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都沉默了下来,片刻,慕容煜做出了决定:“今晚,夜探堤坝,势必揪出这背后之人!”
子时,谢知砚与慕容煜避开巡逻的官兵,潜至白日坍塌的堤段,银刃随之而行,褚旭则在远处望风。
“谢先生小心,”慕容煜压低声音提醒,“这下面很有可能已经被挖空了。”
谢知砚点头,取出随身匕首,插入溃口边缘的土层,刀尖刚没入三寸,便听“咔”一声脆响,果然触到了中空的竹管!
他瞳孔骤缩,迅速扒开浮土,露出一截手臂粗的竹筒,筒身早已裂开,内壁还残留着诡异的黑色粉末。
谢知砚沾了些许轻嗅,脸色铁青,“竟然是火药!他们不仅在堤坝内埋竹管泄洪,还装了火药意图炸毁堤坝!”
慕容煜眉间紧蹙,生气道:“所以先前的三位钦差,定是发现了堤坝的秘密,这才被毒杀!当真可恶!”
突然,远处传来褚旭的鹧鸪哨声,这是示警!
银刃将慕容煜和谢知砚护在身后,拔出了随身佩刀,“有人来了。”
谢知砚环顾四周,看向身后道:“走,此地不宜久留。”
三人刚转身,堤坝上方的山林里,骤然亮起数十支火把。
“太子殿下真是好雅兴,这么晚了还来巡视堤坝。”为首的黑衣人阴冷一笑,“不如留下来,和禹州的百姓一起葬身洪水如何?”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上游的堤坝瞬间坍塌。
谢知砚看向他,“你们是大皇子的人?”
“死人不需要知道太多!”说罢,为首的黑衣人挥刀劈来。
银刃挡在两人面前,与那人交手。
其余人见状,纷纷朝慕容煜而去。
慕容煜知道谢知砚不会武功,他拔出自己的剑将其护在身后,反手斩落迎面而来的两个黑衣人头颅。
“谢先生放心,孤会护好自己,更不会让你有事。”
三人且战且退,直到后背抵上汹涌的河水。
黑衣人狞笑着逼近,“\"跳啊!跳下去还能留个全尸!”
谢知砚突然勾起唇角,“是吗?”
他猛地扯动手中暗绳,“轰”的一声,堤坝上方突然炸开一团火光,碎石如暴雨般砸落,黑衣人惨叫连连。
褚旭从硝烟中冲出,“殿下,大人,上游有问题的堤坝已全部炸毁!”
慕容煜轻笑道:“你当真以为我们毫无防备?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何?”
从他们决定夜探堤坝开始,他们就怀疑其中有诈,所以才用了这招来引蛇出洞。
黑衣人首领看着死去的下属,暴怒道:“给我杀,一个不留!”
剩余的黑衣人蜂拥而上,银刃和褚旭顺势接招,慕容煜也并未打算退缩。
此等乱臣贼子,决不能轻饶!
但这群黑衣人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厉害,他们出手狠辣,招招往致命的地方而来。
此时又下起了大雨,河中洪水如猛兽般咆哮,浑浊的浪头卷着碎石断木,瞬间冲垮了堤坝下方的土坡。
看着慕容煜他们渐渐落了下风,谢知砚环顾四周,发现了不远处悬在河中的索道,那是禹州百姓平日里临时用来渡河的。
谢知砚当机立断,“褚旭,银刃,他们人数多,快护送殿下过河,撤!”
慕容煜猛地攥住他的手腕,“那你呢?”
谢知砚抬眸,雨水顺着他的眉骨滑落,眼底却是异常冷静,“殿下放心,臣不会让自己有事。”
说着,他将慕容煜往银刃身边一推,银刃一把扣住慕容煜的手臂,纵身跃上铁索。
褚旭紧随其后,手中长刀横扫,斩断追来的箭雨。
黑衣人首领也发现了他们想要撤退,怒吼道:“拦住他们!”
然而下一秒,谢知砚见慕容煜已经顺利过河,弯腰拾起地上的刀,直接斩断了索链。
黑衣人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谢知砚,“谢大人好气魄,竟然为了保护这个软弱无能的太子,断了自己后路?”
谢知砚冷笑,“我为的从来都只是天下百姓!”
“谢大人既然如此忠心,那我也只好全了你的心意!”说着,黑衣人举刀看来。
河对岸的慕容煜和褚旭心中一紧,“谢先生(大人)!”
说时迟那时快,“嗖”的一声破空声骤起,数支羽箭贯穿黑衣人的咽喉!
“禹州府衙拿人!反抗者格杀勿论!”
暴雨中,郭春率领三十名捕快疾奔而来,刀光如雪,瞬间将黑衣人围住。
为首那人见势不妙想要逃离,却被谢知砚抱住了双腿,一时动弹不得。
郭春命人拿下了所有刺客,慕容煜赶来,扯下了为首那人的面具,此人他们都认识——禹州司马,陈大海。
陈大海面如死灰,跪在泥泞中发抖求饶:“殿下饶命,谢大人饶命,下官......下官也是被逼无奈啊!”
慕容煜一脚将他踹倒,冷声道:“敢在修建堤坝上做手脚,置这么多百姓的性命不顾,还敢说无奈?给孤老实交代,是不是大皇子在背后指使?”
“这......”陈大海面色微变,有些不敢开口。
谢知砚见状,蹲下身将匕首抵在陈大海喉间,“说清楚,否则本官就将你扔下河为死去的百姓们陪葬!”
陈大海看了眼湍急的河水,崩溃哭嚎道:“是,一切都是大皇子指使的;第一任钦差张大人来禹州时,很快就发现堤坝的夯土里掺了腐草,砂浆也被换了劣质的,他当即要上奏朝廷,大皇子便命我......命我毒杀他......”
“后来两位钦差呢?”慕容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强忍着想要一剑了结他的冲动。
“他们......他们也发现了竹管和火药......”陈大海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这是大皇子给我的密令,说若事情败露,就炸毁整个堤坝,让禹州变成汪洋......死无对证!”
谢知砚接过信,扫了一眼,信上白纸黑字:若太子和谢知砚抵禹州,不惜一切代价,令其永远都无法返京。
慕容煜将信纸攥得死死的,“皇兄为了那个位置,竟拿这么多百姓的性命来做局,他怎么敢的?”
谢知砚看向陈大海,拍了拍慕容煜的肩膀,“如今既找到了水患无法根治的原因,接下来重建堤坝即可,至于大皇子......暂且将所有证据保留,回京后自有清算之时。”
慕容煜沉重地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了;来人,将陈大海押入大牢,择日处斩,平日与他交好之人也都抓回衙门,挨个审问,切莫有漏网之鱼,再给京城传递消息。”
......
原先有问题的堤坝已被炸毁,若上报工部重新要图纸,一来需要不少时间,二来若被大皇子知晓,怕又会给禹州引来麻烦。
所以回到县衙后,谢知砚打算自己绘制修建堤坝的图纸,他还未任太子太傅前,也曾在工部任职过一段时日。
谢知砚用了两日,将画好的图纸交给太子和郭春。
“堤坝基底需用青石垒砌,糯米灰浆浇灌,每三丈设一道龙骨石,竹管排水全部废除,改用暗渠导流,避免中空隐患。”
郭春看着图纸钦佩不已,“谢兄不仅博学,对图纸也有研究,在下佩服;我这派人去相邻的州县采购上等青石,三日内便可运回开工。”
慕容煜注视着图纸,心中忽然有一个想法,“不必去采购,用禹州本地的石料即可。”
谢知砚和郭春有些不解的抬眸。
慕容煜指了指禹州城外的青岩山,解释道:“先前堤坝有问题是瞒不住的,让百姓参与采石和亲手修建堤坝,一来能让他们有钱赚有盼头;二来,他们比任何人,都更希望这座堤坝坚不可摧,心中也更加放心。”
谢知砚赞赏的微微颔首,“殿下此举,深得民心。”
这个告示一发出,就有不少百姓前来报名。
开工那日,慕容煜亲自去了,他褪去锦袍,亲自抡锤夯土,一滴滴汗水顺着下颌滴落,混入新砌的灰浆中。
“殿......殿下?”老石匠见状吓得跪地,“您怎能做这等粗活?”
慕容煜抹了把汗,笑着将他扶起,“老人家不必如此,孤也是人,也是大胤百姓,这等小事孤自然能做。”
百姓们远远望着,窃窃私语。
“听说太子殿下亲手斩了陈大海那个狗官?”
“是啊,而且让百姓们参与修建堤坝也是太子提出的。”
“太子真是个大好人!”
人群中,一个瘦弱少年突然挤出,扑通一下跪在慕容煜面前,“太子殿下,草民愿为您牵马运石!我爹就是被旧堤洪水冲走的,您能来禹州,是我们所有人的福气!”
慕容煜扶起他,将锤柄塞进他手中,认真道:“不是为我,是为禹州所有的黎明百姓和万千生灵。”
谢奕辰指尖摩挲着白瓷茶盏,目光却落在楼下说书人的身上。
那说书人正眉飞色舞地讲着:“要说这承安公主啊,那可是真正的命格贵重之人,钦天监都亲口所言,若能远嫁东翼国,定能镇住两国煞气......”
台下百姓纷纷附和,有人甚至高喊:“那承安公主何时起程?听说禹州水患一直都没解决,难不成也是有这个原因在?”
自从承安公主命格贵重的消息传出,慕容悦已经好久都没出过她的翠微苑了,她也害怕父皇会听信朝臣和百姓的话,让自己远嫁东翼。
慕容乾见妹妹意志消沉且不吃不喝,十分担心,所以才让谢奕辰去打探,到底是谁在背后煽风点火。
谢奕辰抬手招来小二,丢出一锭银子,“这说书人的故事讲得不错,是谁请来的?”
小二接过银子笑着回答:“回公子的话,咱们福满楼的说书先生都是东家安排的,日日讲新本子呢!”
“东家?刘掌柜?”
谢奕辰显然不信,毕竟他查过刘允的底细,这人做生意是一把好手,但绝不会有胆子敢和大皇子作对。
他背后定还有人指使!
谢奕辰抬手让小二退下,起身离开回谢府后,他找来墨南,吩咐道:“去查一查福满楼的账册和地契,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墨南领命,当夜,他就潜入福满楼账房,翻出了近半年的流水册子。
他悄悄地撕掉一页账册,带回给谢奕辰复命,当谢奕辰盯着上面那熟悉的字迹时,瞳孔骤缩。
这竟是贺宜宁的笔迹!
次日,大皇子宫内。
“贺宜宁?”慕容乾猛地拍案而起,案上茶盏震得叮当响。
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你确定福满楼是她的产业?”
谢奕辰垂眸,拱手回答:“千真万确,臣查过地契,福满楼虽挂在刘允名下,但实际是皇后赐给贺夫人的嫁妆,而福满楼账册上的确有贺宜宁的笔迹。”
慕容乾咬牙切齿地捏紧了拳头,“好一个贺宜宁!从一开始的春闱泄题,到如今的和亲谣言,她竟一直在算计我们!”
谢奕辰不语,他现在十分确定,贺宜宁肯定和自己一样重生了,否则不可能那般轻易地答应退婚,又一直与他们作对。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前世发生之事报仇。
“殿下,贺宜宁此举,恐怕不止是为了帮昭玉公主脱身。”
“什么意思?”
“她在试探,”谢奕辰抬眸,眼神十分肯定,“试探我们与东翼国的联系,试探谁才是朝中真正的执棋者。”
谢奕辰眯起眼,“依你之见,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谢奕辰沉默片刻,缓缓勾起唇角,“将计就计。”
......
芷兰书院。
贺宜宁执笔蘸墨,在宣纸上写下几行字,递给一旁的刘允,“明日让说书人加上这段。”
刘允接过一看,面色有些犹豫,“夫人,这会不会太明显了?”
纸上写着:东翼国大王子展祺曾私下密会大皇子,许诺五座空城为聘,实则暗中屯兵,意图谋乱。
贺宜宁轻轻勾起嘴角,“我还怕不够明显呢!”
她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皇城的轮廓,轻声道:“谢奕辰和大皇子此刻应该察觉到,福满楼真正的东家是谁了。”
刘允一惊,“什么?那岂非......”
“无妨,正合我意,”贺宜宁眸中闪过一丝寒意,“他们若真够聪明,就该明白,我布的局,从来不止一层。”
刘允虽不太明白贺宜宁话里的含义,但还是按照贺宜宁的吩咐照做,第二日,整个京城都在议论大皇子和展祺的事。
芷兰书院门口,谢奕辰一袭墨色锦袍,步履如风。
“谢大人留步!”春眠急急阻拦,“我家夫人今日不见客!”
谢奕辰眸色一冷,袖中手指微动,“让开!今日我无论如何都要见到贺宜宁,否则你们的书院就别想开下去!”
春眠丝毫不惧,反驳:“芷兰书院是太子妃与我家夫人一起开办,也是得过皇上和皇后应允,谢大人有何能力让书院关门?”
“你......”谢奕辰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若非今日皇上因传言将大皇子暂时禁足,他也不会这般急切。
自己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来阻拦!
贺宜宁缓步而至,看向谢奕辰眸光骤寒,“谢大人擅闯女子书院,真是好大的官威。”
看着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贺宜宁还是将谢奕辰迎了进来。
谢奕辰看向春眠,“你退下,我有话要单独和你家夫人说。”
春眠自是不愿,见贺宜宁微微颔首,才退了出去。
院内只剩二人。
“你也重生了,是不是?”谢奕辰开口,虽然他心中已有答案,但还是想亲口听贺宜宁说。
贺宜宁端着水杯的手一顿,她缓缓喝了一口,抬眸时眼底已是一片平静,“谢大人这是魔怔了?”
“别装傻!”谢奕辰逼近一步,目光灼人,“若非重生,你怎会轻易答应退婚?怎会提前布局与大皇子和我处处作对?又怎会......”
他声音蓦地一沉,看向贺宜宁有些眷念,“对我如此恨之入骨?”
贺宜宁轻笑一声,起身走到窗前。
谢知砚院中栽植的梅树已经有了花苞,寒风呼啸,恰如前世她死那日的景象。
“谢奕辰,”她背对着他,声音冷得像冰,“你若还有一丝良知,就该回头。”
“回头?”谢奕辰忽然抓住她的手腕,“若我现在回头,你可愿......”
“不愿,”贺宜宁猛地抽回手,转眼看向他恨意滔天,“前世你设计让我嫁你,又将我囚于后宅,断我羽翼,不仅背着我与慕容悦苟且,还和慕容乾设计陷害护国军,屠我贺家满门!
谢奕辰,你爱的从来都只有自己和那所谓的锦绣前程!”
谢奕辰脸色倏地惨白,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只剩狠绝,“贺宜宁,即便重来一世,你一个女子也赢不了我。”
“是吗?”贺宜宁朝他走近了两步,抬手抚上了他的脖颈,那是前世贺宜宁死前所咬的地方。
“前世死前的痛楚你应该还没全然忘记吧?你且看着,我一个女子是如何让你家破人亡。”
谢奕辰双拳紧握,最后拂袖而去,却在门口又停住了脚步。
“福满楼明日就会查封。”
贺宜宁忽然笑了,“你觉得那夜你派去的人为何会如此轻易地看到账册?\"
谢奕辰闻言瞳孔骤缩,她是故意的?
贺宜宁端起茶盏,氤氲热气掩住眸中杀机,“谢大人,慢走不送。”
慕容乾被禁了足,谢奕辰踏入他宫里时,已是深夜。
慕容乾正阴沉着脸坐在书房内,手中捏着一封密信。
“殿下,”谢奕辰拱手行礼,语气平静,“承安公主命格贵重一事的谣言,臣已查清。”
慕容乾抬眸,眼底闪过一丝狠戾询问:“是谁?”
“贺宜宁,”谢奕辰缓缓吐出这个名字,“她利用福满楼散布谣言,又篡改了钦天监的星象记录,目的就是逼承安公主替昭玉和亲。”
“贱人!”慕容乾猛地拍案而起,眼中杀意毕现,“她竟敢算计到本宫的亲妹妹头上!”
“不止如此,先前春闱考题泄露一事,也与她有关,”谢奕辰补充道,“殿下,如今太子和谢知砚远在禹州,正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慕容乾眯起眼,“你是说……这样做会不会太着急了?”
谢奕辰从袖中取出一卷密函,“贺家谋反的证据我们早已备好,如今朝中大半臣子也已被我们收买,只要皇上看到这些‘铁证’,贺家必死无疑!到时候无论太子是死是活,回到京城都没有反抗的机会。”
慕容乾盯着那卷密函,思索片刻后才道:“好!明日早朝,本宫会让外祖父亲自呈给父皇!”
谢奕辰垂眸,眼中杀意尽显,如今他与贺宜宁已经撕破脸皮,为了夜长梦多,他必须早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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