色凝重地看着孔雀,“老将军的命气并没有直接散去,而是,附着到了皇家的气运里。这个皇朝的道,将会更加固若金汤。”
孔雀低头抿了一口茶,并不应话。
“若是江重戟没被你拿一掌击得形同废人,这次挂帅的就必然是他。拓跋一山的用兵之道恰好能将他克得死死的,他显然没法同他父亲一般撑足三个月整,帝都也就不能布下——”
“……我只遗憾当初下手轻了,没能一掌把他打死。”孔雀伸手将挂在前额的头发尽数往后捋去,露出高得恰到好处的眉骨,眼角透着淡淡的戾气,“皇家军胜也好,西北军胜也好,哪个人类要做皇帝和我都没关系。他们在帝都打得愈是激烈,我就愈是有把握兑现同我那乖徒儿的诺言。”
“可——”
“你不必跟我提什么皇朝绵延千年的命数,小绿鸟儿。”孔雀瞟了青耕一眼,眼神儿带了点嘲讽,“此次西北军起乱,你们这些外海仙门暗地里可推了好大一把力,连那蠢皇帝早年在民间胡乱生的儿子都给找了出来,不就是想找个皇家人偷天换日,承了这皇朝的气数么?这敢情好,到时候,小乌鸦手刃了仇人,你们恰好捡个便宜推那私生子上位,岂不是皆大欢喜。”
青耕先是一梗,接着便苦着脸叹了口气:“你连这也知道——唉,怪也只怪那皇帝太昏庸无德,将一些大能留在凡间的血脉给屠了个干净。修士们纵然清心寡欲地避了世,却也忍不下这口气呀。坦白说,那私生子也只是个幌子,皇朝命数现在全承在那皇帝身上,旺盛得很,一时半会儿是撬不动的,我们只是将那私生子送去他面前,让他担上一份手刃亲子的恶罪,动摇动摇他的气运罢了。”
彼时,那皇帝手上除了无数条如窦家一般的无辜人命,还沾了自个儿父亲、兄长、妻子和儿子的血,再加上他发配亲母的罪业,便是再旺的气运也救不了他了。
也就是说,此次西北的叛乱,不过是修道者们推翻皇朝的一个投石。西北军的失败是注定的,不过没关系,真正的招还在后头呢。
孔雀不为所动,只是淡淡道:“我允过她,在我……用她之前,会替她了了这个最大的心愿。”
青耕脸色一黯,突然想起了什么:“前些日子我叫门人往庵子里送了个姑娘,是从靠头村有名儿的乞丐窝里出来的,命格,面相,也就比窦蓝差了一点儿。门人窥了她的脑子,啧,她小小年纪,为了多吃一口饭,不知掐死过多少比她小的孩儿,待她死了去了判官殿,也注定是魂飞魄散的结局。我拿她来换窦蓝,你看怎样?”
“不换。”孔雀一刻也没停顿地拒绝了,“那叫桑子的女孩儿千万般好,也长了一颗看不透的人心。替我挡阵的人,要有八世善人的奇稳命格,要背着天道的亏欠,要有人血有妖味儿——可最终要的,是四个字‘心甘情愿’。”
不等青耕开口再劝,孔雀倒是挺愉悦地笑了:“不过,我倒是要好好谢过你送了桑子过来。”
“怎么?”
“绿鸟儿,你就没疑惑过,怎么我居然能在晚上,施出天涯咫尺这样的术法来?现下距离破阵还有将近五年呢——百年前,我才为了我那小徒儿生生受了一次雷击,还剖了一片妖丹去。”
“是了!”青耕被这么一提醒,先是为老友感到一阵高兴,却又接着担忧起来:“你的实力缘何突然——”
“说了,得谢谢你。”孔雀抬手,让青耕看到自个儿手腕上的银丝环。
不,那已经不是纯粹的银丝环了。里头大概夹杂了十来条极细的殷红丝线,这般缠绕起来,在昏黄的烛光之下有种触目惊心的美。
“这——”
“从桑子姑娘出现的那会儿开始,我那只小乌鸦对我的敬意就产生了点儿让人开心的变化,”孔雀眯着眼,显然情绪十分好,“无论这变化究竟是什么,我的确能从其中获得力量……极多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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