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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不还(不若的马甲)


少年愤懑:“遇到大盐商,更是要狮子大开口,像那个洪什么的,肯定就是遭到那只蚂蟥官的刁难,闹僵起来,结果送了命!”
周雅人问:“谁告诉你的?”
少年不容置疑:“还用谁告诉我吗?!我爹在渡口跑了半辈子,天天都见这种事!”他从小耳濡目染,当然知道这里头的剥削跟黑暗,这些官吏刮骨吸髓,犹如虎豹豺狼。
周雅人:“所以是你无凭无据地推测?”
少年倔强道:“事实就是如此!那闸狗弄出人命,嫁祸我爹!”
周雅人:“你有证据吗?”
少年被问得语塞,要是有证据,早就呈禀衙门为他爹洗脱冤屈了。
但他没有证据,还空口白牙地四处宣扬关津税吏是蚂蟥官,吸髓不成反杀人,栽赃嫁祸给劳苦百姓。
而另一头荒僻之地,“蚂蟥官”正被一根绳圈套住脖子吊在大树杈子上,踮起脚尖踩着根随时会断的小树杈。
他刚出公廨就被掳到了这里,经历阵阵天旋地转,硬是没看清掳他的究竟是谁,然后命悬一线地接受着不知何方神圣的逼问!边问还要边给小树杈子锯一刀,吓得税吏一个劲儿往外突突,有问必答,生怕少说一句小树杈子就被狠人锯断了,那自己必然成为这荒郊野岭的吊死鬼。
“简直就是污蔑!兔崽子为了给他爹脱罪,到处造谣生事污蔑我,小小年纪心眼儿简直坏透了!”
本来百姓商户对税吏成见就深,传的都是“河畔蚂蟥肥,吸尽小民髓”,还要遭小兔崽子攀咬,税吏恨得牙根痒痒:“兔崽子到处编排污蔑,造谣不需要证据,全凭那张破嘴,可见其用心——简直险恶歹毒!”
索性他登船当时带着两名书吏,还有洪氏船上的两名船工全程在场,他从始至终没离开过这些人的视线,在官府衙门过堂时,税吏理直气壮被排除嫌疑,不然他能被这兔崽子冤死!
好了,这兔崽子又咬死他跟这些人狼狈为奸,串通一气!
气得税吏真想打死他!
“狗崽子犯了狂犬病,今日居然还来行刺我!啊别锯了女侠,树杈子要断了!”税吏踩着摇摇欲断的树杈,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往外蹦字儿,“按律,持刀杀人未遂者,处流刑三千里,但是我连饭都没吃饱,就去好一顿打点疏通,才把持刀杀人扭转成他只是撞了我一下,我刚才,也只是教训了他一顿而已!”
白冤隐在树干后,正好处于税吏的视线盲区:“这么说,你还以德报怨上了?”
“要不说呢!”税吏又气又急,“这小崽子这么阴我坏我,我当然巴不得给他判流刑!但他那爹下了狱,他娘又是个药不能停的病秧子,再让这小子流放三千里……虽然这事儿跟我有点关系,但肯定不是我的责任,纯粹是这小崽子是非不分赖上了我,自己作死!我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呸,我虽然也不盼他好过,也不想把这一家子往绝路上逼,所以我今儿个才打算捞他一把,他若非要往绝路上走,那也是他自找的。”
白冤手里的冰刃冒着寒气:“你指认何来顺杀害洪……”
“我可没有啊!”税吏赶紧撇清,“我从始至终都是说,我赶到的时候,看到洪氏已经被抹了脖子,血流不止,扑在何来顺身上断了气。”
白冤:“难道当时指证何来顺窃取盐引杀害洪氏的人不是你?”
税吏没亲眼看见何来顺动手,但是现场只有何来顺和洪氏两个人:“当时现场那种情况,任谁都会这么认为。”
白冤:“也就是说,你现在不这么认为了。”
税吏只好说:“因为我的证词,再加上那小崽子咬着我不放,居然想把杀人罪名污到我头上,我也怕惹一身骚,所以私底下走访调查了一番。”
他是不会说怕冤枉了人的,案发后他一五一十都跟提审官将经过交代得清清楚楚,没有半句添油加醋或指向性言论。要如何判断和定罪,那肯定是交给经办此案的官差查证考量,跟他没多大关系。
白冤:“你查到了什么?”
税吏脚尖突然打滑,一下没踩住踏了空,喉管顿时被勒得窒息,好容易蹬着腿找到支撑点,税吏涨着脸嚷嚷:“能不能先放我下来……”
这么做简单粗暴且有效,白冤不打算换其他形式:“说。”
税吏叫苦不迭,但是小命攥在别人手里,他只能认栽:“我清查了所有船工,还有那几个在渡口上船卸货的脚夫。”
“查到了什么?”
“其他人倒是没发现什么,唯独有个新来的脚夫很是可疑,他领日牌上工,偏偏就只去了那一日,恰巧登的洪氏盐船,事发后这人就再也没来过渡口。我去签押房查了籍册,这人名唤赵四,安邑人士,不知道真假。渡口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可能进来浑水摸鱼,为了防止冒名顶替,还会记录杂役的体貌特征,赵四身六尺,左眉断梢,目露三白,右眼下有块疤。我也问了另外几个当日上洪氏盐船的几名脚夫,确定当时确有其人,但事后经受完盘查,这人就离开了,谁也不知道他住哪儿。”
税吏找了两日没找到此人,也不想太耗费精力,毕竟他还有忙不完的差事,几乎没什么闲暇时候。又想着万一此人已经离开风陵了呢,那他岂不白费工夫,于是便把这个可疑的线索提供给了县衙经办此案的官差,让他们去找人核实。
税吏自认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他问心无愧:“但是今日,有个脚夫跟我说,他好像在渡口看见赵四了,但是人来人往的,还没等他过去招呼,转眼又瞅不见人了。我之前找他们打听的时候,叮嘱他们帮我留意,所以他看见赵四就来跟我说,可我当时在税场,几艘商船靠岸等着核验,根本抽不开身,好不容易散值了吃顿饭,竟然遭到刺杀!”
等他忙上忙下把这要他命的小崽子捞出来,又被半路“劫道”,要把他吊死在这棵树上。
也不知道冲了什么凶煞,一连遭遇两次杀身之祸,莫不是今日就要命丧于此?
就知道好人没好报,税吏正准备崩溃,就听劫持他的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我叫崔、崔进。”
居然连名讳都不知道就把他绑了!天理何在!
白冤问得差不多了,转身便走。
上吊状的崔进用眼角余光瞥着那抹瞬间闪出几丈外的白影,惊悚得一蹬腿,被锯过的小树杈子终于咔吧一声断裂了。
不是,你问完就拍屁股走人了?!
他明明这么配合了,简直称得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结果还是难逃一劫,早知终有一死……
崔进还没来得及发出呼救,直接被绳圈锁了喉。
而与此同时,一片薄如蝉翼的冰刃从几丈开外破空而来,斩断绳索。
崔进猛地摔在树蔸下,捂着脖子使劲儿吸气倒气,再抬头时,前方连个鬼影都没有。
白冤返回客栈时,周雅人刚顺完“毛驴”,哄着少年擦完药。
突然一道白影从敞开的窗户闪进来,少年吓了一跳:“谁?”
白冤顺带手把窗台上那壶没饮尽的酒拎进屋,搁在桌案上落座:“我问了那税吏……”
周雅人道:“我都听见了。”
不错,省得她再重复一遍。
周雅人说:“体貌特征比较明显,找人的话可以请流云帮忙。”
翌日当李流云听闻他们要找的这人时,略疑惑地蹙起眉。
白冤观他神情,出声问:“怎么?”
“你说的这人,我好像见过。”
“见过?”周雅人颇感意外,“在哪里见过?”
他们一直同行至此,流云若是见过此人,八成是在风陵津渡或者回客栈的途中。
但李流云却思索道:“在蒲州府衙,是那个把马车卖给痋师的车夫。”
白冤:“这么巧?”
确实很巧,李流云不会记错,仅仅相隔一日,他对车夫还有印象:“他当时拿着痋师和铁面人的画像来府衙提供线索,并说痋师提到要去风陵渡,我记得他左眉就是断梢,目露三白,右眼下有道疤痕。”

周雅人:“这么说半月前他在风陵渡, 之后又去了蒲州?”
“但是他昨日又出现在风陵渡口。”说明不是杀人潜逃,白冤斟酌道,“蒲州与风陵相隔不远,南来北往的货物运送不断, 脚夫受雇在两地辗转也属正常。”
“不管怎么样, 先把赵四找出来, 找到人一问便知。”李流云思路清晰目的明确, 不会无头苍蝇似的瞎找,毕竟身份地位摆在那儿, 他生于天家, 权力之中心,从小到大行使特权, 当然善于使用权力调动地方官吏。
风陵隶属芮城管辖,驻守河道的巡检司也由县衙调配, 所以李流云直接去到衙署,并随身带上陈莺、铁面人、陆秉及秦三的画像,到公廨后腰牌一亮, 无一不供其差遣。
县官接过四张画像查看, 当听见要找的另一人的体貌特征时,县官面上一动,不禁发问:“不知此人所犯何事?”
“你问我?”李流云面无表情地反问, “在你治下出的命案, 上过洪氏盐船的嫌疑人, 你心里没数?”
县官大惊失色,没料想这位“祖宗”突然从天而降砸到芮城,板着张不近人情的面孔,打进门伊始半个笑脸也无, 一开口就让县官如临大敌,感觉自己要遭殃,当即下跪:“下官失察,这就命人去找!”
李流云道:“卷宗拿来。”
县官一愣:“什、什么?”
“洪氏的卷宗,我要调阅。”
“哦哦,好,好,下官这就去……”没等他起身,就听对方又问。
“嫌犯何来顺呢?”
这哪是什么祖宗,这来的怕是一尊活阎王!
县官面色惨白,额头已经逼出层层冷汗,他战战兢兢道:“何、何、何来顺,昨晚、昨晚突突突……”直突到舌头打结!
一县之长竟是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口吃,李流云冷不丁接话:“死了?”
县官只想长跪不起,手下人没个轻重,刑讯过当致死必然会被降罪问责,罚俸革职都算轻的,县官强自镇定:“那何来顺在渡口扛运,常年负重,劳身伤骨,本就身患痹症、尘痨多种痼疾,昨夜因气疾突发而亡!”
李流云重复:“气疾突发?”
县官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儿:“仵作已经验过。”
李流云眼珠不错地盯着对方:“尸体呢?”
这“阎王”可真能刨根问底,难道他还想亲自验尸不成,县官头埋得极低:“今日一早,尸体就被家属领走了。”
话到这份儿上,想见尸体就得去何来顺家里。
县官不知道这位究竟冲着什么来的,摸不准底,更摸不准其脾性,好在对方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郎,年纪轻必然涉世未深,只要小心谨慎些定能打发过去,遂硬着头皮与其周旋了小半刻。
好在这少年虽看着不苟言笑,却也没怎么发难,即便翻阅过案卷,也没对他办的洪氏一案有何指摘。
待恭恭敬敬把李流云送走,县官表面的平静立刻分崩离析,脚步急促地返回内衙,大步流星催促道:“快!”
“大人且放心,何来顺的尸体已经处理妥当,他那媳妇儿绝对不敢乱说半个字,不然她儿子何小鱼因为持刀杀人就会被发配!”流放千里之外,长途跋涉,途中饿毙病亡或出点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就算这小子命大侥幸挺下来,到了严寒酷暑之地,流犯多半也会在苦役中丧生。师爷自认为攥着何家小儿的性命就能封其口,量那弱不禁风的病妇也不敢闹事,“她丈夫死了就死了,她不可能再搭上自家小儿的性命。”
等回到家的何小鱼得知父亲因气疾突发暴毙狱中,想要冲去县衙拼命时,自然遭到了亲娘以死相逼。
民不与官斗,穷不与富争,这是弱势群体总会挂在嘴边的道理,也根深蒂固地明白,人分三六九等,命有高低贵贱。无权无势的贱民从来死不足惜,只能吞下血淋淋的不公苟且偷生,这世道从来如此。
然而死又何惧呢?
为娘的,屈服隐忍,苦苦挣扎,也不过是想护住自己唯一的孩子。
于是这对命苦的母子俩只能哭作一团。
白冤曾一度认为,人间是苦海,是爱恨嗔痴一切欲求所化,所有人都在苦海中淋漓尽致地挣扎,看不淡,看不开,就算看淡一件看开一个,又有无数欲求和妄念接踵,从而化作苦海中万千劫数,甭管主动还是被迫,终是不得解脱,便只好认命地告诉自己:世事万般皆由命,从来半点不由人。
白冤同样泡在这浊世苦海中,被冤诏牵着鼻子走,亦不例外。
她倚窗而立,览尽街巷来往人群,住宿的商客牵着他那吃饱喝足的白驹出了客栈,站在繁华的街道上驻足举目片刻,顺便在道边的小摊前买了袋炒栗子,然后与折返的李流云擦肩而过。
那匹高大壮硕的白马将人群分拨开,挡住了一名灰衫男子的去路和视线,只好踮起脚尖张望着贴边过去,没留意脚下撞到了人,灰衫有些急:“没长眼……”
话没说好就见此人拄着根竹杖戳点着探路。
周雅人歉意道:“对不住,我的确眼盲看不见。”
灰衫明显愣了一下,没料到真碰上个瞎子,还是个仪表堂堂的瞎子,顿时计较不起来,并让开路让其先过。
周雅人站着没动,客客气气地向其打听:“劳驾问个路,您可知弘运客栈怎么走?”
灰衫抬头就看见“弘运客栈”的招牌,好心给瞎子指引。
窗前的白冤看得真切,明明是这瞎子主动撞过去的,待李流云推门而入,白冤才收回视线转身:“没察觉背后有条尾巴?”
“什么?”李流云回来这一路都经闹市,的确没发现有人跟踪,“怎么会,我们刚到此地,会被什么人盯上?难道……是衙门派的眼线?”
“可能不是,”此刻周雅人也已从外头回来,“我方才听他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白冤问:“你除了到县衙,还去过别的什么地方?”
李流云摇头:“没有。”
周雅人问:“或者路上有没有接触什么人?”
李流云:“也没有。”他仅仅去趟县衙回来,背后就多长了双眼睛,除了县衙的人还能有谁?
白冤道:“从昨夜开始到现在,我见好几张面孔一直扎在人堆里,来来去去在附近溜达,时不时到处张望,很像什么人设在这条街上的暗哨。”
“暗哨?”李流云立刻移步至窗前。
白冤观察他们许久了,此刻点出来说:“东北角蹲在袁氏酱缸前那个,茶摊前缠头巾扶碗的那个,还有靠西侧唇上两片胡须的,以及面摊前来回踱步的,他们从昨夜到现在一直无所事事在附近出没。”
李流云的视线随着白冤的话一一看去。
周雅人道:“你昨夜在屋顶上喝酒一直在观察他们?”
“嗯。”白冤道,“这些人下盘扎实,应该会些拳脚功夫,不太像寻常百姓,而且总在四下打量,反应也比较机敏。”
李流云疑惑:“难道也是跟着我们来的?”
“应该是在我们来风陵之前,这些人就已经蹲守在这儿了,”所以白冤估摸着,“这些暗哨可能不是来监视我们的。”
李流云:“那为何会有人尾随我到客栈?”
“兴许觉得你比较可疑。”白冤又道,“或者,衙门口也有人蹲守,但凡从衙门进出过的人,都会被盯上也不一定。”
周雅人表示赞同:“极有可能。”
若不是针对他们的,白冤没打算介入与己无关的闲事:“看情形,此地可能会有一场暗涌的风波。”
周雅人沉思片刻:“会不会跟洪氏命案有关?”
“你怀疑这些人是盐商洪氏私自豢养的武装?”盐商大户为了安全,多数会招揽一些会些拳脚的人看家护院,或沿路押送盐船,以免遭遇盗匪劫掠。白冤明白他的意思,“因为洪氏在风陵渡口遇害,所以家族派人暗中调查?”
周雅人不置可否:“何来顺也可能是因为官吏受贿才将其拷毙。”
受的自然是洪氏家人的贿赂。
李流云便道出县官对何来顺死因的说辞,周雅人听完毫不意外,官吏若在大狱中将犯人拷讯致死,必然以“痼疾突发而亡”此类名目规避遮盖,否则天下刑狱哪来那么多冤魂?
白冤又何至于被冥讼所召。
周雅人语气颇凉:“官吏一贯如此。”
白冤开口:“芮城的县官纵容手下胥吏弄死何来顺,也不知他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又身处什么立场,会真的派人去找赵四么?”
既然李流云亲自发了话,县官做样子也会派人去找,就怕他们只是做样子。但若盐商洪氏家人不肯罢休,又与县官有往来,八成会尽力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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