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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不还(不若的马甲)


果不其然,这人的体温比之前还要高出几倍,简直像块烧红的炭,怪不得把里衣扒得这么乱。
周雅人死去活来的苦熬了半晌,早就捱不住了,他隐约记得白冤之前用冰丝助他退了热:“能不能劳烦你……”
“我是供你消热用的嚒?”
“当然不是,”周雅人攥着她不放,脑子阵阵眩晕,“我只是,很难受,我担心……”
“担心烧坏脑子。”白冤并不为难他,反手捏住其手腕,缕缕冰丝立刻顺着腕脉蔓延而上。
陡然攀附的凉意几乎让周雅人轻轻颤抖了一下,继而他适应下来,那阵皮肉灼烧之感随着冰丝扩散至周身。
但是不够,好像冰丝只是将体表的灼热压下去,热气无法排散,那股邪火便往内烧,开始焚他的五脏六腑……
怎么回事?
好热,周雅人脑子被蒸得浑浑噩噩,为什么这么热?
他凭着本能去抓寒气的来源……
白冤欲制止他:“别乱动……周雅人……我再说一遍……别乱……”
白冤委实没想到这块热炭会直接缠上来,衣衫不整地往她身上贴,火似的裹住她。
白冤蓦地僵住,短暂的反应不及,直到那人将一张热脸埋进她颈间,灼烫的呼吸喷在脖根处。白冤颈间立刻带起一层鸡皮疙瘩。
“闹什么?!”白冤立刻就要把人掀下去,却被耳鬓厮磨的一句“白冤,我好热”施了定身术。
一场莫名其妙的热欲将周雅人的理智烧成了灰,就在贴住白冤的那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蠢蠢欲动,百爪挠心般迫使他贴得更紧。
白冤被周雅人的体温烤得透不过气,她试图拉开一点间隙,没能成功,此刻这人莫名变得难缠起来,反被贴得更加密不可分:“周雅人。”
许是听见对方的声音,周雅人神志不清的半掀开眼帘。
也是在这一瞬间,白冤透过他鸦羽般的眼睫,看见那双半睁的长眸中蓄着一汪非常可疑的涟漪。
白冤愣了一下。
她游走生死之界,辗转生死之间,见众生,见红尘,当然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邪魔外道。相反的,她通七情,知六欲,只是没有亲自去尝,因为那玩意儿尝了很有可能要渡劫,像在七情六欲中醉生梦死的人类,是要在七难八苦中死去活来的。
直到这一刻,白冤捏住对方下巴,迫使神志不清的周雅人抬起头,然后盯着他眼中可疑的情欲问:“你是不是,要跟我……”
周雅人略浅的盲瞳好似覆着层莹亮的水膜,被这一波野火似的高热烧得头脑发昏,难耐至极。
衣袍本来就乱,不知不觉蹭散了,像一场不言而喻的表态。
白冤听见他难耐地说:“热……”
能不热么,周雅人同样烤着她。
白冤垂眸,视线滑至周雅人吐着灼气的薄唇上,吐息间隐隐可见一节湿滑的舌尖,她似是有所顾虑的斟酌了一番:“可你一身伤。”
说罢,她便掐着周雅人的下巴倾压过去。
当冰冷的唇舌突然覆盖上来,神志恍惚的周雅人受刺激般浑身一僵,双眼蓦地睁开,茫然却又无措地找不到焦距,里头一片空白,只有长睫微不可察的轻颤着。
他病到这种程度,白冤都觉得烫嘴,她没怎么犹豫,掰着周雅人的下颌撬开唇齿,长驱直入地压住他炙热的唇舌,渡进一口霜寒气。
周雅人几乎是毫无抵抗的顺从着,直到那股寒湿的凉意滑进口腔,舌尖上的寒气顺着咽喉蔓延下去,一点点浇熄体内那波作祟翻腾的肺腑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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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差不多对症了,内热就得从内调,光是冰丝走脉不可取。
换言之:病秧子欠亲!

第97章 怪他瞎 他是在白冤一口又一口的渡气中……
他是在白冤一口又一口的渡气中逐渐冷却下来的, 寒气入喉如冷风过境,扫荡过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驱散了那股无名而燥烈的内火。
当翌日周雅人醒转时,整个人都还没完全回温, 周身血脉骨肉凉浸浸的, 好像最后一口寒气才刚渡完不久, 因此舌根也凉……
意识到这点的周雅人恍惚了许久, 脑子里杂乱无章的闪过无数眼花缭乱的记忆,真实的虚幻的轮番上阵, 差点没让他走火入魔。
于是这张床榻他是一刻都躺不下去了, 必须出去透口气。
但他即便出了屋,脑子里还会时不时闪出一句白冤状似调侃的声音:“到底年纪轻, 火气大。”
什么跟什么?
他这明明是发的热症,跟年纪轻火气大有什么关系?!
虽然热症反复属于正常现象, 毕竟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委实伤得不轻,但是……周雅人一想起这茬, 思绪就容易动荡到别的地方, 简直没办法平心静气地分析症结所在。
“没糊涂吧?”白冤甚至问过他,“舒服了吗?”
那声线低低的,若即若离地响在耳际, 听得周雅人脑瓜子嗡嗡作响。
他心绪不宁地走过街巷, 幸而有商铺小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 某某掌柜的算盘珠子打得啪啪作响,老妇在跟卖菜的讨价还价,还有那么个不孝子当街骂娘……
他利用四下的喧嚣抑制思绪,刚要继续前行, 茫茫漆黑的世界突然闪入一抹白影,周雅人“如临大敌”般猛地转身,近乎仓皇地“避”进了某间铺子。
又忙活儿了大半宿的太行道众少年正好经过,林木一脸萎靡的“咿”了一声:“听风知?”
其余少年循声望去,又莫名其妙地转回头。
“哪儿来的听风知?”
“听风知不是在客栈养伤吗?”
“就是听风知,”林木指着前方,“他进药铺里了。”
几人快步往药铺去……果不其然,掌柜正在问听风知看症还是抓药?
听风知近乎局促地在袖中找寻一番,最后从怀中取了方子递过去。
掌柜展开一阅,随后翻起眼珠子,从药方上方打量这个病弱俊俏的公子:“公子这身体,恐怕……”
周雅人听出掌柜欲言又止的担忧和关切,出言道:“不碍事。”
“还是得多多注意。”掌柜说着,顺手将药方递给一旁的药徒吩咐,“去给这位公子抓副壮阳药。”
掌柜话音刚落,周雅人还没来得及吃惊,他身后就跌宕起伏地响起一众吃惊的声音。
“壮什么药?”
“什么阳药?”
“壮什么阳?”
太行道少年发出灵魂三连问,莫不是他们集体耳背听岔了?
周雅人:“……”脸都绿了,比这身青衣还绿。
他猛地转过身,猝不及防对上白冤的视线,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这群少年身后。
周雅人头一遭慌得这么不知所措,对众少年也没办法“眼不见”为净:“不是……那个……怎么……”
白冤原本挑着眉,又在周雅人转身之际不动声色压下去,恢复成常态,然后在周雅人的结巴声中平静道:“有病就治。”
太行道众人猝不及防,怎么后面多出个邪祟?他们回头看看白冤,又看着听风知:“……”什么病要吃壮阳药啊?难道听风知肾虚么?
周雅人绿油油的脸色一下子充血涨红,话都不利索了:“我不是……不是这个病。”
白冤表现得不甚在意:“是不是都行。”
“不行,这个药方……”周雅人两只耳朵尖红得像要滴出血。
白冤打断他:“不用跟我解释。”
“不是!”这种事情不解释清楚的话,以后这脸往哪儿搁,他还要不要见人了,况且事实是,周雅人急声道,“这药方明明是你给我的!”
众少年瞪着圆眼张大嘴,无声胜有声地把目光投向白冤,有震惊有质疑。
震惊于:你给听风知这种药方干什么?他肾虚吗?!
质疑于:你是何居心?竟然打这种主意!
白冤没想到对方竟会睁着瞎眼说瞎话,居然赖到她头上,别太荒谬:“有病治病不丢人。”
“你瞎说什么,”周雅人颜面尽失,“我没这种病。”
白冤道:“七情六欲亦很正常。”
再正常也不用喝壮阳汤!
再说了,他至于吗?犯得上吗?!
周雅人从没这么红过脸:“我是个瞎子,看不见上面的字,这两张药方分明是你在封口村亲手塞给我的,你说这是丁郎中给我开的方子,所以……”
所以他昨天就去抓了这副药,奈何那间药铺的药徒没像这间药铺的掌柜多嘴,于是他就当成治病的良药一气儿灌下肚。
但是当着一众太行道少年的面儿,他实在所以不出口!
白冤从对方的话语中隐约记起有这么个平平无奇的经过,当时小丁瓜在马车坠毁之地捡到他爷爷亲手写的两张药方,白冤大致看了一眼,便随手将药方拍进周雅人怀里,顺口说了句:“没错,是丁郎中给你开的那张方子。”
白冤上前一步,抽出小药徒手里的两张方子,面上那张壮阳补肾的猛药属于赵某某,另一张才属于周雅人,当然都是丁郎中的字迹。
瞎子看不见以为两张方子都是他的。
“弄错了。”白冤说着将周雅人的药方递给药徒,若无其事地吩咐对方去抓。
周雅人:“……”好一句轻描淡写地弄错了。
周雅人脸红脖子粗,浑身气血上涌,站原地腾腾冒烟:“白冤,你故意的吧?!”
白冤突然意识到什么,想起周雅人床头案上那只喝见底的药碗,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渐起波澜:“你昨天不会……”
周雅人别提多心梗了,然而当着几个小辈不好发作,气得转身就走。
几名少年茫然四顾,不知道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就被邪祟安排在这儿帮听风知抓药送回客栈。
白冤无论如何也不会料到,会发生周雅人因为她吃错药这么离谱的事,吃的还是剂实打实的猛药,赶紧追出去,试图解释:“你弄错了。”
“怪我瞎吗?”
怎么还急眼了呢,于是白冤好脾气地换了主语:“是我弄错了。”
“你是故意想整我,还是想看我乐子?!”周雅人气不打一处来,“就因为我封你灵脉?!”
“倒也不至于,”白冤还算心平气和,“我没这种癖好。”
“癖好?”
“我不至于使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喂你喝这种药,末了还要帮你纾解。”白冤坦然道,“多此一举,还不如抽筋扒皮,灌杯鸩酒。”
“你……”周雅人直接忽略了抽筋扒皮,被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还要帮你纾解”堵了嗓子眼儿。
“再说,那汤药也不是我喂给你的,是你自己抓药的时候没弄清方子,”白冤想起昨夜周雅人那个上头的样子,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原来是因为吃错药诱发的情热,果然俗人说床上床下两个人,一点没错,罢了,白冤说,“不过是吃错药,没什么大不了,你就当吃个教训,下次别再这么大意。”
见对方如此不当回事,周雅人都快没脾气了。
说来说去,这事儿确实怪不上白冤,只能怪他瞎。
“另外,”白冤煞有介事地补充,“你吃错药,我帮你纾解,事后不应该感谢我么,闹什么脾气?”
周雅人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憋出内伤。
可能他这副吃瘪的样子特别容易使人身心愉悦,周雅人看过去时,正好看见白冤微微扬起的嘴角,似笑非笑。
而感谢的话,他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周雅人干瞪了一会儿眼,终于败下阵来:“是我的问题。”
“嗯,”白冤不是没气量,“掂量清楚了就行,至于你封我灵脉这笔账……”
周雅人说:“人若是受了伤,动作幅度过大就会容易抻开,刑伤也是一样。你受皋陶之刑,是大阵撕出来的刑伤,所以我掺符灰帮你封住,也是怕你没轻没重。”
事实证明白冤确实没轻没重,也绝对不是个安分的主儿,但凡任她去折腾,那一身刑伤怕是能反复裂开上百回,动不动就要皮开肉绽给他看,轻易好不了。不然断骨的人为什么要绑两块板子固定住,虽然导致行动不便,但起码能预防二次损伤,符封的作用就是牵制,让她适可而止。
再则,万一白冤还是想不开,非要不计代价掀了北屈鬼衙门的地基大阵呢?
“你管的闲事,”白冤丝毫不领情,“你自己呢,你怎么不给你自己也贴张符封。”
周雅人不跟她逞口舌之快:“等你这身刑伤愈合,符封就会随之失效,其实我从未……”
其实随着刑伤逐渐愈合,白冤已经心里有数了:“怎么?想让我念你这份仁义之举?”
“是啊,倘若有朝一日,你我殊途陌路……”
这话白冤就不太爱听了:“少操那些毫无意义的闲心,大道三千,殊途同归,你我注定陌路不了。”
“我的意思是……”他和白冤本就不是同路人,终归要分道扬镳,而这期间,怕是还有场可大可小的争端,周雅人简明扼要地点出,“阴燧。”
这倒是个横亘的问题,白冤明确道:“我不可能让你带走阴燧。”
“没有阴燧,我交不了差。”
“怎么?天高地阔不自在,还惦记着回你的大牢做个盲臣?”白冤轻笑一声,“何故非要交这个差,不如考虑跟着我,兴许我还能捞你一把。”
周雅人反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对方的言外之意,如果不肯跟着她,他就只能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锒铛入狱。因为担着刑劫,这辈子都别想洗清冤屈,再带不回去阴燧,可谓罪加一等,周雅人无奈道:“你这算威逼还是利诱?”
“要知道,无论天涯陌路,世道变迁,你都会死在我面前。”白冤眼珠不错地盯着他,压迫感十足,“你说,这叫不叫殊途同归?”
周雅人猛地怔住,好似迎面遭受巨大的冲击。
而正当此时,拎着听风知药包的太行道少年追赶上来,刚才他们被“壮阳药”打了岔,光顾着看听风知乐子差点忘了正事。
好在白冤和听风知并没走远,李流云上前道:“清早有个车夫拿着告示来县衙,说陈莺和铁面人买过他的马车。”
周雅人神色一凛:“什么时候?”
“正是我们入京观当日。”
“知不知道去向?”
“车夫不敢确定,只隐约听见陈莺好像提到风陵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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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同志们,一定牢记,药不能乱吃啊。
既然提到风陵渡,那就不得不提“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
向金庸老师致敬!

第二卷 完。
存稿已经更完了,老友们都知道我属蜗牛的,写超慢,以后不能日更啦在这里九十度鞠大躬,晚八点没更就别等了。

第98章 风陵渡 “难道她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吗?……
黄河水裹挟着秦晋峡谷间的泥沙, 在晨光里翻涌出金灿灿的波涛。
渡口人来人往,鱼龙混杂,走卖的小贩正向一名白衣少年兜售刚出锅的蒸饼。
“起——锚——咯!”随着一声拖着长调的号子,连钊麻利付完钱, 抱着一大袋蒸饼跃上船尾。
与此同时, 两三名船工将铁铸的锚链从浊浪中奋力拽起, 渡口开闸放行, 停泊的商船缓缓离了岸。
蒲津渡下游五六十里便是风陵渡口,白冤和周雅人这次选择走水路, 于是攀着太行道几名少年与衙府的交情, 无需额外租船,浦津渡的津吏发放完公验, 顺带手将几人塞上这艘南下的商船。
“听风知,吃个蒸饼。”连钊分完给师兄弟, 便将纸袋递给周雅人,他是按人头买的,里头仅剩两个蒸饼, 但是抹不开面递给另一位邪神。
周雅人自然而然转交给白冤:“人间五谷, 要不要尝尝?”
白冤瞥了眼冒着热气的蒸饼,刚要拒绝,周雅人又往前递了一寸, 轻声开口:“他们给你买的。”
白冤视线一转, 几名少年立刻埋头啃饼, 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排坐在米缸前的仓鼠。
少年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连轴转地忙活了数日,饥一顿饱一顿, 活生生养出了个狼吞虎咽的吃相。
看着居然颇有食欲。
于是白冤领受了这只冒着热气的蒸饼,捻在指尖端详须臾,索性张口咬了。咬完后,她垂下眼,直视舱外翻涌的黄浪,嘴里慢慢嚼着,心底掠过那句“人间五谷”,不咸不淡的蒸饼居然嚼出了一番滋味儿。
几名少年时不时偷瞄过来,正暗中观察,白冤冷不丁开口:“看什么,贼眉鼠眼的。”
林木不打自招:“谁看你了!”
白冤的眉眼在日光斜照下舒展开来:“没见过邪祟吃素?”
众少年:“……”
“不对,”于和气小声道,“这不是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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