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吃饭吗?手上没力气?...咳咳...杀我呀!云宫榷”
为何你就是不信我?
她虽不知云宫榷到底为何误会她,但她不甘的是这么多年的兄妹情谊抵不过一些误会。我能无条件的信任大哥你,为何你就不能?
“大公子,你快松开,公主是为了你好...”金叶不停地求饶。
“为我好?将我关在这种生霉发臭的鬼地方是为我好?”他又加紧些力道。
云迦安呼吸困难至极,喉间挤出些破碎的句子:“恨...恨我是吗?你要是敢杀我,云家就等着灭族吧。”
“快,将西宫严加包围,不准一只鸟飞出来。”
承鸾殿本正热闹,谁知一侍卫来报,长宁公主打晕门卫,夺走钥匙,害死了颜姝。皇帝皇后震怒,立即派庆王带着大批禁军去捉拿她。
云迦安垂下双手,眼中泛着泪花,粗喘着气。她一点也不恨,她想大哥只是误会她而已,他还是那个疼她的大哥。这都是自己的选择,只有让他与自己断绝任何关系,才能让他免受牵连。他一旦知道自己为了救他才做这些,一定会自责万分。那就让他永远都不知道吧......痛苦与误会的所有负担,都由自己来背负就好。
“我就是...来...来杀你的,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从她怀中掉出一香囊,云宫榷呆呆的看着那香囊,这是当初她要去庆王府参选司园令时,他给她的。是独孤姨娘的遗物。趁他失神之际,金叶一把推开他,捡起香囊,扶着云迦安就向外跑。
庆王带着侍卫冲进来,“抓住她,长宁公主谋杀颜姝,将她关入诏狱!”
侍卫架走她时,她握紧手中的香囊,甚至都没有看云宫榷一眼。他有些呆愣的跪在地上,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但细细思索,发现那宫女的问题太多了,那送饭宫女是云迦安的人?食盒弄错了,难道她要杀的人是自己而不是颜姝?越想越发寒,若不是阴差阳错,那死的人就是他。
采灵身轻如燕的飞入香剩阁,足尖轻点,直入顶楼。她嘟着粉嫩的唇,往凳子上一坐,有些狼狈。气道:“谁说那个庆王府没人了?都暗藏着护卫,我们的人根本进不去后院,有些刺客左臂上还纹着‘云’字。哎~他们颜家的干嘛文个‘云’字?”
无赖刚赶回阁中,可已经晚了,他们没有抢出王妃。小美人的事麻烦了。‘云’字?难道庆王和云家勾结了?就为杀了小美人?云集天也够狠!丝毫不顾养育之情。
他又匆匆离去,采灵在身后不明所以的叫唤:“你去哪里?怎么刚回来就走了!凳子还没坐热呢。”
“呆在阁中,待命!”
皇帝并未下令审讯。云迦安被关入天机房中,与上次老妇的房间相对,脖子上清醒的留着五个指印,疼痛难忍。
果然是陷阱,荼蘼啊荼蘼,你还是辜负了我!我不愿跟无赖走,因我不信你会背叛我,不信大哥会痛下杀手。原来,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老妇似见鬼一般恐惧地看着她,往角落里缩了缩,嘴里不时地叽叽咕咕念叨着些什么‘不要杀我’‘北有古族名玉卑’‘天降彗星’
云迦安耳力甚好,乘着狱卒偷懒睡觉之际,悄悄问道:“我知道你没疯,为何你会卑族古歌谣?天降彗星又是什么?”
老妇似是没听见,正当云迦安准备放弃时,她忽然开口:“想知道就救我出去,你想知道你娘的事吗?你想知道你爹是谁吗?”
云迦安浑身一震,盯着她,她眼神精明,果然没疯!娘亲?我爹是谁?不就是丞相嘛。“你什么意思?”
可她又变的痴痴傻傻,不再言语。这如晴天霹雳般敲击着她的心,这一切一定没那么简单,从第一次被关进来,她就故意引起她的注意。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讹我?不说清楚,我不会救你。”
“我曾是你娘独孤懿的侍女。”
她信了,娘亲名字很少有人知道,这人一定知道很多秘密。她要救她,可如今却是自身难保。
“好,若我能活下来,一定救你出去。”
不知无赖怎样了?不要牵连他才好,他总是那么没心没肺,但能给她带来欢乐,想起那采灵就不免有些失落,那是他的妻室吗?
“小寂,你急什么?”皇帝正在宣室内喝茶。
无赖在殿中来回独步,劈手抢过皇帝手中的杯盏,“你不应该比我还急吗?有人要害她,我都和你说了。万一她在牢里有个闪失,你赔我?”
无赖早已将事情来龙去脉告知皇帝,昨夜他赶回云雀宫时,荼蘼已消失。
“朕知道是谁做的,有朕在,你怕什么?难不成我会让她死了?我比任何人都想她平平安安的。迦安,愿佛佑其一世安。可惜事与愿违。既然朕还在位,就一定保她周全。”
“嘿!那你还等什么?”
“启禀皇上,出大事儿了,庆王求见。”韩湖跌跌撞撞的跑进来。
皇帝使了个眼色,无赖闪身躲进屏风后面,收敛气息。
“儿臣参见父皇,恭祝父皇龙体安康。”参加庆王穿着便服,一身丧衣,下跪行礼。
“洛儿,免礼。你这身是怎么回事?”
颜洛一脸沉痛,眸中泪水打转,“回父皇,爱妃...爱妃她没了!她遭人迫害,全身遍布毒素,不治身亡。前些日子,她身子不适,身形消瘦,昨夜就没了。”
皇帝拢拢衣袖,倚在龙椅里,“低调处理此事,不要让宋国知晓。查出是谁做的了吗?”
颜洛悲恸的泪流满面,哽咽道:“经过太医勘察,爱妃沐浴所用的花粉有轻毒,长期使用,毒入肺腑。府中下人说花粉是由紫彼岸和墨梅研制,紫彼岸是我府中司园令所种,后院之人所用甚多,不见有事。而那墨梅乃世间罕有,是...”
韩湖帮皇帝重新泡了杯热茶,皇帝用杯盖捋着浮沫儿,“说吧,是谁?”
“府中丫鬟说,爱妃每月会派人去长宁公主府拿墨梅回来。这墨梅正是云迦安种植出的,而太医也在府中剩余的墨梅花中测出毒来。月余前,云迦安特地来王府,送来一筐墨梅给爱妃,下人说之后爱妃就变得身体不适了。父皇,此事您要明察,给爱妃一个交代。”
皇帝轻轻咳嗽,抖动着肩膀,韩公公帮他拍拍背,顺顺气儿。尖着嗓子道:“主子,您别气着了。喝药吧,刚煎好的。”
皇帝喝完药,缓缓道:“洛儿,丧妻之痛父皇明白。但此事不宜宣扬,若是宋国得知,必定以此为借口大军来犯,到时免不了生灵涂炭。你回去将她好好安葬在皇陵中,朕一定明察此事,不论是谁,决不轻饶。朕累了,你去吧。”
“是,儿臣告退。”
待庆王退去,无赖从屏风后走出,脸色是说不尽的可笑之状,肆无忌惮轻挑道:“老头儿,这种鬼话你不会信了吧?昨天的事,明显就是他颜洛安排的,他就是想害死小美人。那王妃恐怕也是他自己害死的。”
皇帝沉思良久,起身走到他身边,意味不明一笑,“既然他说是迦安那就是她吧。”
无赖怒目横眉,“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杀她?老头子,你疯了...”
皇帝一掌拍上他的脑门,好似夫子教育顽劣的学生。
“听朕说完。欲求生比先死,救了她这一次难保下一次会安全,洛儿定会再次除了她。迦安这孩子做事拖泥带水,优柔寡断,一点都不狠辣。朕知道那荼蘼是洛儿的人,故意放在她身边是想让她自己解决,可她妇人之仁,最终养虎为患。正好借此剪除迦安所有的依靠,包括你。如此方可使她真正的蜕变以适应这场腥风血雨的宫廷斗争。”
“慢着!万一她承受不了,一蹶不振怎么办?她幼年遭难,命中带煞,如今又四顾无援,祸不单行。她只是一弱女子,何必对她如此残忍。”
皇帝神色不动,意味深长道:“那她就更不该留在宫廷中,她不够狠那就只能被杀戮。小寂,你是时候让她发现你的身份了,至于她的后路,朕自有安排。”
只有让她摔得够狠,够惨,才能让她撇去那些无谓的柔弱,反弹的更高。
“我的身份?”无赖冷笑一声,“不过是个亡国奴罢了,有何可言。”
“无谋竖子,真是夏虫不可以语冰。你若不想她死,就必须告诉她,让她失去一切赖以为靠的后盾,置之死地而后生,否则她难逃一劫。”
无赖双眼微微一凝,苦笑着摇头答应。
皇帝从怀中取出早已旧的褪色香囊交给他。
“这是迦安她娘留下的遗物,一颗在朕这里,另一颗在迦安那里。你好好保管着,时机成熟了再给她,切记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东西,否则你和迦安难保周全。”
“既然这么重要,你自己给她。”无赖又将香囊塞回去。
“这里头的东西是洛儿一心想得到的,朕给了她岂非将她送入阎王殿?大神官朕不放心,朕信任你。”
无赖心中清明,皇帝哪里是信得过他,不过是因为他无意权位,和云迦安没有利益牵扯,交给他最合适不过。他接过香囊,打开一看是颗透明的种子,里面隐隐有血丝流动,“这是何物?”
“可起死回生,世人梦寐以求之物。别问了!小寂,朕求你最后一件事,好好护着她。”
无赖将香囊装入怀中,不甚在意的从窗户飞去。
无赖前脚刚走,皇帝道:“既然来了,就现身相见吧。”韩公公帮皇帝掀开帘子,扶着他走入堂中。
一阵冷风吹来,门前出现一蓝一黑两人。蓝色纱罩随风飘动,身后的女子背着一包袱。
“窹面,你在外面候着。”大神官接过包袱,飘入屋内,轻盈似脚不沾地。
“参见皇上!恭祝皇上福祚延年。”
“免礼,坐吧。韩湖,赐茶,用江南新上的茶饼。”
韩公公泡了茶端上,大神官入座将包袱放在茶座上,“近日皇叔身子可还好?”
“侄儿有心了,朕的身子已是病入膏肓,拖一天是一天。”
韩公公面露担忧,帮他垂着肩,“主子,您要宽心些,别再累着了。”
大神官从包袱中取出一蓝色小瓷瓶,递给皇帝。
“这是您要的续命丹,最多拖两年。但每服一粒,身体如受刀割火燎,您确定要吗?”
韩公公屈身接过药瓶转交给皇帝,眸中含着泪珠,忍不住又收回手,握紧瓶子,“主子,您何苦这么遭罪自己?直接将长宁公主送走不就行了。”
皇帝伸手拿过药瓶,爽朗一笑,“老韩啊,你跟了朕大半辈子还是不了解朕。两年...应该够朕撑住这乱世的局面。”
颜盏见事已办成,便不多留告辞离开了。
皇帝颔首示意,“恭送大神官。”
大神官和皇帝是相互牵制,没有尊卑之分,皇权受制于神权,神职受封于皇帝。
皇帝盯着手中的瓷瓶,幽幽开口:“朕负了她们母女,这是弥补的机会,否则入了黄泉哪有脸面见她娘,朕是天子有什么苦难撑不过。老韩啊,朕若是走了,那你可要机灵点,洛儿可不太待见你。”
韩公公哽咽道:“主子,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话。您还要活万万年呢...”
这正月里,庆王府也让下人们归家团员,木紫心推说府中忙些,便遣人送了封新年贺贴赠与父亲。她是庶女,在大司农府中甚不受宠,这年里回不回家也无人在意。
木紫心在花园中剪几株紫瑞香,放入篮子中,紫瑞香有着紫色花边,中间泛着莹绿,剔透艳丽。王琰盈盈走来。
“见过木司园,司园好兴致,王妃没了,还有闲情逸致剪花。”
木紫心看看篮中花足了,便将剪子一并扔进去,挥手让丫鬟将花拎回屋中。
“王妃的事儿,你我心知肚明!好了,宫里怎么样?”
王琰跟着她游荡在肃杀的花园里,“云迦安害死六公主颜姝和庆王妾室赵姨娘,被关入诏狱,至今还没审讯,案情仍在审查中。”
“爷这次定会借题发挥,清除后患。正好借皇后的手杀了赵姨娘,替你背了黑锅,这王妃的死就让云迦安来负责吧。那些墨梅处理的怎么样?”
王琰扶着她,转过园子,进了司园的屋中,“按照你的吩咐,将紫附诛泡在水中,将毒液萃出浸泡墨梅,那些墨梅全株巨毒,她是逃不掉了。现在紫附诛枯萎,他们查不到它是否有毒。”
木紫心差人将火炉拿近些,方便取暖。“小鱼,将玉蕊香拿来点上,屋里有些憋闷。”
“哎,奴婢这就去。”
小鱼点上玉蕊熏香,放下厚重的帘布,以免寒气渗入。木紫心将紫瑞香的枝叶挑拣清净些,摆弄好姿态插入羽人飞仙花插中,递给小鱼,“去,送到王妃的灵堂前,这是她生前喜欢的。”
王琰仔细端详着紫瑞香,有些不解,“想不到王妃一生眼高于顶,竟会喜欢这等无名的野花。”
“她自诩聪明,故尽聪明之事。骄傲自满,所择之人,不为自己所得,满腹仇怨。见了卑贱无名的花草,难免会惺惺相惜。不过,我想问妹妹一句,为何平素九毫无中毒的迹象?”
王琰脸色一变,“这...她从将军府带来的陪嫁丫鬟末叶身手不错,难以接近。侧妃又说她害喜闻不得花香且不爱用这些脂粉,所以无法让她接触紫附诛。”
“罢了!先不管她,行百里者半九十,切莫掉以轻心。云迦安是生是死还得看爷接下来怎么做了。”
平素九正在屋中学做女红,可她毕竟是将门出身,哪懂得这些穿针绕线的活计。末叶急急忙忙的冲进来,行礼道:“侧妃,王爷请您去灵堂。”
平素九放下手中针线,披上裘衣,在末叶的搀扶下挺着大肚子缓步走去,身后跟着几个丫鬟提着灯笼。路上末叶将云迦安因谋害王妃,毒死赵姨娘与颜姝而被打入天牢的事告知,平素九诧异愤懑,这分明是有人故意陷害云迦安。
她刚进灵堂,就听见低低的哭泣声,王妃的起侍丫鬟王琰在一旁烧着纸钱。堂中白绫飘荡,惨白的灯笼忽明忽暗。庆王立在她的棺椁前,凝神深思。
平素九艰难跪下,按照礼数哭丧烧纸。
管家念着些悼文:“王妃乃烈风不能催其枝,恰如雪后松柏其操清傲,负凌云盖日之姿,抱积雪封霜之骨,今归地府,其魂也殇殇......”
平素九烧完纸,起身拍拍颜洛沾着雪水的肩膀,柔声道:“洛哥哥,莫要过悲,你还有我。王妃姐姐福薄,定要还她个公道,但...云姐姐是善心热肠之人,不会害王妃的,她那次送墨梅来是为了...”
“住口!素九,证据确凿,你还要替她狡辩,对得起死去爱妃吗?”颜洛有些恼怒的瞪着她,她从未见他发这么大火,被吓的愣住了,可云迦安救过她和腹中的孩子,做人岂能不辨忠奸!缓缓神,继续解释。
“你听我说,那次她来是为了救王妃姐姐。”她顿了顿,心想口说无凭,怎样才能让他相信云姐姐是来提醒她们紫附珠有毒,故意激她不要用的?
“来人,送侧妃回屋,行过礼就算过了,明日出殡你不用去了,回去养胎吧。”
颜洛转身离去,将剩下的都交给苏老,因皇帝吩咐,故而三天后低调出殡,将棺椁都用布遮着,架在牛车上。纸钱衣物什么的都用箱子装了用黑布盖着。送殡队伍都内着缟素,外套常服,一路不敢哭泣出声。过路的百姓也只以为是举家搬迁的大户富商。
百姓并不知晓过门半年的王妃已逝,只以为王妃患了怪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廷尉李简正迈着步子踏入天牢刑房中,“去,将罪犯云迦安带来。”
此案本该由左平(官职)审讯,但皇帝下令廷尉亲审。
狱卒长押着云迦安进了刑房,踢了她膝盖一脚,“跪下。”
在牢中待了几日,吃的是馊饭,整个人消瘦了些,身上也散发着霉臭味。
“罪人云氏,你派遣下人在云宫榷的那个食盒中下毒,却被阴差阳错的拿给了颜姝,以至于害死了她。并且指使庆王的妾室赵氏在墨梅中浸润毒药,致王妃死于非命。又将赵氏带入宫中包庇,幸而被皇后娘娘发现,赐鹤顶红。你可认罪?”
“我若是不认呢?”
李廷尉一拍桌案,怒道:“不认?那得看你是不是铜筋铁骨了?这儿的刑具可是连本官都胆寒。再问你一次,认不认罪?”
云迦安抬头看着他,“我要见皇上,他不会允许你们滥用私刑,屈打成招的。”皇帝爹爹那么疼爱她,不会伤她的。
“来人,上刑,直到她认罪为止。”
狱卒将她绑在木架上,从形形**的刑具中挑了款铁木夹,五根贴片套在木夹上,每根铁条上有根可以伸缩的钉子,血迹夹杂着锈迹,铁指环已辨不出原色。狱卒将两幅木夹从她的手指套下,锁在手腕,固定在铁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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