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煜沉默了片刻，大步就朝着沈家走去。
他告诉自己，今天死也要在沈家吃饭。
第79章 不干不净
苏唯刚端着鸡出来，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黑乎乎的黑影，她头发都炸了，差点没站稳。
“沈砚……”
沈砚听到苏唯因为恐惧变了声的音调，匆忙出来，也看见了门口的人，刚要拿砍刀，就见那个黑人走了进来，借着厨房透出来的光，苏唯看清楚了来人的脸。
是秦煜。
苏唯松了口气。
沈砚盯着秦煜问：“你来干什么？”
秦煜冷冷的看着他手里的砍刀，看了一会儿，指着自己的脖子说：“有种就砍死我。”
说完不管沈砚，走进屋子，坐在了沈砚一直坐的位置上。
苏唯：“……”
眼看着沈砚要发脾气了，苏唯赶紧拦住：“算了算了，秦煜看着不太对……”
沈砚当然知道是因为他踢了秦煜一脚，不过他不会说，苏唯也很无语，不知道秦煜是要发什么疯，不过就是一顿饭，他们从秦煜身上没少挣钱了。
于是吃饭的成了三个人。
三个人……
又是三个人，苏唯忽然想起上学时候老师讲过，三角形具有稳定性。
这稳吗？
他们两个在争一条鸡腿，苏唯想告诉他们鸡其实有两条腿，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她默默的夹走了另一条鸡腿，然后眼睁睁的看见秦煜因为争不过沈砚，低头在那鸡腿舔了一口……
对，舔了一口……
沈砚的脸色变了，瞬间放弃了争夺这条鸡腿的兴趣。
秦煜拿着鸡腿吃了起来……
苏唯：“……”
算了，你们开心就好。
苏唯胃口很小，吃过饭，她就盯着秦煜说：“……今天我们在集市上看到你了。”
秦煜点头。
其实他也早看到苏唯他们了，只是当时盯着周老三，没过去打招呼。
说起这个，又想起沈砚踢他的事，秦煜就生气的看了沈砚一眼。
沈砚也看秦煜，开口问：“你去集市干什么？似乎对周老三有兴趣。”
秦煜皱了皱眉，他还没说话，就听见沈砚说：“你是不是想吃周老三的包子啊？”
秦煜：“……”
苏唯也定定的看着他。
“你不会真的吃周老三的包子了吧？”
秦煜成功的被他们两个带偏了。
他问：“周老三的包子有什么问题？”
苏唯问：“你吃了？”
秦煜心头涌上了一抹不祥的预感……
沈砚和苏唯是什么表情？难道周老三的包子是人肉做的？
不能吧……
他不安的点点头：“吃了，怎么了？”
苏唯叹了口气：“没事，你吃饭吧。”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周老三的好多老顾客还说，就喜欢周老三包子的那个味道，别人家做不出来。
苏唯严重怀疑是没有鼻屎和脚丫子的加成，别家的包子才没那个味……
不过算了，秦煜吃都吃了，现在告诉他，未免太残忍了……
沈砚愉快的吃着他碗里的也不说话了。
秦煜：“……”
不是，这两个人什么意思？
难道真是人肉？
秦煜很快就知道了！！！
第二天，他盯着周老三的时候，看见他洗了鼻涕，又抠了鼻屎，黑脚丫子痒痒还抠了一会儿，然后他又开始包包子……
秦煜恶心的早饭差点吐出来，越想越恶心，周老三也不盯了，转头颤颤巍巍的走了……
许灿看到了，他狐疑的问：“小秦大夫走了。”
苏唯抬头看过去，又看了看周老三，这老东西又开始抠脚了，苏唯移开目光问沈砚：“你说他盯着周老三做什么？”
沈砚说：“可能想吃包子吧……”
苏唯：“……”
秦煜肯定不是想吃包子……
沈砚这个人有时候特别坏……
今天中午人很多，都是上山拜佛的，苏唯正在忙碌，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唯唯”，这声音好听的像是能穿透层层人群，如一汪清泉一样流进了苏唯的耳朵里。
苏唯觉得耳朵都怀孕了，朝着那声音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一身月白色衣服的董公子站在不远处。
他相貌英俊，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精致，和这闹哄哄的集市格格不入……
像是丹顶鹤落入了乌鸦群一样。
苏唯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感觉到周身有股无形的杀气……
苏唯下意识侧头，沈砚正在做饼，完全没往这边看。
可能是自己感觉有错吧……
“唯唯……”董公子还要再叫，苏唯打断他：“不好意思，以后请叫我名字苏唯。”
苏唯这么说完，忽然愣了一下。
那个……董公子是叫什么来着？
董公子也没生气，而是站在前面看苏唯做的东西，好奇的问：“好吃吗这些？”
“好吃啊，你要吃吗？”
董公子点头："要吃，我两个都要。"
他又走到沈砚那边， 和沈砚要了两份酱香饼。
许灿眼观鼻鼻观心，总觉得今天这个又有点不对劲。
“这位大哥，我要多点葱。”董公子对沈砚说。
沈砚忍无可忍的抬头盯着董公子，董公子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
沈砚看他，面无表情的说：“你脸上有褶子，感觉比我大。”
还叫他大哥？要不要点脸了！！！
董公子赶紧摸了摸脸。
褶子？他？脸上？
苏唯无语的看着拿出镜子的董公子，他左照右照，脸蛋白皙光滑，哪里有褶子……
他将镜子放好，抬头眯着眼睛看沈砚，又看了看苏唯，最终没说什么。
沈砚给了他饼，苏唯也做好了凉皮凉粉。
董公子带着东西到了马车前，小厮急忙迎过来，不明白他是闹什么，干什么要自己去买？
董公子却看着苏唯他们笑了起来。
马车停在阴凉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等苏唯他们收摊的时候，马车又回来了。
因为夏天，马车挂着纱帘，苏唯看见车上还多了一个美妇人，正懒懒的靠在车窗上……
沈砚也看到了那妇人……
下午起风了，紧走慢走还是淋了雨。
这雨来的快，走的也快，地皮都没怎么湿就停了。
倒是将在外干活的人都赶回了家，所以，当梁家有热闹的时候，去看的人格外的多。
沈砚刚想睡觉，就被苏唯拉了起来。
“快走。”
沈砚无奈：“你不是困了？”
“觉什么时候都能睡，热闹不是天天都有的。”
苏唯拉着沈砚的手，他的手大而干燥，掌心有厚厚的老茧，而苏唯的手又白又细，手指纤长白皙……
沈砚看了看握在一起的两只手……
苏唯说：“听说梁大勇将梁大姐赶出门了。”
以前看小说谁谁赌钱将老婆输了，苏唯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
远远的就听见远处的吵架声，苏唯拉着沈砚跑了起来，完全忘记了沈砚腿脚不利索这件事……
梁大姐哭的撕心裂肺，她舍不得自己的女儿……
之前她也生过几个孩子，都没养活大，有一个被丈夫睡觉不小心捂死了，还有一个因为梁大姐被逼着起来干活，孩子发烧没人知道，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如今这个是她唯一的孩子，她舍不得。
梁大勇嫌弃她哭哭啼啼心烦，踢了她一脚了，骂道：“哭哭哭，老子的好运气都是被你给哭没了。”
梁大姐抿着嘴唇不敢说话。
很快梁老太婆就将孩子扔了出来。
“一个赔钱货，我们也不稀罕，你带走吧。”
梁大姐赶紧抱起女儿。
只要能跟女儿在一起，在梁家还是李家对她来说都无所谓。
出了这样事，梁老太婆也觉得丢人。
梁家不许梁大姐带走任何东西，就身上穿着一件破烂衣服。
苏唯看到了不远处传说中的李光棍，这是个很高的男人，缺了一只眼睛，看起来很凶，他在众人或看热闹，或戏谑的眼神中拉起了梁大姐，梁大姐抱着孩子一路流着泪沉默的跟着他走了。
一场闹剧结束，村里人还津津有味的说着梁家这些事，为了找回面子，梁老太婆在门口大声数落着梁大姐的不是，说她又懒又馋，说她不检点，总在外面勾引男人，还说梁大姐抱走的根本不是他们梁家的孩子，是野种……
村里人都不是傻子，事实上大家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一个个都聪明的很。
梁老太婆的话没人信，别的不说，梁大姐每天牲口一样的干活，哪里有时间去找什么野男人。
众人对梁家人十分嫌弃鄙夷，只剩下一些长舌妇还在附和梁老婆子 其中就有赵母，她好像认定了自己会生儿子，可得意了，路过的狗，她都能挺着肚子炫耀一番。
苏唯和沈砚也往回走，苏唯问沈砚：“梁大姐可真可怜，也不知道那个李光棍是个什么人？”
沈砚说：“比梁大勇好。”
苏唯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她是没想到他会回答。
苏唯说：“那梁大姐的往后的日子说不定能过的好些。”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梁大姐叫梁穗，是谷穗的穗， 她跟着李光棍木讷的回家，要不是还有孩子，她早就一头撞死了……
可进了李家，她发现和她想的不太一样，李光棍虽然一个人，可是家里收拾的很干净利索，带着她进了屋子，他就出去了。
梁穗偷偷的看，床上摆放着干净的被褥，甚至有女人用的针线，一些零嘴吃的，以及一些颜色鲜亮的布……
梁穗不敢相信这是给她的，她也不敢动，可孩子哭了，她吃喝不好，早就没了奶，平时孩子都喂点米汤什么的，以至于现在看着比同龄孩子小了许多……
梁穗急忙去哄孩子，生怕孩子哭声惹了李光棍的心烦，哪知道李光棍很快就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碗，碗里居然是半碗羊奶。
梁穗觉得自己在做梦，她不敢拿……
李光棍却说：“刚买的羊，以后孩子就喝羊奶。”
梁穗木木的点头，还没回过神，李光棍就说：“厨房有米面，想吃什么随便做，我住隔壁有事你就叫我。”
说完就出去了。
梁穗端着碗，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李光棍和梁大姐的事，过了几天就没人说了，天气越来越热，胡三婶子终于能说话了，可是门牙没了，说话漏风，看起来还很可笑，胡三的伤也好了，知道许灿在沈砚那干活后，也没人敢去找沈砚的麻烦。
庙会迎来了最后一天，人格外的多，就算是最忙的村里人，也抽出一天时间，准备去买些家里需要的东西。
苏唯他们生意依旧好，隔壁周老三看到了，嫉妒的说了几句酸话，就被沈砚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不敢言语了。
这一天董公子又来了，他爱吃苏唯做的凉粉和凉皮，尤其是大夏天，来一碗，简直舒服的不行。
他姐姐又来上香了，因为人人都说山上的求子堂很灵验。
董公子吃完了，等不来姐姐，就准备上山看看，寺庙在山上，应该会比这更凉快一些。
“唯唯，我走了，改天来看你。”董公子依依不舍的说。
沈砚冷哼一声。
他觉得这董公子也是个贱人，明明陪着别的女人来上香，结果到他嘴里成了他来看苏唯了……
偏偏苏唯还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她是不是蠢？
苏唯当然看出来了，不过有什么关系？她又不真和董公子有什么，就是看看帅哥而已。
她上辈子遵纪守法，积德行善，这是她应得的。
董公子吃过东西就上了山，他热出一身汗，想和小和尚要点水洗洗……
然后他来到了沈砚之前来过的后院。
大中午的，门忽然被撞的发出一声巨响。
他还没走过去，就听到他姐的声音：“快点……”
董公子就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蹲下身子，看到了里面的两双脚……
接下来的时间，那边的动静一直没停……
直到声音没了，里面的妇人扶着墙走出来。
董公子没着急走，他站在角落，看见那门后走出来一个和尚……
苏唯好奇的看周老三那边，今天秦煜又来了。
这个周老三怎么惹秦煜了？怎么秦煜总盯着他？
沈砚更关心董公子，这个点上去应该能发现求子堂的秘密吧……
韩宇今天来的比较早，他说一会儿会下雨让苏唯他们早点回去。
苏唯看了看艳阳高照的天，这天会下雨？
可沈砚也说，像是要下雨。
于是几人收拾了摊子，就准备回去，可聪明人也多，加上还有下山的人，大家挤在一起暂时走不了。
周老三的车在他们后面，他骂骂咧咧，可看到前面的车是沈砚的，他就不敢说话了，典型的欺软怕硬。
才一会儿功夫，天上就乌云密布，苏唯他们还没下山就下起了雨，于是众人躲在凉亭里避雨。
凉亭人不多，除了几个赶集的村民，董公子居然也在……
之前若是遇到了，董公子定然要过来嘴欠几句，可他今天什么都没说，就只是呆呆的坐着。
他身边的那个美妇人也没说话，他们相貌相似，苏唯猜测可能是姐弟，而眼下这对姐弟显然是闹矛盾了……
“我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他……”
董公子皱眉，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遇到就算了，你何必和他……”
他脸色难看：“若是被那人知道了，你知道我们会是什么下场吗？”
他摆弄着手指，看起来很焦虑。
董小姐舒了口气说：“我多年未孕，他本就不想要我了，你知道他还有多少女人吗？我若是再没有孩子，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她又说：“我觉得这样也好，以后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会好好待在那人身边，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就算他不要我……我还有孩子……”
她拉着董公子的胳膊：“愿愿，你能理解姐姐的对吗？”
董公子垂下头，一言不发。
他直觉这件事不会这么结束，可他说服不了他姐姐。
他姐姐以为这事隐秘吗？可他随便进去喝个水就发现了，这叫隐秘？
或许就是姓明的不甘心当年的事，在报复她姐。
“姐，算我求你行吗？不要再去山上了。”董公子再次说。
董小姐咬了咬嘴唇，最终点点头应了下来。
“过两天，我去边界找他，不会再上山了。”
董公子总算是舒了口气。
大雨淅淅沥沥，人类的悲喜总是各色各样。
董家姐弟小声的话被砸在风雨中没人听见。
苏唯深呼吸了一口气，其实她还挺喜欢下雨的，下雨天气凉爽，院子里的菜苗也能活了。
沈砚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看董家姐弟，直到那姐弟说完了话，他才收回视线。
韩宇让他们准备准备，三天后就出发去边界。
韩宇说，边界乱，官府衙门管不住，流氓地痞格外的多。
他们要去，得有人带着，韩宇村里有一位堂哥在边界做生意，他每次都是投靠这个人。
苏唯和沈砚记下韩宇要说的话，其实韩宇挺担心苏唯这个样貌的，可苏唯说她有办法，不会添麻烦。
大雨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停，众人陆陆续续的离开。
没走多远就听到有人惊呼，韩宇和沈砚跳车去看，没一会儿韩宇就回来了。
韩宇说：“有人不小心掉河里被水冲走了。”
北方人很少有会水的，看到河都走的远远的，偏偏有个村子的人是走独木桥的，那人大概是想抄近路，结果雨天，桥划，他就掉进了河里，旁人想拉已经晚了，又没人会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冲走。
“沈砚呢？”苏唯问。
韩宇说：“还在那看热闹呢，还遇到熟人了。”
苏唯一顿：“什么人？”
韩宇想了想说： “秦煜……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苏唯：“……”
她也跳下车快步跑到了河边，果然看见围着七八个人，其中沈砚和秦煜的背影最是熟悉显眼。
两个人似乎在是说什么，都身高腿长的，格外养眼。
苏唯有点想磕……
沈砚看着黑黄的河水问秦煜：“刚刚那个人是周老三吗？”
秦煜摇头：“不知道，我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掉进河里了。”
沈砚侧头看他，一副我不信的模样。
秦煜摊摊手无辜道：“光天化日这么多人，你不会怀疑是我吧？”
沈砚也觉得秦煜没那么蠢 ，这河边还有别人呢，秦煜不可能将人推下去不被发现。
沈砚看秦煜，他正专注的看着河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砚眯了眯眼，秦煜是没有直接推人，可他跟踪了周老三几天，知道他每天回家会走这条路，他又是大夫，一定有办法让周老三自己掉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