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恶不赦(宓晞)

裴娅琪站在一旁，心里有不详的预感。
她推开陈诗，把手指放在她的脖子上，找她的脉搏。
“她已经死了。”裴娅琪放下手说，“请洪峥队长立刻过来，同时也请帮忙联系我们组的周金平老师。”
裴娅琪说着，从口袋拿出白手套带上，准备进行现场勘查。
“谁有空，去拿一下照相机，拍个现场照，我现在走不开。”裴娅琪说。
但几个小警员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看样子是被吓到了。裴娅琪对着她们喊道：“一个个的愣着干什么？如果害怕就提早辞职回家！穿上警服了，就要有个警察的样子！”
几个人听了她的训话，点了点头，一个去喊洪队长，一个去打电话叫周老师，还有一个去取照相机。
陈诗站在裴娅琪身边，双眼通红，就像一开始进审讯室的那个表情一样。
裴娅琪问她：“虽然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糟糕，可是我还是要对你进行问话。你是不是知道苏飞飞会遭遇不幸？”
“不！我不知道！”陈诗喊道，“这一定弄错了！该死的不应该是飞飞！”
“什么意思？”
“杀死那个女生的不是飞飞，她弄错了！”陈诗崩溃地大哭，她想越过裴娅琪扑倒苏飞飞身边，但是被裴娅琪及时拦住了。
裴娅琪知道这两个女生一定藏着秘密，但是陈诗现在这个状况根本无法进行审讯，只好让女警先带她下去，进行情绪安抚。
洪峥很快赶来，看见眼前的情景，直摇头。
“目击者死在警局里，这要是被那些媒体知道了，又要大做文章了！”
裴娅琪正指挥着小警员进行现场拍照，听见他这样说，回道：“这件事很蹊跷，洪队长，请千万做好保密工作，不能透露出风声。”
“哎！”洪峥看似有些为难，他凑近裴娅琪小声说，“我肯定不会说，但难保派出所里不会有人说出去，这里可是横店。”
裴娅琪皱起眉，看了看手表，沉默了一会儿，说：“洪队长，麻烦召集目前在派出所的所有人，对他们下达保密命令，如果将此事泄露，将处以处分。”
洪峥对这个临危不乱的女刑警暗自佩服，当即要求所有人到会议室里开会。
但通知还没传到所有人耳朵里，就有人来报：“洪队长，门口有记者来问，派出所里是不是死人了。我现在要怎么回复他们？”

第208章 早有计划
洪峥和裴娅琪互相看了一眼, 他们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案发现场还没有勘察完毕，事情怎么就传到记者耳朵里了？
能这么快把消息散播出去的, 要么就是派出所的小警员，要么就是……凶手！
裴娅琪更倾向于后一种可能性，她认为是凶手故意将案件泄露出去的, 为的就是制造混乱。凶手请了记者过来, 将此事宣扬出去, 让大众认为此案的凶手与杀害乔月的凶手是同一人, 这样他就可以逃过死罪。
“洪队长，我想去见见外面的记者。”裴娅琪脱下自己的手套，对洪峥说, “现场的勘查能否交给你来负责？”
洪峥没有拒绝, 只是说：“现在去见记者，我觉得不是一种好的选择。他必然会要求来案发现场拍照，但是我们现在连尸体都还没有运走。”
“但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距离苏飞飞之死, 前后最多一个小时，这么短的时间里, 有谁能够去通知他呢！”
洪峥沉默了一会儿, 说：“不如我去, 我知道怎么应对记者。”
“不用了。”裴娅琪边说边往外走, “洪队长, 我是重案组的成员, 没看起来那么稚嫩。”她微微一笑, 但很快恢复了严肃的神情。
她在想, 到底是强制扣留那个记者呢, 还是就当聊天似的进行谈话，二者都有风险，不过只要能问出真相，有风险她也无所谓。
门口的长廊上，坐着一个年轻人，穿着淡粉色的短袖衬衫，背着一个公文包，两眼对着对面的墙发呆。
小警员说，这就是前来询问的记者。
他看起来不像是精明的人，甚是一副很有心事的样子。看见裴娅琪来了，立刻站了起来，问：“这里是不是发生了命案？”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裴娅琪问。
“是有人告诉我的。”
“谁？”
“乔月的经纪人杜俊生。”记者说着从怀里拿出记者证，自我介绍道，“我叫胡杰，是市第三电视台的记者，这是我的记者证。”
裴娅琪接过来看了看，又问：“你先坐，我有几句话想问问你。”她说着在椅子上坐下，胡杰也坐下，他看起来并不着急想要知道案件情况。
“杜俊生是怎么跟你说的？”
“就是十分钟前，他说派出所招待所里有人死了，因为之前我帮他捉过一次小偷，他说欠我一次人情，所以就把这个新闻让给我了。”
裴娅琪听罢，立刻让人通知洪峥，请他赶紧派人抓捕杜俊生。
胡杰又说：“其实我来这里，也不全是为了什么凶杀案，我是想告诉你们，我知道是谁杀了乔月。”
“谁？”
“是一个来剧组做龙套的女生干的。”
裴娅琪听罢，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苏飞飞和陈诗。
因为涉及到案情，她让人把胡杰带到审讯室，将苏飞飞和陈诗二人的照片与其他几个女生的照片放在一起，排在他的面前，问：“你说的女生在不在这些人中间？”
胡杰看了一会儿，指着苏飞飞说：“就是她，不会有错的，我印象非常深。”
“你具体说说。”
“是在开机当天发生的事情。五天前吧，我受剧组邀请过来就开机仪式做报道，中途休息的时候，就看见这个女生一个人蹲在休息室的墙角，当时休息室里没别人，所以她一个人蹲在那里吓我一跳。我问她是谁，她也不理我，就满嘴说着什么要杀死乔月，要杀死乔月。”
看来苏飞飞发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但这并不能作为判断她是凶手的证据。
裴娅琪问：“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事让你确定她是凶手？”
胡杰想了会儿，说：“就在案发当晚，我看见苏飞飞在横店里到处跑，因为那天很多剧组不开机，所以她一个人跑来跑去显得特别诡异。”
“那是几点的事情？”
“晚上十点半的样子，因为那会儿我刚准备回宾馆。”
晚上十点半，这个时间很巧合。因为监控里显示乔月被人追赶，是在十点四十七分。
也就是说当时追着乔月跑的人就是苏飞飞。
“警察小姐，是不是真的有杀人案？要是没有我就先回去了。”
裴娅琪没有正面回答他，继续问道：“你在案发那天怎么会出现在横店呢？”
“哦，是杜俊生请我来的，说是会发生大新闻，让我在这里随时等着。”
裴娅琪暂时不准备将胡杰放走，她想等杜俊生被带回来之后，对二人的证词做个比较。如果一切真如胡杰所说的那样，那么杜俊生就是共犯了。
郑东珉要求喝杯咖啡，他说他现在又困又饿，要是没有咖啡，他立刻就要睡着了。
林萍萍拒绝了他的要求，说：“郑东珉，你现在是嫌疑人，不要提太多要求。”面对自己的偶像，林萍萍比自己所想的要淡定许多。
当她知道自己要跟郑东珉近距离接触的时候，她就暗暗发誓，要时刻想着自己的身份，是一名警察，在面对嫌疑人时，不能掺杂任何私人感情。
在咖啡的要求被拒绝后，郑东珉有些不悦，皱着眉靠在椅子上，冷冷地说：“你也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吧，你知道我在媒体面前一句话能引发多大的骚动？”
啊呀，这句话一出，林萍萍对他的好感彻底没有了，她猛地一拍桌子，说：“这里是派出所，你现在是涉嫌杀害乔月的凶手，现在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否则我将以妨碍公务罪起诉你！”
郑东珉虽然还是满脸不爽，但也收敛了许多，小声说：“咖啡不能喝，烟总能抽吧。”
“不行！”林萍萍打开本案资料，问，“在案发当晚，也就是8月14日那天晚上十点，乔月曾经去过你的化妆间，是不是有这回事？”
“嗯，她是来找过我，不过只是来找我对戏，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化妆间里有没有其他人可以证明，她只是来找你对戏？”
“没有，我不喜欢别人呆在我的化妆间里。而且好奇怪啊，乔月死的时候我有不在场证明，你们为什么要怀疑我？”
“有传言你并不愿意与乔月合作，但被威胁后不得不答应，是不是？”
郑东珉听罢笑道：“小警察，你是我的粉丝吧，这种小道消息你都知道？”
林萍萍一愣，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这件事并不是警方收集到的证据，确实是自己在八卦新闻上看到的。
“不要说不相干的话，我问你，是不是有这种事。”
“是。我承认，我不愿意跟她搭戏。你想想啊，她一个老女人，非要来演我的妃子，恶不恶心？”
“但你还是同意了。”
“那还不是因为她那个经纪人，混□□的，找人堵我，说我要是不演，就让我一辈子演不了戏。我这刚红起来，可不想因为一个老女人断了路，所以就勉勉强强答应咯。”
“你确定是杜俊生威胁你的？”
“嗯，而且很奇怪，他说让我放心，这戏不会播出什么的。我就问他，不会播出你他妈让我演什么，他说不能播出的戏也能赚钱赚名声，还问我信不信。我他妈真是脑子秀逗了，信他妈个头啊！”
郑东珉满口脏话，让林萍萍听得有些头疼。不过她从他的话里提炼出两个关键点：
第一，杜俊生知道这部剧拍不成，这意味着他或多或少知道会有意外发生。
第二，他非常需要郑东珉在场，也就是说，郑东珉是整起案子的一个关键点，没有他，也许事情就没有办法完成。
可是从郑东珉的证词看来，他似乎是无辜的，除了他对乔月心怀不满这一点能够构成杀人动机，就找不到其他嫌疑了。
林萍萍一时不知该问些什么，倒是郑东珉开口道：“警察小姐，有件事不知道跟这个案子有没有关系。我虽然不想说，但是想起来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什么事？你先说。”
“就是当天晚上，她离开我的化妆室之前跟我说，今天晚上请我配合一下，因为明天她有事，要请假一天，我就随口问了句你去有什么事？她就说有鬼来找她，她要请人做个法什么的。”
“做法？”说到做法，林萍萍想起了裴娅琪刚刚传来的审讯记录，上面提到苏飞飞与后援会一起做法一事，于是问，“乔月这件事我先放在一边，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关于你的后援会的事情。”
“知道，每个明星都有接触的比较多的后援会。”他很坦然道。
“那后援会举行的活动你也知道没吗？”
“你是说握手会吗？”
“不是……”林萍萍把苏飞飞的照片放在他的面前，问，“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他只扫了一眼，就说：“不认识。”
“她不是后援会的成员？”
“不是，我的后援会里没有她。一共就十几个人，我不会记错的。”郑东珉说着，拿起照片仔细看了看，仍是肯定的说，“她不是后援会的人，但是我在后援会上见过她一次。”

“也就是说, 你对她还是有印象的？”林萍萍问。
“不得不有印象啊，她给人的印象太深了。”郑东珉把照片放下来，指着她的手腕说, “你看这张照片上，还能看见刀疤，这刀疤就是那次弄伤的。”
林萍萍看着他手指的方向, 果然在她的左手手腕上看见了一道已经愈合了的伤疤。不过如果不仔细看, 是不会发现的。
“这是怎么回事？”
“那天粉丝见面会, 她从外面冲进来, 说要把事情说清楚，我也不知道她是谁，让她拿进门证她也没有, 就准备让保安把她赶出去……当然, 我也不是不能让她留下来，只是这样做对那些交了会员费的粉丝不公平，会引起他们的不满。”
“明星也怕粉丝吗？”
“怕！怎么不怕，我们不就是靠粉丝养着吗？这个苏飞飞, 当时就是不肯走，非说什么要是出门就会被鬼杀死, 真是可笑。最后她为了不走居然摔了个酒瓶子, 割腕了！那样子真的跟中邪了似的。”
又是中邪。
这个词在裴娅琪对陈诗的审讯的记录里出现了多次, 因此林萍萍不得不注意起来。
“你为什么会想起中邪这个词来？”她问道。
“唉。”郑东珉看起来有些为难, 低着眼沉默了一会儿, 才说, “我在这三个月里, 经常会接到灵异电话, 所以就想到了中邪。”
“灵异电话？是什么样的？”
“就是有一个女人在电话那头狂笑不止, 电话那边除了笑声，还有敲门……或者是敲桌子的声音，我说不清楚。因为通常我听个开头就挂了。”
“这样的电话接过几次？”
“有十多次了，没次都是在夜里两三点的时候，我经常被搞得神经衰弱。”
“你有没有保存来电号码？我们可以追踪到是谁打来的。”
“有号码，我记下来了，而且也去电信局查过了，但是电信局显示那个号码是公共电话亭的，所以没法找出是谁再恶作剧。”
郑东珉认定这只是有黑粉在恶作剧，为了让他神经衰弱失去工作，但林萍萍却觉得这个诡异的举动是有其他目的的，也许目的正式这一次的硫酸溶尸案。
可是这只是她的一种猜测罢了，她目前没有掌握任何证据。
林萍萍让郑东珉写下那个电话亭的号码，以及他的后援会会长的名字，就让他走了，但她嘱咐他最近留在宾馆，不要随便离开，要随时做好被警方传唤的准备。
郑东珉离开后，她在电脑上搜查出公共电话亭的位置，是在甘肃的一座县城里，但是这个电话亭已经在一个星期前被拆除了。
因为彭盖狱让人跟踪杜俊生，所以警方轻而易举就将他抓回来了，被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两点，他非常疲惫也非常愤怒地挣扎着，指着裴娅琪说要曝光他。
裴娅琪已经见多了这种人，所以面对他的威胁无动于衷，强行将他带到审讯室，要进行审讯。不过林萍萍赶来劝她，说这会儿也太晚了，人在困倦状态下脑子会不清晰，所以还是等明天再说。
其实裴娅琪也累了，可是现在有人死在了警局里，并且这件事竟然已经被嫌疑人告诉了记者，这让她不能不愤怒。
可是当她就这一点提问杜俊生后，他一脸无辜地说：“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杀人？你们不是有人在跟踪我吗，既然这样，我还有什么机会与那个什么苏飞飞见面？”
这话说的有理，确实，他的一举一动都被警方把控着，他不可能有机会杀人，既然如此，那个记者胡杰又为什么要撒那么明显的谎？
不过裴娅琪不准备把杜俊生放走，当下的几个涉案人的证词全都提到了他，所以她认定他与本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带走杜俊生后，再审问胡杰，他却矢口否认是杜俊生告诉他的，改口说是自己听见了动静所以才来的。
“你别弄错了，审讯室里是有监控和录音设备的，所以你之前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已经记录下来了。”裴娅琪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有些胆怯，又有些狡猾的记者。
“我也就这一句话说错了，别的证词都是正确的。”他狡辩道。
“为什么会说错？”
“因为……因为我觉得是杜俊生杀的乔月，没想到他居然被警方放出来了，我想他再被抓进来，所以就撒了这个慌。”说到这里，他嘿嘿一笑，“你们果然把他抓进来了，既然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裴娅琪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不不不，是这个案子里的所有涉案者都不可理喻。为什么大家心里都有一个嫌疑人，并且那么强烈地想引导警方相信自己的话。
虽说配合警方办案是件好事，但是像这样积极的态度，不得不让人产生怀疑。
他们是否有其他目的？
比如为了掩饰某人的罪行所以提供错误的线索，以干扰警方的判断？
又或者为了对某人怀有怨恨，所以想借助警方之手实施报复？
“胡杰，你与杜俊生是什么关系？”
“嗯……非要说的话就是合作关系。”胡杰想了想，说，“我们认识也有三四年了，当时他还只是个在剧组端茶倒水的小员工，我也只是个实习记者，我们俩都很苦，所以常常半夜一起出去吃烤串。后来他做生意亏钱了，我就没跟他再联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