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贺宜宁心中暗叹,一时语塞,光顾着给他想办法,倒是忘了这茬。
京城外的疫病来得突然,前世的确是多亏郭家找出了一个治疗时疫的方子,才解了这个危机。
她也是听谢奕辰提过,说郭家有一本传家的医书,当时谢奕辰多次上门想要一观,都被郭春给拒绝了。
贺宜宁微微一笑,“我也是偶然所闻,你若是不知道,可以去问问你兄长和父亲。”
郭韬抿了抿唇,有些为难道:“他们关在大牢里,我怕是见不了。”
贺宜宁看向谢知砚微微一笑,“这不是有人能见到吗?谢先生应该很乐意帮这个忙吧?毕竟郭春可是你为数不多的朋友。”
郭韬也一脸期待的看向他,谢知砚被两人注视着,只好点了点头。
“这件事我会去办,不过你们也别抱太大希望,据我所知郭府已被查封,即便我们问出了那本医书的所在地,也很有可能拿不到。”
见天色暗了下来,谢知砚朝贺宜宁道:“时辰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府。”
两人从郭韬处离开,贺宜宁并非打算让谢知砚送自己回去。
谢知砚心思那般缜密,她可还没想好,该怎么糊弄关于自己怎么知道医书上有治疗时疫的法子。
贺宜宁朝他莞尔道:“谢先生不必相送,我自己回去便可。”
谢知砚却不理会她的拒绝,“你一无随从,二无马车,让我如何放心?”
今日福满楼要对账,刘允刚回来,贺宜宁便让春眠去帮他了。
谢知砚便率先上了马车,随后又朝她伸出了手。
见状,贺宜宁微微一愣,他竟然要亲手扶自己上马车?
瞧她还愣在原地,谢知砚微微弯了弯腰,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腕,“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贺宜宁被他拉上了车,褚旭也一跃上马,笑着驾车往将军府去。
车厢内,气氛略显沉闷。
以往这种情况,贺宜宁总会找各种理由与谢知砚拉近关系。
可现在,她却安静地坐在角落,一直低头搅弄着自己的手帕,脑海中飞快思索着,待会儿谢知砚要是问起来,她该如何应答。
谢知砚看着贺宜宁的模样,心中虽疑惑重重,却并未开口询问关于郭家药方之事。
片刻,谢知砚轻声开口:“你先前遇刺,伤势可痊愈了?”
他的声音里满是关切,让贺宜宁有些猝不及防。
贺宜宁对上他那饱含担忧的目光,心中泛起一丝暖意,却又很快低下了头,柔声回答:“已无大碍,有劳谢先生关心。”
谢知砚放在膝上的手紧握了握,深吸一口气又道:“皇上要顾及皇家颜面,关于你遇刺之事,并未深入彻查;也是我无用,没能给你一个交代,让你受了委屈,对不住。”
他的语气中带着自责与愧疚,这一番话,可谓是破天荒的坦诚表露。
“此事不怪你,朝堂复杂,你已尽力,”贺宜宁抬眸看向他,咬了咬唇,终是忍不住道,“方才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向我道歉的?”
“我......”谢知砚只看了她一眼,便将目光转向窗外,“与贺小姐相处多日,我早已当你是知己。”
贺宜宁闻言,微微蹙眉,心中忍不住骂了他一句混蛋。
谁要当你的什么知己?!
贺宜宁朝褚旭喊了一声,让他停车,随后便提着裙摆下了马车。
临走时还不忘补了一句:“郭家的事儿还劳烦先生费心,就此别过!”
说完,贺宜宁便气冲冲地离开了。
谢知砚看着她的背影,想要挽留却终是没有开口。
他想听苏迟的话随本心而行,可脑海中却一直有道声音在告诉他,朝堂暗流涌动,自己尚且自身难保,又哪里能保全他人?
连刺杀贺宜宁的真凶他都不能将其绳之以法,又有何能力去回应她那番炽热的感情?
......
次日下朝后,谢知砚并未回府,而是避开众人去了刑部大牢。
牢房内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腐朽之气,囚犯们痛苦的呻吟声在这狭窄空间内回荡。
谢知砚脚步沉稳,径直走向关押郭春的牢房。
狱卒见是他,赶忙打开牢门。
郭春蜷缩在角落,面容憔悴不堪,见到谢知砚进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谢先生,你来这儿作甚?若是被人发现你来探望我这个阶下囚,怕是会有损你的名声。”
谢知砚拿出一锭银子给看守的狱卒,“本官想单独与他说几句话。”
狱卒得了银钱,识趣地退了出来。
谢知砚将郭韬准备给郭家翻案的想法尽数告知,并询问了关于那本传家医书的下落。
郭春虽不愿郭韬涉险,但在谢知砚的坚持下,还是将医书下落告知,能帮助百姓解决时疫也是好的。
“那医书一直由家父妥善藏在书房柜子的第三层暗格中,只是如今郭家已被查封,你们就算知道在哪,也进不去啊。”
谢知砚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量,随后嘱咐他好好照顾自己,便转身离开。
谢知砚将医书的下落告知郭韬,正巧碰上春眠前来送东西。
他往春眠身后看了看,并未看到贺宜宁。
春眠心中了然,故意道:“今日天儿好,表少爷带我家姑娘去赏花了,所以只有奴婢一人前来。”
谢知砚微微颔首,没有多言,只是心中有些许不悦。
春眠回到将军府,立刻将关于医书的下落告诉了贺宜宁。
贺宜宁听完秀眉紧蹙,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索良久。
她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抹决绝,“既如此,我便夜探郭府,将那医书取出来。”
春眠一听,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急忙劝阻,“姑娘万万不可!郭府如今被查封,必然戒备森严,你一个人去,实在太危险了,或者让表少爷陪你一起去?”
“不可,”贺宜宁摇了摇头,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越难办,她不能让苏迟也牵扯进来,“这事儿本就因我而起,我不能看着郭家满门被处死;
更何况疫病肆虐,那本医书是救治百姓的关键,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受苦;我主意已定,你不必劝我。”
尽管春眠再三劝说,贺宜宁依旧不为所动。
待夜深人静,贺宜宁换上一身夜行衣,束紧发髻,将软剑藏于腰间,悄悄地溜出了府门。
月黑风高,浓稠如墨的夜色笼罩着被查封的郭府。
贺宜宁蒙着面,身姿轻盈地翻过郭府后院的高墙,落地无声。
她警惕地环顾四周,院内一片死寂,唯有风声呼啸而过,吹得树枝沙沙作响。
贺宜宁猫着腰,朝着书房的方向快步奔去,进去后,凭借郭春所说的位置,她很快便找到了那本医书。
正欲离开时,她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
一道黑影从房梁上如鬼魅般扑下,手中横刀寒光闪烁,直刺向贺宜宁。
贺宜宁侧身一闪,动作敏捷如燕,巧妙避开这致命一击。
黑衣人看了眼她手里的医书,压低声音怒喝:“交出你手里的东西,留你全尸!”
“就凭你?”贺宜宁冷笑一声,挑眉道,“有本事就自己来拿!”
黑衣人不再言语,挥舞着横刀再次攻来。
贺宜宁抽出腰间软剑,轻轻一抖注气于剑,如灵蛇出洞,与黑衣人打成一团。
月光下,两人身影交错,黑衣人攻势凌厉,招招致命。
贺宜宁却丝毫不惧,她见招拆招,每一次出手都精准狠辣。
一番打斗后,两人皆是气喘吁吁。
黑衣人没想到眼前这女子的武功竟这般高强!
贺宜宁瞅准时机,一个旋身,软剑如蛟龙摆尾,扫向黑衣人双腿。
慌乱之中,黑衣人伸手去抓医书,贺宜宁眼疾手快,也同时出手。
只听“撕拉”一声,医书被一分为二,黑衣人看了眼手中的半本医书和受伤流血的手臂,只得翻墙逃走。
贺宜宁正欲追赶拿回那半本医书,却听到府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她心生疑惑,隐匿在暗处观望。
只见郭府大门缓缓打开,谢知砚带着一众侍卫走了进来。
“郭家珍贵藏书千卷,皇上特许本官来取几本,以便教导太子,劳烦诸位这么晚陪本官来一趟。”
侍卫们只是知道谢知砚在皇上心中的地位,都是一副恭敬的模样。
贺宜宁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半本医书,此时若带着医书出去,被发现行踪是一回事,怎么样交给郭韬不引起怀疑也是一回事。
她略微思索,灵机一动,转身趁谢知砚进入书房千,悄悄将手中半本医书放回书房暗格之中。
谢知砚走进书房,随意拿了几本书后,才去暗格处将医书取出,只是他发觉医书只剩下半本,心中也有了疑虑。
难道有人来过?
他环顾书房四周,躲在房梁上的贺宜宁屏住了呼吸,将自己身子往后仰了仰。
谢知砚把那半本医书藏在一捧书中间,随后任由侍卫检查后,才缓缓离开。
只是他在离开时,目光落在了门框上的一道剑痕。
暗处的贺宜宁也注意到了他这个举动,心中暗叹他会不会察觉到了什么。
但谢知砚只是停留了一瞬,便带着一众侍卫离开了。
......
贺宜宁回到将军府已过子时,春眠着急地在屋内来回踱步,见她安然无恙地回来,春眠才松了口气。
“姑娘,您总算回来了,可把我担心坏了;您不知道,晚间表少爷来过,给我吓得都快和盘托出了。”
贺宜宁倒茶的动作一顿,“你没说漏嘴吧?”
春眠摇摇头,“姑娘放心,我说您昨日被谢先生气到了,正生闷气呢,表少爷嘱咐我好好照顾您,便离开了。”
贺宜宁喝了口茶,有些无奈道:“你可真会找理由。”
自己什么时候被谢知砚气到了?
她才没有!
贺宜宁挥了挥手,让春眠退下。
她躺在床上,脑海中却在思索,今日和自己交手的黑衣人到底是谁?
而且只剩下半本医书,也不知道治疗时疫的药方全不全。
想着想着,贺宜宁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她是被春眠给摇醒的,“姑娘,快别睡了!谢先生来了,表少爷去招呼他了!”
贺宜宁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强迫自己坐直身子,昨夜想事情太过烦闷,睡着时竟忘了盖被子,现下正有些头疼。
她收拾妥帖来到前厅,谢知砚和苏迟正对立而坐,两人都沉默不语。
“谢先生来有何贵干?”贺宜宁走进去,在苏迟旁边的位置坐下。
谢知砚看向苏迟,很明显不想让他在场。
苏迟只当作没看见,自顾自地端起茶喝了一口。
贺宜宁见状,微微偏头朝苏迟轻声道:“表哥,要不你先出去?”
苏迟故作可怜,“好你个没良心的,行行行,我走!正好宋将军约我去军营瞧瞧。”
见苏迟离开,谢知砚有些担忧地询问:“你的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贺宜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道:“无碍,现在只有我们两人了,谢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谢知砚有些欲言又止,拿出了藏在袖中的半本医书,“这是我昨夜去郭府取的,只剩下一半了,我找人看过,上面关于治疗时疫的方子不全。”
贺宜宁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看来那缺少的部分被黑衣人拿走了。
“若是只有一半,能找医师将其补全吗?”
谢知砚摇摇头,“且不说能不能补全,这件事本身就是为了郭家,如今整个太医院都在为了京郊时疫忙得焦头烂额,怕是没人会帮忙。”
贺宜宁闻言秀眉紧蹙,还没等她开口,谢知砚又告诉她了一个坏消息。
“今日上朝时,大皇子说他宫中有医师研制出了治疗时疫的药方,并让得了疫病的人试过,的确很快就见效了,皇上龙颜大悦,让大皇子全权负责治疗时疫一事;
这围魏救赵的法子,怕是走不通了。”
谢知砚也没想到,大皇子会有治疗时疫的方子。
贺宜宁倒是不觉意外,毕竟谢奕辰与自己一样重活了一世,看来昨夜与她交手的人,是谢奕辰派来的无疑。
只是这方子只有一半,谢奕辰是怎么研制出有效的药方的?
贺宜宁思索片刻,开口:“谢先生既然拿着医书来找我,想必也是对大皇子的药方心存疑虑;既如此,我们不妨先耐心等待,那药方真的有效也就罢了,若没有效,我们也好做另外的打算。”
谢知砚应了一声,这也是他的想法。
“那我先去看看郭韬,免得他因此难过;你身子不好,在家好好休息吧。”
“好,多谢先生关怀,”贺宜宁笑着点头,见他要走,又道,“既然这医书只剩半本,不妨先放在我这儿,或许有个人,能将这药方补全。”
谢知砚虽心存疑虑,但还是将医书留了下来。
贺宜宁唤来春眠,“去刘院判府上递个帖子,说我请刘小姐过府一叙。”
在宫伴读时,贺宜宁就发现刘雪柔对医术颇有研究,眼下她也不认识其他会医术的人,只好看刘小姐愿不愿意帮这个忙了。
若刘雪柔愿意,她们同为女子,时常来往也不会有人说闲话,也更能掩人耳目。
刘雪柔接到帖子后,很快便来了将军府,她没想到贺宜宁竟会主动相邀。
两人见面,贺宜宁也没有过多寒暄,而是将那半本医书放到她面前。
“刘小姐,你且看看这个药方能不能治疗时疫,若是可以,顺便瞧瞧是否能将残缺的部分补全?”
刘雪柔微微一愣,还是点了点头,开始看起医书来。
不多时,刘雪柔有些激动,“贺小姐,这本医书你是从何处所得?”
“这......”贺宜宁淡淡一笑,解释道,“我平常就爱看些稀奇古怪的书,这也是偶然所得;如今京郊时疫严峻,我也想出一份力。”
刘雪柔将残缺的那张药方摆出来,说:“这缺少的药方我可以尝试着补全,但治疗时疫并非易事,每个人的身体情况也不一样,我也不能保证完全有效。”
“这么说你愿意帮这个忙了?”贺宜宁高兴地抓住她的手,倒是让刘雪柔有些不适应。
毕竟在宫里时,贺宜宁一直都是个娇弱的小姐,没想到手劲儿这般大。
见刘雪柔面露痛苦之色,贺宜宁赶紧放开了手,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住,我有些太激动了。”
刘雪柔笑着摇摇头,“能帮贺小姐的忙,我很高兴;只是,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贺宜宁给她倒了杯茶,示意她问。
刘雪柔垂着脑袋,微微握紧了双手,轻声道:“贺小姐为何愿意相信我能补全医书?我......毕竟是个女子。”
“是女子又如何?”贺宜宁不解的蹙了蹙眉,“我相信你,是因为我知道你擅长医术,这跟你是男是女没有任何关系。”
“可我爹说,女子应贞静贤淑,恪守妇道,在外行医问诊有失体统,还会连累家族名声......”
刘雪柔的声音越说越小,贺宜宁却越听越气。
难怪她性子如此软弱,原来是有个这般迂腐的爹。
贺宜宁牵起她的手,笑着对她说:“刘小姐,人活一世是为自己而活的,何必要在意他人的看法呢?世上给女子的机会不多,你有这一身本事,更应该为自己争取一片天地。”
刘雪柔抬眸看向她,眼神中有惊讶,但更多的是喜悦和敬佩。
从小到大,贺宜宁是第一个这般肯定她的人。
“贺小姐,我愿意帮你这个忙,我一定会尽全力补全药方的!”
贺宜宁笑着点头,思索片刻后,又问:“你方才说每个人的身体情况不同,若是亲眼见见那些得了疫病的人是什么情况,会不会对你补全药方更有帮助?”
刘雪柔眼前一亮,“能亲眼见一见自然是好,疫病不同于寻常病症,除了内服外,外用和提前预防也是有必要,否则不可能完全解决。”
贺宜宁听后,立刻道:“那好,明日我们便去京郊一趟!你先回去准备准备,明日一早我去接你,只是你方便出府吗?”
今日自己刚刚让她过来,明日又要带她出府,按照刘院判那迂腐的想法,她怕刘雪柔会因此受到责罚。
刘雪柔莞尔一笑,“放心吧,府上只有爹和兄长,最近他们在太医院忙,很久没回家了,更加也没空管我。”
送走刘雪柔后,贺宜宁又让春眠去给谢知砚和郭韬递了消息,告诉他们明日一起去京郊疫病发生的地方。
她们两个女子单独行动不便,有谢知砚和郭韬在,即便遇到大皇子的人,也好有个照应。
......
第二日天刚破晓,贺宜宁刚出门,就瞧见府外停着一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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