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恶不赦(宓晞)

范永明请罗前安排人去施冉所住过的旅馆提取DNA，通过比对证实了死者的身份。
小刑警说：“我们对死者进行过调查了，她不是本地人，6月20日坐火车从杭州到达兰州，有三个女生跟她同行，她们现在都在宾馆，随时等着警方问话。”
范永明看了看裴娅琪，说：“小裴，审讯工作有没有进行过？”
裴娅琪摇了摇头，说：“没有，听说这工作不好干，问不出真话来。我们老师说我没心眼，不适合做审讯工作。”
范永明呵呵笑了两声，说：“审讯工作没那么困难，不需要多少心眼，你只要把自己当成凶手就行了。”

与施冉同行者三人：何雨, 郭慧心，李芙。
三个人都说，6月22日她们从金井到达秦林后, 先在宾馆休息了一会儿，然后一起去了寒沙寺。因为这里是著名的景点，所以四个人准备在此拍些照片。她们在服装出租点租了四套清宫服, 并请导游于念拍照——那张四个人做着鬼脸的照片就是那个时候拍下的。
拍完照后, 大家就回了宾馆。三个人表示, 当天因为太劳累, 所以大家都留在了宾馆没有再出去，至于施冉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们也都不清楚。
裴娅琪主动请缨去调查三个人的证词, 并表示要靠自己的力量绘制出施冉的行踪图。范永明觉得这是一个锻炼她的好机会, 便把这三个人的相关事宜都交给了她去处理。
除去这三个人，范永明觉得破案关键在施冉的手机上收到的那条短信上。发信人是李毓珊，信息内容是请她去做自己的替身。
范永明觉得这条短信很不合理，所以怀疑这并不是李毓珊本人发出来的。
“按照你们的说法, 李毓珊是一个演员，而且已经有一个专业替身了。我记得演员的活动都是由经纪人来安排的, 就算要请替身, 也不会自己来联系。”
罗前说：“我已经联系金井那边的警方协助进行调查了, 但金井那边给的消息是, 李毓珊剧组前天就已经结束了全部拍摄, 离开了甘肃, 之后的行程就不知道了。不过当地有参与演出的老百姓说, 李毓珊之后要去北京。”
“嗯……她也有可能到秦林这边来了。”
“范警官的意思是……凶手是李毓珊？”
“我只是觉得她有嫌疑, 因为这条短信发出的时间太过巧合。”
“那我去调查一下李毓珊？”
“可以, 但武士刀方面也不要停止搜查。我想武士刀现在很有可能还在寺庙里，所以你们要重点对寺庙进行排查。”
罗队长有些不解，问道：“23号发生的凶杀案，难道凶手还没有把凶器丢掉吗？留在身边就不怕警方发现？”
范永明说：“寒沙寺里现在到处都是人，扛着一把武士刀四处走动想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罗队长，你觉得什么人会拥有武士刀这种东西？”
罗前想了想，说：“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
“是了，武士刀在中国是很罕见，所以只有武士刀爱好者会拥有此物。你想想，你会把自己心爱的东西随意丢弃吗？”
罗前憨憨一笑道：“我心爱的东西只有我老婆，我怎么会把老婆扔掉呢！”
范永明一愣，说：“没事了，你就按照我说的去调查吧。”
施冉所入住的宾馆比较简陋，只有大门口有一个由当地政府出资安装的监控，她的朋友何雨说，因为大家都还只是大学生，没什么钱，所以能省就省了。
四个人订了两间双人间，施冉和何雨住在同一间，何雨说当天拍完照回到宾馆后，她觉得很累，就洗洗睡了，施冉倒是精神还不错，口口声声说等会儿要去找自己最近喜欢上的网红小师父。
何雨说：“警察小姐应该也知道那个网红小师父，前几年开始在网路上爆红的，之后也开始演戏了，好几部戏都有他参演，寒沙寺现在能这么火，有本事被称作西北小横店，全都是因为他。”
裴娅琪说：“我不上网，也不看电视，不太清楚你说的这些。”
她请宾馆协助调出了门口的监控视频，视频里显示在6月22日那天下午五点左右，四个人走进宾馆，在将近八点的时候，施冉换了身衣服，背着一只休闲包，一个人走了出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出现在监控里。
这么说来，与她同行的三个女生确实没有嫌疑，杀死她的应该另有其人。
现在裴娅琪知道了施冉离开宾馆是为了去见那个传说中的网红小师父，那么她应该是在这个过程中遭人杀害的，所以那个小师父应该是最后一个见到死者的人。
裴娅琪原本想把这个线索告诉范永明，但是她转念一想，这是自己遇见的第一起大案子，她要好好表现一下自己，做出点成绩来给范老师看，好让他老人家高兴一下。
抱着这样的想法，调查经验严重不足的裴娅琪，只身一人来到寒沙寺里，开始对案件进行调查。
但是她没有找到关键人物觉音。
寺庙里的小和尚说觉音在尸体被发现的前一天就离开了寺庙，一直没有回来，说住持师父可能知道他去了哪里。
但是她也没有找到住持——住持的房间上了锁，看样子暂时也不准备回来。
突然一下子，两个关键人物都消失不见了，她当时对此事表示过质疑。但没等她去调查，当天晚上，住持就回来了，并真诚地解释道，因为寺内的弟子觉音身体不适，所以他送他去了医院，直到今天病情稳定下来，他才敢离开医院。
裴娅琪记得，她第一眼看见这个住持的时候，感觉他像是个老妖怪，脸上苍老的如同千年古树的皮肤，让他看起来永远没有表情……怎么说呢，就像是西游记里偷袈裟的金池长老。
因为当天天色已晚，所以裴娅琪计划明天一早去医院找觉音问话。
当天晚上，她本想回去休息，但是一想到自己忙活了一整天什么收获都没有，回去了肯定要被范老师教训，于是决定再努力一把。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事情能做了，不过来都来了，就去发现尸体的现场走一圈好了。
当地警方已经对八角亭及其周边都进行过搜查，除了那句可怕的尸体外，并没有发现其他任何有用的线索，所以裴娅琪来这里也没有指望过能发现什么。
拿着手电筒观察观察四周的建筑布局，探探脑袋往废井里看看，拨拉拨拉墙角半人高的杂草丛……
但无心插柳柳成荫，就在草丛里，她发现了一把武士刀。她又惊又喜，弯下腰就捡起那把刀，拿在手上颠了颠。虽然天黑看不清，但从分量上来看，确实是一把真刀。
她为自己的这个发现感到高兴异常，兴致勃勃地准备带回去邀功领赏。
但一回头，眼前的景象几乎把她吓出了魂。
一个劈头散发的女生站在她的身后，离她只有三步不到的距离，穿着一身白衣服，低着头，头发遮着脸，一动不动，好像女鬼。
她不知道这个女鬼是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后的，也许因为刚刚太沉浸在发现了凶器的喜悦中，所以她一点动静也没有听见。
女鬼在不知不觉中又靠近了她一点，她惊吓过度，闭上眼猛地举起手里的武士刀，对着女鬼就是一顿乱砍，等再睁开眼的时候，女鬼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提着刀冲回警局，才发现自己手里的武士刀上竟沾着血。范永明看见她手里滴着血的武士刀，当场剥夺了她继续查案的权利。
范永明没有骂她，只是让她离开秦林，不允许再参与进这起案子。
那把刀上的血到底是谁的，是否自己真的在无意中伤害了什么人，，案子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这些疑惑成了裴娅琪永远解不开的心结。
时间回到现在，麦当劳外的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漆黑一片仿佛不再拥有黎明。
“那不是什么女鬼。”觉见说，“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我也见过。”
“你见过？”裴娅琪惊道。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隐瞒什么。案件发生的那段时间，我一直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裴警官可能忘记了，你还问过我话。”
裴娅琪想了想，说：“我确实忘记了。”
“嗯。当时你问我觉音在不在，我说不在，我确实没有骗你，觉音确实不在，但是我屋子里当时有另一个人……就是你看见的那个女鬼。”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他这样说，裴娅琪心里有些生气，她忍住怒火，冷冷地问，“女鬼到底是谁？”
“我不认识，我只知道她是师弟的朋友，她经常来寺庙找师弟，两个人总会聊上很久。”
裴娅琪冷笑了一声，说：“和尚能有关系那么亲密的女性朋友？”
觉见并没有听出她话里的讽刺之意，解释道：“那个女人不一样，觉音跟我说过，她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或许他们是姐弟。”
“孙漠怎么会有姐姐？你不是说他是在寒沙寺里长大的吗？”
“他是被弃在寒沙寺的，所以在来寺之前到底有怎样的家庭，谁都说不清，不是吗？”
觉见的话并非没有道理，裴娅琪一直也觉得，孙漠当初也是被拐卖至此的。
“不过……”觉见犹豫了一下，说，“我好像有一点印象，师弟说过，那个女人叫于念，我记得他给她寄过东西。收信人上写的名字是这个，当时他有事，包裹是我帮他寄出去的，所以我记得这个名字。”
于念？于念！
裴娅琪心里诞生了一百个问号。
但她还没想好从哪里开始问，就听见身后有人冷冷地说：“师兄，我来了，你可以走了。多谢你帮我把她带过来。”

第274章 案件真相
裴娅琪心下一惊, 回头看去，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是魏以铭……而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黑色的T恤黑色的裤子，正拿着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裴娅琪惊而站起, 下意识在腰间寻枪，但她此刻并没有配枪。
觉见也同时站了起来，从裴娅琪身边路过, 对她微微颔首, 便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原来他不过是孙漠请来的帮手, 为的是将她骗来此处, 好让他能够实现复仇的目的！
“裴警官，你今天就算有枪，也救不了你自己, 我这一次不会再放过你了！”
“孙漠！你到底要干什么？”裴娅琪颤抖地问。
这个警方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人, 此刻竟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并且正在威胁着魏以铭的性命！
她顿时不想知道什么真相了，她只想魏以铭能够平安。
“你是最后一个，裴警官, 无论如何我都想杀了你。不管我念多少经都没有用，只要闭上眼睛, 我就在想如何能杀了你！”
“你先放了他, 我答应你, 我不会逃走！既然你想杀的是我, 那你就应该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孙漠冷笑了一声, 说：“别当我傻, 我也不是第一天跟你们重案组接触了, 魏警官的本领我是知道的, 要是放了他, 我还能活命？裴警官，今天他死在这里，你要怪就怪你自己，我没有想到他也会过来，他是为了你而死的！”
他说着，握紧了刀。眼见刀刃就要嵌入魏以铭的皮肤里，裴娅琪当即红了眼眶。
但下一秒，一声枪声响起。
孙漠随之松了手，刀“呯”的一声落在地上。
他踉跄了两步，痛苦地抱着流血不止的胳膊，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魏以铭。
而魏以铭，则扭了扭脖子，打了个哈欠，说：“你以为我的战斗力有八千，其实我已经超过一万了。孙漠，你那点网上学来的小把戏还想困住我？”
孙漠看着地上的绳子，惊讶地问：“你能解开绳子，可哪里来的枪！我明明已经搜查过了！”
“因为你太小看刑警了！”魏以铭摊开手掌，露出一只只有巴掌大小的枪，“我的同事早就跟我说过，觉见经常回寒沙寺是在与人秘密见面，我当时就想到你已经回来了。孙漠，你以为是你在给我们挖陷阱，其实你早就掉进我的陷阱里了！”
孙漠垂下眼，表情淡漠，许久才说：“魏警官，我输了，我还以为能骗过你第二次。”
“第一次是指的陈天娟假扮李毓珊那件事吗？”魏以铭颇有兴趣地问，“不得不说，那一次你们的表演很精彩，只是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办法逼她自杀的。”
孙漠靠着墙坐下，说：“我是想杀陈天娟，但她真的不是我杀的。你们已经调查出来了，逼她死的是她的妹妹陈诗。”
“也就是在横店案里，你真的是无辜的？”
“除了一个人的死是我造成的，其他的都与我无关。”
“谁？”
“苏飞飞，苏飞飞接到的恐吓电话都是我打过去的。”
“你跟她有什么仇？”
“没有，她只不过是交友不慎罢了。要苏飞飞死的不是我，而是她的好友陈诗。帮我联系到李毓珊和陈天娟，为了感谢她，所以我帮了她这个忙。”
孙漠交代，他的杀人计划里原本没有苏飞飞，但是因为他无法找到陈天娟等人，所以不得不求助拍戏时认识的演员郑东珉。
郑东珉于是将陈诗介绍给他，一系列杀人计划由此展开。
陈诗厌烦同寝室的苏飞飞许久，她因为把郑东珉当做男朋友，所以嫌弃苏飞飞天天对着他的照片喊“老公”。于是她想出了恐吓这个主意，原本只是想吓吓她，让她以后再也不敢参加什么粉丝后援会，但见没有效果，就蒙生了要她死的想法。
她最终借助了她的先天性疾病，将她吓死了。
作为报答，她也对孙漠提供了一些帮助。
虽然她没有直接杀人，但是仔细分析可以发现，乔月，李毓珊以及陈天娟的死都有她的参与。可惜没有充足的证据可以证明她参与了杀人，所以无法对她进行严厉的惩罚。
在对孙漠的问话中，魏以铭得知了非常重要的一点——沸水事件发生的时候，孙漠也在北京，他承认这件当年排在“娱乐圈十大事件”之首的事件，是他一手策划的。
“我当时不知道这件事会产生怎样的后果，我看只是希望她们二人在娱乐圈失去热度，这样当我杀害了她们，就不会引起太大的骚动，这样我就不会太容易被抓……但没想到事情比我所想的要精彩，这样的结局我非常满意。”孙漠淡淡地说。
魏以铭办了把椅子坐在他的对面，问：“我现在最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她们，尤其想知道，为什么我们小裴警官也会在你的杀人列表里。”
“为了给施冉报仇。杀那几个人，杀裴警官，都是这个原因。实话说，裴警官是我最需要杀的人。”孙漠不假思索地说，“凶器出现在她的手里，沾着血，这还能说明什么？”
许久没有说话的裴娅琪听见此话彻底被激怒，冲到他的面前怒道：“你认为我是凶手，你怎么会这么想！施冉是六月二十三号死亡的，那个时候我还在兰州，怎么可能杀了她！”
孙漠冷笑道：“谁知道你怎么做到的！可凶器在你手上不是吗？那几张照片就是最好的证据，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裴娅琪从他的笑里，明白了点什么，她咬牙切齿地骂道：“原来是你们，原来你们串通好了要栽赃我！照片是于念拍的，那个女鬼也是于念假扮的，你们无法是想找替罪羊，而我恰好出现在那里……其实施冉是你杀死的吧，其实就是你！你因爱生恨，你得不到她，你心里已经扭曲了！”
“你要是心里没鬼，又怎么会害怕鬼？”
“你！”
要不是魏以铭拉着她，她也许已经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了。
孙漠久久不语。
朝霞照进餐厅，警笛声和救护车声也随即响起。迎着阳光，孙漠有些睁不开眼。
魏以铭将他从地上拽起来，说：“你有什么话，到警局再说，孙漠，猫和老鼠的游戏我已经玩腻了，我希望这一次你能老实一点。”
孙漠看着裴娅琪，说：“你说我什么都可以，我犯下的所有罪行我都会承认，除了施冉……我没有杀她，我也不可能会杀她！我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她！”
魏以铭忽然好奇地问：“难道……你知道凶手是谁？”
孙漠摇了摇头，说：“施冉死后，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凶手。但我调查了很久，都没有查出真相，所以我只好做了这个决定……”
“什么决定？”裴娅琪冷冷地问。
“杀了警方列出的所有嫌疑人。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救护车将孙漠接走，治疗结束后，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决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