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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大秦:病弱谋士她支棱起来了(楚见辞)


“见过先生!”
一众学子躬身对赵九元行礼,赵九元双手抱起,躬身还礼,而后道:“诸位……”
声音也对得上,清朗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正是他们心中宛若神祇的南山侯,是同文学府的开创者。
刹那间,不知多少人道心碎了。
不仅仅是学问上的偶像崩塌,更是他们认知世界里,关于「圣贤」、「宗师」等一切崇高形象所必须承载的「男子」身份的铁律,在眼前女装的南山侯面前,轰然坍塌,碎成了齑粉。
竟有人掩面而哭,还有人瘫坐在地上,抚膺长叹。
赵九元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拂袖坐下。
“我昏迷许久,不知诸位功课会否落下。”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光滑的书案——这是她无数次在此传道授业解惑的惯用书案了。
学子们下意识地低头。
“看来。”她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失魂落魄的学子耳中。
“我昏迷时,你们落下的,不止是书本上的功课,还落下了定力和道心。”
赵九元目光扫视全场,带着毋庸置疑的审视。
她缓缓开口,字字如锤,敲在众人心头:“见表象而忘其本,闻异事而乱其心。学问之道,首在明心见性,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今日我赵九元不过是换了身衣裳,而你们心中的圣贤殿,便塌了半边天?”
台下一片死寂,只有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那破碎的道心,似乎在她的质问下,微微震颤。
天空的细细雪花,似乎也在渲染着气氛。
“天地之大,造化之奇,变化万端,岂是你们方寸书斋所能尽窥?”她的声音愈发清冷,带着一种俯视的威严。
“难道我赵九元一身才学,一身抱负,竟抵不过一件裙钗的标识?”
她语气微顿,目光扫向众人脸庞上变幻的神色,有羞惭,有挣扎,有更深的困惑。
“还是说……”赵九元的声音陡然拔高,恍若金石之音,直刺人心。
“你们拜的,从来就不是我胸中的沟壑、手中的教鞭、心中的大道?拜的,只是南山侯那身男子衣冠?”
“这……”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何解。

“功课落下,尚可补。心若蒙尘,道将不存。”
赵九元语气依旧威严:“我赵九元乃秦国南山侯,也是同文学府一名普通的授课教授,我今日就在这里。无论冠冕还是裙钗,传道授业解惑之心,从未更改。”
她抬眸扫视全场:“现在,还要继续站在这里,为一个相字,碎了自己的道吗?若不能忍,尽可离开同文学府,去他国追求自己的道义,我不会做任何挽留。”
场面顿时又寂静一片,好似针落可闻。
“先生,我等学子不愿离去,还请先生为我们继续传道解惑!”代易眼神诚挚,拱手对赵九元道。
“我等学子也不愿离去,请先生继续执教。”
有人表态,剩下的也跟着表态。
有些游移不定的,也在此刻选择了留下。
笑话,秦国已经灭了韩国和赵国,现在魏国大梁还在水里边儿泡着呢,能去哪儿?
秦国迟早把其他四国给灭了。
更何况,同文学府里已经有好些学子在地方任职做官,甚至有的还被委以重任,去了他国,恐怕啥好处也捞不着。
这些人都懂得趋利避害,就连他国贵族也是如此。
赵国宗室以及参与刺杀的一应贵族全被秦王杀了个干净,他们这些来同文学府求学的他国贵族子弟若在,还能给家族争得一线生机。
战国末期,已经具有后世门阀士族的雏形。
门阀士族在社会方方面面大搞垄断,阻拦社会发展,赵九元要做的,便是将这些门阀士族的萌芽扼杀在摇篮里。即便不能全部扼杀,也要给平民杀出一条血路来。
她环视了一圈底下的学子,其大半都不是庶民出身,只有少部分寒门有识之士。
学府里的学生生源还是不够全面啊。但这毕竟是最高学府,能到这的都不是泛泛之辈,只能寄希望于各地的乡学和郡学了。
棉花种植已过去好几年,推广到了一定的范围,棉纺织技术也在做同步推广。
檀张预估今年棉花大丰收,所以早在几个月以前,赵九元就从同文学府的经费中拨出一笔来,给这些学子做棉袄了。
赵九元命人将棉衣都发下去,人手一件薄棉袄,大家都觉得十分新奇。
“这里面填充的好像不是木棉,摸起来又软又暖和。”一家境贫寒的学子扬起笑脸,好奇地问。
一旁的农学院学子为他解惑道:“这里边儿用的是棉花,比木棉棉絮更柔和也更长。不仅可以用来纺织成布,还能充衣裳以抵御寒冷。”
“这世上竟有如此神物!”
众人不禁感慨。
赵九元挑眉,后世的东西拿到现在来可不就降维打击吗?
这个时代,许多贵族身上穿的以丝绸居多。但丝绸质地轻薄,在这样寒冷的冬季,如果不加上皮草就太冷了。
皮草穿在身上又太重。
如果换成轻便的棉袄,那可再好不过了。
森严的等级规定,导致如果贵族用了棉袄,庶民便不可以用。
赵九元可管不了那么多,棉花的存在就是为了给庶民送温暖的,不是给贵族用来维护统治垄断的。
发完棉袄,赵九元便离开了同文学府。
她先前在咸阳宫当众气死了嬴限,这是她的过错,她无论如何也要去章台宫跟嬴政陈情。
至于她有没有罪,这就得看嬴政看了她手中的东西是什么态度了。
赵九元将莫垣派人交给她的东西揣进袖子里,猫儿从脖子上滑下来,很自觉的钻进赵九元腰间挂着的布袋中。
“大王,南山侯来了。”
正在处理政务的嬴政抬眸道:“快请人进来,另外把火盆搬过来。”
外面下了雪,但嬴政并不觉得冷,便没有燃烧火盆,但赵九元畏冷。
赵高差人去搬了火盆,赵九元踏步进了殿内,感受到空气中一阵暖意。她取下披风,立刻有内侍接了披风。
“拜见大王。”
“赵卿来了,身子可好些了?”嬴政放下奏折道。
“臣无碍了,只是昏睡了两日,本该一早便来拜见大王,只是臣听闻同文学府那边快闹翻天了,于是先去了同文学府。”
“你没事就好,同文学府那边也有劳先生了。”嬴政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
“臣闻嬴公去世,此事乃是臣之过错,臣心中有愧,那日不该在殿上说那般重话,臣不知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赵九元说着,眼中逐渐泛起红血丝,那悔恨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得动容。
嬴政垂眸。
嬴限再怎么说也是他的血缘长辈,如今他亦陷入了两难之境。
“不过有些东西,臣不得不交给大王处置,还请大王一观。”赵九元从袖袋中拿出一叠按了手印的纸张来,赵高接过后,交给了嬴政。
大殿内死寂得可怕,仿佛连空气都被冻结。
嬴政脸上的两难之色瞬间被一种极致的阴鸷所取代。他没有咆哮,没有质问,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捏着那些写满了证据的纸张。
其中有一封密函,里面写满了嬴限与赵嘉往来策划行刺的细节。
“好……好得很……”嬴政指节略微泛白。
难怪寡人查了许久,明明一切都指向嬴姓,却只抓出些小喽啰。
嬴政心中对于赵九元在大殿上骂死了嬴限而对宗室的愧疚消失殆尽。
“大王,臣想去祭拜嬴公,只是臣担忧有去无回。”赵九元低声道。
“寡人与你一同前去。”嬴政起身,眼神里蕴藏着无限的怒火,他似乎在自我调节,很快又恢复到了喜怒不形于色的语调。
“走。”
赵九元跟在嬴政身后,嬴政走得极快,赵九元起初还跟得上,后面只能小跑了,她不得不停下来喘气。
大长腿了不起哦?
嬴政回过头来,这才发现自己因为愤怒而走得极快,忽略了赵九元,他放慢了脚步,等赵九元跟上来。
赵九元登上了嬴政后面的马车,两人来到嬴限府上。
嬴限府中到处挂白,妻子儿女乃至各类亲戚都身着麻衣孝服,一片缟素。

“大王……”
渭阳君踱步出来,拱手对嬴政行礼,随后又对赵九元行礼。他头上戴着一条白布,整个人看起来既憔悴又可怜。
赵九元连忙给自己脸上加了点惨白,让自己看起来大病将愈未愈的样子。
“南山侯,你来做什么?”嬴契质问道。
渭阳君赶忙拉住他,生怕他突然掏出刀子来,给赵九元扎几个窟窿。
嬴政看了他一眼,渭阳君感受到了来自嬴政的压力,立刻让人拽着嬴契下去了。
赵九元跟在嬴政身后进了灵堂,嬴限的棺椁还摆在堂内,嬴政还在气头上,立在一旁,并不愿去祭拜。赵九元拿起麦秆丢进还在燃烧的盆中,又抓了一把麦子丢进去。
这些东西都不是给死去之人享用的,而是给神灵的。
先秦时期没有纸钱,祭祀烧给神灵的东西都很实在,在现代,你去祭拜祖先,不给烧几千亿纸币,都算你不孝顺。
哦,她来古代太久了,忘记了,现代不给烧了。
随后赵九元躬身拜了三拜,随后转身对嬴政道:“大王,臣已祭毕。”
因为嬴政在此,那些原本在堂中哭泣的人都撤到了边上,然而他们却不见嬴政上前祭拜。
大王这是什么意思?
“如此,寡人便让蒙毅送你回去。”嬴政挥手让蒙毅进来,蒙毅做了个请的手势。
赵九元便知,嬴政今日要在灵堂大发雄威了。
“臣退了。”赵九元拱手对嬴政行了个礼,大踏步离去,刚上了马车,留在马车上的猫儿便扑了过来。
果不其然,傍晚时分,赵九元便收到了宗室中一些人被流放的消息,而嬴契更是逃出了咸阳。
渭阳君遭到了严厉斥责,险些持刀斩断自己的手臂以示忠诚。
总之,宗室因为刺杀这个大雷,彻底被嬴政拿捏了。
雪下了一天,地上铺了一层白。
赵九元立于廊下,看着满院子的雪色,叹息一声,心道:灭魏后,必定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灭楚、燕两国,而我要稳住新打下来的国土,变革官制势在必行。
修建驰道,也得提上日程了。
如今改革最大的阻力——宗室,被嬴政用刺杀的余波端掉了,变革官制,加强中央集权,一定会进行地十分顺利。
一个足以改变后世历史走向的巨大问题,也将冲击而来,走郡县制还是分封制的问题。
难事,一桩桩一件件摆在面前,赵九元只感觉头大。
关关难过,关关过罢。
赵九元转身进了屋内,阿珍正在往桌上放豌豆尖。
豌豆是耐寒植物,秋季种植,冬季正好可以吃。
今日吃排骨锅子,正好用排骨汤煮豌豆尖,这豌豆尖刚从地里采摘回来,正新鲜着呢。
阳滋小小的一团坐在椅子上,一旁的侍女为她盛了一碗热汤,并几块排骨。
“先生快来,好香啊——”阳滋将自己的碗摆在赵九元面前,还贴心地给她放上木勺。
大冬天的,吃上一口热乎的,暖胃又暖心。
“多谢阳滋。”赵九元道谢后,用木勺喝了一口鲜汤。
汤中加了山珍,炖煮出来格外鲜美。
一大一小两人吃完了大半锅排骨汤。
而后赵九元坐在暖榻上处理公务,阳滋也在研究醉青给她的一个小机关锁。
直到天黑尽了,阳滋才挨着赵九元睡了。
自从赵九元恢复女装后,某一晚,阳滋厚着脸皮抱着枕头爬上了赵九元的床,缠着赵九元给她讲故事。
赵九元本就喜欢这个孩子,当然不会吝啬。于是给阳滋说起了千年后,那只猴子的故事。
阳滋格外喜欢听,雪王也很喜欢,老挤在两人中间,冒着个猫头,睁着眼睛听故事……
话说有两人,他们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抵达了秦国国都咸阳。
其中一高大男子,胡子拉碴的,叫荆轲,他举着一枚燕国太子的令牌,带着另一个叫秦舞阳的少年住进了驿馆。
他们出发时,燕国天气日渐寒冷,没想到才进了秦国境内,竟然下起了大雪,这一路马车不知道打了多少次滑。
有好几次,随身携带的盒子里那颗人头就快把盖子掀开了。
无奈之下,荆轲只能用藤蔓把盒子给捆扎实了。
若不是因为天气寒冷,这二十几天的路跑下来,这颗人头恐怕都发臭发烂了。
事实上,已经臭了,至于烂没烂,秦舞阳不敢看。
秦舞阳每日都在嫌弃,最开始的勇气,也在经过二十几天的奔波后,化为了浓浓的怨气。
何况天气还这般冷,到处银装素裹的,他活动起来贼别扭。
荆轲嘲笑他道:“少年人,这就受不了了,若是见了秦王,你岂不是要被吓趴下?”
秦舞阳不服气道:“谁怕了?”
“我一定能杀了秦王!”
荆轲立即捂住他的嘴,仔细看了看四周,确保无人后才说道:“你不要命了!以后这些话不许浑说。”
秦舞阳还想反驳,被荆轲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一大早,荆轲便携带重金去往王绾府上,请求王绾向秦王引荐。
秦国如今并无意向燕国用兵,这燕使见与不见并不重要,于是王绾拒绝道:“每日要见我王之人多了去,我王若是什么人都见,岂不要累死?”
荆轲立刻明白了王绾的意思,于是他拱手道:“在下有一份大礼要送给秦王。”
他立刻向秦舞阳招手,秦舞阳顿了顿,而后奉上盒子。
“此乃我燕国督亢之地的舆图,和樊於期头颅,表明了燕王的诚意,以求两国盟好。”说着,荆轲缓缓打开舆图,王绾一双眼睛看过去,就差粘在上头了。
正当他要仔细再看看时,荆轲却收起了舆图,又拱手对王绾道:“现在在下可拜见秦王了吗?”
“燕使且回去,此事待我说与大王听,得等我王的意思。”王绾道。
“在下告辞。”
王绾正要去赵九元府上,打算先见了赵九元后,再去秦王面前陈说。
“燕国使者?”赵九元提笔的手一顿,旋即抬眸道:“叫什么名字?”
王绾摇了摇头:“在下并未询问,只是他拿出了一份燕国督亢之地的地图来,王上必定十分感兴趣。”
督亢之地图?
图穷匕见呐!

“我随你一同进宫去见大王。”赵九元放下笔,招来阿珍,给她拿披风。
王绾只觉赵九元的眼神像是在发光。
一个小小的督亢地图,竟能引得南山侯如此反应,王绾有些摸不着头脑。
秦王政闻言后,问赵九元道:“赵卿,你似乎很想见到这燕使?”
赵九元回道:“不是臣想见燕使,是大王需要师出有名,这燕使便至关重要了。”
“哦?”嬴政眼神好奇。
王绾更疑惑了。
李斯想到了什么似的道:“此番燕国使臣求和,其目的必然不纯,示弱求和是假,想借机博得各诸侯国同情是真。若是大王拒绝,各诸侯国必定群起声讨之,届时在舆论上,便于我秦国不利。”
“廷尉所言有道理,却不在九元所思范围之内。”赵九元笑道。
“愿闻其详。”嬴政道。
“敢问大王,燕太子丹与大王之间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这个问题,可谓是在嬴政的雷区上蹦迪。
嬴政脸色微变,答道:“毫无余地,我与他立场不同,志向不同,日后只剩你死我活了。”
“如此,那燕太子又怎会突然鼓动燕王献舆图给大王呢?是想求和吗?燕太子丹未必有如此想法,督亢之地图,樊於期之头颅,当真好大的手笔,燕王真的甘心让利吗?恐怕此番当重视的不是舆图,也不是樊於期之头,而是燕使本人啊。”
赵九元一言,恍若一盆冷水,将嬴政内心刚刚升起来的那一丁点洋洋自得给浇了个透心凉。
他刚灭了赵国这个心腹大患,内心本就极为兴奋。如今即将灭魏,更是遏制不住得意了。
刺杀之事告诫他,事情远没有结束,但他内心仍旧是火热的。
如今燕太子丹竟派人送来地图,当是太子丹向他臣服了。然而赵九元却提醒了他,依照姬丹的脾性,他宁可死,也绝不会投降。
“所以燕使必定会借献图生事。”王绾恍然大悟。
赵九元道:“不管有没有,大王都当有所防范。”
“赵卿所言有理,寡人会秘密布置咸阳宫。若那人敢借机生事,寡人必定斩了他。”嬴政全然恢复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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