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华静娴和宋瑶都主动帮着贺宜宁收拾东西。
正如小安子所说,华静娴和宋瑶的确很好相处,没过一会儿,三人就成了好友,还按照年龄大小,彼此称了姐妹。
半个时辰后,有宫女来带她们去千娇阁前厅恭候两位公主。
贺宜宁跟在华静娴身后,学着她规规矩矩地站好。
她的余光不受控制地瞥向其他人,承安公主的三位伴读中,有两位她见过,一位是徐丞相的孙女儿徐娇娇,一位是吏部尚书之女顾姝。
剩下一位穿得比她还素净的,贺宜宁倒是头一次见,没看出来她是哪家的小姐。
宋瑶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轻声解释:“那是太医院刘院判的女儿,刘雪柔;先前因身子不好,一直养在老家,也是前不久刚回京的。”
贺宜宁点点头,刘院判医术高明,听说上个月治好了徐丞相的旧疾,能进宫当伴读,想来也是徐丞相安排的。
不一会儿,太监高喊:“皇后娘娘驾到~两位公主驾到~”
身着凤袍的华盈缓缓而至,慕容嫣和慕容悦乖巧地跟在她身后,随行的还有谢知砚和一位面容严肃的女官。
众人行礼参拜后,皇后说了一些家常,便身体不适离开了,将剩下的事交给了谢知砚和那位女官。
谢知砚朝那位女官微微颔首,“劳烦温尚宫给各位贵女讲讲宫中规矩。”
温尚宫应了一声,开始向众人传授最基本的宫规。
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自带一股让人不可轻视的威严。
贺宜宁越听越困,谢知砚见状微微蹙眉,忍不住掩嘴轻咳了两声。
贺宜宁猛地睁开眼,瞧着谢知砚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他这是在特意提醒自己不要走神?
温尚宫讲完宫规后,已近午时,众人只好先回房用膳休息。
临走时,谢知砚道:“午后是琴艺课,劳烦各位带好自己的琴,顺便准备一首擅长的曲子,下午上课时弹奏。”
贺宜宁内心怅然,她只会舞刀弄剑,哪会弹琴啊?
可若不会弹,自己这娇弱的大家闺秀身份怕是有些立不住,这可如何是好?
午后,众人来到一处湖中凉亭,此处摆放着三排桌椅,众人按照身份一一落座。
谢知砚拿着一把古琴从屏风后走出,向两位公主行礼后,坐在了最前方的位置。
他今日没有穿官袍,而是一身青衫,头发用一支玉簪挽好,看起来更加清冷矜贵。
“本官受皇上和皇后娘娘所托,教导两位公主和各位贵女们一些才艺,望诸位好好学习;今日第一课,便是琴艺。”
谢知砚说完,在古琴面前坐下,伸手开始拨弄琴弦。
他弹的这首曲子曲调明快,琴声悠扬,倒与他清冷的性子有所差别。
一曲毕,在场所有人都沉浸其中,难以回过神来。
谢知砚看向贺宜宁,询问:“贺小姐觉得此曲如何?”
贺宜宁微微一愣,随即温柔笑道:“先生琴音似天上明月,清丽脱俗,很是好听。”
“那与清淮公子相比,谁更胜一筹?”
“嗯?”贺宜宁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向他,这人怎么回事,为何非要与清淮比较?
一旁的慕容嫣倒是看出了其中端倪,笑着打圆场道:“谢先生的曲子轻快动人,让人听了喜不自胜;清淮公子的曲子悠扬清洌,让人心绪平静;自是各有各的韵味;
谢先生,既然您已经演示过一遍了,不如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展示吧?正好让您瞧瞧,我们的水平如何?”
贺宜宁朝慕容嫣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还是公主对我最好!
她丝毫不敢和谢知砚对视,他的眼神深邃得像个冰窟窿,让贺宜宁觉得莫名的心虚。
谢知砚见状,扫视一遍众人后,道:“既如此,那便按位置排序,诸位挨个儿弹奏自己准备的曲子,成绩最优者,可得到一本珍贵琴谱。”
众人闻言,齐齐应答:“是。”
最先弹奏的自是两位公主,慕容悦虽娇纵跋扈,但身在皇家,从小也是受名师教导的,她的琴艺即便算不上绝佳,但也不难听。
而慕容嫣则极为擅长琴艺,更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她弹奏的竟然是失传已久的《广陵王破阵曲》。
连谢知砚都忍不住夸赞:“昭玉公主这首曲子,气势恢宏又不失清脆利落,甚好。”
慕容嫣莞尔一笑,“多谢先生谬赞,本宫自小喜欢弹琴,这首曲子的曲谱是及笄那年,皇兄送的贺礼,本宫很是喜欢。”
一旁的慕容悦攥着自己的衣角,气得咬牙切齿,想不到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慕容嫣,竟然会弹这么厉害的曲子!
她才不会让慕容嫣得到父皇的夸奖!
更不会让父皇给慕容嫣选一个好夫婿!
慕容悦的表情和动作全然落在了贺宜宁眼中,贺宜宁觉得有些好笑,一个全然不懂得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到底是怎么在宫中生存下来的?
前世的自己未免太过眼瞎,竟被谢奕辰和这种蠢货给害了。
贺宜宁还沉浸在自己的脑海里,丝毫没有听见谢知砚叫自己的声音。
华静娴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提醒:“宜宁妹妹,该你弹奏了。”
贺宜宁回过神来,看着自己面前的琴有些犹豫,“小女琴艺不佳,恐污了大家的耳朵,不如就不弹了吧?”
“弹不弹的好无所谓,贺小姐如此推脱,难道是不会吗?”还未等谢知砚说话,慕容悦就轻笑着出声,“也对,贺小姐一直在边关长大,想来只会舞刀弄枪。”
且不说先前贺宜宁得罪过自己和奕辰,如今她又是慕容嫣的伴读,慕容悦也不会让她好过。
贺宜宁自然知道她的心思,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弹奏。
前世她为了讨谢奕辰欢心,也学过一段时间的琴艺,但不知是不是她真的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即便请了许多名师教导,她还是学不会。
贺宜宁凭着前世记忆,伸手在古琴上拨弄着,琴声不仅刺耳,甚至还有好几个音都不在调上。
她一紧张,更是啪的一声,直接弹断了一根琴弦。
霎时间鸦雀无声,随后全场哄笑了起来。
特别是慕容悦和徐娇娇两人,满脸都是忍不住的嘲笑。
慕容嫣瞥了她们一眼,抱不平道:“人无完人,有什么好笑的?风水轮流转,他日若到了你们的短处,看你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慕容悦不以为然,“皇妹这话可就说错了,试问朝中哪户大人家的小姐不会弹琴?
我大胤朝向来注重女子的琴棋书画和诗书礼仪,贺小姐这琴艺真是让人不敢恭维,莫非是贺将军与夫人教女不善?”
“我听说将军夫人曾是皇后娘娘身边最得宠的女官,怎会连女儿琴艺都教不好呢?”徐娇娇不怀好意地附和道。
两人明里暗里的意思,都在说将军府没有家教,甚至还有些贬低皇后的意味。
慕容嫣听后自是有些生气,她刚想站起身,就被身后的华静娴按住了肩膀。
贺宜宁也并非吃素的,她进宫前,无论是福伯和春眠,还是谢知砚,都告诉她要谨言慎行,可遇上这种蹬鼻子上脸之人,她是万万没有要退缩的道理。
贺宜宁计上心头,随后捏着手帕小声抽泣了起来,“是我愚笨,连琴也弹不好,可承安公主和徐小姐所言,宜宁是万万不敢承受的;
家父家母常年守卫边关,皇后娘娘更是母仪天下,两位方才所言,传出去怕是失了礼数。”
她哭诉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来往的宫人们听见。
宫里人多,是非也多,这种受尽欺负的弱女子自是更能让宫女太监们共情。
指不定明日就会传出“承安公主和徐家小姐嚣张跋扈,教学第一日便将贺小姐欺负得梨花带雨”。
听见宫人们议论纷纷,慕容悦气得想上前打人,徐娇娇连忙拦住了她,“公主,不可冲动。”
慕容悦强忍心中怒意,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徐娇娇上前笑道:“贺小姐,昭玉公主说得对,人无完人,方才我和承安公主与你逗趣儿,你别放在心上。”
贺宜宁心中冷笑,徐娇娇倒是比慕容悦聪明些,看来往后的伴读日子也不会太过无聊。
一场风波在徐娇娇的道歉下息事宁人,因为都是女儿家,又有两位公主在,谢知砚也只是简单的训斥了几句,随后便开始教学。
琴艺课对于贺宜宁来说甚是无聊,她的注意力一会儿被飞来的鸟儿吸引,一会儿又被不知何处飘来的花香吸引。
终于熬到了结束的时候,贺宜宁抱着自己的琴起身,和宋瑶讨论待会儿御膳房会给她们送什么晚膳。
华静娴是皇后的侄女,她今日第一次入宫,皇后让慕容嫣带她下课后一起去凤仪宫用晚膳。
然而还没等贺宜宁踏出凉亭,谢知砚就拦住了她。
“贺小姐身为昭玉公主伴读,琴艺着实欠佳,为了不损公主颜面,本官只好多费心教一教,还请贺小姐用完晚膳后,来此处等候。”
贺宜宁一听,如今快要入夏,正是蚊虫多的时候,凭什么只让她一人加练?
明明宋瑶也弹得一般。
贺宜宁朝慕容嫣投去求救的目光,慕容嫣像是没看见一样,连忙拉着华静娴离开了。
宋瑶也只能朝她讪讪一笑,表示爱莫能助。
没办法,贺宜宁只好答应了下来。
她严重怀疑,谢知砚这是在针对自己!
贺宜宁越想越气,晚膳时,她化悲愤为食欲,默默吃了两碗饭,惊呆了一旁的宋瑶。
“想不到宜宁妹妹看着瘦弱,食欲倒挺好。”
贺宜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能是今日太过劳累,加上御膳房的菜做得好吃,所以忍不住多吃了些。”
用晚膳后,贺宜宁故意歇息了片刻,才慢悠悠地往湖心亭走去。
她到时,谢知砚已经等候多时。
瞧着贺宜宁一脸倦意,谢知砚给她倒了杯热茶,“醒醒神。”
贺宜宁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又捏着之前谢知砚送的丝帕,端庄地擦了擦嘴角,“多谢先生,时辰不早了,先生可以开始了。”
谢知砚应了一声,动手将他们的桌椅挪得更近了些。
贺宜宁这才发现,亭中只有他们两人,伺候的宫人都被谢知砚安排在了不远处的假山旁等候。
他从最基础的给贺宜宁讲解:“自古琴有七弦,一弦为宫,二弦为商......”
贺宜宁刚开始还勉强认真听讲,可越往后,她就越忍不住犯困。
为了避免出糗,她微微坐直了身子,一偏头,就看见谢知砚认真的模样。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久且近距离和谢知砚相处。
贺宜宁的耳边仿佛屏蔽了所有声音,她突然觉得,谢知砚这人真的是越看越好看。
谢知砚见她一直盯着自己,有些不解的询问:“方才所言,贺小姐可有理解?”
贺宜宁依旧一脸微笑的看着他,谢知砚尴尬的转头,咳嗽了两声。
贺宜宁闻言,笑着不自觉地开口道:“谢先生长得真好看!”
谢知砚有些慌乱地咽了咽口水,似有若无地收拾着桌上的书卷,一脸严肃道:“贺小姐莫要再与我玩笑,专心些,否则我只好让你抄写琴谱来静心了。”
贺宜宁十分认真,“我并非与你玩笑,方才所言都是真心实意的,先生若不信,我可以发誓!”
见他还是不看自己,贺宜宁举起右手做发誓状,“我对谢先生若有半句虚言,便天打五雷......”
“够了,”未等她说话,谢知砚就打断了她的话,“时辰不早了,今日就学到这儿,明日一早,温尚宫要教女红,贺小姐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完,谢知砚连忙抱着琴离开了湖心亭。
......
第二日天刚微微亮,宋瑶就来敲响了贺宜宁的房门。
“宜宁妹妹快别睡了,今日一早是温尚宫的课,可不能迟到!”
贺宜宁有些不高兴地回答:“知道了,我这就起。”
怎么到了皇宫还要起这么早?
片刻,有小宫女进来为贺宜宁梳妆,她坐在铜镜前,闭着眼任由宫女摆弄,与宋瑶和华静娴出门时还有些迷迷糊糊。
还好有两人催促着她,三人赶在了温尚宫之前进了门。
相比起谢知砚的严厉,温尚宫有过之而无不及,连一向娇纵跋扈的慕容悦都准时到场,听训时都是安分守己的模样。
贺宜宁也拿着绣花针和一幅绣面,根据温尚宫所讲的方式,有模有样地绣了起来。
她的刺绣手艺是从小跟阿娘所学,所以下针的手法和宫里的极为相似。
温尚宫看着她绣了一半的飞鸟图,难得点头夸赞:“不错,有几分当年你母亲的模样。”
贺宜宁抬眸,“尚宫也认识家母?”
温尚宫并未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转身离去。
临近午时,所有人都上交了自己的绣品,除了贺宜宁的刺绣得到了夸奖,还有刘雪柔也被温尚宫称赞了一番。
“你的刺绣手法不仅熟练,而且在细节方面处理得很好,若你有入尚服局做女官的想法,我可为你举荐。”
刘雪柔有些惊讶,朝温尚宫福了福身,“多谢尚宫。”
只是承安公主和她其余的两个伴读就不高兴了。
她们这些入宫伴读的女子,除了往后在挑选夫婿上会更有优势,还可以入宫做女官。
慕容悦和徐娇娇交换了眼神,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温尚宫对众人道:“皇后娘娘生辰快到了,诸位便按自己的心意,做一幅绣品为娘娘贺寿,到时候在不说名字的情况下,让娘娘瞧瞧谁是最佳者。”
众人齐齐应声,目送温尚宫和两位公主离开。
午后是谢知砚的棋艺课,众人刚要回千娇阁用午膳时,徐娇娇拦住了刘雪柔。
“承安公主想吃御膳房做的金丝卷,劳烦雪柔妹妹去拿一些,我和公主在翠微苑等你。”
翠微苑是承安公主的寝宫,和御膳房是相反的方向,而今日上课的清凉台也是所处两者中间,这一来一往的,刘雪柔根本没时间用午膳。
宋瑶最是看不惯她这般颐指气使的模样,开口道:“这种事让宫人们去就行,你与她同为伴读,凭什么使唤她?”
徐娇娇瞥了她一样,语气十分高傲,“人从出生起就有了高低贵贱之分,有的人身份摆在那儿,能进宫伴读那是公主看得起她,你来多管什么闲事?你问问她,她敢不去吗?”
“你别欺人太甚,信不信我......”宋瑶说着就要上前,贺宜宁和华静娴赶紧拦住了她。
“宋瑶妹妹,这是在皇宫,不可动手。”
宋瑶气得不行,刘雪柔也被吓哭了,连忙道:“两位姐姐不必为了我争吵,我这就去御膳房。”
说完,刘雪柔便哭着离开了。
徐娇娇得意地朝宋瑶扬了扬下巴,从三人面前慢条斯理地离开。
若非有贺宜宁和华静娴拦着,宋瑶早就去给她一巴掌了。
贺宜宁劝解道:“宋姐姐消消气,实在不必为了这种事气坏了自个儿;你今日若将此事闹大,刘小姐往后的日子怕是更难过。”
“宜宁妹妹说得对,刘小姐毕竟是承安公主伴读,两位公主之间的关系本就不和,咱们身为昭玉公主伴读,若是去管这件事,难免会有人以为是昭玉的意思,牵连你我事小,若是让两位公主闹了起来,那罪过可就大了。”
华静娴来皇宫的次数不少,自然也能看懂后宫的弯弯绕绕,徐娇娇敢这样对刘雪柔,自然也是慕容悦的授意。
宋瑶叹了口气,“你们说的道理我都明白,可我就看不惯她们那仗势欺人的样子,当着众人的面儿都敢这样对刘小姐,暗地里岂非更加肆无忌惮?”
“在没有把握一击将敌人击倒时,静静忍耐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贺宜宁平静道,随即莞尔一笑,“若宋姐姐不忍心,咱们待会儿可以给刘小姐偷偷准备点吃食,徐小姐故意让她去御膳房,想来也不会给她留午膳。”
宋瑶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们现在就回千娇阁!”
她迫不及待地拉着贺宜宁回去,华静娴无奈一笑,连忙也跟了上去。
不过她看向贺宜宁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探究。
这位护国将军府独女,似乎并不像京中传言那般胆小娇弱。
午后的棋艺课还是在昨日学琴的湖心亭上课,谢知砚一如往常地比众人们先到。
他刚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就发现桌下似乎有一个亮闪闪的东西。
谢知砚弯腰拾起,是一朵小巧的白色珠花,中间还镶嵌了一颗淡黄色的宝石。
他记得这是贺宜宁昨日所戴,应该是昨夜教她练琴时掉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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