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击匪盗,受益最大的便是商贾,毕竟庶民并不时常流动。
“大王专门派人扑杀匪盗,这可太好了,行商路上安全多了。”
“只有秦王真心对待咱们商人,这都是得益于南山侯啊。”
商贾重利,一切利益至上,也都明白赵九元此举意在楚国。
故而越来越多的商贾涌入楚国,购买未加工的原材料,送回大秦,再卖给大秦的制造作坊,变成成品后,又再销售回楚国。
一时之间,楚国和秦国之间在某些用品上的贸易逆差的越来越大,而在粮食上,多数靠进口。
等楚王发现收粮打仗却收不上来粮食时,为时已晚。
秦王政欲修驰道,推广车同轨。
各国车轨间距各不相同,若全都统一成秦国的制式,新秦地那些旧六国人若想大规模起义,粮食运输便会成为大问题。
此举利于一统,因此朝臣对此事推进很快。同文学府工学院那边便派了人,勘探山川江河走势,几个月的时间便规划出了驰道的路线。
新秦地各处关隘壁垒不利于陆路交通往来,也需要拆除,拆除后的残渣就用来修筑道路。
但派谁去修,成了大问题。
嬴政组织人商议了数次,仍旧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朝臣似乎都有十分重要的事要做,抽不开身。赵九元将目光瞄向了立在嬴政身旁的赵高。
赵高这两年有崛起之势,习了《大秦律》,还写得一手好字,确确实实是个吃苦耐劳有上进心的工具人。赵九元觉得赵高做这个监工很合适。
谨防他后来搞幺蛾子,就得把他控制住,远离权力中心。
但如何才能让赵高心甘情愿地出咸阳,还得想个办法。
于是赵九元单独见了嬴政,两人秘密商讨了一番。
“寡人不曾想,你竟把算盘打到了寡人身边之人头上。”嬴政一脸无奈地看向她,“寡人已经习惯了赵高。”
“大王可还记得臣会窥探一些天机?”
“哦?”
“赵高是个有才之人,但若一直留在大王身边,于大王而言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
赵九元没有明说,但嬴政已然起了疑心。
他忽然想起当年他在赵九元面前说,高是个老实人时,赵九元用异样的目光看向他。
或许从那个时候起,赵九元就已然通过赵高的面相,看到了些什么。
“大王,大秦需要赵高这样的人,为大王办事。”赵九元再次开口道。
嬴政顿默片刻:“卿想如何?”
“大王只需冷落他,剩下的交给臣来办。”赵九元狡黠一笑。
论起使坏,嬴政自问不如赵九元。
殿外的赵高垂着头,时不时从袖子里摸出个小册子来盯上两眼,然后默默记忆,仔细看上头的正是赵九元的语录。
自嬴政与赵九元谈话后,嬴政仍像往常一样对待赵高,并无什么异样。直到赵高偷偷靠在柱子上睡着了,因此触怒了嬴政。
赵高诚惶诚恐,但秦王还是冷落了他。
外出也不带他了。
赵高越发惶恐,更多的是对自己未来的担忧。
回到自己家中,赵高看着清冷的院落,到处光秃秃的,一点也不漂亮。
大王怎么就不待见他了呢?
苦闷涌上心头。
“大王真的不会再想起那个人了吗?”
“大王的心思我等如何能猜透?总之,那个人被大王厌弃了,现下便是我们崛起之时。”
“说得没错,我等当牢牢把握这次机会,彻底将那人从大王身边驱逐掉。”
赵高立在角落里,听着内侍的小声谋划,心里一片悲凉。
他赵高,出身卑贱,却不认命,一直暗中努力,以期有朝一日能被世人看到,他不是孬种。
因南山侯他重新感觉到了做人的滋味,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南山侯把他当人看。
他得名高,就要一步一步得走上高处,他要做赵高!
和南山侯同出一族的赵高。
他日,他必将这些小人统统都踩在脚下。
赵高捏紧了拳头,而后悄悄对着正在批阅奏折的嬴政拜了拜,转身愤然离宫。
嬴政似有所感,挑眉继续批阅奏折。
赵九元正在整合王渺和郑思送回咸阳的,关于大梁庶民迁移至陈留的总结报告。
短短几个月,王渺和郑思两人便已将受灾群众安排妥当。
赵九元提笔,正要为二人写请功策,这时阿珍匆匆在门口禀告道:“主子,赵内侍在咱们府院外墙下,鬼鬼祟祟的,不知在作什么。”
“奴婢见他今日也没着内侍的衣裳,推测可能是单独拜访。”
赵九元抬眸:“哦?”
鱼儿这是上钩了啊。
“吩咐下去,不必理会,等他什么时候敲门了,再将其请进来,态度亲近些。”
“诺。”
赶着上的不是好买卖,赵九元等的就是赵高心甘情愿。
赵高在墙根处踱来踱去,心中焦虑自己要不要去找南山侯。
若是南山侯……
不管了,他只有这一个机会,他必须紧紧抓住。
赵高像是下定了决心,踩着小碎步敲响了赵府的大门。
“高拜见南山侯。”
赵高恭恭敬敬对赵九元行了礼,他小心翼翼观察着赵九元的脸色,见她神色如常,心头的慌乱感渐渐少了许多。
“内侍今日来此,是大王有何要事吗?”赵九元佯装不知道赵高的处境,一如之前一样对待赵高。
赵高有些支支吾吾,随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拱手对赵九元道:“先生,高此来不是为的大王,是高自己有些私事。”
“哦?”赵九元对一旁的阿珍挥了挥手,阿珍会意,离开了院中。
四下没有旁人后,赵高胆子又大了些,他低声道:“请先生救一救高。”
赵九元不解道:“可是出什么事了?又有人欺负你?”
赵高摇了摇头,他膝头一软,竟在青石板上跪出闷响:“高……”
眼里浸了泪水,赵高痛苦道:“也不怕先生笑话,高也想得一份……高不想一直被人踩在脚下。”
或许是因为有些东西难以启齿,所以赵高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但赵九元却听明白了。
“高知道自己出身卑贱,全凭大王恩宠才有今日,可这宫里的墙比刀还利。一旦失了势,迟早要被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赵高泪眼婆娑:“是高妄想,妄想攀出这宫墙……”
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请先生为高指点迷津,高愿效犬马之劳。”
赵九元轻轻叹了口气,示意一旁的阿珍扶起他。
“你是大王的人,当为大王效犬马之劳才是。”
赵高心底一颤,仿佛是在为自己说错了话而忧虑。
“先生……”
“当日我遇你时,你尚在泥淖之中,转眼过去了这么多年,你的上进,你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赵九元凝视着赵高低垂的眉眼。
原来南山侯一直都在关注他,赵高心底默默念着赵九元的恩情,只有在赵九元这里,他才能做人。
“大王对你不过是一时之气,你当信任大王。”赵九元语气淡然,恍若微风拂过的秋叶一般,轻轻的扫进了赵高的心田,让他不自觉地信服。
“大王最近在为驰道一事发愁,你也知道,此事牵扯甚大,且是个磨人的差事,正缺人督造。若是有人能接了这份差事,为我大秦万世基业奠定根基,那将会名垂千古,受万人敬仰。”
赵高浑身震颤,南山侯是想让他配合蒙恬将军督造驰道?
此事若成,他的功劳……赵高不敢再想下去。
南山侯竟如此信任他吗?
赵九元身子微微倾斜,想要看清楚赵高敛起的神色:“怎么,你不愿意?”
“驰道乃是大王心之所愿,乃我秦国浩大之工程,其重要性不亚于郑国渠。”
赵高连忙摆手:“不不不,高愿意,只是高怕自己没这个能耐。”
赵九元笑:“你忧虑这些作甚?有志者,事竟成,只要你有心,不辜负大王的期待,你一定会被世人看到。”
赵高迷茫的眼神陡然一亮,是啊,大王唯才是举,他若真的做出一番成绩来,大王定然会奖赏他。
既然如此,那他就遇山开山,遇水架桥,一定将这驰道工程完满地交到大王面前。
见赵高似乎下定了决心,赵九元笑意更是欣赏起来:“赵高,你要让大秦有你。”
“你一定很了不起。”
女子如水一般的声音穿透了赵高的耳膜,赵高想,这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称心的话。
他一定可以做到!
“诺,高在此立誓,定然不会辜负您的嘱托。”
赵高恭敬地对赵九元行了个跪拜大礼,他赵高,一定会很了不起。
微风拂过赵九元鬓角的碎发,望着赵高离开的坚定步伐,她忽而笑道:“此事成了。”
赵高回到宫中,向嬴政主动请缨去监管修筑驰道一事。
“修筑驰道可不是一件易事,赵高,你真的做好准备吃苦的准备了?”嬴政坐在上首,手中还捏着一本没有看完的奏折。
“是,高已经准备好了!”
跪在地上的赵高抬起头,目光坚定:“高跟随大王多年,得大王庇佑,习了不少本事,驰道一事关乎秦国发展,功在当代,利在千秋,高身为大王的内侍,也是秦国的一员,为大王分忧,高死而无憾。”
第225章 先生说这是物理
“驰道一事,便交于你了,待驰道建成,寡人论功行赏,少不了你的好处。”
嬴政大手一挥,任命赵高为驰道监察,是个临时官。
有心人都知道,驰道监察虽然只是临时官,但驰道一旦建成,赵高定然会成为升职成为秦王的近臣。
在离开咸阳时,赵高的母亲做主,给他过继了兄长的女儿,以后他再也不是没有孩子的人了。
赵高有了女儿,便有了家,有了牵挂,他更加卖力地投入了工作。
修筑驰道,需要就近调动民夫,民夫服徭役没有工钱,但饭管够。
赵九元上呈秦王,让史腾从内库拨款,筹集粮食,征调妇人煮饭,妇人算半个徭役,务必使得前来修路的民夫有饭吃。
且不得随意打骂民夫,每日施工进度也都细化,不得把劳役往死里压榨。
除此以外,还有刻在木板上的各色标语。
“要想富,先修路。”
“大路条条宽,惠利你我他!”
“开山运石再忙,平安也得放心上。”
这些标语通俗易懂,让征调而来的民夫听了慰藉,还有人听着听着,把字儿给认会了。
因此驰道修筑工作,比起骊山陵墓修筑在各方面条件都要好上许多。
赵九元将嬴政身边的得力助手给坑走了,嬴政这几日办公颇有些不顺,新上任的内侍始终不如赵高聪明,他这才意识到,赵高之才的确出众。
扶苏见自家阿父神色有些不对,不由问道:“阿父可有心事?”
嬴政浑身俱是压迫感,见到扶苏最多给三分悦色,扶苏心底暗暗惊叹于自家阿父的厉害,又忍不住想,自己何时才能长成阿父这般高大威猛的样子。
最好也能一个眼神就把对方给吓退了。
“交给你的奏折都看完了?”嬴政抬眸,没有直接回答扶苏的问题。
“看完了。”扶苏小心翼翼道:“儿臣今日可以去看看先生吗?”
嬴政搁下手里的奏疏:“别以为寡人不知,你这些日子胁迫两个弟弟的事。”
扶苏胸口突突的。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阿父。
扶苏低下头:“父王,我也是看在弟弟们十分喜爱学习,这才带着一块儿学习的。”
“是吗?”嬴政忽然笑道:“真是自愿的?”
“阿父要是不信,我马上把子高和将闾都叫来。”扶苏当即去把两个弟弟抓了过来。
公子高和公子将闾二人面对父亲,有些惶恐。但还是学着长兄的模样,恭敬地给父亲行礼。
阿父的这么多孩子中,大概也只有兄长扶苏和阿妹阳滋不怕他了吧。
“你二人书看得如何?”嬴政双眼扫过两个儿子稚嫩的脸。
公子高立刻道:“孩儿已经读了好些书。”
将闾扯了扯手指,也跟着道:“孩儿也一样。”
“都是大哥让孩儿读的,大哥说了,等书读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去同文学府入学了。”公子高又道。
嬴政这才满意地点头。
“既然如此,便继续去读书,至于同文学府,下个月你们便可入学。”
两个小孩儿严肃的神情立马变得欢快起来,将闾高兴道:“真的吗?父王,我和二哥都可以去同文学府上学啦?”
“嗯。”嬴政继续低头看奏折,不再理会俩小孩儿。
孩子多了,影响他上班,还是让扶苏这个当大哥的去头疼吧。
嬴政显然忘了,扶苏今年也才是个不到十二岁的孩子。
扶苏把两个弟弟提溜过来,又当着阿父的面前,把两个弟弟提溜回去。
公子高和公子将闾两人都傻眼了,不是吧,长兄如此对他们,阿父竟没说长兄的半句不是。
呜呜呜,阿父果然爱长兄多于爱他们呀。
以后长兄让他们去东,他们绝不敢去西。
扶苏也就是跟赵九元混久了,才会在嬴政面前少了几分规矩。因为他深深地明白一个道理,做儿子的没必要对父亲太客气。
但做臣子时,必须对君王恭敬。
今日的场景,他们不是君臣,而是父子。
扶苏把两个弟弟处理好了,又回到殿内,拱手对阿父道:“父王,我现在可以去找先生了吗?”
嬴政鼻息一哼:“去吧,早去早回,不许过多打扰先生。”
“诺。”扶苏高兴地转身就走。
嬴政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而后继续批阅奏折。
赵九元正在给阳滋讲解物理学上的力学知识,阳滋听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杠杆和滑轮,她甚至自己动手造了个滑轮的模型出来。
赵九元随手在纸上写下一道简单的力学题,阳滋抱着题目,冥思苦想。
扶苏来时,正见妹妹在思索题目,于是凑了上去。
赵九元讲授时,那些力学、数学的符号,全都用了秦篆中的偏旁代替,故而古人理解起来并不算难。
符号本身没有含义,只有被人赋予的含义。
初学者只要接触了一套符号系统,往后便很容易能够接纳它。
扶苏还以为阳滋在写数学题,看过后才发现,跟自己学的不一样。
他疑惑道:“妹妹学的可是先生新教的东西?”
阳滋抬头看向自家兄长,笑语盈盈:“先生说,这叫物理,研究物体运动变化的科学。”
“那你这个,是做什么的?”扶苏更好奇了,难不成物理是一门比数学还厉害的东西?
“兄长你瞧。”
阳滋炫耀似的将自己制作的滑轮模型拿给扶苏看,一遍操作,一边念道:“这块石头原本很重,单纯靠人力无法将其拉起来,但有滑轮便不同了。”
“你看这里,原本我需要使劲儿才能搬动的石头,使用了一个滑轮,便只需原来的一半的力。”
扶苏知道这个,他见过墨家之人使用滑轮。
但他并不知道其中原理,今日听妹妹一讲,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墨家之人会用滑轮了。
“先生说,我们生活的世界里到处都存在物理。比如很多东西可以在水中浮起来,因为水存在浮力,而一滴油滴进水中会迅速散开,靠得是水的张力,驴可以拉动石磨,靠的是驴加在绳索上的拉力……”
好多力啊,扶苏简直要听糊涂了。
第226章 老头,你别得寸进尺
嬴政送到赵九元手里的两个孩子,赵九元都没教过他们经史子集,她又不是文科生,更偏理科那一套,自然就教自己擅长的了。
不过她虽然是理科生,但她文学造诣也不差就是了。
至于孩子们学成什么样,会依靠自己所学把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和她这个老师可没什么关系。
谁让嬴政一定要她带孩子呢?
那就准备接受数理化的摧残吧!
相比之下,扶苏对数学更感兴趣,而阳滋教他物理,他学起来似乎有壁垒。
按理说不应该这样啊。
阳滋因为喜欢机关术的缘故,物理学起来比数学轻松多了。
赵九元笑看这兄妹二人讨论物理的画面。
谁能想到始皇的儿女学上了数学和物理呢?
赵九元想,若是回到现代,她也能吹上一番了。
府中多了两个孩子,便多了些喧闹声,赵九元心情明朗了许多。
猫儿勾着尾巴爬上她的肩膀,用脑袋蹭着赵九元的脸,时不时发出咕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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