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尖啸穿云裂石,凄冷的**渐渐消歇。
王大夫虚脱地出来,抱著一个亮青的锦缎给末叶,对着虚弱的王妃拱手道:“恭喜王妃、贺喜王妃,是位小世子。”
平素九疲累的笑着想抬手看看孩子却又无力放下。
“主子快快看啊,小世子多可爱。”末叶将婴儿擦拭干净,抱给她看了眼。
苏老送王大夫出门,重金赏赐。
“孩子生了?”
这时庆王也赶回内院,急忙撩开帘子看着末叶怀中的婴儿。
平日阴寒的眸子看着那柔软小东西时,竟化去寒气染上层层温暖的流光。他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戳戳他的小脸,初为人父的欣喜使他的心变得柔软无比!这是他的儿子,这么个小不点!嘤嘤嘤得哭闹个不停。纵使他在朝中叱咤风云,也奈他不得!
他抱了抱婴儿便坐到床边,帮平素九掖好被脚,夺过丫鬟手中的棉帕帮她擦拭着脸颊上的汗水。他甚至不曾察觉自己的动作是从未有过的轻柔。
看着她微微发白沉睡的脸庞,忽然感到焦躁不安,心中似有什么在砰砰碎裂!
他不明白那是什么,他为何会对素九产生不一样的感觉!她只不过是他拉拢平大将军的工具而已,同内院其他女人一样,只不过是个玩物。
他嚯的站起来,随意吩咐几句便急忙逃离这里,他怕再待下去,再多看她一眼,会动摇自己的心。
翌日,庆王府后院。
苏老将艾叶沾着点雄黄酒,轻轻点在小世子的眉心,这艾叶防瘟疫,雄黄酒驱邪。南国习俗,若有人家生了娃,是要用这些点在孩子眉心的,保佑他无病无灾!有钱人家自然精细些。
小世子被裹在缎子里,嘤嘤嘤的啼哭着。末叶端着沉香木托盘缓步进了厅堂,里面盛着几株南海蕙草,其叶如麻,两两相对,气如蘼芜,可防治疠疾。将蕙草浸泡在浴桶里,氤氲着丝丝水汽,腾出点点清香。
待到午时,一日中阳气最盛。苏老拿起锦绣坊的白绫汗巾,在蕙草水中来回荡漾一番,拧干后轻柔地擦拭着小世子,从头到脚,从背到腰,从肩到手,由上及下。顺着人的经脉血液来,不能倒行逆施。
洗礼过后,小世子被裹得严严实实,抱进暖吾屋内。
喜得弄璋,按礼,王府门前要挂些飞蓬。
庆王披着大红狐裘立在门前,接过苏老递上的木弓,张弓搭箭,将飞蓬捆扎在木箭上,朝东而射。用木忌铁寓意如木般敦厚沉稳,铁器主杀,戾气太重,书香人家更是要将象笏塞入婴孩手中,寓意从仕登科。至于飞蓬北射,因帝位北,意在尊君。飞蓬意在飞黄腾达。随后又燃了些炮仗,轰轰隆隆喜庆的很。门前围了许多乞丐和寻常百姓,苏老吩咐将这些飞蓬枝与面饼遣散给众人,恩泽陂施,祈福子孙,万事恒昌!
庆王添了小世子,喜讯传进宫里,皇帝赐长命锁、玉如意、臂搁等物件。平大将军得了孙子,也遣人送些礼品来。
有人欢喜有人愁。
六层高楼,琉璃翠瓦,飞檐吊纱灯,烛光透红纱,照耀着翠影楼。莺莺燕燕,群芳斗舞!丝竹声乐,名城歌姬,灯红酒绿,此谓消金窟之首也!
每月翠影楼都会做个排名,限于十人,谓之花降榜!姑娘们按被客人点的次数及所得钱财,两者并重,多者位居榜首,依次递减。
五楼是楼主亲招贵客的楼层,通常是二品以上官员、郡城首富以及地位崇高人士方可踏入。但另有一不成文的规矩,只要你有绝世才华,姑娘任你挑,楼主也会亲自招待!但至今为止,只有一人获此殊荣,那便是太子颜瀛!
这个月的榜首是采灵姑娘,她卖艺不卖身。
五楼的幽兰房内,端坐着一袭蓝衣的男子,而另一端则是水绿深衣的靖国公钟离寂。采灵略施粉黛,一袭月白纱衣,淡雅之中更溢娇媚!她十指葱葱,拨弄筝弦,一曲罢。端酒走近蓝衣男子,伸出玉臂,还没等攀上他的肩头,带着黑面纱的男子,弹出刀鞘,隔开她的手,语气不善。
“离公子远点!”
采灵咯咯娇笑着,一点一点将刀鞘按回。
“我翠影楼何时也招待女子了?姑娘莫不是来捣乱的?”
窹面闻言一滞,白了她一眼,啐道:“无耻下贱!”
采灵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哪个不是来这儿寻欢作乐的?无耻?那你是连着大神官也骂喽!”
“罢了,窹面,你去楼外候着。”大神官淡然开口,面纱遮挡着真容。
窹面心有不甘的瞪了眼采灵,出了房门。
“久闻靖国公,好雅乐,好丽容。如今一见,果真不假。”大神官其中讥讽之意十足。他昨日约见钟离寂,但不曾想钟离寂会邀他在风月场所见面。
钟离寂挑着眼,风流一笑,“这有何不好?我就是想看看,平日正经的大神官会是什么反应。还真是无趣,面对采灵这般色丽动人的女子,你竟看都不看一眼。”他顿了顿,“言归正传,你找我何事?”
采灵伸臂缠绕着大神官的脖子,呵气如兰,“神官大人,可否赏脸,饮了这杯中酒!”颜盏纱罩轻动,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推开采灵。采灵见他拒绝她的美色,自尊受到打击,负气坐在一旁。
“靖国公真是忘恩负义!迦安往日待你不薄,你却饮酒作乐,丝毫不关心她的死活。那本尊就此告辞,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大神官起身欲走,钟离寂一愣,放下酒杯,“慢!她...她怎么样了?她的手还好吗?”
他重新坐下,淡然道:“托你的福,手废了!我虽抗命,私自救她出了‘地狱’,可她伤重难治,命不久矣!”本来她的手还有挽救的余地,可她用力打了钟离寂那一下,就彻底断了。
大神官看了看采灵,钟离寂明白他的意思,让她出去。
钟离寂听到‘命不久矣’,手中的酒杯‘哐当’落地,神色焦急,没了往日的轻挑。
颜盏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她快不行了,神志不清的叫着‘无赖’。”
“我现在就去看她。”钟离寂嚯的起身,掀翻了凳子。
大神官一把按住他,“你这样不仅让她死的更快,也会害了你我。我来是想问你,有什么话要带给她,让她安心!我已无能为力,用返魂香也不起作用。”
钟离寂颓然的单手撑桌,满脑子都是她绝望怒扇他的场景。她要死了,她怎能死呢?要怎么救她?返魂香...起死回生...起死回生...
“除非...”大神官看了看钟离寂的脸色,“倒是在古书上见过一起死回生的法子!”
“是什么?”
“双珠收魂!定魂珠与回魂珠,乃神物,世人皆争而夺之,难寻。”天下人争得头破血流,可皇宫是他们的禁足之地,那里就有一颗。就看云迦安在钟离寂心中的分量有多少了。
他的计划开始实施了。
无赖眼眸发亮,不顾尊卑,用力抓着大神官的肩膀,“起死回生!我知道那东西在哪儿。”
他从袖中拿出那褪了色的香囊,纱罩后的无瞳双目微微一紧,不可置信。将香囊递给他,道:“皇帝老头说过,这是起死回生的东西,一定是这个,你快拿回去试试。”
大神官打开它,将流转着血丝的透明种子拿在灯光下,迎光仔细瞧着,忽而转头问道:“你怎会有回魂珠?此乃卑族之物。”
“皇帝老儿给的!你管它是哪儿来的,快去救小美人。”钟离寂不耐烦的催着,在他眼中人命比珍宝重要。
他摇摇头,收起回魂珠,“还缺一颗定魂珠,两者合用才能救她。”
钟离寂歪头想了想,拍着他的肩膀,使他摇晃了几下。“小美人那儿也有和这一样的香囊,一定就是那什么定魂珠。”
颜盏点点头,拱手作揖,“本尊替她谢谢靖国公,不管她最后怎样,都会告知你。”
“真啰嗦,快去救她。”无赖催着他下楼。
大神官和窹面趁着马车赶回神宫,窹面坐在一旁,不解道:“公子,你不是说回魂珠在皇上那里吗?”
“我本想让他去皇帝那儿求来。如此看来,怕是皇帝年事已高,保管不了,就托给看似无权无势却实力雄厚的钟离寂。他比颜洛合适。”
窹面抱臂,嗤之以鼻,“那个色鬼小子,就是咸鱼翻身。看那妓子时,恨不得多长几双眼睛,风流好色,能有什么实力。公子,莫不是高估他了。”
颜盏摇摇头,耐心解释,“那采灵武功可在你之上,言行之间,对钟离寂颇有敬意。且那五楼的幽兰房惟至尊者方可入,连例外的太子也被拒于门外。那里头的陈设堪比皇宫。他若真如表面那么昏聩不堪,是进不了那儿的。”
他深藏不露,怕是颜洛的一大劲敌。既然有迦安牵绊,他就不会和自己为敌!
窹面欣然点头,还真小看他了。
二人回到神宫天极殿,大神官的寝房。他嘱咐窹面将迦安所携香囊里的定魂珠取来,准备返魂香、回魂珠,将香案,糯米这些东西都备好。便前往圣林去寻些血竭,以备不时之需。他带上小花乘坐白凤飞往圣林。
窹面手脚麻利,一切准备就绪。她盯着泡在药桶里晕迷的云迦安,她面容痛苦的皱着,毫无血色,口中哀吟不断。视线移到左臂,暗红的烧伤丑陋可怖。
公子为何要救她?除了琴韵姑娘,他再也没为谁这么上过心,哪怕是自己!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朝她的脖子掐去,只要她死了,就没人和她争公子了!手指刚触碰到肌肤,天台上一声鸟鸣将她惊醒,慌张收回手。大神官进来了。
她满身鞭痕,伤口化脓,沾不得衣物。那日替她脱下囚衣,也花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窹面挑了件轻薄的蓝色纱衣给她披上,刚要去抱她。大神官拦住她,此时窹面方看清他,他的衣衫被撕烂了一大片,斜跨几片布料在肩上,纱罩不翼而飞,背上流着鲜血。
“公子,你怎么受伤了?”他在圣林中来返,从未受过伤,窹面不由得担忧。
“无妨,林中畜生发了狂,受些轻伤。”大神官有通天之能,神力不可挡,能伤他的必定不简单,窹面恨恨的瞪了眼躺着的云迦安,真是个祸害。
他又吩咐道:“去祭房取桃木粉四两,朱砂一两,道香一两,用酒煮成糊端来。”他受了伤,染上血腥气,需这些辟邪。若是待会儿行‘双珠收魂’之法,肮脏聚阴之物趁虚而入,两人都有丧命之险。
“是!”窹面赶去祭房,唤来神卫把守四周。
颜盏气息有些紊乱,似是格外激动,无瞳的眸子微微闪烁。等了这么多年,时候到了!
将她抱至软榻上。返身去沐浴,窹面端着糊粉走来,颜盏将衣衫腿至腰间,露出白皙玉背,背上横亘一条爪印。窹面看的面红耳赤,害羞低头,帮他轻轻涂上膏药,盖住伤口。事后焚上返魂香,博山炉中升起袅娜青烟,聚而不散!回魂珠置印堂穴,阻七窍闭塞,防魂散;定魂珠置巨阙穴,聚集心经气血,防心气虚损。再以金针施在十二经络!
颜盏以指凝气,割破云迦安的手指,鲜血滴落在玉婉中,待至一半。以蓝边蓍草引血注入回魂珠和定魂珠中,两颗透着一红一黑血丝的种子,瞬间仿佛活了,饥渴的汲取血液,一丝一丝渗透到云迦安体内。他以手结印,引着返魂香,笼罩在云迦安身上,青色返魂香逐渐呈现出凤凰的形态,正欲匍匐而下,与她的躯体重叠,忽然回魂珠爆裂,种子里的血液炸了她一脸,返魂香也灭了。本来脸色好转的云迦安,倏的咳出一口鲜血,痛苦的绻起身子。
颜盏捂住心口,倒退两步方站稳,“怎么可能?炸了?迦安--”
他上前团坐在云迦安身后,运气于掌,帮她渡气,稳住心脉!窹面听到声响,闯了进来。
“公子,怎么了?”
颜盏因先前受伤,身体有些虚。这‘双珠收魂’若败了,对于施术者,荼毒双倍加身。窹面见他支撑不住,赶紧运气输送给他。片刻,二人收掌。颜盏眼前一黑,倒在窹面怀里,虚弱道:“回魂珠是假的...钟离寂。”
窹面跟他多年,作为心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将他二人安置好,唤神卫前来伺候。为保密起见,立即动身前往靖国公府。
“你说什么?失败了?”钟离寂在密室中接见窹面。
“是!那个回魂珠是假的,云迦安命悬一线,公子也受伤昏迷。若想救云迦安,还需找到真的。信已带到,窹面告辞。”
钟离寂一把拉住她,“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神宫不是轻易能上的,还望靖国公遵守规制。”窹面转身离去。
钟离寂轻蔑一笑,“规制算什么东西!我要做的事,连皇帝老头也甭想拦!”
大神官经过五年山洞困苦折磨,身体修复能力极强,饮了血竭,加以秘术,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他衣衫单薄站在天台上,遥望着黑黢黢的圣林,神色落寞。回想起割破云迦安手指那一霎,竟有些犹豫,他到底该不该继续下去?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公子,夜深了。快进去吧。”窹面替他披上裘衣,恭敬立于身后。她知道,他在思念琴韵。自从回来,他总要每夜每夜的站在天台上,遥望寒冰湖的位置。
“我费尽心机却竹篮打水一场空,时间不多了。”今夜无风,蓝色纱罩静静的帖服在他削瘦的肩上。
第五十五章 夜闯神宫
神宫脚下,护卫殿灯火璀璨,侍卫队来回巡视。黑暗中,一身劲装的无赖‘唰’的飞过,引得侍卫回头查看,却并无异样。等侍卫交接分神的刹那,他足尖点地,踏叶而上,连带几纵,粗喘着气,登上了神宫。神宫巍峨矗立树顶,约莫二十名神卫立于宫前把守宫门,肃穆如雕像。无赖从怀中掏出一粒银子,朝着东边的枝干打去,树叶震动。习武之人,能轻易分辨风吹动与人动的区别。
“警戒!有敌来犯,‘土队’十人前去查看。”一人厉喝,从宫墙内飞出十人前往刚刚的声响处。本以为这能调开守卫,不曾想守卫丝毫不动。无赖十分无奈,他拿出幼时和奴隶村孩子打架的老底,双手同时朝四面八方弹出银子,力道均等,给人以数人同时来犯的错觉,果然,宫前的神卫中计,调离十五人查看,同时吹响神宫号角。宫殿四周燃起红灯,蓝光减弱。
无赖趁机,身形如鬼魅般射向宫前,一掌劈晕墙角的神卫,翻墙而入。瞧着四周将强警戒的神卫来回巡视,心道:听黑僵尸说颜盏在天极殿,那在哪儿呢?环顾四周,顶端有层突出的宫殿,蓝光盈盈,那里的神卫也最多。一定是那儿了!可守卫森严,怎么过去?
恰好一端着药盘的女子走来,周围又没有神卫...无赖武功高于女子,很快就把她五花大绑,脖子上架着刀。
“说,这药是送给谁?送到哪儿的?”他晃着匕首,威胁道。
“大胆贼子,擅闯神宫,必定进‘地狱’永不超生,就算死我也不会说。”女子扭头不卑不亢。
她是铁了心死也不说,无赖眼眸微微一转,阴险一笑,“不说?看来我达不到目的了。那岂能空手而归,你长得虽然一般,但毕竟我是个男人...”说着,他伸手解开她的腰带,女子目露惊恐,刚要开口叫唤,就被点了哑穴。
她焦急的瞪着男子,“你说还是不说?你应该明白,神宫不需要不洁之人,到时你的下场你自己清楚。”他解衣服的手并未停下,露出了嫣红的肚兜,女子见势拼命点头...
无赖一刀将她劈晕,拖进草丛,剥了她的衣裳换上,低眉敛首,还真是一副女子模样。将她的腰牌别在腰间,挤了挤平坦的胸,“笨女人!我看起来是好色的人吗?”他抬起下巴,端着药盘走去。
走近天极殿,腰上别着‘水’字腰牌的神卫长拦下他,看了眼腰牌上的十三。
“今夜不该是‘金队’的十七来送药吗?”
神宫的神卫长按金木水火土五行排列,旗下所辖二十神卫按一到二十命名,他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他并不知情,捏着嗓子机灵道:“刚刚有敌来犯,‘金队’被临时调走,由我直接送药,不需转交给十七。”
“进去吧。”
他扭捏着步子,缓缓进了天极殿。看到云迦安,他有些失神的走到床边。探探她的脖子,仍有微弱的跳动,松了口气。扶起她靠在自己怀里,将药一勺一勺喂进口中,可她双唇紧闭,药水顺着嘴角流下。
“小美人,你要寻死吗?张口喝药,不管你有多恨我,先得活下来。”
相似小说推荐
-
一本女频爽文(西鎏沄) [穿越重生] 《一本女频爽文》作者:西鎏沄【完结+番外】2025-11-21晋江VIP完结总书评数:10903 当前被收藏数:229...
-
快穿之花样虐渣手册(麻辣x王子) 第1章 被家暴致死的母女一
虚无混沌中,无数金色光粒正在极速坠落,突然,一团蓝色光团将其包裹着悬停在半空,江灼...