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瓜裂枣里面,也算是各有优势吧。
鸿仁帝面上带笑,心里嫌弃的挑拣了半天,总算是把自己哄过去了。
——瞧。
过年时为了三个糟心儿子还能有一分好心情,若是二子着实优秀,这岂不是他得了上天保佑?!
久旱逢甘霖啊!
这不是说鸿仁帝对自己的二子只剩期待了。他也有看不惯二子的地方。
先去调查那些都是真是假。
倘若走大运,全都属实的话……鸿仁帝最看不惯二子的地方就是,这孩子是他最不待见的人。
那张脸……
鸿仁帝没有再想下去,招呼赵福满回去了。
接下来,只等回信。
齐承明在大朝会后几天收到了新的信,厚厚的几封分属不同的人。
他依次拆开看了。
不管是谁,信里或多或少的都提到了那场弹劾,请他多加注意。陆知府却一反常态的没有来,连他身边的管事都没有过来解释一声,反常的过分了。
齐承明略一思索,就暂时不管他了。
“真的在针对我啊。”齐承明虽然是这么预料的,但当事情真的发生以后,他还是震惊的感叹一句。
沈书知在信里说,最初提出弹劾的官员不知底细,平时做事低调,目前来看似乎是个不参与夺嫡站队的死心眼御吏。但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就奇怪了。”齐承明喃喃着,他抬起头,“小德子,把边大夫再请过来一趟。”
“是!”小德子拔腿就跑。
齐承明心里有些疑问,只有亲身进过宫为他的计划奔走过的边大夫能和他讨论几句。
路上偶遇了小德子的宋故听了他要去找的人,神色一时间还有些郁闷:‘——殿下的身体不知道怎么样了?’
若是有可能,宋故其实更想不顾体面的让边神医直接住在正院里,有事也好直接过去。
他却不知道齐承明最近总找边大夫为的不是中毒的事,而是各种密谋。
“嗯?”被叫来书房的边大夫神色惊疑不定,“殿下是觉得……此事是两拨人手做的?”
“嗯。因为小桃的口供出来了,她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只是单纯的听从自己干娘的话,想谋害我而已。”
齐承明平静的复述着这个听起来很荒谬的口供,
“她的干娘是宫里的一位女官,被她唤作姑姑。曾经……我年幼的时候,小桃身为二皇子所的人也被欺凌,是她干娘救了她。出宫的时候小桃被叮嘱了这个计划,打算在三五年后才开始实施毒倒我,这次便是得了信。”
齐承明说到这里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的名单筛选是在确认随行人选的时候考验的。
那时的小桃估计还是一个单纯的小宫女,效忠于他这个二皇子,所以不见异常。但偏偏就是在出宫时,小桃改变了立场。齐承明从出宫时就没有再仔细看过自己的名单了——
人名密密麻麻,他那时也不熟悉每一个人,突然漏了一个并不会被他发觉。
齐承明几乎能想到那个女官编造了怎么样的话。例如他曾怎么有仇于女官,女官想要复仇却不得法云云。
小桃是个单纯又愿意报恩的性子,连这种一旦被发觉就要死罪的事情都敢为了女官去做。
到这里是问不出来什么了。
就是不知道那个女官背后的人到底是哪个……
所以齐承明前后思量了一会儿,才觉得这可能是两拨人手做的:
因为,他现在被迫暴露势力,和他突然中毒倒下带来的结果利益,其实细想起来是相悖的。
那么这两件事里,哪个才是七皇子所为呢?另一个动手的又是谁?
齐承明心里百思不得其解,又觉得……他们越是这样计划相冲,他越能从中找到破绽了。
“边大夫怎么看?”齐承明说完了这些,请教着老神医的意见。
“殿下, 老夫不懂别的,当务之急是……怎么让陛下相信这不是你为了自保所为。”
边大夫提醒着。
“你是说,中毒事件?”齐承明一怔, 思索了起来。
他不笨,在穿越前看的夺嫡小说电视剧也不少了。若是单纯的中毒,还能想方设法揪住把柄斗上一斗, 什么苦肉计什么钓鱼执法。单纯的出风头也行。
但若是这两者前后时间离得太近, 被捅破的时机和顺序也很微妙的话……
在京里的鸿仁帝派人来询问他的近况。
会不会以为……他是在外势大,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所以做贼心虚?拒而进京?找借口消极面对京中问询, 试图遮掩一类的?
眨眼间,齐承明就阴谋论出了一堆想法。
在没有站稳脚跟之前,他还不能和鸿仁帝硬碰硬。鸿仁帝心中的他是什么形象……这点至关重要。
尤其是他很有自知之明。原身二皇子一直是鸿仁帝最看不惯的儿子。
天生大劣势。
“那就只能相信陛下派来的人了。”齐承明思索着,意味深长的说。
他是实打实的被人暗害了,还是两拨人手轮番上阵。
比起自己巴巴的想办法自证, 还是原来的三板斧再抡一遍来的香。鸿仁帝更会相信他自己调查出来的东西,不是吗?
唯一要注意的是, 这次的来人不是什么不上心的蠢货。
那样麻烦才大了。
齐承明在心里盘算开了备用计划, 边大夫在神色复杂的望着他。
年老的神医注意到了瑞王爷刚才的称呼。
……不是“ 父皇”, 而是“陛下”吗?
联想到二皇子以前在宫里过的很不好的传闻,还有被他调养了几年的病弱身体,边大夫更明白了什么。
“老夫明白了。”他平稳的开口,没有再说别的, 和瑞王讨论起了后续的计划……
从京里派去申饬瑞王的御前太监,是一个叫戴喜雨的大公公。
这件事没什么周旋的余地。
从一开始,戴喜雨听到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哭丧着脸隐隐有所预感了。
去给一地藩王下旨申斥, 哪怕是再不受待见的皇子,那也是龙子龙孙,一位王爷,有爵位和封地的。
所以小太监们都排除了。
但大太监中谁乐意千里迢迢敢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要是瑞王受宠,或是这趟是去送奖赏的,说不定还有谁犹豫几分……
但这趟又是明晃晃的训斥,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苦差事。
御前的三个大太监中,福满公公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离不开身。另一个也是有头有脸的大太监,在陛下面前挂的上号。
只剩下他这个高不上低不下的,平时在小子们面前风光了,但轮到这种差事的时候……心里只能把苦水往下咽。
戴喜雨还能如何,再不情愿也得走上一趟。
几个月的风餐露宿下,折腾的他更加叫苦不堪。连年都没过,倒苦水都能倒一箩筐。
结果……过完年,情势急转直下。
驿站传来了京里的急信,命他严加审查瑞王一事。
实不相瞒,那封密信戴喜雨难以置信的读了三四遍。
他当即如丧考妣的意识到……
自己的死期快来了。
“倒霉……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戴喜雨坐着车进入柳州边境的时候,几乎想哭出来。
原本只是一趟苦差事,现在稍有不慎,他的小命就要玩完了!
瑞王如果只是像以前那样,是个没人在意又不受宠的皇子,压根没什么好顾虑的。
瑞王背地里听起来这么不简单,陛下还让他如实的查?!
戴喜雨觉得自己要么是以后哪天因为这件事交待了,要么就是这次去柳州不明不白的就交待了。
柳州在他眼里已经犹如龙潭虎穴。
为了自保,戴喜雨下定了决心,能不多打探消息就不多打探消息,务必装聋作哑,能说多少全靠装傻。
尽量夹缝生存吧。
……这样想着的戴喜雨终于在磨蹭后抵达了柳州,被顺利迎进了瑞王府。
在摆开的全套香案前有模有样的宣读了陛下的申斥。
“……儿臣领旨。”齐承明领着王府上下众人,跪在院子里毕恭毕敬的听完了全程,起身接旨。
这就是皇权。
当儿子的,不仅得被这么当众骂上一顿,还得一丝怨言都不能有的接旨,唾面自干。
不过齐承明明白这都是表面流程。
与他囚禁了朝廷命官的惊天操作一比,这惩罚简直不痛不痒,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齐承明以往知道自己心里还有着现代人的观念,但在这种事上,他已经恍然意识到,自己在逐渐融入这个时代了。
对皇权下跪屈服,他从来没有觉得不忿屈辱过。因为他很清晰的知道自己想要的、在做的是什么事。
“……这位公公,还有各位大人,都请来堂上喝杯茶解解乏。”
宋故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招待着那位大太监和其他护送的侍卫,一举一动都客气备至,实则有点皮笑肉不笑。
……也许是记忆中初见时的新君身姿过于光风霁月,印象深刻。
宋故是最难接受这一世新君落魄、在皇权间辗转倾轧之模样的人。
所以,他当年在皇宫里时,都敢于手段激进的替二皇子疯狂报复皇子宫妃,在此刻……他大概也是正院里对这一幕最介怀的人。
“不了,时间紧迫,总管直接带咱家去瞧瞧那些关押定罪的人吧。”戴喜雨心中戒备,脸上反而也堆起虚伪可亲的笑容。
他总觉得这个王府总管看他的眼神不太友善。
——不友善才是对的。
戴喜雨也有自知之明,不想留下来讨嫌。关键是,他多留一刻就有可能多看到一分私密。还不如快快干完活马上离开。
“咳咳……”
齐承明脸色白了白,刚才听训时强忍了半天的状态终于有些支撑不住了。
“殿下还好吗?”小德子忧心忡忡的悄声问,小成子更敦实,扎扎实实的卖力搀扶着自家殿下。
“……不打紧,把门窗都打开,散散味。”
齐承明还有些不放心的压低嗓音吩咐,听起来喉咙沙哑的像是快要咳血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人也远远地站在殿前。
戴喜雨从刚才就注意到这位瑞王看着脸色不对劲,脸上涂脂抹粉的稍作了修饰,装的仿佛很正常。
他们做御前太监的,别的都可以不行,但审时夺度,看人脸色必须绝佳,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瑞王这样子……不像是生病,嘴唇颜色不大对啊。
戴喜雨心中越发下沉,所以他刚才宣读完旨意后,聋子瞎子似的眼观鼻鼻观心,只是一味与宋总管寒暄客套,脚底抹油的快快就走了。
自然是装作了什么都没发现,也没打探的好奇心。
但跟着他来的那一队侍卫——是禁卫军中的好手,行武之人耳聪目明,落在队尾的有一两个年轻侍卫,不做声的转过头。
……正好把瑞王最后有些摇晃的状态和吩咐收尽眼底。
这一队京城来客浩浩荡荡的随着宋故离开了。
“把香案收起来。”甘棠吩咐着小宫女们整理其他的,她自己亲自捧了那道圣旨,恭敬地问,“殿下,这个放哪里?”
“库房。”齐承明没好气的说,“好好供着,别损坏了就成。”
和那堆他带出来的御赐之物一起吃灰去吧!
正院里没外人之后,他就不装病弱了,放开小成子,把支撑的重量挪回来,慢腾腾的进了屋。
小德子和小成子紧跟着一并进去,关上了门,齐承明才迫不及待的问贴身太监们观察的情况:“——怎么样?”
小德子臭着脸说的很不客气:“那个戴公公不成,只有几个侍卫好像留心了。”
太明哲保身了。
别说他没发现太多异常,就他发现的那点东西,看样子都不打算上报,主打的就是一个含糊其辞两不得罪,和稀泥糊弄过去差事最好。
“……果然。”齐承明眉头已经皱了起来,轻嘲的笑了一声。
可惜了,这位大公公不知道,他这种做法这一次,只会两边都得罪了。
“去给他悄悄提个醒。”齐承明敲了敲桌面,他也不动怒,但他需要这位御前太监懂得怎么做事,为此他愿意再给人一个机会。
“不需要多说,让他知道侍卫的事,还有知府大人那边的反常就够了。”
齐承明准备再观望观望这位公公的做法。
“殿下……”小德子想问什么,又把话吞了回去,带着不解应下了。
“这是位御前的大太监。”齐承明看小德子那副迷糊样,耐心的告诉他。
即便小德子没有小宋总管灵透世故,齐承明也愿意仔细给他分析,培养自己这个贴身大太监慢慢成长。
“小德子,我们能够到的人手太少了,尤其是宫中的人物。”齐承明知道这个大公公估计没什么体面,就是个倒霉蛋。
但混的再差,对方也是一个御前大太监,他没什么好挑拣的余地。
这回能不能顺利把他的中毒情况传递回去,能不能进一步和戴公公拉拢着搭上线,都是齐承明关注的地方。
有备无患嘛。
如果这个戴公公不开窍或者实在胆小,不,那已经称得上愚蠢了。
齐承明也不怕。
那些侍卫们也都不是只会喘气的木头,谁知道里面是不是混了鸿仁帝的人?
就算还没有。陆知府那边一反常态的没有来,连个报信都没有,就证明陆知府那边也在被京中关注着。
所以……哪怕戴公公不识相,最后结果婉转崎岖了很多,齐承明也有办法把信息传递回京里。
“去吧,大家再忍一段时间。”齐承明叮嘱着他俩,又鼓励着,“等事情过去了,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嘴上这么说的时候,齐承明的眼神落在自己的系统面板上,赫然已经刷新出了新任务。
甘棠又得鬼鬼祟祟眉头熬药再欲盖弥彰的散味道了。
——大家再演一段时间,争取把这群京中来人忽悠瘸了!
“是!”
小德子和小成子精神一振,齐心协力的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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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我又又又一次病好回来更新了!
改成希望一月补更能补完吧……
这个难熬的冬天不谈也罢,总之接下来祈祷我吃好睡好锻炼好,再也不要受冻到或者中招了qwq让大家久等了
戴喜雨匆匆忙忙从东跨院里出来, 咳嗽了两声,脸色很是不适。
“戴公公,如何啊?”宋故皮笑肉不笑的继续亲切问着, “后续这些人转交给你们关押,或是怎么做都行,我们王府都配合。”
“不了, 咳, 还要再劳烦宋总管一段时间,等我们走了再押送回去。”戴喜雨勉强寒暄着, 连同一起的宫中侍卫们也都默然听着, 各个悄悄互相对着眼神。
当初新郁林巡抚犯事的时候,就被陛下下令召回去,正好御前太监带着侍卫们来柳州,正好回去的时候捎上罪官。
所以戴喜雨还惦记着这件事要做。
谁料到这位罪官……包括他的爪牙,在柳州还被关押在王府里呢?明明陛下那边都传来风声要训斥了。戴喜雨还以为至少也得转移去县衙牢里做做样子。
刚才亲眼查看过后, 戴喜雨也为这群人的落魄惨状而咋舌。怎么说呢,看起来体体面面的, 一个个没受什么虐待, 但太监们还不清楚那些暗中折磨人的门道吗?
总共几个人, 居然是分开关押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也不知道独自关多久了。
见到他们来了,欣喜若狂,涕泪交加, 俨然受了大委屈的模样,脆弱的一点不像个之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大贪官。
嘶……把人变成这样。
说出去也是好端端把人关着待审而已。这位二皇子的心眼,是真的不大啊!
戴喜雨出来后的态度就莫名恭敬了许多。
“来,诸位远道而来, 瑞王府没什么好招待的,置办了一桌席面给大家接风洗尘。请——”宋故微笑的邀请着,这一次戴喜雨没有拒绝了,有点卑微的连忙应下。
一顿酒足饭饱。
就算戴喜雨之前再有些战战兢兢,在醉醺醺的状态下也放松了很多。席上氛围热闹起来,宋故叫来了县衙一众人陪坐,其中少不了秦留颂这个会钻营的,把场面烘托得热热闹闹的。
“县丞大人,近来怎么憔悴了许多啊?”场面热了以后,宋故也不需要陪着了,正好放任京中来人偷偷摸摸的四处打探消息。宋故干脆转过头,和坐在附近的柳州县丞交谈起来。
“唉。”县丞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脸色发青,萎靡不振,像是连着办了好多天的公务了,透着一股淡淡的死气。
听到宋故这么问了,县丞也只是不堪回首的叹着气:“秦师爷他……他最近有些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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