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饭有菜,没有好酒怎么行?
赵九元让阿珍给两人倒上一杯青梅酒,酒香浓郁,酒味却十分清淡,且酸甜可口。
黄石公一口就爱上了。
“好酒,好酒啊!老夫活了六十多年,第一次喝到如此美味的酒,青梅酒,妙绝妙绝!”
说着,他又抿了一口,旋即赞道:“妄老夫活了六十多岁,先前这么多年都白活了。”
赵九元勾唇一笑,自己也端起杯子来,浅浅喝了一口。
酒一下肚,感觉身上的寒气消散了许多。
猫儿从门外跑进来,三步做两步跳上赵九元的膝盖,往她肚子旁靠了靠,用自己的体温给赵九元暖身子。
“若是每日都能小酌小饮,人生岂不妙哉?”黄石公慨叹不已。
“好诗啊,好诗!”
黄石公笑着又饮了一大口:“先生之诗,与《诗》《骚》似有不同,虽只两句,却可窥见文道端倪。”
赵九元有些不好意思了,后世的东西她用习惯了,几乎随口就来,忘记了先秦没有乐府歌行体,更没有五言诗。
五言诗的萌芽,是在汉末。
一顿饭下来,黄石公直接赖在赵九元家不走了。
豆腐被烧得麻辣鲜香也就罢了,那红烧肉,也被炖得软烂,入口即化,很适合他这样的老年人吃。
还有那包子馒头,那可是白花花的面啊!
他哪里见过这阵仗?
老头不得不承认,赵九元这绝对是神仙吃法。
他吃了多年的豆饭,从没想过豆子能有那十八般做法。
不愧是世人皆赞的终南山仙人。
黄石公如此表现,是赵九元意料之中事。
毕竟真香定律,自古不过时嘛。
黄石老头和张良喝醉了,被安排睡在客房。
张良还要去接张勋,酒醒后便来前厅拜别赵九元。
“良拜见赵子,良得赵子教诲,请拜入赵子门下。”张良俯身跪地,十分诚恳。
赵九元:“?”
又来一个主动拜山门的。
冯去疾是得了灰指甲吗?还一个传染俩。
“你确定要拜入我门下?”赵九元狐疑地问。
这不是在把她往风口浪尖上推吗?
逼着她搞党争?
算了算了,这个时候算什么党争?
整个朝堂,除了楚系外戚就是宗室,还有就是客卿了。
她现在就是战国「严嵩」!
客卿里最大的头头。
“良是真心的。”
面对张良无比虔诚的祈求,赵九元摇了摇头,语态温和道:“我不能收你,你当拜黄石先生为师,习黄石先生的谋略才是。”
“为何?”张良不解。
“先生,您可收了御史大夫冯去疾。”张良之意在,为什么你都能收了冯去疾这个年长之人,而不愿收他这个年轻的潜力股?
“非我不愿收你,而是黄石先生更合适,黄石公有意赠你传世书籍,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张良被问住了,黄石公赠他兵书,恩同再造,他又怎能转投他人门下?
赵九元语气不疾不徐:“并非你跟了黄石公,便不能听我讲学,同文学府你也可去,藏书阁万千书卷也可一一览尽,并无限制。”
“最重要的,我没有开宗立派的想法,赵子不过是虚名,你无须放在心上?黄石先生兵法韬略无一不精,此方为良师,你可不要辜负了他去。”
说罢,赵九元喉咙发痒,不住地咳嗽。
“咳咳……咳咳……”
张良见状,不敢再提拜师一事。他急忙起身,将桌上的茶水递到赵九元面前。
赵九元缓缓端起茶杯,茶水饮下,咳嗽声渐渐止住了。
“去吧,约束好你的族弟,莫要再生事端。否则就算赔了你的命,你也救不了他。”赵九元摆了摆手。
张良点了点头,乖乖退下了。
待张良走后,赵九元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摇了摇头道:“阿珍,扶我回房,我要睡个回笼觉。”
一大早的就得起来料理府中这些个宾客,昨晚也没睡好,真是讨厌——
黄石公起床后,鼻子仿佛有灵似的,直接钻地窖去了。
这老头子,仗着自己是赵九元花代价请来的,在他府上胡作非为。
待尝到了酒味后,彻底成了酒蒙子。
待每日赵九元醒来后,黄石公又酩酊大醉了,她没法与之沟通交流。
这可不行,她花精力请来的工具人怎么能养成酒鬼?
“把地窖锁了,以后谁也不许额外给黄石先生酒喝。”赵九元一声令下,黄石公酒醒后,仿佛天都塌了。
“你这女娃,也忒小气了。”黄石公一张翘嘴仿似能挂上一个酒葫芦。
“先生想要喝酒,也不是不可以,我这里有杏花酒、青梅酒、烧刀子,这些酒造价不菲,先生何以能换得酒喝呢?”赵九元单手撑着下巴,歪着头看向黄石公。
“你这怪丫头,说吧,要老夫做什么?”黄石公一想到酒窖里的那些酒,心思便收不住了。
当初吕妄被赵九元一顿饭给收服了,而黄石公则是贪那一口酒。
表面上虽是这样,实则是因为赵九元值得。
她的理想,值得有人为之前赴后继。
黄石公本就一心为国家发展,但他年岁已老,没有君王愿意采纳他的思想,他便四处寻找可以传承自己主张之人,张良便是他的传人之一。
他原先不肯事秦,不过是因为秦王太过独断,现在秦国面目焕然一新,赵九元还专门派人前去寻他,他自然可以将自己的学说拿出来,为秦国所用。
“还请先生沐浴更衣,九元愿带先生见一人。”赵九元拱手对黄石公道。
黄石公听话照做了。
马车行走在咸阳城宽阔的道路上,黄石公来时看过一些,只觉咸阳街道上的庶民精气神与楚人全然不同。
楚人惧怕秦国攻打楚国,人人脸上都能看到焦虑,但咸阳庶民看起来却十分轻松。
章台宫中,嬴政得知赵九元要向他举荐一人。当即沐浴更衣了一番,务必让每一根头发丝都精致起来。
赵九元一进殿内,便闻到一股清新的香气,原来是殿中角落里放着一盆兰花。
定是嬴政得知黄石公居楚,楚国人最爱这些花花草草,才命人搬入殿中的。
“拜见大王。”赵九元拱手对嬴政行礼。
“赵卿免礼。”嬴政见到赵九元身边的老者,有些小兴奋。
“魏公,阔别多年,见你安好,寡人便放心了。”
黄石公拱手道:“上次见到大王还是二十余年之前,如今大王已由当初的落魄小儿成长为天下雄主的模样,老臣甚是欣慰。”
“只可惜魏公当年不愿事秦,寡人追你不得,如今魏公想通了,寡人很是高兴。”
粗听,嬴政语气中似还有几分委屈。
赵九元:嗯?
原来这两人早就认识,怎么不早说?浪费我表情。
这黄石公还有魏姓,糟老头子果真对我有所保留。
第230章 大器晚成
内侍为赵九元取来低矮的椅子及桌案,赵九元靠在椅子上坐了,看这一老一少两人叽里呱啦,一直叙旧。
两人絮絮叨叨半个时辰,给赵九元听困了。
嬴政见赵九元打瞌睡,眼神示意一旁的内侍,内侍低笑着,取了披风盖在赵九元身上。
随后嬴政与黄石公二人,笑呵呵地离开了大殿。
黄石公边走边道:“南山侯也是个性情中人。”
“她一心为民,曾言一生只关心三件事。”嬴政笑说道。
黄石公好奇问:“不知是哪三件?”
“这第一件,是寡人的大秦一统天下;二则是百姓吃饱穿暖;最后便是身体健康,浮生偷得半日闲,寡人看她的确惯会偷懒。”嬴政说起赵九元来,眼底的宠溺之色关也关不住。
“没想到南山侯竟是如此豁达之人。”
就是这人,管着他,不给他酒喝!心胸竟然如此宽广,看来只对他一人小气。
不行,回头就把她酒窖的锁给撬了。
还敢在秦王大殿内睡觉,这简直闻所未闻,堪比古今第一人了。
黄石公所想的确没错,后代传世史书中,有多次南山侯忽而睡去的记载,甚至祭祀等重要场合也能一觉睡过去。
地点时间不限,偏偏嬴政宠着,群臣爱着,没人责备她分毫。
后世人揣测,有许多原因。
南山侯身体不好,多睡一会儿怎么了?
还不是始皇大大给惯的!
就不能是开会太无聊,开小差了?原来古人开会也犯困啊?
谁当牛马不犯困?只有下班才有精神。
两人登上内城墙,一边走,一边话天下大势。
黄石公对天下大势的见解,更多是从阴阳五行的角度来讲,嬴政听得十分过瘾。
赵九元一觉睡醒,感觉咳嗽好了许多,睁眼才发现自己还在大殿内。
“喵?”
赵九元一巴掌拍在它屁股上:“你个臭猫,也不晓得叫醒我!”
“喵!”猫儿鼓着一双大猫眼,竟直立起来了,它紧紧盯着赵九元,里面全是大大的困惑。
仿佛在说,明明是你睡着了,和本猫猫有什么关系?
赵九元掀开盖在身上的大氅,这黑黢黢的皮草,好暖和。
只可惜,这是嬴政的大氅,她不能带回家。
这两人多半是看她听困了,换了个地方继续说小话,自己还是回家去吧。
不到两刻钟,赵九元便坐到自家炕上了,屋里的火炕烧得暖暖的,赵九元心也暖暖的。
“大人,这是咱们的人暗中查出的黄石公资料。”比瘠将一叠纸呈上。
黄石公果然对她有所保留,这家伙和范增也有关系。
黄石公是范增的师兄,二人同出于一脉。
“竟然是范增。”赵九元喃喃出声。
此人乃是大器晚成的典型。
嗯……收一个是收,收两个也是收,范增虽然年纪大了,但也是个人才啊。
“大人,可是要属下做些什么?”比瘠见赵九元若有所思的样子,恭敬道。
赵九元手里捏着资料,头也不抬得道:“查明范增此时在何处,我要知道其动向。”
“诺。”
原本不打算再出咸阳一步,看来为了大秦发展,还得四处网罗人才。
随着时间往后推移,得对天命之子刘季一群人有所防范了。
至于陈胜、吴广等人,都是农民,只要不触发造反条件,他们便不会造反。
眼下大秦还未一统,她就得未雨绸缪二十年之后的事了。
时间,她看起来很多,实则不多了。
黄石公一直到天渐暗才回到赵九元府中,浑身带着股酒气,想来大王把他招待得很好。
送他回来的内侍道:“侯爷,大王以黄石先生为上大夫,三日后与群臣同朝,您隔壁的院子也一并赐给先生了,只是今日天色已晚,还请侯爷待大王招待一二,待明日院子收拾妥当,再请上大夫入住。”
赵九元摆了摆手道:“我知晓了,天色已晚,内侍快些回去休息吧。”
阿珍取了一篮子吃食递到内侍手中,内侍感恩戴德的离去。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转眼入冬,楚国东部大面积的耕地种上了桑树。
有些农户不愿意,贵族便搞武力强迫,导致地主贵族与农民之间矛盾加剧。
甚至出现了流血事件。
某村,一农户瘫在院子里的地上哭,范增拄着拐杖,身上挂着个包袱,路过时听到了哭声。
他驻足下来,靠在篱笆处看了看院子里的场景,摇头叹息道:“贪婪,楚国迟早败在自己的贪婪上。”
“范先生,您背着包袱,像是要出远门,这是要去哪儿?”一同村村民问道。
范增摆了摆手道:“老夫要去寿春,家中一切事物,劳烦诸位多加照料了。”
村民不理解范增为何要去寿春,都六十多岁了,还折腾作甚?不如安心在村中养老。
范增家中小有资产,生活较为富裕。
他又是附近远近闻名的名士,年轻时候也曾出去追寻梦想,只是没有人接纳他,他便退隐在这村落之中,一边经营祖产,一边继续读书上进。
只是这一上进就是三十年。
他接到了自己师兄黄石公的信,得知师兄又入秦出仕了,他的心念又动了起来。
只是他毕竟是楚人,是该为楚而奋斗,所以他才决定去寿春碰碰运气。
范增登上了去往寿春的马车,等待命运之神对他的眷顾。
赵九元每日昏昏欲睡,几乎昏睡了一整个冬天,好不容易挨过了冬,到了春季万物复苏的季节,她的脑子才逐渐清醒。
入春后,秦王宣召王翦、李信、王贲等人回朝商讨灭楚一事。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咸阳宫大朝会。
赵九元怀里抱着猫儿,裹得严严实实的,一步一步踏上台阶。
抬头望天这台阶,真长啊,每次上朝都得走这百十来梯。
她不是来上朝的,她是来拉练的。
李斯小跑着追上来,就见赵九元披风系绳下露着个猫头。
他摸了摸猫猫头,旋即笑道:“你啊,莫不是个山精?每到冬日就枯萎,春夏时便绚烂。”
“我倒是想自己是个山精,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爬个梯子都十分费力气。”赵九元苦笑。
第231章 灭楚之策
李斯双手揣在腹前,陪着赵九元一步一步地走完进殿的台阶:“你又病了一个冬季,老李我呀,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给盼好了。”
这朝堂上缺了你啊,我老李要面对日子不好过啊。
老李这张嘴,虽然也怼遍朝堂无敌手,但还是没你利索,能直接把人怼死。
有你在前面扛,我老李也能缩在角落里悠哉悠哉。
算了,看在你是病号的面子上,老李勉为其难地替你挡一挡吧。
嬴政一副帝王冠冕,端坐在上首。
他眼神扫过下方,看到了裹成球的某个人。
病好了也不知派人来知会他一声,自己偷偷摸摸就来上朝了。
赵卿啊赵卿,你可要好好活着……
按照程序,众臣齐齐对嬴政行了礼。
“诸位免礼,想当初,六国合纵欲灭我大秦,被我大秦拒于函谷之外;灭韩,五国筹谋共同抗击我秦国,被我大秦逐个瓦解;灭赵,诸侯皆不敢言;灭魏,诸侯自顾不暇,惊慌失措。”
“我大秦将士,各个勇武不凡,寡人要带着他们,为我大秦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说到此处,嬴政激动万分。
“大王雄韬伟略,我等才能为秦建功,大王万年!大秦万年!”众臣齐齐喊道,声音震天。
赵九元在其中滥竽充数。她眼睛左瞟右瞟,这一段,怕不是提前排练过的吧?
她怎么不知道要说这个?
“诸位,三晋已灭,燕王喜避居辽东,中原之地,尽在我大秦之手,寡人今日召大家来,是为了商议灭楚一事。”
“诸位可有良策?”
嬴政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他扫视一圈,见有人跃跃欲试。
这是武将的主场,大家都在等待王翦等人开口。
李信挺着胸肌,拱手道:“大王,臣有一策。”
嬴政挑眉:“哦?说来听听。”
李信自信道:“我大秦荡灭三晋,又灭燕国主力,正是士气高涨的时候,而楚国内乱不止,屈、景、昭三家争权夺利,小贵族强迫庶民改稻为桑、遍种漆树,劳民伤财,楚币真假混杂,上下昏乱不止,昌平君又聚集了上百楚国士人反对楚王负刍。”
“眼下楚国正如那砧板上的鱼肉,大王欲享鱼生,不必等待庖厨,只需将手中刀磨地锋利。届时便可片下最薄的鱼生,享用之,甚美。”
李斯与尉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困惑。
李信又问道:“王贲将军,你先前进攻楚军时,楚军战力如何?”
王贲出列道:“不如韩魏,也不如赵军。”
“足见楚军已呈外强中干之势,我秦军可一举破之,臣请为大王锋镝,带兵灭楚。”李信躬身陈情道。
嬴政微微颔首,旋即问道:“李信,你可有具体谋划?”
李信道:“臣请带兵二十万,攻占楚国粮食储备地城父,只要攻克城父,则楚国郢都便是我大秦囊中之物。”(楚国最后的都城叫寿春,但只要是楚国的国都,都可称为郢。)
“届时,可与蒙武将军共击郢都,拿下郢都,则楚灭也。”
嬴政笑评道:“李信,你向来出奇兵,这也是以奇胜!虽有风险,但尚在可控范围,却也不失用兵之道。”
“诸位可还有良策?”他又扫视众人。
王翦出列道:“大王,楚地广袤,东西贯通千里,败之易,而灭之难啊。”
“哦?老将军当如何?”嬴政复问道。
“大王,楚国地大物博,带甲百万之众,若只出奇兵,恐怕难以灭其国,我大秦需征六十万大军屯兵楚国境内,与之拉扯,逼楚国举国之力与我大秦对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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