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恶不赦(宓晞)

“这是干什么呀！”林萍萍换好衣服，不好意思地问。
“要入虎穴，只能先变成老虎。武海会去那家KTV，肯定是查到了什么，我们顺着他的调查继续下去，但是要注意不能失败第二次。”
“谁失败了第一次？”
“武海。他们对他下了死手，必然是想让他开不了口。这说明武海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但在最后关头暴露了身份。”
“小裴姐，我好害怕。”林萍萍低着头小声说，她从没穿过高跟鞋，所以连路都走不稳。
“卧底也是警察的工作之一哦。”裴娅琪对着路边的玻璃理了理微卷的长发，看了看身旁有些局促的林萍萍，笑道：“你放松点，等会儿我还指望你打头阵呢！”

第69章 以血替酒
林萍萍一惊, 问：“为什么我打头阵？小裴姐，有什么任务你吩咐就好，那种场合, 我可应付不来。”
裴娅琪说：“你漂亮又年轻，在那种地方会很受欢迎的。”
“可是……我胆子小啊，我怕到时候还没说话就给吓哭了。”
“你要是害怕, 就表现出来, 没关系。我们去是为了找线索的, 面对你, 他们可能更愿意多说一点。”
两个人走到KTV门口，两个墨镜男挡住她们的去路。这哪里像是开门做生意？
裴娅琪露出甜美风情的笑容，走上去说：“两位大哥, 我跟我的小姐妹想来K歌, 这里不是KTV嘛！”
墨镜男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问：“谁介绍来的？”
裴娅琪笑道：“这来玩还要有介绍信吗？难道不是常客就不让来？”
墨镜男二号说：“以前是不需要的，不过我们老板娘说最近出了点事，所以不能随便放人进去。”
这么一说, 两个人就更要想法子进去了。
林萍萍原本躲在后面回忆着上次是什么时候去KTV的，突然被裴娅琪拉了一下手, 才回过神来。
她被裴娅琪硬是推到前面, 面对两个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结结巴巴不知道说点什么。
“第一次来, 还请多多关照！”林萍萍说着, 鞠了一躬。
两个墨镜男哈哈笑起来, 一个说：“就让她们去呗, 看着也不像是危险人物。”
另一个说：“也是, 空了那么多房间, 不做生意留着干啥？”
两个人为她们开了门，林萍萍低着头钻进去，裴娅琪给了墨镜男一个优雅的笑容。
“萍萍，演得不错。”裴娅琪搂着她的肩说。
“小裴姐，别取笑我了，我那不是演的。哎，我们下面该怎么做？”
“来了KTV自然要唱歌去。”
KTV里面也用霓虹灯装饰得充满神秘，但不论走到哪里都是空无一人，连个接待都没有。
走到前台，才发现有一个小姑娘坐在前台后面玩手机，看见裴娅琪她们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拍了拍心口说：“怎么放人进来？”
裴娅琪说：“我们是老板娘的朋友，老板娘约我们在这里见面的。”
“是嘛。”小姑娘表现出很不信任的样子，打量了两个人一眼，然后问，“我们老板娘叫什么？”
两个人都沉默，这是裴娅琪撒的谎，她们怎么会知道老板娘叫什么。
小姑娘翻了个白眼，嘀咕道：“天天有人来说是我们老板娘朋友，有钱人朋友就是多。快走快走，别来烦我打游戏。”
裴娅琪一时没了想不出主意，谁知林萍萍突然在旁边小声说：“你们老板娘，是叫邱……邱小璐吧，他老公是不是银行行长黄兴荣？”
“哎？你们还真是她朋友？”小姑娘立刻变得热情起来，手机也不玩了，毕恭毕敬地要带她们去最好的包间。
裴娅琪趁机问道：“邱姐姐最近遇到什么事了，为什么连生意都不做了？”
“听说是她住的小区发生了凶杀案，好像就在她家楼上。老板娘第二天来说自己害怕得不得了，还说她也会被杀。”
裴娅琪心里激动，问：“她有没有说谁会杀她？”
“没说。我们私底下都觉得她说的应该是她那个做模特的闺蜜。”
“田丽丽？”林萍萍脱口而出。
“哎呀！”小姑娘吐了吐舌头说，“你们不会跟她们都是朋友吧，呸呸呸，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裴娅琪赶紧走过去，对小姑娘挤眉弄眼道：“我们才不会跟那种人是朋友呢！我这个小姐妹被她抢过男朋友，真是恨她还来不及呢！”
小姑娘听罢放松了下来，同情地看了看林萍萍道：“你比她可年轻漂亮多了，真是不知道那些男人怎么想的。”
前台小姑娘告诉裴娅琪，邱小璐和田丽丽虽然经常玩在一起，感情很好的样子，但是邱小璐一个人的时候，就会用最难听的话去咒骂田丽丽，她甚至还去泰国请过巫毒娃娃用来诅咒田丽丽。
“关系搞成这样，当然是因为男人了。”小姑娘说。
“第三者插足？”裴娅琪问。
“她们两家关系不是相当好嘛？”林萍萍问。
“不是那么简单，”小姑娘给两个人开了一间包间，请二人进去，自己也跟着进去，然后关上门，神神秘秘地说，“田丽丽和我们老板娘有一个共用男友，为了这个男的，两个人争风吃醋。”
“哦？她们的男朋友叫什么？”
“叫刘勇，长得挺帅，是个网红。两位姐姐，这是我们这里最豪华的包间了，我刚刚话有点多，你们听听就好，千万别说出去啊！”裴娅琪向她保证之后，她才离开。
这间包间果然华丽，大小差不多八十平吧，分成三个区域：唱歌区、酒水区、休息区。
唱歌区有全套高级音响，沙发茶几，LED旋转灯；
酒水区有吧台，高脚椅，墙上的酒柜里摆满了各色洋酒；
休息区是用粉色的幔帐遮住的，里面有一张比双人床稍稍小一些的床。
裴娅琪和林萍萍两个人就在唱歌区的沙发上坐下，两个美女警察放了点歌做掩饰，继续分析着案情。
通过小姑娘的话，结合之前的谈话内容，目前掌握的关于1703邻居家的信息如下：
1803的单身女人尹玄惠与1603的独居男人黄兴容有不正当男女关系（由尹玄惠自述）；
但黄兴荣经常住在1604，很少住在自己家（由彭盖狱通过黄兴荣的抽烟行为推理得出）；
而1604的夫妻二人则搬到1603与1603的女主人邱小璐住在一起（由彭盖狱通过于聪和田丽丽的言行推理得出）；
另外邱小璐与田丽丽共同拥有男友刘勇，而这个刘勇很有可能就是重案组正在调查的死者金冉的男朋友。
林萍萍说：“我现在就想知道他们为什么对武海下那么重的手，不会就是因为发现邱小璐她们在外面养男人吧？”
裴娅琪说：“应该不是这个原因。邱小璐她本事再大，也不会希望招惹是非。我觉得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武海所发现的事情，足以让她铤而走险。”
“比如什么？”
“比如……”裴娅琪皱着眉，盯着酒吧的酒柜看。她觉得那些红酒的颜色很奇怪，竟然有点像人血。
越看越像，好奇心驱使她靠近了酒柜。林萍萍也跟着过去。
裴娅琪打开一瓶红酒，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眉头瞬间拧在一起。
“萍萍，你也闻一下。”
她把酒瓶递给林萍萍，林萍萍低头闻了闻，惊道：“怎么一股血腥味？”
裴娅琪说：“既然你也这么说，那就不是我的错觉了。我如果没猜错，这整面墙上的红酒瓶里，很多装的都是血。”
为了验证猜测，她们分工合作，把每一瓶酒都打开闻了闻。这面酒柜里有至少一百瓶酒，不过红酒也只有三十瓶，里面有三瓶是纯血，七瓶里是酒里兑了血，剩下的则都是红酒。
裴娅琪大概算了一下，一个红酒瓶的容量是758毫升，这里的血液全部加起来，大概有3500毫升。
“如果都是人血，也有快一个成年人的血量了。”她说。
林萍萍恍然大悟道：“武海哥肯定发现了这些，所以才被打的！”
裴娅琪没有下结论，而是在整个包间里走动。
如果这些都是人血，那么会是谁的血？一个人的，还是多个人的？
如果是一个人的，那么说明一定有人曾经死在这里。失去这么多血，肯定活不了。
邱小璐禁止外人进入KTV，应该不仅仅是因为害怕，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她杀人了，并且还没有来及处理尸体。
可既然如此，她应该把KTV完全关闭才对，为什么还要开着门，让她的熟人能够进去呢？
谁是熟客？
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帮她处理尸体吗？
裴娅琪想到这里，问林萍萍：“你觉得什么人最擅长处理尸体？”
林萍萍说：“应该是医生吧。1995年南大刁艾青案，尸体被细分成两千多块，大家就猜测凶手是个医生。”
“邱小璐有什么医生朋友吗？”
“这个……就不清楚了，我没有把她当做嫌疑人，所以没有调查得那么细。”
裴娅琪边走边想，直到走到休息区，她把幔帐全部打开，看着这张铺着丝绵被的大床，淡淡一笑。
KTV里放张床，准没什么好事。
裴娅琪用手按了按床，忽然觉得这张床的材质有些特殊，从手感上来看，似乎有些太过解释了。
她脱去外衣，在床上躺下，就觉得看起来柔软的丝绵被下，却硬邦邦的好像一块铁板，还散着丝丝冷气。
她意识到什么，站起身，猛地掀开所有被褥，惊恐地发现这个看起来是床的东西，竟是一个巨大的冰柜。
冰柜的开关闪着绿色的小灯，说明它处于运作状态，那么里面肯定冻着什么东西。
这么大的冰柜，里面会放什么呢？其实裴娅琪在看到冰柜的一瞬间，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
她把手放在冰柜的门上，准备将冰柜打开。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第70章 血色红酒
林萍萍也听见了钥匙声, 她轻轻把幔帐拉好，示意裴娅琪躲好，而自己则握住枪, 躲在门边。
门被打开，走进来的正是邱小璐。林萍萍观察了几秒，发现并没有其他人跟着, 于是她猛地把门关起来, 收起枪, 上去抓住她的两只手, 把她按在地上。
林萍萍一系列动作干脆利落，邱小璐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她戴上了手铐。裴娅琪见状, 也走了出来, 示意林萍萍把邱小璐带到沙发上坐下。她准备就在这里审问她。
邱小璐坐下后，一眼认出了林萍萍，她努力装作镇定，用两只铐在一起的手理了理稍有些乱的头发, 说：“警察小姐，是我小看了你, 竟然能被你们找到这里。”
裴娅琪说：“托你们胆大的福, 打伤了我们警察, 我们才找过来的。”
邱小璐听罢, 眉头一皱, 暗自骂道：“让他们注意点, 真他妈不会做事。”
“这么说你承认是你派人打伤我们警察的？”裴娅琪问。
“是我, ”邱小璐承认道, “我这里关门了, 他硬是要闯进来，我就叫人把他赶出去，可能下手稍微重了点。你们是不是来要医疗费的？多少钱，我出就是。”
林萍萍见她这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又想起武海现在还孤零零地躺在医院里，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对邱小璐骂道：“你们那叫稍微重点？你们根本就是想打死他！他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邱小璐笑道：“警察小姐，你太小看人了。不是我说大话，在这镇江城里，还没有人能把我怎么样。”
“如果你杀人了呢？”裴娅琪问。
“……”邱小璐地神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是不是也能被判无罪”
“市法院的第一法官是我高中同学的老公，我只要打个招呼就没事了。”
“如果你的案子要拿到省里面去审呢？你的人脉再广，能保护你到哪一层？”
“……”邱小璐看着面前的电视，不说话。
裴娅琪走过去把电视关掉，房间里瞬间变得寂静无声，她们甚至觉得从四面的隔音墙里，有丝丝冷气冒出，让人毛骨悚然。
“邱小璐，如果你如实招供，可以算作自首行为，我们可以为你申请减刑。”
“我要见我的律师。”邱小璐说。
“那不可能，你在说出事情的真相前，我不会让你走出这个房间。”裴娅琪严肃地说。
“你这样做不符合规定，你会收到处罚的。”
“是的。不过我不在乎。而且我决定对你进行强制审讯。”
邱小璐长叹了一口气，又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端正身子露出优雅的笑容：“那你问吧，我配合你。不过如果你不能证明我有罪，我会起诉你。”
“好。”裴娅琪应下，然后从吧台上拿起一瓶红酒，放在邱小璐面前，问：“这里面是什么？”
“红酒。”
“你敢不敢打开来喝一口。”
“不敢。”
“为什么？”
“因为里面是血。”邱小璐淡定地说。
“谁的血？”
“我们员工的，你可以送去检测，里面全是从员工身上抽出来的血。哦，也有一点我的。”她说着，伸出手，示意林萍萍帮忙撸起袖子。
只见袖子下面，左手胳膊肘内侧有一个非常明显的针眼，确实很像抽血留下的痕迹。
“为什么要收集血液？”
“因为就有人好这一口啊。你也应该知道，我这里只接待贵客，也就是有钱人。人一旦有钱了，就会玩出些花样。我这里有一部分客人就喜欢和血腥鸡尾酒，哦，就是用人血调制出来的一种高度数混合酒。”
裴娅琪知道，这个女人是做足了应对审讯的准备，她肯定已经猜到警察会查到这间房间。
“警察小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如果没有我要走了，我朋友等会儿会过来找我。”
“那个冰柜是做什么用的？”裴娅琪决定直入主题。
“哪个冰柜？”
“幔帐后面的那个。你把它铺成了一张床。”
邱小璐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角也露出点点汗珠，她咬着唇，双眼湿润，看着裴娅琪，胆怯地问道：“你……打开看过了？”
“还没有。”裴娅琪冷笑了一声，“如果当着你的面打开，我想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她让林萍萍带着邱小璐一起，来到冰柜前。邱小璐和刚刚那个满嘴大话目中无人的女人判若两人，此时此刻的她双唇颤抖，双腿发软，几乎把全身的力量都压在林萍萍身上，要不是林萍萍用力拖住她，她绝对已经瘫倒在地上。
裴娅琪问：“是你自己开还是我来打开？”
邱小璐一个劲的摇头：“我不要开，警察小姐，我求求你，你也不要打开，我真的很……”她低下头，小声啜泣。
裴娅琪没什么耐心了，猛地打开冰柜门。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与此同时，邱小璐发出一声猖狂的大笑声，她甩开林萍萍扶住她的手，边笑边指着冰柜说：“警察小姐，看你们白跑一趟也不容易，就随便挑你们喜欢的吧！”
裴娅琪已经气得握紧了拳头，这个女人，比所想的还要难对付！
林萍萍离得远，不知发生了什么，探头看去，才发现冰柜里除了冰块和洋酒，其他什么也没有。
这不可能！
如果只是普普通通的冰柜，为什么要刻意把它装饰成一张床来掩人耳目？
这个冰柜必然有其他用处，只是在她们到来之前，才把里面的东西变成了酒！
邱小璐得意不已，扭着腰肢走着台步回到唱歌区，打开电视，坐回沙发，拿起话筒开始唱歌。
裴娅琪愣在冰柜前，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冰柜的酒。
林萍萍则翻着些洋酒，试图从洋酒下面翻出点什么。
邱小璐听见声音，嘲讽道：“我劝你轻点翻，这里的酒用你一年的薪水都不一定能买得起一瓶！”
这是裴娅琪从警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这个房间里绝对曾经闹出过人命，甚至她有八成把握，那具尸体还藏在这间屋子的某个角落。可是这个气焰嚣张的女人，却用这样拙劣的手法企图蒙蔽她。
她在邱小璐的歌声里，冷静地审视了一下整间屋子，忽然她的目光聚集在了门上，顿时了然。
裴娅琪走到门边，用手抚摸着门框，然后顺着隔音墙的纹路，一路走到电视机旁，然后停在了电视机前面。这是一台完全嵌进墙内的挂壁电视，电视的边缘都隐藏在隔音墙内，以至于电视屏幕的一圈图像都被遮挡住了。
邱小璐嫌弃地说：“喂，不好意思，你挡住字幕了，可以过去一点吗？这首歌我不记得歌词。”
裴娅琪没有理睬她，她用两只手的手指扣进隔音前，然后摸到电视边缘，再用劲一拽，电视就被硬生生地剥离墙面，有一些连着的电线也随之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