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恶不赦(宓晞)

“原来是这样。”裴娅琪小声嘀咕道。
院长接着说：“张擎死的那个新闻我看了，所以之后就主动联系了武海，我知道他一个高中生，失去了从小把他拉扯大的亲哥哥一定不好受，所以想收他为养子，但是他不肯，说家里还有奶奶要赡养……两个都是好孩子，只可惜命不饶人。”
魏以铭问：“我们现在想知道，昨天下午是他主动来找你的，还是你把他喊过来的？”
“是我把他喊过来的。自从知道他在医院受到枪击后，我很担心他的状况，就把一个监控调到了他的病房，随时看着他的情况。昨天下午，他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要走，我知道他的伤还没有痊愈，所以不肯放他离开，就打电话让他上来，我给他做个检查。这个孩子虽然倔，但向来听我的话，说会上来找我，还说有些事情要跟我交代一下。”
院长说着，拉开抽屉，取出一个手机。魏以铭一眼就看出来，这只手机是武海的。
他把手机交给魏以铭，说：“他说这部手机里有你们需要的重要信息，让我务必要亲自交到你们手里。”
魏以铭接过手机，有些不可思议地问：“他是这么说的？”
裴娅琪也奇怪道：“他怎么知道我们会过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所以当我看见你们两个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我也很吃惊。武海这孩子总是会给人制造惊喜。”
手机处于关机状态，魏以铭边开机边问：“他昨天还跟你说了什么？”
“提到了一个叫林萍萍的女生，你们认识吗？”
裴娅琪点点头，说：“林萍萍也是我们组的。”
“哦，难怪……看样子他对她很有好感，几次三番跟我说，以后不管出了什么事，都要救她……”
“怎么，林萍萍会出什么事？”裴娅琪问。
“不是林萍萍出事，是林萍萍的未婚夫。武海好像抓到了她的未婚夫犯罪的证据，说就这几天，就要去找那个人对峙。”
“那个人是不是姓叶？”
“是的，是姓叶。”
“他有没有说他犯了什么罪？”
“这一点我也很好奇，但是武海不肯说，我就没有问下去。不过我猜，是跟他哥哥的死有关，他一直说要替哥哥报仇，这一次跟我谈话尤其是，一直说已经准备好了，又一直在谢谢我，还说来世再报恩之类的话。我也劝了他很久，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耳朵。到了七点二十的样子，他突然起身要走，我本想留他下来一起吃个饭，他都不肯。”
七点二十的时候，武海急着要离开，说明他与人约好了要在这个时间点见面。但是见面之后，对方却将武海加害了。
所以与他约定见面的人，只是找了一个理由将他骗了出来，最终的目的还是杀了他。
武海到底知道了些什么，对方要这样拼命地将他灭口？
魏以铭的手里，武海的手机已经开机。手机没有设置密码，看来武海是真心想让魏以铭查看里面的内容。
他最先翻看了通信录，通信录的第一条，是标注姓名为“武叔”的来电，魏以铭点下去之后，院长的手机随即响起。这说明院长刚说的都是实话，确实是他打电话来叫他上楼来的。
院长笑呵呵地挂断手机，他看起来情绪不错，看样子并不知道武海受伤的事情。
院长来电的下面一个来电，是一串陌生号码，说明不是武海平时经常联系的人。魏以铭按下这个号码，响了一会儿后，电话接通了，但是不等魏以铭说话，电话又立即被挂断。
“怎么回事？”裴娅琪问。
“想必是没想到武海还活着，所以不敢接这个电话。”魏以铭说。
“那完全可以不接，当做人不在，这样接通了又挂断，不是更让人觉得可疑吗？”
魏以铭又拨打了几次，但都与第一次一样，对方刚接通，就挂断了。
“应该是在开会吧！”院长说，“我开会的时候，如果带着手机，来电了就会这样做。”
两个人听罢，恍然大悟，说：“所以对方是个领导！”
院长哈哈大笑道：“你们两个年轻人真是不懂职场，这年头可不只有领导要开会。”
但是裴娅琪说：“可是他宁可无数次挂断电话也不愿意关机，说明手机对他来说很重要，他不得不开着机。就这一点让我觉得，他是一个领导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院长听罢，对她竖了个大拇指，夸道：“小姑娘头脑很好嘛！”
裴娅琪有些不好意思，看向魏以铭，但见魏以铭的神情异常严肃，便问道：“怎么了？”
魏以铭说：“这串电话号码我认识……不，不能说认识，只能说见过。”
“你在哪里见过的？”
“我回家找父亲的笔记本的时候，在他床头柜里的电话簿上见过。我印象很深，这串电话记在电话簿的最后一页，父亲还在最后重重的画了几个感叹号！”
“不会这么巧吧！”裴娅琪笑了笑，说，“这么长一串数字，你看一眼就记得了？两串数字有可能只是比较接近而已。”
“不，我是记得的，而且我知道这是谁的手机号。”
“谁的？”
“佟……我记得父亲在这串数字的旁边写了佟这个字，所以我猜，这是佟永春的电话！”
裴娅琪叹息了一声，说：“如果真的是他，一切就能说得通了。佟永春曾经是彭老师的同事，知道武海哥哥的死也是正常的。也许武海一直在调查哥哥的死，引起了他的恐慌，所以他派人将他杀了灭口！”
说到这里，她站起身来，拉着魏以铭要去警局对佟永春展开调查。院长还是一副乐呵呵的表情，将他们送到电梯口。
这个时候魏以铭才想起来问：“武院长，武海出事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院长愣了一下，眉头紧皱，问道：“出什么事了？”
“看来没人跟你说。武海昨天傍晚的时候就在你们医院里，被人袭击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被谁袭击了？”院长看起来有些惊慌。
裴娅琪赶紧劝道：“不过已经没事了，这一会儿正在急救室里，我想应该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吧！”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院长脸色铁青，小跑着回到办公室取了一件白大褂披上，然后回到他们身边，说：“我跟你们一起下去，我要去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要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他说着，用手捂住了眼睛，看起来痛苦万分。

第330章 人之将死
魏以铭和裴娅琪给林萍萍留了个短信, 告诉她他们两个要回一趟警局，武海这边就交给她了。他们虽然对武海的情况很不放心，但是想着还有如同义父一般的院长在, 就觉得没必要太过担心了。
回到警局的时候，彭盖狱和周金平正好从一间会议室里出来，看见他二人, 很是高兴地说：“顾修恒的案件已经全部解决了！小裴, 应春明已经撤销了对你的逮捕令。”
要不是他们说起顾修恒, 裴娅琪自己都不记得问。
“那么多疑点, 一晚上就全部解决了？”裴娅琪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多亏了小魏在顾修恒皮带里发现的那个录音笔，录音笔记录下了当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一段他自己的自白。又加上老周那边, 又重新对顾修恒和顾雨欣做了一次尸检, 报告也及时写出来，所以一切都解决了。”
彭盖狱和周金平非拉着魏以铭和裴娅琪去警局休息室里坐会儿，激动地要跟他们说一下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不听都不行。
“因为事情实在太曲折了, 我和老彭两个人把所有疑点都解开的时候，都觉得像看小说一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魏以铭笑道, “连你们二位都这么吃惊, 不会是有玄学在里面吧！”
彭盖狱淡淡地说：“你们周老师, 是好久没接触尸体了, 所以一时心情难以平静, 其实也没什么, 就是两个男孩子争风吃醋罢了。”
“两个男孩子？吃醋？”裴娅琪疑惑道。
“简而言之就是顾修恒和顾修黎, 两个人, 同时爱上了一个女生, 赌谁能最先得到她的心，谁就继承家产。”彭盖狱说。
“噗——”魏以铭正在喝水，没忍住，笑喷了出来，“这什么狗血情节，现实中还真有这种事？那个女生是谁啊，我倒是想知道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妹子，能让他俩这么痴心。”
“咳咳，是小裴。”彭盖狱说。
魏以铭一愣，转头看向面色凝重的小裴，发现她正冷眼盯着自己，赶紧低下头来继续喝水。
彭盖狱继续说：“顾修恒在录音笔里记录下了所有想对小裴说的话。是从4月7日就开始记录，一直持续到他被杀那天，一共182天，每一天都会对你说一句话。从他的录音内容里可以知道，他一直都在跟踪小裴，就连去甘肃那一次，他也是跟着的。小裴，录音内容你要不要听听？”
“不必了不必了，我不想听。”裴娅琪当即拒绝。一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人监视着，她只觉得毛骨悚然，要是真的听了，只怕要做噩梦了。
彭盖狱感叹道：“哎，其实我们作为旁观者，听他说得那么情真意切，还挺感动。顾修恒应该是一个比较内向的人，跟顾修黎比起来，他太不善于表达。而且因为顾修黎太过强势，所以他一直都在做他的小跑腿，好像是从遇见你之后，他才开始有自己的想法。”
“我真是谢谢他了。”裴娅琪一点都没有被感动到，她本身就不是一个感性的人，更何况顾修恒是她一直讨厌的人，被自己讨厌的人这么疯狂的爱着，无疑是一件让人恶心至极的事情。
彭盖狱接着说：“顾修黎在知道他的想法之后，就跟他提出了这个赌局。当时顾洋的身体状况很不好，随时都有可能撑不下去。但是关于遗产问题，他从没有提过。不过外界都推断，大概率是顾修恒继承，因为在顾洋出国治病的这段时间里，基本就是顾修恒代管着整个公司。”
魏以铭有些吃惊道：“我还以为是顾修黎权利大一些，没想到是他弟弟更厉害。”
“说不上谁厉害，顾修恒只是更愿意处理公司事务。很多时候顾修黎还没赶去公司，顾修恒就把事情解决了……”
“那这一点就很能说明他们两个的能力高下嘛！顾洋把遗产留给顾修恒，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但是，”彭盖狱故作玄虚地问，“你们应该已经知道，负责刑侦事件博物馆的建设工作，是由顾氏集团负责的这件事吧！”
裴娅琪点点头说：“审讯顾修黎的时候，我听您说过。不过您当时好像特别提了一句，不是顾氏集团，而是南京分公司什么的。我那个时候就没有听明白。”
“嗯，是上海顾氏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南京宏明分公司，重点是后面，宏明分公司。这家公司是覃莉的，但是在半年前，也就是顾修恒开始掌管顾氏集团后，就把它买下来了。宏明分公司因为地铁案所以欠了一大笔债，顾修恒也全部还上了。这就是顾修恒那么积极地要处理公司事务的原因。”
“额，”裴娅琪愣了愣，说，“我还是没懂，原因是什么？是要收购这家没人要的公司？”
“不，”彭盖狱笑了笑，说，“小裴，你想问题还是太简单了。顾修恒做这件事的重点不是收购了这家公司，而是还清了这家公司的债务。”
“债务……债务很多吗？”
“二十三个亿。”周金平在旁边说。
“那是有点多。但是顾氏集团这点钱应该能拿得出来吧！我想顾修恒应该是想壮大自己的势力，所以才收购了这家公司。”
“不，他的目的是为了搞垮顾氏集团。”彭盖狱说着大家听不懂的话。
“这对他有什么好处？”魏以铭问。
“好处就是顾修黎也无法享受这么庞大的家产。”
“不是说他更有可能继承家产吗？而且顾洋的遗嘱里，也确实把遗产全部给了他。”
“可是他无福消受。”周金平说着，从他的宝贝文件袋里抽出一张宝贝尸检照片，放在桌子上。大伙对于他的这番操作已经很习惯了，所以面对血淋淋的照片，几乎毫无反应。
照片上，是一块人肺，颜色暗红发黑，上面长有一些大小不一的白点，整体有些萎缩。
“看明白了吗？”周金平挑了挑眉问道。
“没看明白。”裴娅琪如实说，“周老师，你还是直接说吧，尸检方面，我们都是门外汉。”
“这是一块得了癌症的肺。这里，还有这里，都是癌细胞。”他指着照片说。
魏以铭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顾修恒得了肺癌？”
他点点头，说：“是的，并且根据我的判断，已经是肺癌四期。这意味着，他原本就活不了多久了。”
“所以他要跟顾修黎同归于尽？”魏以铭问。
“是的。”
“他们俩之间的关系这么差吗？”
彭盖狱说：“这就回到我一开始说的，他们关系这么差，就是因为小裴。”
“不会吧，彭老师，别把我扯进来啊，我不想跟他们扯上关系。”裴娅琪尴尬地说。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真相就是，他们为了你打了那个赌，谁最先追到你，谁就继承家产。因为这个赌，所以就算顾洋立了遗嘱，顾修恒也不一定能得到遗产。而且他似乎认定，顾修黎最终会赢。”
“等一下等一下，让我理一下思绪。”裴娅琪揉着太阳穴，思考着彭盖狱说的话。
也就是说，顾氏两兄弟因为自己而反目成仇，顾修恒命不久矣，所以以为遗产和自己最终都会被顾修黎所拥有，因此他一直在想办法搞垮顾氏集团，准备留给他哥一个破败不堪的公司？
魏以铭提出异议：“可是顾氏集团不会那么容易被弄垮吧！就算替宏明公司赔了二十三个亿，这也不足以拉胯整个集团啊！”
彭盖狱解释道：“所以他在博物馆制造了第二起爆炸案。在录音笔里，他记录下了自己死前要做的事情，爆炸案就在其中。他觉得在这么重要的地方发生一起爆炸案，事后警方一定会追究建筑商的责任……哦，因为那颗炸弹埋在地基下面，肯定是建房子的时候才能办到的。一旦被追究了责任，那么顾氏集团离倒闭就也不远了。”
裴娅琪说：“那也不对啊。我记得第二起爆炸案是发生在博物馆旁边的早餐店里，他如果想彻底搞垮顾氏集团，那应该把炸弹放到博物馆里，这样不是能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吗？”
周金平缓缓说：“我想，他是为了不伤害到你。”
“我？”
“如果炸弹在博物馆里爆炸，那很有可能会殃及到在博物馆门口参加剪彩活动的你。为了保证你的安全，他才把炸弹安置在旁边的早餐店里。”
说到这里，几个人都沉默了，就连裴娅琪，似乎也有些动容。这个病入膏肓的男人，生命的最后到底在期待着什么？如果能回到过去，裴娅琪一定会愿意去见他一眼，不为别的，就是想让他不要这么执着。
“那顾雨欣的死呢？还有嫁祸给小裴这两件事，都是他做的吧！”魏以铭问。
“这件事是他们二人共同做的。”彭盖狱说着，看向裴娅琪，问道，“小裴，你那天在案发现场，是不是把顾修恒抱在怀里了？”

第331章 还有孩子
裴娅琪听罢急忙解释道：“我没有其他意思, 只是因为他那时候还有口气，我不想看见有人在我面前死掉，所以才把他抱起来进行抢救的！我这不过是出于职业操守, 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彭盖狱听罢笑了笑，说：“小裴，你别激动,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在说关于顾雨欣的死……我就这么说吧, 顾雨欣只不过是个工具, 顾修黎想杀害她, 确实就像我们之前审讯出的结果一样，是想嫁祸给你，好逼你跟他一起离开。而顾修恒之所以协助他, 只不过是想见你一眼。”
“饶了我吧！”裴娅琪双手合十, 举在眼前，“这么说，我真是罪孽深重！”
“不是你罪孽深重，是钱罪孽深重。”周金平笑道, “要不是顾雨欣动了歪念头，他们哥俩也不会对她下这种死手了。”
“什么意思？”魏以铭问。
彭盖狱说：“顾雨欣在玻璃罩娃娃案里被判死刑, 但因为她刚生了孩子, 还在哺乳期, 所以被取保候审。她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自己是顾洋的亲生女儿这件事, 所以以此要挟顾氏兄弟二人, 要求他们对媒体公开自己的身份, 否则她就要将顾家的丑事全部说出去。所以……”
“额, 本性难改, 他俩就是心狠手辣的人, 跟我没什么大关系。”裴娅琪松了口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