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闹了!
赵九元心里的小人直跺脚,水攻的确是个拿下大梁的好办法。但若是考虑到攻下来以后,魏国就是秦国的了,需要花人力物力治理,赵九元就觉得闹心。
代地灾后重建工作才刚刚接近尾声。
这劳什子大梁发大水,淹了一座城不说,还持续淹了几个月,直接泡发了,城墙都泡烂了。
这援建难度不亚于地震灾后重建。
伤敌一千二,自损八百,也是没谁了。
好在秦国在魏国宗室贵族手中大捞了一笔,可以用这笔钱去重建大梁,赵九元心里才好受些。
灭魏后,因魏国东部的大宋郡内有砀山,而将其改称为砀郡。王翦大军留下一部分镇守,其余之人都集结到了秦、楚边境。
而此时,蒙武也重新收回了新郑。
韩王安等一众叛军皆被俘虏,按照嬴政的暗示,一批旧韩贵族因此事被牵连,直接被拔除了。
这也是赵九元的意思,预防后世门阀士族嚣张的最好办法只有:「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把他们的祖宗杀了。
张良滞留于南阳,跟在云腾身边,得知此事后,辞别云腾,入咸阳来寻赵九元。
希望赵九元能放他勋弟一命。
张勋是此次叛乱的头目之一,也是俘虏之一。
“大人,外面有一名叫张良的学子求见。”比瘠站在赵九元书房门口,躬身通报道。
你终于来了。
韩王安在楚国的鼓动下叛乱,赵九元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张良。
张良是个可用之人,若他选择继续维护韩国,那么他必死。
若是他选择了秦国,那么赵九元的确可以给他三分情面。
“让他去侧厅。”
“诺。”
比瘠快步走到一进门前,将张良请到一处小房间内,立刻有两名男子出来。
正当张良疑惑时,比瘠拱手对他道:“还请客人见谅,此举实属无奈。”
这是要脱衣搜身?张良想到先前南山侯差点被刺杀身亡,也就释然了。
但搜身就搜身,怎么连大腿内侧也要看?不仅从上摸到下,发髻也被捏歪了。
张良内心有一丝不爽。
然,待穿戴过后,又来了一名身着侍女衣裳的女子,仔细将张良的发髻和衣物仔细收拾妥当,比他刚进来时更显整齐。
张良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深觉南山侯府此举很是妥当。
赵九元搁笔,起身走到铜镜前。
今日她穿了一身用板蓝根调出来的靛蓝扎染的裙子。
自从穿女装后,赵九元衣服的颜色就多了起来,红的、黄的、蓝的、紫的都有。
不像嬴政,衣服除了黑色还是黑色,偶尔拼接一点红色的布料,颜色少得可怜。
在赵九元来之前,整个秦国都是黑色的(夸张)。自从她开染坊后,秦国就变得五彩斑斓了起来。
这方面,尤其是女子的生意,格外好做。
披上披风,赵九元去了侧厅。
南山侯是女子的消息早已天下皆知,张良自然也知晓。但他无法想象那样一张脸着女裙的样子。
直到见到了赵九元,他才知道,原来女子不一定是柔美的,也可以在温润中带有无限英气。
赵九元在这英气中又多了份上位者的威严,让人见了,不仅心生好感,还有一股想臣服的冲动。
“良,拜见南山侯。”张良躬身对赵九元一礼。
赵九元拱了拱手:“许久不见,你依旧如故。”
张良垂眸道:“在下……不,先生您却大有不同。”
“有什么话,坐下说吧。”赵九元做了个请的手势,而后阿珍给两人上了茶水点心。
张良有事相求,故而不敢落坐。
他撩起衣摆,一下子跪了下去,正端着茶杯准备喝茶的赵九元好笑地看着他道:“你这是做甚?”
“良身无长物,自知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和上位交换,可良实在不忍见勋弟丧命,还请南山侯高抬贵手,放过张勋。”
“张勋是谁?”赵九元想了半晌,并未想起此人是谁。
她每日处理诸多事务,哪里能记得些许小人物?
“张勋是在下的堂弟,故韩相张据之子,那日先生您也见过的。”张良抬头。
原来自己在赵九元面前并不重要。
张良将自己的期待阈值又下调了几分。
“你想要我放过张勋?”赵九元漫不经心地瞧着他。
“是……”张良低下了头。
“按《大秦律》,谋反当夷三族,就连你也不得幸免,你今日登门求我赦免,是觉得我可以越过《大秦律》吗?”赵九元语气微凉。
张良心惊。
“先生……”
“一个不能真心为我之人,有什么值得我帮助的?”
先前给你机会你不要,现在你有事了求上门,当真她这南山侯府是什么人都可以接纳的?
张良心凉了一大截。
“在下自知没什么东西可以拿得出手,冒然上门,也是因为先生先前对在下所看重……良真心愿意侍奉先生左右。”说着,张良匍匐叩首,拜了三拜。
赵九元挑眉,这就屈服了?
“以你的学识还不足以让我收下你。”
张良顿时心如死灰。
“但若你能找到一个人,将其带到我面前,我可以考虑放过张勋,至于你的其他族人,我却救不了。”赵九元缓缓开口道。
张良的眼神迅速亮起又迅速熄灭。
家族主脉之中,唯有他与勋弟二人。
张氏一族,终究是败在了他二人手中。
在能救一人的情况下,张良选择了救人。
“多谢南山侯,不知南山侯要在下找谁?在下一定竭尽全力去办。”张良问。
“一个白眉白须隐者,自称黄石公,精通风水之术兵法韬略,在下邳附近活动。”
“他与张勋一换一,至于你,此事若成,你二人皆活。”
黄石公?
张良记下了这个名字,起身拜道:“多谢先生,良定不负所托。”
历史将黄石公此人写得神乎其神,若真是高人,那不得拐过来为大秦添砖加瓦?
做个隐者旁观天下大势有什么好?赵九元就喜拖人下水。
一起成为局中人才妙啊!
第211章 又是开会
春风送暖,大地悄然复苏,大秦荡平六国的决心也如春日萌芽的竹笋一般,节节攀升。
嬴政的心腹大臣聚集于他的秘密小基地。
赵九元靠在沙盘旁,手里还拿着一根长长的细竹竿戳着沙子。
嬴政单手托着下巴,听着李斯陈述。
“大王,如今秦国的版图再度扩张,王翦大军已经整装待发,蒙武将军平定了新郑叛乱,昌平君牵制楚国,我大秦是时候腾出手来讨伐燕国了。”
尉缭很是气愤:“燕国竟敢当堂行刺大王,是可忍孰不可忍。若不给燕国一点颜色看看,列国皆以为我大秦羸弱,被楚国牵制,分身乏术。”
荆轲虽说行刺的对象临时换成了南山侯,但传出去的依旧是刺秦王。
只有行刺的对象是秦王,攻打燕国的理由才更不容反驳,这是嬴政的决定。
至于胡无悔的史书,等他手里的史书印出来后,天下已经一统了,届时自会为他正名。
但行刺一事给秦国带来的负面影响也不容小觑。
尽管邸报上已经将荆轲塑造成了一个穷凶极恶的反派,把燕国也抹黑成了无仁无德的邪恶小人,就连市井故事也在极力渲染秦王反杀荆轲时的英武不凡。
此事还是给一些心怀鬼胎之人留下了秦王可刺杀的印象。
短短一年的时间,秦王遭到两次刺杀,第一次就在函谷关外五十里,第二次竟在朝堂之上,这说明秦王无道,天命不在秦啊。
有心之人便会利用这一点。
就在昨日,赵九元手下的间人递了消息回来,旧赵地出现了一些不利于一统的流言。
“兆政死,则天下生。”
嬴政曾在赵为质,叫赵政,回了秦国后便叫嬴政或者秦政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不敢直呼其名,便将赵姓换成了「兆」,也是可笑。
打舆论战打到她面前来了,她非得让这些人见识一下什么叫现代公关技术。
赵九元放下竹竿儿,开口道:“大王以国书责难燕王,又将此事宣扬至他国皆知,燕王此时定然惊惧不已,的确应趁热打铁。”
“然,燕王也会以为我大秦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与楚国纠缠,在防御工事的修筑上必定有所懈怠,我们便打他个出其不意。”
李斯赞同赵九元道:“南山侯所言,斯也赞同。”
“命蒙武率军20万伐燕,王翦、王贲父子留驻鄢地,配合昌平君,随时注意楚国动向。至于齐国,姚贾走一趟,稳住齐国,莫要让他有出兵助燕的机会。”
“诺。”姚贾语气坚定。
“大王,南山侯曾与臣提过,昌平君乃楚考列王之子,比起当今楚王来说,他当更适合为楚国继承人,臣知晓昌平君一心为秦,可臣担忧昌平君中了楚王负刍的诡计,大王不可不提防。”李斯又道。
嬴政心中对昌平君本就有几分顾虑,李斯这会儿提出来,他对昌平君的疑虑又多了几分。
他看向赵九元,赵九元颔首道:“此正是臣要同大王言说之事,昌平君入楚安抚楚民当属绝好的计谋,诚如大王想看到的一样,楚国屈、景、昭等家族,皆因昌平君的存在,没有完全投靠楚王负刍,而是处于观望状态。”
“昌平君入陈郢暂时稳住这些楚国贵族。然其并未真心投靠大秦,而是在等一个态度。”
“哦?是何态度?”嬴政来了兴趣。
说到这里,赵九元正襟危坐:“出于楚国的国情,其要的是大王行分封还是行郡县。若是分封,他们必定高兴,说不定立刻杀了楚王投靠大王。”
嬴政的脸色当即变了。
行分封还是行郡县?
这是他一直冥思苦想的问题。
这个问题,赵九元从前从未提及,如今提起,必定是时机到了。
听到郡县和分封几个字,在场的李斯、尉缭、王绾、冯去疾等人神色皆变。
这的确是一个异常棘手的问题,这关乎到大秦的未来。
“此事容寡人再行思索。”嬴政阻断了这个话题的继续。
赵九元颔首,随后便是讨论砀郡的治理问题。
她道:“大王,臣知有一人,她曾与密友一同奔赴代地协救灾,臣观其将代地恢复地不错,臣请大王允其奔赴大梁,协助大梁城中受灾庶民搬迁至陈留。”
“另鸿沟之水必须处理好,否则鸿沟水系紊乱,数年后陈留一带洪水必然频发,臣知郑国有一弟子善治水,请大王一并派去。”
“允了!”
嬴政也没问是谁,直接同意了。
秦王不问,李斯和尉缭却很清楚,那协助代地恢复民生的正是王翦的老来女王渺,那密友是郑思,此人是郑夫人的同父异母的妹妹。
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背着人玩了把大的,直接被南山侯给注意到了。
王翦了不得啊,生的儿子是虎狼之将,生的女儿也不是什么柔弱之辈。
他李斯怎么就没生出个虎女呢?
赵九元回到府中,重新拿起王渺与郑思给她写的信看了看,随后提笔撰写《人口迁徙治安策》。
写了一整个晚上,总算在天将明时,完成了厚厚的一册。
又写了几句回复的信件,连同册子一起装入大信封中,而后用蜡印封了,递给比瘠道:“将此物亲手交到王渺手上,另从库房中取五百金,就说是我私下补贴给她与郑思的,等此次陈留回来,我亲自为她与郑思二人请功。”
“诺。”比瘠见赵九元操劳了一夜,忍不住提醒道:“大人,您身子不好,莫要太过操劳了,时间很多,何必急于一时?”
赵九元却摇头:“我时间多,可眼间得开春就要春耕了,留给大梁庶民的时间不多了。”
比瘠当即觉得手上的东西沉甸甸的。
“去吧,我会注意的。”赵九元打了个哈欠,端起桌上还有余温的手炉,回了房间,脱了外袍靠着枕头便睡着了。
阿珍推开门进来,抹了抹眼角,而后用湿帕子擦了擦她的手脚,小心翼翼地给她盖好被子。
炕床暖呼呼的,猫儿坐在赵九元的枕头旁,仔细端详着她的脸。毛茸茸地爪子放在了她的脸颊上,那熬了一夜的憔悴渐渐褪去。
一觉好睡,一直睡到了晌午方醒。
赵九元刚用过了午食,赵高便带了王命前来,宣召她入宫一叙。
她似有所感,便让阿珍取了书房第二层架子上的盒子,里面放着她早在一年以前就写好的册子。
马车晃悠悠,不多时便到了章台宫。
还是在那个有沙盘的屋子,这次只有赵九元和嬴政两人。
屋子里放了两个火盆,嬴政盘腿坐在沙盘旁。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道:“赵卿你来了。”
嬴政背对着赵九元:“赵卿不必拘礼,寡人为你备了茶点。”
赵九元看了看,见嬴政在对面设了桌案,他们中间隔了一个大沙盘。
她踱步过去坐下,发现桌子后边儿还放着个火盆。
不愧是大老板,对待下属如此用心,赵九元心中慰藉不已。
她悄悄伸手烤着火。
“昨日赵卿提及分封与郡县,寡人想听听你是如何看待。”
单独召见赵九元,便是要知道赵九元的想法。
他想实行郡县制,也知道施行郡县制会遇到多大的阻力。
但天下苦分封久矣,若还走先前的老路,必定会再度令天下分崩离析。
若真如此,他还谈什么一统?
希望赵九元与他有着同样的想法。
赵九元言辞恳切道:“此事臣不能先说,臣须先知道大王的真实想法,才敢陈说臣之看法。”
先前她奏陈了官制,如今也只出了个御史大夫冯去疾。
真正的官制变革还要等到制度确定过后,才能大刀阔斧变革。
如今嬴政找她,是为商议国家框架搭建的核心问题之一,中央与地方的框架结构问题,是为了解决中央与地方的矛盾。
听到这话,嬴政便知赵九元心里所想与他所想不是一条路了。
难道赵卿也同楚国那群贵族一般,想要回归分封制的老路?
嬴政沉默一瞬,而后开口道:“寡人欲扫六合之尘,定宇内于一,非徒为拓疆土,而要立万世不易之基。”
赵九元知道,嬴政的志向很明确,扫六合,定天下为一,立出一个万世基业。
事实上,他的确做到了。秦王朝建立起来的框架,沿用到了后世,甚至到了现代还能看到诸多影子。
“分封裂土,导致周室衰微,诸侯并起,战祸连绵。殷周之鉴不远矣。”
“寡人之志,乃摒弃分封,通行郡县,使法令一统于咸阳,官吏皆出于朝廷,如臂使指,政令直达海隅。如此,方能根除割据之患,永葆大秦江山稳固。”嬴政终于说出了他的设想。
赵九元声音恳切而清晰:“大王雄才伟略,洞察古今,欲行郡县,一统政令,此乃长治久安之正道,臣心深为敬服。”
嬴政眼神一亮:“这么说来,赵卿与寡人所愿皆同?”
然而赵九元非但没有和他一样,还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管子》有云:「国之所以为国者,民体以为国;君之所以为君者,赏罚以为君。」郡县制,令行禁止,赏罚制度出于中央之君,确是强国之本,然……”
嬴政刚扬起的笑瞬间收了回去。
“然则,臣之所忧,非郡县之制不善,乃推行之势与时也。大王欲以雷霆之势,一朝尽革千年之旧习,其志可嘉,其行……恐过刚易折。”
赵九元语气十分委婉,要换做现代论辩,早就噼里啪啦一大堆话打过去了。但她现在面对的是古代君王,还是千古一帝,不得不小心行事。
后世总结秦王朝灭亡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郡县制推行太过于刚猛,从分封制直接一步到郡县制,和从奴隶社会一步到社会主义社会一样,步子迈得又猛烈又迅速,庶民会吃不消的。
一些残余势力便会因此会反扑,或许一次两次。不过是蚂蚁撼大树,可若是星星之火呢?
不仅给治理增加了诸多成本,还给王朝的灭亡埋下了极大的祸患。
“哦?”嬴政眉头微蹙,目光如电:“卿言过刚易折?莫非是担忧楚国那些盘根错节的旧贵?”
“非独惧楚。”赵九元语态从容,音色更渐沉稳。
“如今我大秦灭赵亡魏,势如破竹。然楚地广袤千里,山川险阻,民风迥异于中原,更有百越杂处,其地非止于今日之荆楚。更何况闽中、象郡、桂林等烟瘴未开化之域。其俗各异,其心未附。”
说到此处,赵九元忽然觉得喉咙干涩,她端起茶喝了一口,勉强润了润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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